风骨 二者皆假于物以为喻。文之有意,所以宣达思理,纲维全篇,譬之于物,则犹风也。文之有辞,所以摅写中怀,显明条贯,譬之于物,则犹骨也。必知风即文意,骨即文辞,然后不蹈空虚之弊。或者舍辞意而别求风骨,言之愈高,即之愈渺,彦和本意不如此也。诵斯篇之辞,其曰怊怅述情,必始于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者,明风缘情显,辞缘骨立也。其曰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者,明体恃骸以立,形恃气以生;辞之于文,必如骨之于身,不然则不成为辞也,意之于文,必若气之于形,不然则不成为意也。其曰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者,明言外无骨,结言之端直者,即文骨也;意外无风,意气之骏爽者,即文风也。其曰丰藻克赡,风骨不飞者,即徒有华辞,不关实义者也。其曰缀虑裁篇,务盈守气者,即谓文以命意为主也。其曰练于骨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者,即谓辞精则文骨成,情显则文风生也。其云瘠义肥辞,无骨之征,思不环周,无气之征者,明治文气以运思为要,植文骨以修辞为要也。其曰情与气偕,辞共体并者,明气不能自显,情显则气具其中,骨不能独章,辞章则骨在其中也。综览刘氏之论,风骨与意辞,初非有二。然则察前文者,欲求其风骨,不能舍意与辞也;自为文者,欲健其风骨,不能无注意于命意与修辞也。风骨之名,比也;意辞之实,所比也。今舍其实而求其名,则适令人迷罔而不得所归宿,海气之楼台,可以践历乎?病眼之空花,可以把玩乎?彼舍意与辞而别求风骨者,其亦海气、空花之类也。彦和既明言风骨即辞意,复恐学者失命意修辞之本而以奇巧为务也,故更揭示其术曰:镕铸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洞晓情变,曲昭文体,然后能孚甲新意,雕画奇辞。昭体故意新而不乱,晓变故辞奇而不黩。明命意修辞,皆有法式,合于法式者,以新为美,不合法式者,以新为病。推此言之,风藉意显,骨缘辞章,意显辞章,皆遵轨辙,非夫弄虚响以为风,结奇辞以为骨者矣。大抵舍人论文,皆以循实反本酌中合古为贵,全书用意,必与此符。《风骨》篇之说易于凌虚,故首则诠释其实质,继则指明其径途,仍令学者不致迷罔,其斯以为文术之圭臬者乎。
捶字坚而难移 此修辞合法之效。大抵剪截浮词之法,宜令篇无盈句,句无赘字,字在句中,必有其用,非苟以足句也;句在篇中,必有其用,非苟以充篇也。然唐以前文,有不工之文,少不工之句;唐以后之文或工矣,而句或不工。此其故,关于文体者有之,关于捶字之术亦有之也。
结响凝而不滞 此缘意义充足,故声律畅调,凝者不可转移。声律以凝为贵,犹捶字以坚为贵也。不滞者,由思理圆周,天机骏利,所以免于滞涩之病也。
潘勗锡魏 此赞其选辞之美。
相如赋仙三句 此赞其命意之高。李云:《汉书·叙传》述司马相如,蔚为辞宗,赋颂之首。
魏文称文以气为主至殆不可胜 案文帝所称气,皆气性之气,此随人而殊,不可力强者,惟为文命意,则可以学致。刘氏引此以见文因性气,发而为意,往往与气相符耳。黄氏谓气是风骨之本,未为大缪,盖专以性气立言也。纪氏驳之谓气即风骨,更无本末。今试释其辞曰:风骨即意与辞,气即风骨,故气即意与辞,斯不可通矣。
风骨乏采 纪曰:风骨乏采,是陪笔开合以尽意,此评是也。骨即指辞,选辞果当,焉有乏采之患乎?
镕铸经典之范至纰缪而成经矣 此乃研练风骨之正术,必如此而后意真辞雅,虽新非病。纪氏谓:补此一段,以防纵横逾法之弊。非也。
文术多门已下 此言命意选辞,好尚各异,惟有师古酌中,庶无疵咎也。能研诸虑,何远之有?指明风骨之即辞意,欲美其风骨者,惟有致力于修辞命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