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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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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

浦江宋先生祠堂碑

方遜志先生祠堂碑

重建始祖宋觀文殿大學士和國公祠堂碑

嵩山寺重建楊氏先祠碑

○浦江宋先生祠堂碑

天下之族在祀典者固皆崇報之義而亦莫不有立教之端是故非其人焉而祀則誣有其人焉而不祀則怠有其人舉其祀而沒其實焉則混混則雖若差勝於怠且誣者而要其極致則亦非所以嚴祀典而明學術也義何所取教何以立不惟前哲之精微莫為之闡發而後學之趨向皆將貿貿焉莫知所從事矣亦何貴於祀哉潛溪宋先生生於浙之浦江卒葬於蜀之成都成都則既有祠祀矣浦江顧獨缺焉百五十餘年莫有為之舉者廼高淳韓叔陽氏以進士出知是邑之二年為嘉靖庚戌遂慨然請于金華守陳君元珂達之監司明年辛亥余以視學至謂斯舉不當緩於是韓尹辨方相址聚材鳩工建堂廡門宇三十七楹經始于秋八月落成于冬十二月奉先生主妥安如禮仍樹碑以紀成事率諸生以文告余惟浦江金華屬邑也金華之學自東萊呂成公倡之而何王金許四賢相繼而出說者謂為朱學世適今其立言著論昭然具在固非後人之所敢擬議者然要之皆聖門之羽翼也先生繼起是邦遭逢 聖主文章事業掀揭宇宙士人籍籍咸稱名臣巳極誇詡至其所深造自得者上躋聖真直達本體則反為文章事業所掩而不得明預於理學之列此余追考先生之平生未嘗不喟然而歎也曰嗟乎世有真儒若先生者哉觀其斥詞章為淫言詆葩藻為宿穢期於剗削刊落以徑趨乎道德居常或終日靜坐或支頤看雲或掛冠行松間或擊磬而浩歌翛翛然如塵外人及讀其所雜著與凡六經之論七儒之觧觀心之記則寔有不能自巳於言者是豈徒欲以文章事業名世者哉柰何學術難明見聞易眩而先入之言之易行所以擬先生者僅僅若此也不知皋陶稷契伊傅周召得其時則為名臣顏閔冉仲有曾思孟不得其時則為大賢固不當以彼此論也况究觀先生之學在宋則有若陸子靜在元則有若吳幼清盖皆聖學正傳後先一轍其與前四賢之繁簡紆直世必有能辨之者而俎豆獨後品儕未當豈所以表先生而示後學哉苟但知先生之顯而不知先生之微知先生之用而不知先生之體則是見光華者忘日月覩溟渤者失原泉而精一無二之指無恠乎其未究也此固於先生無所重輕而祀典之寖混學術之不明余竊憂之故因先生之祠成不避而大書之石庶乎二三子之從吾游者可因是而繹思也敢曰是足以慰先生之靈也哉先生名字爵里出處存歿有國史在祠址堂宇祭田丘畝文集板刻韓尹雅知治本經畫具悉有附錄在不書

○方遜志先生祠堂碑

余嘗讀易至革之彖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未嘗不歎聖人之克相上帝勤恤民隱至以身冐忌諱而不顧也及觀魯論之稱夷齊也曰求仁得仁又何怨則又嘆曰嗚呼仲尼之意深矣稱湯武以立生民之命仁夷齊以正君臣之義化裁達變貞固立本夫固各有攸當而不可以執一論也噫夷齊遠矣詎謂千百世之下有如先生之所值者乎先生姓方氏諱孝孺字希直遜志其別號也居緱城里人又稱為緱城先生父諱克勤從事聖賢之學先生寔其仲子淵源所漸日擴而大其出處本末則耆儒父老往往能言其事然亦有傳有遺事有尊鄉錄有補國史之議有春秋俎豆之請夫既或述之矣吾獨悲夫先生之所值者夷齊之時所執者夷齊之見而獨無太公為之一引援其死獨慘於夷齊也昔武王觀兵孟津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君子篚厥玄黃小人壺漿簞食凡紹王而見休者盖巳盡乎天下之人矣孤竹二子獨為叩馬之諫至謂之不仁不孝維師尚父時維鷹揚血流漂杵前途倒戈何有於二子哉而顧扶而去之俾弗罹於左右之兵也盖武王義兵也二子義士也太公之扶亦各從其義也周家卜世三十歷年八百雖至叔季之微猶為天下共主而方伯之強諸侯之僣環視而不敢誰何者夫亦以名義所在等於天地明於日月威於雷電凜於鬼神洋洋乎鼓舞群動整齊六合制御八荒攝伏庶慝俾夫渙者萃離者合強梁者沮沮詐者息而如綫之緒猶得維持於數十年而不壞者謂非夷齊之諫太公之扶有以為之所耶然首陽之臥采薇之歌慷慨之士至今扼腕史遷亦謂其積仁潔行深悲不得其所而有惑於天道之報施其歎息痛恨之意盖直浮於言外矣使其視先生之死吾又不知其當何如以立言也然夷齊得夫子而名益彰先生附夷齊而義益烈千百世而下猶凜凜有生氣則先生之於夷齊均為不死者矣寧海舊建祠於緱城里祀先生父子嘉靖丙申懷遠楊君時秀令茲邑謂緱城舊祠僻在海島規制未愜無以昭示前修興起後學遂進諸生楊天倫輩議毀臥龍山三官祠改建請諸廵按御史張君景允其議凡為堂若干楹後廳若干楹東西廡若干楹最外為牌門一其碑亭二則又在牌門之外幾越月而工告成楊君與余同舉進士至是又同官留都且以余嘗知慈谿而與聞斯舉也因屬為文勒諸石余敬次數語而繫以迎神送神之歌歌曰坎其擊鼓臥龍之陽牲牷蕩滌蕭合馨香神之來思英風載揚恍惚及交涉降在堂光騰烈日凜肅嚴霜歌以迎神于豆于觴又歌曰紛再拜兮廢徹趨蹌禮成焚瘞感激衷腸靈之往矣旋駕洪茫于彼于此無體無方河嶽流峙列宿寒芒歌以送神地久天長

○重建始祖宋觀文殿大學士和國公祠堂碑

吾薛自河東徙毘陵至宋和國公始顯公初居滆湖之黃土岸既乃讀書錫山往返跋涉遂置別業於橫林之後埼仲子亨二守之後立公祠肖像於中亨二生彥泓彥泓生文俱能世其業元末燬于兵洪武初文之子祥伯吾高祖也徙五木之余巷去後埼僅數里而南嘗欲為公建祠未酬厥志旂少時先考功盖屢言之因循未能也迨嘉靖癸丑旂歸自浙待次家居思宋尹麻二臣皆死節于茲久缺祀典為建二忠祠以祀之仍造橋於祠右而疏河以通舟楫忽得石刻於土中盖公嘗築觀文橋于茲積久圯壞旂感而異之因於二忠祠北特建公祠豈時序代遷廢興相禪固有一定之數而不容自巳者乎抑天下之公論久而自明而公之心跡未盡白於身後者將至是而始定乎旂因祠成立碑以書其事為論世者公言之而非敢以厚誣也初公在寧宗朝以父任補官目擊時事夙有去志丐祠不允既以樓宣獻公鑰薦復舉制科循歷通顯當是時日食迭見大火頻仍朝臣鮮有言者公獨上疏其略曰天心仁愛變不虛生願陛下深思顧諟之難益懷兢業之念勿謂帝德罔愆而怠於進修勿以天灾代有而應不以實若今日避殿損膳僅舉故事非所以消疹而召和也尚內揆之一身外察諸庶政必求其所未至必思其所未周恢復本為至計而壞於匪人和好甚非長策而迫於時事惟陛下誓以今日遇災警懼之心永為異時暇逸怠荒之戒庶天心昭格而咎徵可回矣疏入上為之歛容其諸更楮備邊補偏救敝而默旋潛斡者則又更僕難數也由是觀之公豈隱忍附麗以希富貴者哉一時論者徒以其位侔史相未見抵忤遂生疑議而不知亢害承制公固苦心於其間也不然則剛正精愽如樓公固趙公汝愚所謂當今人物也立朝少所許可其所留者唯晦菴朱先生其所薦者唯公斯亦可以諒公之素矣及觀公在臨安湖山宴會多所不預至今月岩峭壁所刻尚可考見則公憂時感事之懷固有難以語人者向果若人言雖孝子慈孫百世難改旂亦豈敢厚誣公哉公之名字歷官封錫其詳具宋史列傳不書

○嵩山寺重建楊氏先祠碑

傳有之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諸已力惡其不出於已也不必為已論者嘗擬其出於老氏而非聖人之言乃今自楊氏先祠之在嵩山寺者觀之益信其為孔子之言而大道為公之景象雖不復見於後世而猶著存乎人心也初楊之先有名瓛者元季為無錫州同知洪武初與其從弟進道進禮暨從子工部員外郎德彛遇異僧志道于嵩山遂以山田二百餘畝施之建剎其事具少師姚公廣孝尚書孫公原貞記中是嵩山有寺寔自楊氏始也然楊之初意唯以其僧之可與而施之耳曷嘗有所營度於其間哉志道則感其施因立楊氏祠以祀其先人于以示報本之意至弘治間嗣僧不齊而山田侵於有力瓛之曾孫壽府長史公文白諸官復正其彊以歸於寺而先祠如故後長史沒而祠復廢矣然僧於楊氏諸主則尚藏諸經閣而不忘厥初嘉靖己酉寺僧正端修廢舉墜因及於楊氏之祠於是楊之嗣孫縣學生榦倡率族人量材紏工以禆僧費至癸丑春三月告成而楊之先復妥安如禮始祖宣義郎某位於中推其所自出也同知公瓛工部公德彛暨進道進禮位於左謂其施山也長史公文位於右謂其復山也自茲以往楊氏之祠其殆永於茲山矣乎嗚呼天下之人竭一生之心膂以為子孫計者何所不至哉然而未必其能盡保宗祊也故若敖之鬼猶不免於餒而房杜之子孫且至夷其先祀他尚奚說耶嵩山楊氏之祠雖其子孫代不乏人而寺僧相傳之意則固宛然可掬也貨奚必藏諸已力奚必為已哉此吾所以信其為聖人之言而今之世猶有大道為公之遺也登茲祠而讀是碑者其尚以余言為然否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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