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朗德尔伤势不重,布希曼人极擅长地用一些草按摩他的肩部,赫尔辛基的天文学家能够重新上路了,胜利支持着他。但是这种热情很快就低落下去,他马上又变成了那个只生活在数字世界中的专注的科学家,一份记录簿由他拿着,为谨慎起见,另一份里面有全部计算的副本,他应该交 给艾默里保管,——巴朗德尔很乐意这样做。
工作继续进行,三角测量进展得既快又好,现在只需要找到一个有利于建立底边的平原了。
4月1日,队伍需要穿过一片广大的沼泽地带,行程有些延误。在这潮湿的平原上,众多的池塘一片连着一片,塘水散发出一股恶臭。埃弗雷特上校和同伴们加速进行三角形建立,急于离开这片肮脏地区。
队伍的状态良好,最佳的精神支配着他们。看到最圆满的融洽存在于两位领导之间,艾默里和佐恩感到十分高兴。两位领导好像已经忘记了一次国际纠纷使他们破裂。
“我亲爱的威廉,”有一天佐恩向他年轻的朋友说,“我希望当我们回到欧洲时,会看到英国和俄国已缔结和约,因此我们就会有权力像在非洲这里一样依旧是朋友。”
“我想的和你一样,我亲爱的朋友,”艾默里答道,“现代战争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一、两次战役之后就会签署条约。这倒霉的战争已经开始了一年了,和您一样,我希望返回欧洲时,两国会缔结和约。”
“但您的愿意,威廉,不是要返回开普敦吗?”佐恩问道,“天文台并没迫切要求您回去,我希望您能到俄国为我们基辅天文台带来荣耀!”
“是的,我的朋友,”艾默里答道,“我会和您回欧洲的,在没有经过俄国之前,我不会返回非洲的。但是有一天你也要去开普敦拜访我,难道不是真的吗?您将会迷失在南半球漂亮的星座中,将会看到多么丰富多彩的天穹,可以从中吸取多大的快乐啊!但不是用手抓的,而是用眼睛看的。嗅,如果您愿意,我们将一起把半人马座的日星分成两份!我向您许诺,没有您我不会做的。”
“说定了?威廉。”
“说定了,米歇尔。我为您保留着时日,作为补偿,我要去基辅推算一颗你们的星云。”
勇敢的年轻人!好像天空是属于他们的!的确,如果不是属于这些直看到其深处的敏锐的科学家,它又能属于谁呢?
“但是无论如何,”佐恩又说,“战争必须结束。”
“会的,米歇尔。用大炮作为武器的战役要比用星辰作武器的争吵持续时间短!俄国和英国会赶在埃弗雷特上校与斯特吕克斯之前达成和解。”
“在共同经受了那么多的考验之后,你不相信他们这种真诚的和解吗?”佐恩问道。
“我不相信,”艾默里答道,“想想吧,科学家的竞争,而且是显赫科学家的竞争!”
“那么,我们不要显赫,我亲爱的威廉。”佐恩答道,“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自从“狒狒事件”以来,又过了11天,这时,探险队来到了离赞比西瀑布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片方圆数英里的平原,这片土地非常适合底边的直接测量。在平原的边缘,坐落着一个仅包括几间茅屋的村庄,人口顶多由数十个无害的土著居民构成,他们热情欢迎欧洲人。对于上校的队伍来说,这是很幸运的,因为没有四轮车、帐篷,甚至没有营地材料,他们很难以足够的手段建立居住点。然而底边的测量要持续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们只能在露天树叶下度过。
科学委员会于是住在茅屋里,这些茅屋很适合他们使用,科学家们成了很容易满足的人。唯一让他们躁心的事情是:对前面工作的检验。这项检验要通过对新底边的直接测量,即最后一个三角形的最后一条边的测量来进行。实际上,按照计算,这条边的长度已经被精确确定了,直接测量的数值越近计算数值,经线的测定就可以被看作更完美。
天文学家们立即着手开始测量。支架和白金尺被相继摆到了平整的土地上,他们采取了所有用于基础底边的细致措施,考虑到了全部的大气情况,温 度变化、仪器的水平度,等等。总之,在这最后的测量中,什么都不能疏忽。科学家们只活在这唯一的事情中。
这项工作从4月10日开始,直到5月15日才结束,这项棘手的工作共用了5个星期,巴朗德尔和艾默里立即计算结果。
真的,当宣布结果时,科学家们心跳得很厉害。如果工作的全面检验结果能够使之无可指责地传给后代,这对于他们的疲劳、他们的艰难该是多大的补偿啊!
当尼古拉-巴朗德尔和威廉-艾默里把已知长度演算为用平均海平面和华氏61°(16°11′c)标示的弧时,两人把下面的数字呈现到同事们面前:
已测知新底边……5075t,25
由整个三角形系列和基础底边推算出……5075.11
计算与观测的差距……0t,14
只有14/100图瓦兹,也就是说不到10法寸,两条底边相距600英里!
当法国进行的经线测量在敦刻尔克与佩皮尼扬之间完成时,莫兰底边与佩皮尼扬底边的差是11法寸。英俄委员会取得了更加杰出的“一致”性,在困难的条件下,在非洲沙漠中,在各种各样的艰难和危险中,他们完成了迄今为止在大地测量领域最圆满的工作。
他们对这惊人的结果连声欢呼了三次,这在科学史上是史无前例的。
现在,对于地球椭球的这一部分。1纬度的经线是多长呢?按照巴朗德尔的推算,是57037图瓦兹,这与拉卡伊1752年在好望角取得的数值相同。相隔一个世纪之后,法国天文学家与英俄委员会的成员们在这个近似值上相遇了。
至于“米”的数值,要等到在北半球进行的实验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推演出来,这个数值应该是1/4地球经线的1/10。按照以前的计算,考虑到地球扁率为1/499.15情况下,那1/4包括1856米,这样得出来的长度是0t.513074,或者说3法尺211.096法寸,这个数字是真实的吗?这将是英俄委员会以后的工作要得出的结果吗?
大地测量工作全面完成了,天文学家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沿着利文斯通博士第二次旅行的路线,然而是朝着与他当时相反的方向,到达赞比西河口。
5月25日,在一片江 河纵横地区走过了一段比较艰难的行程之后,他们到达了地理上称之为维多利亚瀑布的地方。
这些壮丽的瀑布证实了它们意为“振耳欲聋的烟”的土著名字。这些水帘宽1英里,从比尼亚加拉瀑布高两倍的高处冲下来,顶部笼罩着三道虹,从巨大的玄武岩裂缝里冲出来的激流产生的滚动相当于20吨同时暴发的力。
在瀑布的下游,河流水面变得很平静。通过赞比西河下游15天之前就到达的汽船在等待它的乘客。所有的人都到了,都坐在船上去了。
两个人留在岸上——布希曼人和福尔洛贝尔。莫库姆不再仅仅是个忠心的向导,而是英国人,主要约翰阁下留在非洲大陆 上的朋友。约翰阁下向莫库姆表示愿意带他去欧洲,只要后者喜欢,在那里逗留多长时间他都会接待。然而莫库姆还 有别的约定坚持要去履行,因为他要陪果敢的利文斯通博士沿赞比西河进行第二次旅行,他不想食言。
布希曼人因此留下了,得到了很高的报酬——他认为这有点太赏识他了——被这些如此感激他的人弄得局促不安。汽船驶离岸,驶进了河中央,约翰阁下最后挥挥手向他的布希曼朋友告别。
他们乘着快速的汽船沿这条非洲大河顺流而下,穿过遍布两岸的众多村镇,既没有感到疲劳,也没有碰到意外。土著人怀着迷信的赞叹看着这条被看不见的机械在赞比西河水上推动的冒烟的小船,他们丝毫没有阻碍它的前进。
欧洲人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英国领事们打听关于战争的消息。
战争没有结束,塞瓦斯托波尔依旧在抵抗英法军队。
对于这些现在团 结在相同的科学利益周围的欧洲人来说,这消息是令人失望的,然而他们没有作任何反应,准备出发。
一艘奥地利商船,“诺瓦拉”准备驶往苏伊士,委员会的成员们打算搭乘这条船。
6月18日,在上船时,埃弗雷特上校把同事们召集在一起,他以平静的语气向他们说道:
“先生们,在18个月里,我们共同生活,共同经历了许多考验,但是我们完成了一项将要被科学欧洲所赞许的事业。我还 要说,这种共同的生活应该使我们之间产生不可动摇的友谊。”
斯特吕克斯微微地欠了一下身,没有回答。
“然而,”上校又说道,“令我们感到非常遗憾的是,英俄两国之间的战争仍在继续。他们仍在塞瓦斯托波尔前战斗,直到这个城市落到我们手中……”
“它不会落到你们手中的!”斯特吕克斯说道,“虽然法国……”
“未来会告诉我们的,先生。”上校冷冷地说道,“直到战争结束之前,我认为我们应该彼此把对方看作敌人……”
“我正要向您提出这一点。”布洛科瓦的天文学家简单地说道。
形势很快被描绘出来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科学委员会的成员们登上了“诺瓦拉”号。
几天后,他们到达了苏伊士,分别的时刻,威廉-艾默里握着米歇尔-佐恩的手说:
“我们永远是朋友?米歇尔。”
“是的,我亲爱的威廉,永远是,不管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