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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除了按照母亲的嘱咐依赖这位叔叔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叔叔接受了一切,又关照我的一切,而且答应了我的要求,让我去东京。

我到东京上了高中。那时候的高中生要比现在粗野、凶狠得多。我的一个熟人晚上同职工打架,用木屐打破了对方的脑袋。那是饮酒的结果。在打得难解难分之际,那人的学校制帽终于给对方抢去了。帽子衬里的菱形白布片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名字。这下就麻烦了,那人险些遭到警察给学校的照会。幸而有朋友们多方周旋,总算未经起诉便告了结。你们成长在今天这样文雅的气氛中,听到这么粗野、荒唐的事情,一定会觉得非常愚蠢吧。其实我也觉得很愚蠢。然而,他们却有一种现在的学生所没有的质朴。那时候,叔叔每月给我的钱,要比现在你父亲寄给你的学费少多了(当然物价也不一样)。但是我没有丝毫不满。而且在有数的同学们之中,还决不至于可怜到在经济上羡慕别人的地步。如今想来:也许倒是被别人羡慕的吧。因为我除了每月固定的汇款外,还常常向叔叔要买书钱(我从那时起就喜欢买书)和一些临时费用,可以很快随心所欲地花掉。

一无所知的我,不仅信任叔叔,而且常常怀着感激的心情把他当作难得的好人一样尊敬。叔叔是个企业家,还做了县议会议员。大概因为这层关系,记得好象与政党也有关系。从这一点来看,他虽然是父亲的胞弟,但性格的发展却同父亲截然相反。父亲是个珍重祖传遗产的老实人,他嗜好品茶养花,喜欢读些诗歌什么的,而且对书画古董也极有兴趣。叔叔家在乡下,可人却住在城里——大约相距二里远的城市。从这个城里常常有旧家具店的人带来字画、香炉之类的古董,给父亲看。简单说来,父亲可以说是man of means(注:英语,有财主、资本家、有办法的人等义),是个比较有点风雅爱好的乡绅。因此就性情而论,同豁达的叔叔是有很大差异的。然而两个人的感情却又格外好。父亲经常称赞叔叔是个远比自己更有作为而可靠的人。还说过象他自己这样继承父母财产的人,天赋的才干总要迟钝起来,也就是说因为无需再进行奋斗了嘛!所以就落伍了。这些话,母亲和我都听到过,我想显然是父亲在有意开导我,才说这样的话的。‘你要经常记住才好。’那时父亲特意望着我的脸这样说过。所以我还没有忘掉这句话。我怎么能怀疑父亲如此信赖、称赞的叔叔呢?在我眼里,叔叔本来就是我引以自豪的人。父母去世后,我的一切都仰仗他的帮助。他不仅仅使我自豪,毋宁说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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