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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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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灌园集>

钦定四库全书

灌园集卷十一     宋 吕南公 撰书

上运判书【代鲍久道作】

昨者再奉台符督以进所着文上中书备差择充学官事自初承命至於今日思之勤矣而终不愿应者未能无说於此盖闻士之所以善於行身也以其能不近羞辱而已矣知夫羞辱之不可近而求所以逭之则誉不足得而咎无自来往者某惟势未容於不仕而义又可以出也则持诸生之业以干有司之见收干之日久至於四上礼部而三黜乃得一出身为选人间尝内悲以为虽趣时天下之所同然自道而观之则彼未之信而我尝请试彼未之与而我欲以取是皆得辱之道然则某之所近不已数辱欤数辱非所宜堪此又惮恨平昔之无能少逭者也今夫庙堂之虑将以致风化於同文而推择贤才司其教养此其意岂不甚善頋被举之人犹有不宜轻动者举未必信而信未必用也夫合聚数百口之辞章而待一二人之去取此其与应试诸生岂能异哉就如见取或不足贵及其不取则是三黜之辱复增为四岂所堪耶幸沿下局得居明公察临之下禄以养亲官以庇身行法以俟命可矣践非所宜以近旧辱正恐一日自悲之不暇所不愿也焉能知其余图所以行身不失於善而已伏惟仁明当赐矜谅

与汪秘校论文书

往者辱示勤勤之意使以鄙文进礼几席承命既久冗琐未能即呈乃今不免献矣犹愿以言尝於左右盖所谓文者所以序乎言者也民之生非病哑吃皆有言而贤者独能成存於序此文之所以称古之人以为道在己而言及人言而非其序则不足以致道治人是故不敢废文尧舜以来其文可得而见然其辞致抑扬上下与时而变不袭一体盖言以道为主而文以言为主当其所值时事不同则其心气所到亦各成其言以见於所序要皆不违乎道而已商之书其文未尝似虞夏而周之书其文亦不似商书此其大概若条件而观之则谟不类典五子之歌不类禹贡盘庚不类说命微子又不类伊训至於泰誓洪范大诰周官吕刑之文皆不相类也盖古人之於文知由道以充其气充气然後资之言以了其心则其序文之体自然尽善而不在凖仿自周之晚六经始集七十子之徒虽不以诵经为功然其尊仰孔子盛於前世及孟子荀卿相望而出益复尊孔子而小衆家故秦火既冷而汉代诸生为辞不敢自信其心而曰我歌颂帝王盛德与夫论述世故皆出入六经峻有师法不可庛纇此西汉文所以见高於世而东京以下学士不易其说也虽然亦其说如此刘向之文未尝似仲舒而相如之文未尝似马迁扬雄之文亦不傚孟子也张衡左思等辈於道如从管间窥豹故其所作文赋紧持扬马襟袖而不敢纵其握自是文章世衰一世几於童子之临模矣繇扬雄至元和千百年而後韩柳作韩柳之文未尝相似也而前此中间寂寞无足称岂其固无人其患起於不知由道以充气而置我心以视傚他人故虽劳犹不能杰然自立去元和至吾宋又数百年而有欧王之盛宗其学者文辞往往奇特然至今者又已少贬盖文之为道由东京以下始与经家分两岐其弊起於气不足以序言之人耻无所述因乃琐屑解诂过自封殖且高其言以欺耀後生曰文者虚辞非吾所取吾当释经以明道而已疲輭人喜论销兵是故相师而成党嗟乎从之者亦不思矣夫扬马以前文章何尝失道之旨哉今之学士抑又鼓倡争言韩柳未及知道不足以与明不如康成王肃诸人稍近议论噫又过矣夫所为知道者果将何为必将善於行事而有益於世也不识康成王肃之行事有以大过人乎如以为行事因时难相比责则所以去取重轻者无乃谓学经贯穿衆说难於立意成篇乎是又非吾所信且天下孰有能饮千锺而不能三爵者彼解诂章句三爵之才而已陆澄非不能说经而当时有书厨之讥此足以见为文难於解诂夫使韩柳为澄之解而有不能乎彼韩柳者盖知古人之学不如此是以略其不足为者精於其可为者耳说者又云吾不论说经为文之难易但经术明则道可行吾故趣於此此亦不然夫康成王肃之时大乱数百年而後止此时学者岂不知宗本王郑经术耶道何以不行也孔孟以前学者未尝解经而言治者每称三代且先王所谓明道者岂解诂章句之谓乎後人欲追治古经而按此以进焉吾不知其与捕风者何异矣天下治乱有常势也儒者之才不务见於事功以助为国者之福而希世沽名苟为家说以乱古书自称高妙此何所补陆淳岂不明春秋希声岂不明易祝钦明岂不明三礼然此徒於当时治乱为有补乎否也而後生方倚此论功不自信其心以思自古文学道德之变而更纷纷轻视文人且文章岂足为儒者之功即能之固不必恃然解诂人轻之亦错矣是饮千锺者不自以为能酒而三爵者反笑千锺之醉也某不佞少年时浪事慷慨欲以文学自立二十有余犹不得其绪以为能事止於时文而已盖至於二十四五然後克有所见於列庄见道之书於六经见道之训於百家见道之所以文而文之所以得於十八代史见道之所以变沈酣而演绎之窃以诚心自许私尝以为文学之事虽使圣人复生不得废吾所是而遭时不偶有前之云云天下滔滔未易同志唯当勒成一家俟之百世焉耳秘校才高而识敏亟从时俊之列超拔入官而问学淹该如不自足方用谦屈乃以及於鄙文且某何敢爱哉但窃有所疑者当今文与经家分党之际未知秘校所取何等之文耳若尧舜以来扬马以前与夫韩柳之作此某所谓文者若乃场屋诡伪刼剽穿凿猥冗之文则某之所耻者往时尝为之矣然未尝以之比数於文也譬犹美女时花细丽艳妖朝盛而夕衰焉目虽偶游不足以为荣观必若黄河泰山峻厚高简浑灏奔注与天地齐同而日月不能老之者此某之所以究心未识所取亦在此否旅贫而力夺心气有所不专下笔超超或未了意秘校取之在此虽一言可以致亮如其取之於彼则又何言谨録书陈正事以下若干篇以复盛德惟试览其如何苦热烦汗书不状心

上时相书【代鲍久道作】

相公合下某窃惟之天下有慰悦不在乎分之必得而志之益通自足以为难逢盖儒学之徒吟思文字之间识见经纶之方而轩然欲以有为於当世者古今有志之士宜其不少然而必得有为与为而克成者抑几何人顾令有为而必成亦自天下之福耳於有为乎何有要惟帝相君公获任所在当必如是乃为得意而已彼夫不在其位者何哉然士无用不用皆知以太平为心则虽草茅之身岂能无意於当世自昔庙堂康靖而八表晏如势有无穷之宁而计无一日之患可谓盛矣而於此之时人怀一不急之言野兴一自得之歌有沮而止之则悒悒不快夫志之各通者果天下之慰悦欤而分何足以言之某顷以布衣诸生同波仕进之业其於世道亦何足以当损益之毫毛而窃有志焉异时名忝一官更从趋走之事尘劳偃蹇固应无所复望而於今日若有所喜者岂非大人君子有为於上而下之无用亦犹斯志欤天开陛下登倚相公于四海喁喁之际而兴除大计一将刷荡有源之弊而扶殖甚大之功若今制兵悯农用义正恩以材考官察刑书革贡举皆先代名臣所不尽明或虽明而不敢为者而相公既果为之为之且又垂成也但令当今剩有可大用之人不过敛臂称是耳若某之不肖力不能効戈殳以助扬不战之威名智不能精计算以翊弼制置之权宜故平时所工唯在於先王之遗经与诸子之传言而今也英奇辨正之士又纷纷而衆起则某者果不足以当毫毛之损益哉然尚有言焉盖闻天下之治必成以岁月之久而君子之行事非持之以泰山不移则志不立以唐太宗之明而辅之以房魏诸公然终贞观之世犹有可恨处假如当时沮惑於封伦等辈之言则安可知故今日之必致太平不在乎有为之难而在乎持以不移而俟以淹久也凡人之识虑多不得齐同所以相为是非往往未定方汉武留心匈奴时朱买臣卫霍之徒九十其羣翕然赞之而汲黯公孙独知以为不韪及其拟议封禅则倪寛诸人倾意称善而卜式专以为非不识为当时人计者许谁者是且定谁者非耶毋亦各顺其识见所同而已矣晋武伐吴吴主具舆衬而廷臣犹有乞斩张华者宪宗取蔡李愬已入元济卧内而东方诸侯尚飞章请得罢兵故夫论议之异同何足?依要当察夫事体如何而已矣今之天下治势垂及如此而论者或以为言愿相公之勿动以就有为之福也且夫天地之间五情所以不异者唯人焉耳则小人臆虑何尝出乎君子之所知然为某者必区区於斯言盖亦愿通志者欤譬之不急之言自得之歌闻与不闻曾何足道然而必欲者幸上之人勿夺其慰悦而已伏惟赐亮

又书

某闻君子所学当博矣而其要不出乎仁义仁义之本存乎人之心而充积之盛得以立天下之道大之为王者小之为匹夫无加损焉学之於仁义岂不重哉自古圣君贤臣其所以相訏谟暇豫寘天下於熙平而儒生亦以隐约之身扶持此道使不?絶者其事业可谓神明矣然语其立政皆不过广吾爱以立天下之爱尽吾宜以厎天下之宜如斯而已耳故夫仁义者学士之心所当汲汲也自始学至於终身自知之至於能行百日放之而一日由焉则得为善士百日由之而一日放弃则又入於小人某之不肖有闻於是久矣窃尝自思以为道无所不可致唯其得势者致之於天下为甚易势之所得行无小大之间惟其才全德备者为无难方今之时有命世者出乎则足以勿论尔矣必如势不在於命世则我何能知知求吾志於仁义而已矣自试於场屋以至为法曹旦旦以是诵之而遭会亨嘉亲见相公登庸其经纶措置莫非治古之能事而前王之难过者也则以书先容於合下且自道其慰悦曰愿得持久以俟化成勿为异议之所沮夫某岂专病谀者而然耶以为今天下之望顒顒于熙平而言者或无益於行行者又无幸於成则道何自而立化何自而成我知慰悦与愿持久焉所以志於仁义而已矣不虞事兴虑外台阁诸公乃以固陋之名上闻谓宜备员教学之一官而诏旨下临使陈所业决可否於有司是举也某所能堪耶德不足於有闻才不足於有为何修何仿而取名於师资名出乎此矣实将焉责哉是固某之不能堪也盖惟学而不仕则无以逹乎义也则某之所以在小官而不自以为不宜至於仕而不学则亦岂某之心唯其所言所行未之能信而遽将仕以教人则於义滋无以逹之义无以逹则不敢苟进焉某之志也伏惟相公道德全尽当大有为之世得不世出之君周公以来所未之见若今辨材任官各当器能大者制权而小者役职治化之序凛凛於垂成矣若某之愚尚何所效尚何所论然而鄙心所汲汲知所悦愿而知所不敢也则犹不为放弃仁义之小人以辱盛时使今天下之士其德优於某者被用而不得辞则世已多士其荒庸固陋比视某者又不敢妄进则庙堂风化之意某或不为无助伏惟相公矜而勿罪谨布区区以尽愚忠

上执政书【为人作】

相公合下某尝闻之为士之道有二患而罪恶不预其间唯其力不能学而才又不适於用则皆足以自患其身二患之不免焉皆不足以践人之形而充士之名然则小人而已矣小人矣则罪恶何足以少之故论之世以观之士则平学不力之患易而平用不适之患难何以言之盖今之士其学有非所以学则或不足谓之学此已甚矣而上之人又正因其术而定宜收可弃之名於偶然忽尔之间虽屡弃亟收何足以标题彼此之是非哉平昔之空疎一朝之合格则得以陵厉资迹於显设之涂虽知其学之犹非亦不足患矣若夫効官掲职则必有其状文不乱法而武不犯禁大者知要而小者及务无崇无卑无久无近无繁无简壹当有以慰塞乎人之期望是乃可耳十年领要任而利泽无影响三月亲一局而理道得以称此不亦才用之所露欤宜称而莫之称名可任而实不足任焉使若人殊无心气襟灵则姑置勿论必如未至於此则慊恨媿耻讵有已时某之所谓学不力之患易平而用不适之患难平者时固然也自某之少承父师之训励日为求进之事艺以幸於一时既例荐於乡久遂得第於廷亦有年矣頋惟平素之所治已不必问然由入仕之日奉法律只教令窥寻明天子贤宰相所以缉熙经济之意余力习耕战书相方略谋利病以辅养不敏之才而备当途顷刻之指顾虽知浅特不敢不勉亦至於今者而犹不见取於在上之人尚不自抑於无用之场而区区更复有言於台屏之外焉岂亦有说盖闻人之功业所就虽各因其才智之小大然唯其有事则愈足以见其所收譬犹丰宫巨室之已成小大负畚箒备洒扫耄翁坐阃下司谁何便为安家於此之时虽有工师百身无补於参涉及其岁弥而舍久有宜修必葺之势然後匠石辨材弟子运斤陶叟眎覆甓夫详甃丹手漆人交臂合声各致其能乃见所功故当天下之无事也内外羣司因循轨检无不可者虽至有大所负於功或未易图至於治具不得不事更张之际则寸片铢勺之能其於入用皆所庶几伏惟相公道德之望朝野一心倚之隆平周公以来所不得拟方将器使才类俾无不伸代腐以坚涤汚以清以烁前光以尚後声以还二帝三王之盛如某之鄙才纵未能大固亦有志纵不堪为之工伯觊将备诸其徒愿尝效焉无状而後已功业之盛岂敢言之至於或免不适用之羞而少平为士之患则荷相公之赐无有涯量伏惟高明矜而亮之

上参政书【为人作】

谏议合下夫知人与见知於人古今莫不以为天下之至难而某则以为二者虽然而未若知人而有其势与夫见知而会其时之为难也何则夫所谓知人者亦小人之事頋必有君子然後可以责此云尔以君子之事君子而曾以之为难乎彼小人者於己尚不自谕奚暇致察於人若夫我未足以取知而固以望人此真不易但士之於世其才能各有所适则亦不必全尽乃始必闻是则凡见知於人者有以可知而知则谓之以义有以未必知而知则谓之以命有义有命兼以俟焉果不足以称难於天下哉昔者顔渊见赏於孔子而生不免於贫贱他日身死则从之乞一车以为椁犹不可许淮隂侯绍介萧何一旦坐诸将之上而人主莫之违夫四人之圣贤文武虽不同而其所以知之与见知则不异然且一终穷一速逹者孔子之势不足而萧何之势足顔不会时而淮隂会其时故也夫势之与时其所系盖如此谓之极难岂不信然自某之得仕於今十有八年书吏八考而犹未出於州县前年以常调诣铨阶缘觖慕望拜左右则容显受提挈之赐於舄履之前内惟无状岂足以上汚高明君子之门身非韩侯顔子之器而承值赏拔冀或似之岂所谓以命者欤兢悚犹未定会麾幢出向太原盖尝自悲以为区区之命岂果无幸於吾公欤叹辞未几而合下既受召节及今之来则合下实坐东府某是以欣愉夙幸思复倚於门墙也窃以当今庙堂之论一新天下之政政之纲维既尽举张农刑士吏科任其职职足其人事且成矣其尚奚言抑尝闻之太平之用士才无细大之择唯各周其器之为宜任无始继之异唯可其事之与委若今之大务犹在二边蕲安而未之全筹谋指顾利用感奋某诚不武愿以犬马余年尝展荒穷之力於有为之秋庶亦自勤以不辱高明之知伏惟合下德业之盛方将形於久大仁明所烛何隐不彻何微不彰若某之愚岂俟陈说乃以卜宜知与否之如何谓今合下之势正某所以取会之时惮於极难以重无幸之悲是以不嫌於献欵即蒙矜亮何望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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