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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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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宫教集卷七      宋 崔敦礼 撰论五首

易论

易者卜筮之书乎曰非也圣人惧天下之人蔽於卜筮之学而为之也以易为卜筮者假易以为怪者也曰周官之筮人太卜皆言掌三易何也曰周官非周公之书战国隂谋之书也唐虞之典谟箕子之九畴三代之诰誓皆言卜筮未尝假易以为怪也此有以见周官非吾圣人之书也曰夫子赞易或以卜筮以蓍龟为言者何也曰原圣人作易之本也古者易之初兴何为兴也以卜筮而兴也卜筮之兴何为而兴也天以此与圣人也天不与天下而与圣人者何也曰天之与圣人将与天下共之也天生灵蓍与草木等尔乌知其可筮也惟圣人则用之以四十有九而天下之数无遗算天生灵龟与鳞介等尔乌知其可卜也圣人则灼之以七十二鑚而天下之象无余藴天下之象数举尽於蓍龟则吉凶祸福之几藏於兆眹人之智识思虑所不能到者举可得而知之也此圣人意也亦天意也然圣人忧天下深虑後世远惧天下之民蔽於卜筮之说朝灼龟暮揲蓍规规然惟枯茎朽骨之求而不知修德以致福为善以避祸也於是不得已取蓍龟而则之以为易易之有象以龟之象而定之也易之有数以蓍之数而揲之也蓍龟之象数既寓於易圣人於是因其象数之所寓而系之以辞如是而为君子如是而为小人如是而可以趋吉如是而可以避凶事有可以行则告之以征凶征吉之辞事有不必行则告之以征吝利贞之辞翦翦斩斩如?曲直不可移易是蓍龟之灵而先知者圣人以取而寓於易所谓蓍龟者已为刍狗已为筌蹄矣人能玩其占於方册之上动静取舍惟易之听圣人以为吉从而趋之圣人以为凶从而避之是亦蓍龟之最灵者也不然揲蓍以为筮而求其数之衍耗灼龟以为卜而观其兆之隂阳如是而验其吉凶而於圣人之易无或拟议焉可也圣人既取蓍龟以作易後世不当以易而听於蓍龟也後世不得已而以蓍龟占事可也不当假易以为怪也观国之光利用宾於王圣人释观之六四人臣进而得君之辞也而周史筮之以为有土之兆困於石据於蒺藜圣人因困之六三居非其所自取危辱之辞也而武子筮之以为淫乱之占公用享於天子圣人择大有之九三以大臣而膺君宠之辞也晋侯筮之以为战则克之祥斯皆假易之辞委曲迁就而信其说者也至於卦爻之辞有不委曲而迁就则又自为一说以饰其意毕万筮仕於晋遇屯之比曰合而能固安而能杀公侯之卦也圣人屯比之辞有是乎成季之将生也筮遇大有之乾曰同复於父敬如君所大有乾之辞有是乎卦爻之义果如是则圣人必言之於辞圣人不言之而自为是说以强合其事不可也圣人有其辞又委曲迁就之不可也斯皆假易以为怪者也故曰圣人既取蓍龟以作易後世不当以易而听於蓍龟也後世不得已而以蓍龟占事可也不当假易以为怪也

诗论

古诗三千篇仲尼删之存者三百後世儒者从而和之曰仲尼删诗善者全而用不善者全而去非如春秋诸经或因或革相错而成也余谓圣人之於诗非特删之盖尝修之修之云者如修春秋之法一言一字必致其谨而未尝轻也谓仲尼删诗而不言修诗者不知圣人作经之法者也轻吾诗者也六经之文载在方册巍巍煌煌如天地之大日月之明河汉之浑浩山岳之峻峙雷霆风雨之变化天下後世不敢以拟议也天下後世不敢以拟议者以其为圣人作也然而易之书成於三圣春秋作於仲尼礼乐周公之制仲尼从而定之天下後世不敢以拟议固也书之五十八篇不出於尧舜禹之典谟则出商周训诰誓命之文不出於臯夔稷契赓歌吁咈之言则出於伊尹傅说周公召公之徒进戒纳诲之作天下後世亦不敢拟议固也至於诗所存三百篇是三百篇者上而王廷之公卿次而诸侯之大夫微而奔走之小臣岩谷之逸士下而至放逐之羇臣伶伦之贱伎又其下至於舆台皁隶闾阎匹夫与夫妇人女子闺门房闼之陋其情动於中而形於声因之而成诗是於述作之端初未为严且密也而天下後世亦不敢拟议焉非惟不敢虽欲拟议不可得也自秦燔书诗亡者数篇後世高才絶学之士因其意而补之类皆羞澁暧昧不能得其万一吁诗之为诗出於当时王廷之公卿者不可及也而诸侯大夫之诗岂不能及之出於王公大人者不可及也而奔走小臣岩谷逸士羇臣贱伎之诗後世岂不能及之出於贤人君子者不可及也而舆台皁隶闾阎匹夫与夫妇人女子闺门房闼之诗後世岂不能及之有求其说而不得则曰民有喜怒而不能为诗皆当时贤者断之礼义而代之作此非通论也夫圣人之於诗既删之为三百篇矣而三百之中其初固不能皆合於则胥当於理而中於道也而今之诗所以当於理而中於道者圣人修之也修之之法严故天下後世无得而拟议也硕人之诗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古诗也素以为绚者谓绘事後於素功也子夏曰绘事後於素功礼亦可得而後乎仲尼信其说知礼之不可一日後也故特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去其素以为绚之一句则知圣人修诗立法之严审订而商榷之类皆如此是岂特曰删之为三百篇而已哉又按仲尼修诗乃在於反鲁之时而仲尼反鲁当鲁哀公十一年也春秋自哀公以前诗之篇章词句与今之诗多相戾皆仲尼修而改之也有於一篇一章而易其序者若楚子诵武之诗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敷时绎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古诗也仲尼修诗则曰敷时绎思我徂惟求定之句为赉之什而继乎讲武类禡之篇非武之三也以绥万邦屡丰年之句为讲武类禡之什而继乎酌之後非武之六也此於一篇一章而易其序也有於一句之内而变其文者子舟诵烝民之诗曰刚亦不吐柔亦不茹古诗也仲尼修诗则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先柔而後刚惧其刚之太过也成鱄诵皇矣之诗曰惟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古诗也仲尼修诗则曰惟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以文王之德而归之王季尊所本也此於一句之内而变其文也有於一字之间而润饰其意者卫彪傒诵板之诗曰敬天之怒不敢戱豫敬天之渝不敢驰驱不之为辞非所以示其戒仲尼修诗则曰敬天之怒无敢戱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无之者示戒之之意晋伯瑕诵北山之诗曰或燕燕居息或憔悴事国则有怨而自怠之意仲尼修诗则曰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则有匪躬服劳之心也此於一字之间而润饰其意也类而推之不可槩举则知圣人修诗如绳墨曲直毫厘不敢违如权衡轻重铢两不敢失修之之法比春秋而加严焉不如是不足以垂将来而诏後世也岂特曰删为三百篇而已哉故曰谓仲尼删诗而不言修诗者不知圣人作经之法者也轻吾诗者也知圣人修诗则三百篇之诗皆曰圣人之诗亦可也

礼论

人生不能无羣羣不能无争人之初倥侗颛蒙而无知後为物役而机生情动而本远雪霜风雨雷雹暴其外於是知架巢空穴挽草木取皮革饥渴牝牡之欲敺其内於是知噬禽兽咀果实是故有得失之殊途有好恶之异尚有有余不足之异致其有不得所欲则击夺随之交焉而争睽焉而鬬齿利者啮爪刚者决然後有一人焉出而治之谓天下之民之争求以止之必有以痛之斯畏焉於是加之鞭朴以笞捶其肌肤施之刀锯以残割其形体而名之曰刑然其争又大焉者力大者抟势强者轧徒衆者夺啸呼踊跃草野涂血则向之痛之者不足恃也必有以胁之斯服焉於是为之师旅什伍之法为之旌旗钟鼓之用为之干戈介胄弧矢矛戟之械为之熊罴貔貙虎之威而名之曰兵息争之小以刑息争之大以兵然人之争心无时可已也人之争心无时而可已圣人惟曰吾有兵与刑营营乎日为杀人之事可乎不可也故有微术焉就其起居动作之间创为之法委曲而节文名之曰礼人有贵贱不知贵贱之等圣人则设为朝聘位序之严车服采色之别使之有等而不敢相越人有长幼不知长幼之序圣人则立为射乡饮食之节摈相绍介之仪使之有序而不敢以相乱人有男女不知男女之别圣人则严之以媒妁之词重之以币帛之贽使之有别而不敢以相狎礼之制行於天下天下之人乃始日循循然束缚於名分之内常有所碍而不得肆其欲故其於息争也有甚於兵刑之临之焉周之衰二百余年诸侯迭霸非不盛且大然睥睨周鼎缩手不敢取方且歃血会盟以尊周室周非有兵与刑以制之也礼存焉也呜呼圣人息争之道至於礼而极矣或曰礼本於太一谓出於兵刑之後何也曰太一礼之本也从而表饰之使着於世圣人也易之有需需饮食之道争所由起也故以讼讼而不能止故以师师之与讼能比而蓄之不能有所辨故辨上下定民志终归於履而後已此圣人意也刑兵与礼之序也

乐论

古之圣人所以愚民之思虑役民之耳目者何其至也圣人爱民之心固欲其智不欲其愚固欲其安不欲其劳而必求所以愚而役之者是非圣人忍於愚民役民也天下之民至弱而强至柔而刚彼其思虑可使惟吾信而不可使之自信其思虑彼其耳目可使惟吾用而不可使之自用其耳目如是而天下皆君子则可不幸而有小人者杂乎其间则将任其思虑耳目之所及无所往而不至矣易曰鼓之舞之以尽神孟子曰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愚而役之之谓也乐也者真圣人愚民役民之具欤民有思虑耳目其喜怒哀乐感於中而形於外有不可强而使之也今无故而使人喜虽千金与之而容不改无故而使人怒虽白刃临之而色不变喜怒之不可强也如此而乐之所感则有可以使人喜可以使人怒者矣强而使人哀虽泣而不悲强而使人乐虽笑而不和哀乐之不可强也如此而乐之所感则有可以使人哀可以使人乐者矣故有作为发散寛大和动顺成之音则民莫不跃然而思喜作为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则人莫不奋然而思怒作为志微噍杀困瘁趋数之音则民莫不愀然而思哀作为嘽缓慢易繁文简节之音则民莫不泰然而思乐夫民之喜怒哀乐出於其情之自然不可强勉而乐之为乐独能使之喜则喜使之怒则怒使之哀则哀使之乐则乐如木偶在伎人之手左右动作惟机缄之从虽有思虑耳目莫克自信自用是故有以愚而役之使然也夫乐之愚民役民一至於是窃尝求其所以可得而知乎曰不可也圣人因人心之自然审声音之所感而寓之干戚羽龠钟鼔管磬之末以为乐非有变化之妙而足以动荡人之精神非有机械之巧而足以舞蹈人之手足非有药石鍼灼之方而足以流通人之气脉方其民之听之而喜也知其为喜而不知其喜之由非惟民不知之而所以使之喜者虽圣人亦不得而知也及其民之听之而怒也知其为怒而不知其怒之由非惟民不知之而所以使之怒者圣人亦不得而知也及其民之听之而哀听之而乐也知其为哀乐而不知其为哀乐之由非惟民不知之而所以使之哀使之乐者圣人亦不得而知也虽然彼圣人者亦欲制人之喜怒哀乐者也曰救其始也天下治乱之端善恶之理吉凶悔吝之殊皆生乎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者发於其心动於其情不可以形求不可以力致者也天下之事有可以形求而力致而刑罚得以威之号令得以语之政事得以治之至於不可形求而力致而吾无其术以愚而役之则邪僻乖乱之心得以乘间而入虽有刑政号令何所用之譬之医者之治病也病寒邪以阳药治之病热邪以隂药攻之此皆切脉观色可以形求而力致者也至夫思念志虑之微一失其正而丧心失神之患随之攻之不能助之不可虽有卢扁无以治之呜呼天下之治不先求其不可形求力致者而御之刑罚可得而威邪号令可得而语邪政事可得而治邪

文帝论

世言文帝和亲匈奴及其背约入盗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以为文帝仁厚之至甚非通论匈奴之陵汉固也而於文帝为已甚帝屈己而优容之非仁也势也帝之治以略言之曰仁则似矣观其犯跸者有罚法也而帝必欲杀之以泄其怒盗环者有诛法也而帝必欲族之以行其威帝之於事其小者不能忍如此彼其二十三年之间遭匈奴之凭陵今年寇河南明年居北地今年入云中明年掠上郡待之愈寛而寇之愈急礼之愈下而侮之愈不已包羞忍耻如此岂其本心哉况匈奴尝杀一都尉帝即赫然震怒欲勒兵自将鼔行而前当是时非羣臣切谏於外太后固要於内则兵连祸结矣相其胸中日夜愤惋求一快意非浅浅也然卒不与之敌者非仁也势也帝之时外有匈奴之忧内有诸侯之患诸侯往往尾大於身指大於臂包陆梁不轨之心觑间伺隙以幸国家之有事使文帝忘自照之机怀泄迩之念扫境内而从事於匈奴则诸侯之兵必乘虚西向汉之社稷未可知也且文帝尝幸太原欲北伐匈奴丞相之兵未及越境而济北之叛师已起是其於匈奴之强安得而不少忍也哉譬犹一身之间有腹心之患有肤腠之疾今有人病方在腹心未知所以疗之之术而肤腠之间有不利焉不能少忍以待腹心之安悍药毒石杂然而并进而肤腠之疾未去而吾之腹心已困有不速死者几希矣此文帝和亲匈奴之志也其後一传而至孝景用主父偃之谋分建子弟而诸侯之势弱矣再传而至於武帝中国旷然无内顾之忧於是力征深入大举以伐匈奴匈奴消缩远遁甘心欵塞请命於下吏而终汉之世边陲无警呜呼汉之为汉所以图匈奴者何其不苟也哉

策问四首

中庸发题

礼记一书其言制度文为之用刑名度数之学备矣而根原所自皆由中庸大学中出学者於此苟有觉处则威仪三千曲礼三百皆吾性分中物耳今日之说请先自中庸始中之一字圣人传心之机要授道之关键子思之学出於曾子曾子之在圣门其传道之际盖辛苦艰难而後有得非如古者以圣传圣之易也古者自尧舜至於禹汤文武周公相传是道或应於猝遽之间或契於数百年之远彼以心传此以心受心机所照一一相印天地鬼神四时日月不能间碍至於夫子从而游者皆中智之士难疑答问其言无不及惟中一字未尝敢以语人夫子之不语人非秘也盖中智之士人欲未除利心犹存其於道也可使得之於自觉不可使受之於听闻得之於自觉则其得也难而功大听之於所闻则其得也易而无力是故必托宿於物假途於事随其根性示以入路教人以礼乐使人於礼乐上求中教人以仁义使人於仁义上求中教人以忠信使人於忠信上求中教人以孝悌使人於孝悌上求中庶乎触之於彼应之於心一念了然中固我有然而七十子三千之徒竟无一人能领其机者幸而有一顔子不幸交臂而失之夫子忧焉於是举其极处示之而名之曰一夫一也者所谓吾无隐乎尔者也所谓如有所立卓尔者也夫子尝以此示之子贡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使子贡能领此机则必一语之下雷惊风动间不容髪惜乎不能识之默无一辞以措於是不得已又以此示之曾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惟曾子识夫执中之要正在於此故略不嫌避当机而发应之曰唯一唯之对大中豁焉夫子平生忧勤焦劳求得其人分付是道而曾子一唯毕其能事呜呼大圣人之门陶链人物可谓难也已矣曾子既得是道见夫传受之难如此故常覆护此机不敢轻示观其答门人之问则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是亦圣人设教之遗意也乃若子思亲得其传於曾子者也谓夫子没不及见而师之又世无曾子此问此唯寂寥谁传於是尽以所学作为中庸以示後学中庸之书出而圣人传心之机要授道之关键一切陈露而不可掩漏天之机泄神之秘而出於子思之不得已学者读其书识其原苟能於意言之外自有觉处则无负於子思无负於曾子无负於吾夫子矣其勉之哉

问民力

民者国之根本也根本一揺枝叶随仆是以有天下者爱护休养非甚不得已不敢少挠其间故虽廊庙焦劳而迫趣之声不至田里国务倥偬而急呼疾走不见於道路惧揺其本也恭惟主上圣德如天含覆万宇国家晏安无有外事方欲培根固本以图不世之烈视一物之不平一民之失所救恤保惠惟恐不及虽尧舜三王之用心不是过也是宜人情愉愉既泰且舒有以上副九重爱养民力之意今州县之间骚然无聊邮无羽书之驰而符檄如星火军无发兴之急而调度如鼎沸四境无战争之声烽燧之警而吾民惊惧忧患如不朝夕此其故何哉意者上下逃责无敢避其事与然澄源则流清宜必有术矣周之时外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难命将遣戍若不暇给今观鹿鸣诸诗君臣上下优游燕乐天下之民方且为饮食之用方今中外乂寜而煎熬峻急乃反如是何也诸君讲闻高谊忧国爱民岂无可行之策愿详言之有司将采以献

问三江五湖

楚泽云梦之广楚人能赋之晋都山河之固晋人能言之四方山林川泽之辨不由其人而议焉未见其当也诸君吴人也敢以吴之事问书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范蠡乘扁舟出三江之口入五湖之中则三江接於震泽若无疑矣说者或穷其源而取山岷山崃山之远或循其流而取江岷江九江条分之叙或别其势而取松江浙江浦阳之隔意者三江之名固自有所邪禹贡所载何独於震泽言之也司马氏史记索隐以吴松为南江毗陵为北江阳羡为中江图志是其说谓三者在震泽上下入於海则势有所泄是以底定此为得矣然禹之导江悉汇於彭蠡而南北中之流始分故彭蠡瀦然後三江入则三江之名又似在彭蠡之左右者前之说果信乎否也五湖为太湖之异名谓其所纳之流有五也张勃言之图志又从而是之矣或者以其旁之四湖与太湖而五其说不为无本及观国语载吴越战於五湖而左氏直谓之笠泽异名之说似未可轻议然太湖之广三万六千顷环五百余里周旋长洲毗陵阳羡霅川之间自湖至海并岸之浦百数则所纳岂止五而已哉至於周官言扬州其薮泽曰具区其浸曰五湖则太湖之与五湖本自为两途前之说又皆不足据矣岂得无至当之论古者博物君子耻一事之不知穷河源探禹穴无所不至今三江五湖近在於此而不穷其实不可也愿详言之以祛所惑

问地利胜败之异

兵无常机地有定势不易之论也昔者地形图於充国汉宣得以成功山谷陈於马援光武得以决胜盖兵虽以临机为神至於审形势择地利则策之上者也主上以圣神之资运英武之略当宁慨然有复古之志士生斯时蒙被教养其於山川之险要所当讲明而熟究也今愿有问焉汉高由南郑出故道袭陈仓而破之遂下三秦取之之易如此及诸葛亮出散关司马勲出子午道掠秦西鄙皆欲由陈仓以窥关中势非弱於汉也然卒不能越其险而北或云魏延尝言於亮请从褒中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十日可至长安亮不用其计故无功乃若勲之败则又必有说矣不然高祖陈仓之道果可行矣否乎桓温自兖伐燕由金乡凿钜野三百里以逹於湖其行可谓径矣然仅止枋头而败及刘裕寻温故迹乃长驱河上与诸将表里进平河洛其功视温反倍或云温之失在於得谯梁而不能通石门若裕之於石门亦尝通矣否乎夫其地同其强弱之势同而成败乃异岂得无至当之论冠圆者知天时履方者知地形为其服而不知其道古人耻焉愿悉言之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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