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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学记言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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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

曲礼中三百余条人情物理的然不违余篇如此要切言语可并集为上下篇使初学者由之而入岂惟初入固当终其身守而不畔盖一言行则有一事之益如鉴覩像不得相离也古人治仪因仪以知事曾子所谓笾豆之事今仪礼所遗与周官戴氏杂记者是也然孔子教顔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盖必欲此身常行于度数折旋之中而曾子告孟敬子乃以为所贵者动容貌出辞气正顔色三事而已是则度数折旋皆可忽畧而不省有司徒具其文而礼因以废矣故余以为一贯之语虽唯而不悟也今世度数折旋既已无复可考则曾子之告孟敬子者宜若可以遵用然必有致于中有格于外使人情物理不相逾越而后其道庶几可存若他无所用力而惟三者之求则厚者以株守为固而薄者以揵出为伪矣

按臧孙纥为季氏废公鉏坐以出亡仲尼谓作不顺施不恕叔孙婼言婼有家祸杀适立庶诛竪牛与季氏讼仲尼称其不劳不可能皆有本末后世可以考信檀弓记公仪仲子舍孙立子乃不叙所由又记子游问孔子孔子亦直云立孙而已辞简而事畧经传体杂义类不通恐不足以诏后学也

季武子夷人之墓以成寝而许其葬又许其哭由前则不应有后由后则不应有前殆若狂者使其妄闻自不当记就其果然亦不足记合葬非古也以人墓为宫古乎

徒欲记古不坟而谓孔子自称为东西南北之人将教人以舍其国而游岂圣人之言乎【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谓不懐居则可谓东西南北之人则不可】

无有司而用门人可也徒欲记古不脩墓甫窆而崩门人之慢且不材至此乎先反而虞礼也知墓崩而不言其徃视可乎疑此亦非也【丧服四制苴壊不补坟墓不培若雨甚至漂流棺椁不问岂通义哉】

左氏载子路之死甚详孔子闻衞乱曰噫柴也其来由也其死矣如是足矣言醢之无义言遂命覆醢尤无义申生之死或以为檀弓叙载简严非左氏可及此余所不晓只如檀弓之言何足以周事情立世教也

朝祥而暮歌野人之事也子路何必笑孔子何必辩又谓逾月则其善亦非也

易箦一义极当商量据本曾子之学坚定明笃虽神已离形而不变异死生若一致然且改过甚勇以正为终是后学鉴照凖程处也然君子所贵乎道者烛分审义缉熈积实虽不以此身为讳过之地亦不止一生为改过之用季氏之行于鲁国垂三百年自孔子事之敢亡而不敢絶也彼之有赐未知应受与否若童子以为大夫之箦而曾子不能知若童子以为不冝居而曾子居之至死曾子之智曾童子之不如则奚取于学若曾子疾不暇察而曾元以非所当养者养其亲使殁不得其正则奚取于子然则师友分义之论未定缉熈积实之功不加而以隅坐过人之识为足以断曾子将亡之是非必有传闻之误后学未可从也

能执干戈衞社稷而不生可以勿殇畏厌溺而死不可以勿吊

曾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自言之乎曾子方以朋友之义吊子夏之丧明俄奋而名之数其三罪皆人理之所不容者其暴至此乎梦奠之言是时孔子七十三嵗犹叹天下之莫已宗耶公羊又以为反袂拭面涕泣沾袍盖陋儒多若是矣

问丧亦大节自曾子遽言丧欲速贫有子又言夫子失鲁司防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鄙俚若此盖未尝接闻鲁人师友辩论也孟子谓三月无君则吊而以不待父母媒妁为贱者之所为以此处丧其庶几

蟜固不知何如人乃能以齐衰问疾于季氏记者要当有警于后世虽然国有命役非君赐则无以丧服得免而士居丧则亦无以问疾于人徃嵗与杨氏遇于执政私第服大功服坐客皆怪讶杨问余此义且言执政私第又非公门比衰功虽于今法不废从政然若以公事召服而徃可也非公事而为谒而曰不舍服以为礼无怪乎人之不己安也

左氏于韩之战载秦穆公多雅言则爱义逺利之语宜若有之然夷吾重耳入国先后各有死党卒相残戮而后快则天下固皆知之而此篇所记则似文公君臣真无意于得晋者于事殊为阔逺或者以禹益伊尹皆簒弑与今言重耳能逊国畧同盖毁誉过实常出于儒生之浮文持是以入徳难矣

惟祭祀之礼主人自尽其敬焉尔岂知神之所飨今世亦多有此论虞练之主其亲犹在而未神也其为神矣祭必尸以安之尸之所飨神之所飨也诗曰神具醉止皇尸载起皷钟送尸神保聿归焉有飨而不知者乎使其果然则主人有时而不敬矣

按书称克明俊徳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恊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濬哲文明温恭允塞徳升闻乃命以位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皆先自身始而施之于民然后其民以和报之周丰乃言墟墓之间未施哀于民而民哀社稷宗庙之中未施敬于民而民敬夫墟墓则固己施哀而社稷宗庙则因己施敬不啻谆谆然矣岂为末哉书又称克寛克仁彰信兆民而诸诰言文王之徳为尤详然则丰谓无忠信诚慤之心以涖之可乎圣人之道一也谓虞夏有余而殷周不足俗儒之浅説也余记陆氏兄弟从朱吕氏于鹅湖寺争此甚切其诗云墟墓生哀宗庙钦斯人千古最明心大抵有基方作室未闻无址可成岑噫徇末以病本而自谓知本不明乎徳而欲议徳误后生深矣

虞人致百祀之木可以为棺椁者斩之不至者废其祀刎其人此语甚害理既称即位而已为椑安得既崩而方斩木所斩不已多乎不然所废几祀所刎几人其祸若是烈耶

仲尼之畜狗死使子贡埋以席孔子虽贫何至于无盖而师友所讲亦何必在狗马之间学者因是谓圣人之道微贱不遗而传袭讹谬至使人主近臣而以狗马自比乞怜惟盖之余希恩簮履之敝孟子所谓妾妇之道又其下者盖从昔鄙夫皆若是也

君在诸臣之家非其所从而欲以客吊不辟非礼也阍人为君在弗内礼也入廏脩容以外饰求胜非礼也使卿大夫皆辟位礼欤使君降等揖己非礼也且容当何脩饰当何尽进趍不当伪衣冠不当改也子贡方人曾子三省非如战国之士卑屈其君以为名者其非二子所为决也

按论语原壌夷俟孔子绳之甚严使其丧母而歌乃为弗闻而过之可乎且壌何至逆人理若此亦传者过也曾子既以七日不入水浆自言而乐正子春又以五日不食为悔师弟子之学矫情而求名若此使其果然则礼之壊必自是始其不然也

世之学者于檀弓有三好古明变推三代有虞一也本其义理与中庸大学相出入二也习于文词谓他书笔墨皆不足进三也以余考之则多妄意于古初肤率于义理而謇缩于文词后有君子必能辨之

王制一篇当时盖欲施用而博士诸生考论之所成异于各以见闻记録者故比诸篇颇为斟酌亦有次第然孔子时周衰而未亡圣人之力尚能合一以接唐虞夏殷之统故其所述皆三代之旧至孟子时六国并雄则周已亡但未灭耳其所欲行于当世与孔子已稍异不惟孟子虽孔子复出亦不得同矣秦灭汉兴郦食其请立六国后而张良以为非及文帝初贾谊所言者正朔官名色上黄数用五而已中年谊已死新垣平得用始有作王制封禅巡狩之説夫尧舜三代以礼譲守天下而类禋封禅巡狩皆为实治汉以兵取以力守而儒生学士欲以虚文追还帝王之道耶然则治后世之天下而求无失于古人之意盖必有説非区区陈迹所能干也

以五帝五神五行十日分配四时不知何所起盖吕不韦之妄也土无所见而附于夏秋之中尤无义夫天地之功用见于五行微而性命粗而事物无所不在若四时各得其一机缄不运块然穷独何名造化其谬无足言者而防纬隂阳转相资佐异説滋章道降政厐因以下及矣

以曾子问礼及杂记诸礼与仪礼考之益知其所谓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者盖曾子之所厌而不讲也虽然笾豆数也数所以出义也古称孔子与其徒未尝不习礼虽逆旅茇舍犹不忘是时礼文犹班班然行于上下知者将弃之矣贯而为一孔氏之所守也执精畧粗得末失本皆其所惧也

又据礼运称仲尼言偃所论与孔子在时言礼全不合孔子之言甚简直下不立冐子治乱只在目前何尝有道行道隐之别大同小康之辨盖后学不能以身行礼浮辞泛説而已犂弥谓孔丘知礼而无勇请以兵刼之末俗之病礼者皆如此又曰鲁人之臯数年不觉使我髙蹈唯其儒书以为二国忧后世之病儒者皆如此要是礼一日不行即一日壊惟义数之在书册者尚可传义礼之在人心者犹不泯故顔曾欲反而求之于心子贡游夏之徒欲求之于书孔子皆指其偏失处至明至切然终以分散而不可复合者礼已壊而不行行之又无所因故也

郑解经礼三百谓周官三百六十曲礼三千谓今礼所谓今礼者指言礼之时非汉时也然则周官安得皆以经礼言而着礼器者安得别称今礼经礼者五礼之条目也曲礼者条目中之曲折也孔子尝言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而此篇乃称诵诗三百不足以一献孔子告伯鱼学诗与礼各有时其学各有业责专对于诗则可责一献于诗非所责也后人失孔子之意又以传闻言之在记礼中如此类极多学者不能察诵説既深自成障碍于道难矣

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按孔子言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初不及政刑然言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则前于孔子固已纯任政刑矣今以礼乐刑政融防并称而谓其不二则论治之浅莫甚于此其舍礼乐不用而以刑政为极功儒者之过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但不生耳生即动何有于静以性为静以物为欲尊性而贱欲相去几何

大学言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而此言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则是知与物均为不善此躬何自而反天理乌得而存甚矣儒者忲于言道而不知道之所从也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百众以治万民以服圣人以为未足也筑为宫室设为宗祧以别亲疏逺近教民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众之服自此故听且速也按子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学者之记以为孔子絶神怪而不言然周官宗伯掌建天神人鬼地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大司乐以乐九变八变致神示而礼之盖自有天地即有人与鬼神人与鬼神异道各不相知而为国家者必尊事之以自建保子路欲以一己之智虑求鬼神死生之説穷其所从以为辨而已冝孔子之不告也而此篇乃载宰我孔子之问答尤为诞浅而不经且生生而死死人道相续冥冥而昭昭神道常存焉有待人生之气而后为神待人死之魄而后为鬼者乎骨肉为土气为昭明使神道之狭果如此岂足以流通于无穷乎古之为国家者凡天地山川之神灵崇祀严祭罔敢怠忽若祖祢宗庙特以子孙相为依慿然其享之有数立之有纪近则死道未纯逺则恩所不及固与世之神明有间矣乌得杂而并称哉儒者见理不明而好言其不可知者季札称骨肉归复于土魂气无所不之谓不以反葬劳人也子产称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故有精爽以至于神明不谓神明待魂魄而后为也礼运称体魄则降知气在上谓复在上葬在下也犹不直以魂魄为神鬼而易传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则直以魂魄为鬼神而此篇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神之着也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又因前人之言而转失之则鬼神遂止于魂魄而鬼神之常道隐矣孔子既于易言鬼神害盈而福谦明示天下以人神感通之理而答子路以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则人道立而鬼神可安人职尽而生死为一非故絶而不言也

观经解所言当时读书之人甚陋已如此固难以责后人也然则周召既亡大道厘析六艺之文惟孔子能尽得其意使上世圣贤之统可合自子思孟子犹有所憾则如经解所言亦其常情但后学縁此堕处不少尔师尔过而商也不及子产众人之毋能食之不能教语全没交涉但令子产受抑尔又言敢问将何以为此中愈疎阔矣

按诗称礼乐未尝不兼玉帛钟皷孔子言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皷云乎哉未有后语其意则叹当时之礼乐具文而实不至尔然礼非玉帛所云而终不可以离玉帛乐非钟皷所云而终不可以舍钟皷也仲尼燕居乃以几筵升降酌献酧酢不必谓之礼而以言履之为礼是则离玉帛而言礼矣以缀兆羽籥钟皷不必谓之乐而以行而乐之为乐是则舍钟皷而言乐矣按孔子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则言而履之未知其果能行也言与行如形影不可相违也离言以为履离行以为乐言与行不相待而寄之以礼乐之虚名不惟礼乐无所据而言行先失其统然后世之言礼乐者未尝不出于此则天下遂无复礼乐矣

孔子闲居又有五至三无五起之论按孔子子张问士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则可以从政矣论治立标目莫切于此矣若五至三无五起则浮立而无用又以乐为无声礼为无体丧为无服既不自明其所言而所称于诗亦非也古人之于道一二言而止礼至礼运礼器乐记祭法祭义仲尼燕居孔子闲居坊记诸篇铺叙始末多逾数百千言然使言而无间则读者易知知者易行行者不倍矣如其有间而强牵合之黒白易位以无为有则所误大矣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可离非道也此章为近世言性命之总防按书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即天命之谓性也然可以言降而不可以言天命盖物与人生于天地之间同谓之命若降则人固独得之矣降命而人独受则遗物与物同受命则物何以不能率而人能率之哉盖人之所受者而非止于命也书又称若有恒性即率性之谓道也然可以言若有恒性而不可以言率性盖已受其矣故能得其当然者若而有恒则可以为性若止受于命不可知其当然也而以意之所谓当然者率之又加道焉则道离于性而非率也书又称克绥厥猷惟后即脩道之谓教也然可以言绥而不可以言脩盖民若其恒性而君能绥之无加损焉尔脩则有所损益而道非其真道非其真则教者强民以从已矣且古人言道顺而下之率性之谓道是逆而上之也夫性与道合可也率而谓之道则以道合性将各徇乎人之所安而大公至正之路不得而共由矣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夫由戸而出虽无目者亦知之况有目乎以此喻道可谓明而切矣而此章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也人自户而出则非其户有不出者矣今曰不可须臾离则是无徃而非户也无徃而非戸则不可须臾离者有时而离之矣将以明道而反蔽之必自此言始

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按子张问行孔子曰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夫以为我之所必见则参前倚衡微孰甚焉以为人之所不见则不睹不闻着孰甚焉其义互相发明记礼中与圣人不抵牾如此类者甚少虽中庸大学亦不过三四尔但系于天命一章之后功用牵缀不能通学者若专一致力于此以慎独为入徳之方则虽未至于道而忠信笃敬所立坚定矣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按书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道之统纪体用卓然百圣所同而此章显示开明尤为精的盖于未发之际能见其未发则道心可以常存而不微于将发之际能使其发而皆中节则人心可以常行而不危不微不危则中和之道致于我而天地万物之理遂于彼矣自舜禹孔顔相授最切其后惟此言能继之中庸之书过是不外求矣然患学者涵玩未熟提持未审自私其説以近为逺而天下之人不得共由之非其言之过而不知言者之过也此道常在无阶级之异无圣狂贤不肖之殊皆具于此章但不加察尔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按孔子称师也过商也不及然则师愈欤曰过犹不及夫师之过商之不及皆知者贤者也其有过不及者质之偏学之不能化也若夫愚不肖则安取此道之不明与不行岂愚不肖者致之哉此害犹小不过涉道寡浅而已今将号于天下曰知者过愚者不及是以道不行然则欲道之行必处智愚之间矣贤者过不肖者不及是以道不明然则欲道之明必处贤不肖之间矣且任道者贤与智之责也安其质而流于偏故道废尽其性而归于中故道兴不肖者何为哉合二者而并言使贤智听役于愚不肖而其害大矣饮食知味自为一章犹足以教世也若系此章之下是以贤智愚不肖同为不知味者害尤大矣此中庸之贼非所以训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详孔子称中庸至徳民鲜能之意凡当时所谓君子盖不以中庸许之矣而此章乃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则是凡当时所谓君子者举皆以中庸许之而非鲜能也夫许君子以中庸而时中滥于善犹可也小人为恶何所不至而必以反中庸言之亦将滥于恶乎且其言至于天下可均爵禄可辞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若是言则凡所谓君子者固亦不以中庸许之矣天下将轻弃难能之中庸而乐从易能之无忌惮者此言为之也虽然孔子不许其当时君子之中庸何也孔子于善恶是非之反固皆以君子小人对称之中庸而独无对者其徳至矣圣人尽心焉尔呜呼儒者失孔子之意不择而易言之后世学者又过信之轻重失伦虚实无统而中庸之道卒无所明矣汉人虽称中庸子思所着今以书考之疑不专出子思也

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按书称舜告禹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此章因其言而失之且使两端执而后可用中则洪范所谓建皇极者岂其铢举而寸量之哉孔子于尧舜独賛君道至记礼及孟子始与学者同辞疑亦非孔氏本指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贫贱行乎贫贱可也素富贵行乎富贵不可也在下位不援上可也在上位止于不陵下未尽其义也

论语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譲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孟子称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中庸乃言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虽若不异然以人为主则有得于物以物为主则无得于人故君子可以似射而射不可以似君子若果子思之言恐其义亦未精也

九经虽与八统畧同然周召知其所以一而用之于八故为平治中庸未知其所以一而用之于九则为弱政矣

孔子自言学不厌教不倦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中庸自祖述尧舜至故曰配天其言宏大崇尚大抵賛颂之极辞也后世賛颂圣人自无所害然近世乃以圣人之学为当如此却无下手处孔子言能近取譬最当商量孔子虽曰中庸之为徳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及其与顔闵之徒问荅讲习乃无所考又庸字古称弗询之谋勿庸自我五礼有庸哉生生自庸庸庸祗祗民功曰庸左氏无辞有庸孟子利之而弗庸丧服四制此丧之中庸大抵为用为利为实为常之义周官以乐徳教国子中和祗庸孝友然则中庸之为徳岂其此类也欤古人之教徳必先立其义教成则徳成矣故曰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教立于此而徳成于彼非以义理为空言也子思之疏释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又曰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又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又曰中庸不可能也又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夫以为时中则不待庸也以为庸徳庸行则不待中也然则中庸之为徳果一乎果二乎后世无所据执而以意言之虽服膺拳拳不敢失坠而以义理为空言之患未忘也此亦学者之所当思也

治天下国家唐虞三代皆一体也脩身以致治尧舜禹汤文武皆一道周丰表记所言乃有髙下后世相因遂为忠质文之论汉以后循环救敝之説盛行于世譬如五谷絮帛饥寒者不能衣食方且坐而评量美恶之宁其身之死亡而不悟亦足悲也按尧典已称恊和万邦舜典万邦黎献传説已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然则尧舜禹汤之前道固常行而学固常明也鸿荒太古上徳下徳老荘之徒始为放言而后世亦有风气始开先天后天十三卦开物成务之论夫所贵乎儒者得古人之意续统纪以贻后人奈何效诸子隐士转相增饰重为斯道蔽乎虽孔子尽力补缀由周以前尚多缺遗然则尧舜以前无孔子其为鸿荒太古何足怪也

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对防虽甚好然孔子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春秋战国以来言之害道者固多而行之害义者亦不少枝叶之行恐亦后学以意言之更须细考

按经传诸书往往因事该理多前后防絶或彼此不相顾而大学自心意及身发明功用至于国家天下贯穿通彻本末全具故程氏指为学者趋诣简捷之地近世讲习尤详其间极有当论尧典克明俊徳而此篇以为自明其徳其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条目略皆依仿而云也然此篇以致知格物为大学之要在诚意正心之先最合审辨乐记言知诱于外好恶无节于内物至而人化物知与物皆天理之害也余固以为非此篇言诚意必先致知则知者心意之师非害也若是则物宜何从以为物欲而害道宜格而絶之耶以为物备而助道宜格而通之耶然则物之是非固未可定而虽为大学之书者亦不能明也程氏言格物者穷理也按此篇心未正当正意未诚当诚知未至当致而君臣父子之道各有所止是亦入徳之门尔未至于能穷理也若穷尽物理矩矱不逾天下国家之道已自无复遗蕴安得意未诚心未正知未至者而先能之诗曰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疑程氏之言亦非也若以为未能穷理则未正之心未诚之意未致之知安能求之又非也然所以若是者正谓为大学之书者自不能明故疑误后学尔以此知趍诣简捷之地未求而徒易惑也按舜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孔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皆不论有物无物子思喜怒哀乐之未发非无物发而皆中节非有物三章真学者趍诣简捷之地也其他未有继者也今欲以大学之语继之当由致知为始更不论知以上有物无物物为是物为非格为絶格为通也若是则所知灵悟心意端一虽未至于趍诣简捷之地而身与天下国家之理贯串通彻于此诸书之言前后断絶彼此不相顾者功用之相去逺矣坐一物字或絶或通自知不审意迷心误而身与国家天下之理滞窒而不闳大为学者之害非余所敢从也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自谦字误不知本书当用何字大学之端莫先于致知所知既审则意之所形与心之所发直至于善不待好恶为佐使矣正心亦然身有所忿懥身当作心字孟子言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晬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不言而喻不更开截分段盖根心生色则本厚枝叶自然无不备矣若致知之道既已卓然而犹惧意之有欺心之有妄顾步畏影怵不暇而天下国家之理孰从而明之是必其知未致而然也故知致而意诚者不期诚而诚也不曰某道能诚之也意诚而心正者不期正而正也不曰某道能正之也

心诚求之虽不中不逺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此言至切施于当事者对病之神药照形之明镜也自不以首尾次第论知必待齐家治国而后用之则有所系防效反不得专矣所谓大学者以其学而大成异于小学处可以脩身齐家出可以治国平天下也然其书开截笺解彼此不相顾而贯串通彻之义终以不明学者逐逐焉章分句析随文为説名为习大学而未离于小学此其可惜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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