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凯蒂:已经有好长时间了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还遥遥无期,太不真实了,就像童话一样。要是战争到了九月份还不结束的话我就又上不成学了。我可不想落后两年啊。彼得充实着我的生活,除了彼得什么也没有,在梦里,在脑海里,直到星期六,到了那一天我感觉悲惨极了。噢,太可怕了。每当我和彼得在一块儿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回去了,我们一边喝着柠檬汁一边大笑,兴高采烈激动不已,但只要我一个人待着我就知道我的心都要碎了。所以,穿着睡衣,我就随自己的身子梦一般滑倒在地上。先非常热切地念完常常的祷告,然后就把头枕在胳膊上哭,膝盖蜷曲着,在光秃秃的地板上,整个人弯成一团 。一声呜咽重又把我带回到现实中,我只好强忍着眼泪,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听到隔壁房间里有任何动静。接着我就开始说一些鼓励自己的话,唯一能说的就是:“我一定要,我一定要,我一定要……”等到别扭的姿势令我的身体完全僵硬起来,我就靠到床 边继续那么撑着,直到十点半以前才爬进被窝里。全都结束了! 现在全都结束了。我一定要工作,这样就不会成为傻子,继续努力,做一名记者,因为那就是我的理想!我知道我能写,我写过一两个不错的故事,我对“密室”的描述满含着幽默,我日记中有不少值得一说的东西。但是,我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才能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爱娃的梦》是我写的最好的童话,可奇怪的是我却不知道它是怎么写成的。《卡迪的生活》中也有不少好东西,但总的来说不值一提,我是我自己的作品最好最敏锐的批评家。我自己知道什么写得好,什么没有写好。不写东西的人是不明白这种美妙的感受的;我过去总抱怨自己一点都不会画画,但现在知道自己起码还能写作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假如我没有写书或报刊文章的才能,那也没关系呀,我总能写关于自己的东西。 我要坚持。我不能想像自己将来会过类似妈妈、凡·达恩太太以及所有那些干完了活就被人遗忘的女人们的生活。除了丈夫和孩子之外我一定还要有些什么,有些可以将自己奉献给它的东西! 我想活下去,即便在我死后!所以我感谢上帝给了我这样的天赋,这种可以发展我自己、可以写作、可以表达一切潜藏于我内心深处的东西的可能性。 只要我能写作就会摆脱一切,我的忧伤不见了,我的勇气又诞生了。可是,这也是最大的问题,我能写出了不起的东西吗?我会成为一名记者或作家吗?我希望能,我非常希望,因为当我写作的时候我能重新捕捉一切,我的思想、我的理想和我的幻想。 已经有好多年我没再为《卡迪的生活》做过什么;在我心里我很清楚该怎样继续,可不知怎么地就是下不了笔。或许我再也完成不了它了。或许它最终会走进废纸篓里,或一场大火……那太可怕了,但我又会在心里想:“14岁的年纪,如此少不更事,你又怎能写出深刻的作品呢?” 所以我鼓足勇气从头开始。我相信自己会成功的,因为我想写! 你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