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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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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三

明 杨士奇等 撰

君德

宋高宗建炎元年尚书右仆射李纲上奏曰臣闻昔有夏先后方懋厥德罔有天灾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鼈咸若而伊尹之称商则曰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帝王之所以爲神民万物主者仰以动天俯以感民非德何以哉方今国家新罹敌人之祸百度多废四方未宁乃天意民心去就之际伏望陛下日新盛德以感动之体尧之仁以覆民躬舜之智以察物卑宫室菲饮食以法大禹之俭远声色遗货利以法成汤之明至於日昃不遑暇食如文王之忧勤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如武王之果毅豁逹大度同汉高祖之用人听言如流同唐太宗之纳谏勿以小善爲无益而弗爲勿以小累爲无伤而弗去日愼一日新而又新思宗社之危而不忘之於寤寐念父兄之辱而欲见之於羮墙出於至诚悠久不息则天意民心自然感动以图中兴有不难也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民罔常怀怀于有仁传曰应天以实不以文动人以行不以言臣愿陛下特留圣意天下不胜幸甚

三年观文殿学士张浚上奏曰臣窃惟自昔大有爲之君莫不内刚以立事外柔以待下内刚所以坚在已之志外柔所以来天下之贤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其意以谓人君之德要当抗以刚大持以至诚是以在乾则以刚健中正纯粹精也以象人君之七德在大畜则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以言人君之自养古之圣人未尝不以此持身者是以文王拘於羑里而王德日修少康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而夏后氏之基复振向使文王以被辱爲羞少康怀退缩之志则二王之业无自而兴矣岂独文王少康爲然哉汉高祖先入关中於怀王之约当王全秦之地项氏不义肆行威刼当是时鸿门之会仅以身免其後屡战屡败事几可笑太公吕后爲质敌人而高祖之气未尝少屈终能灭项氏而有天下此亦内刚以立志之效也陛下继祖宗积累之基承人心推戴之业上天昭格眷佑显然以陛下英断之资仁俭之德何求而不得何爲而不成顾惟风俗之坏积有岁年天其或者俾陛下一变旧风重致治效是以敌人侵突无岁无之而生民转徙比昔尤甚天意亦欲以坚陛下有爲之志啓下民愿治之心也孟子曰天将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人常有过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虑而後有作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常亡然後知生於忧患而死於安乐也愿陛下勉之至於饮食之奉起居之养喜怒之节愿陛下以道宁志守以恬淡持以戒谨无使隂阳之寇或至伤和上念祖宗委寄之重下念生灵系望之深自然动静之间不至乖养臣言狂切几至犯分然区区具述至此其中心之所感激者已不觉涕泗交流矣愿陛下无忽於须臾臣与天下不胜幸甚

建炎间开封尹宗泽上奏曰臣昨奏乞修宝籙宫爲渊圣皇帝他日涖止之所未蒙降旨臣闻有子曰孝悌也者其爲仁之本欤知孝悌则不犯上不犯上则天下治矣?惟陛下孝於道君则天下莫不爱其亲陛下悌於渊圣则天下莫不钦其兄是知上有所好则下必有甚焉者矣此所谓以身教者也臣窃见隆德宫面势翬飞孔安如旧将来迎奉道君皇帝自可临御愿陛下预勑有司洒扫严洁使天下知陛下孝於父渊圣将来还归未有涖止之处臣欲乞将宝籙宫改建以爲迎奉之地使天下知陛下悌於兄也推而行之薄海内外父父子子兄兄弟弟黎民不时雍而万国不咸宁者未之有也如蒙俞允伏望断自渊衷御前处分行下付臣施行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奏曰臣窃闻近日中外汹汹之议皆以外敌方强吾兵力不敌爲患臣窃以爲不然昔魏文侯恃山河之固吴起对以在德不在险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王孙满对以在德不在鼎今日之事臣亦以谓在德不在兵夫诚能修德以结民心以固吾圉兵虽弱未害也德苟不修而惟兵是急惟民是残兵虽强未善也彼谓外敌方强而吾兵力不敌者非善觇国者也臣尝读春秋至鲁昭四年晋司马侯对平公之言未尝不反复太息叹其切於治体也方楚灵爲封豕长蛇荐食上国使椒举如晋求诸侯晋侯欲勿许司马侯曰不可楚王方侈天或者欲逞其心以厚其毒而降之罚未可知也其使能终亦未可知也晋楚唯天所相不可与争君其许之而修德以待其归若归於德吾犹将事之况诸侯乎若适淫虐楚将弃之吾又谁与争美哉斯言圣人复起无以加毫末於此矣臣於今日亦云区区管见如此惟陛下裁幸

铨又论持胜疏曰臣闻有道之主能持胜自古贤君良臣更相敕戒未尝不以战爲危事然而居危思安之心则同而居安虑危之心则异陛下留神春秋臣请以春秋之事明之楚子之克庸重耳之城濮秦伯之王官晋悼之萧鱼此战而胜也然克庸之役楚人危之则曰祸至之无日又曰纣之百克而卒无後城濮之役重耳病之则曰得臣犹在忧未歇也王官之役秦伯畏之则曰同盟灭敢不矜乎吾自惧也萧鱼之役魏绦难之则曰愿君安其乐而思其终是何也胜而忧也晋厉之鄢陵子国之侵蔡子耳之围萧齐侯之伐晋此亦战而胜也然鄢陵之役士燮危之则曰君骄侈而克敌难将作矣侵蔡之役国侨忧之则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围萧之役仲孙蔑危之则曰郑其有灾乎师竞巳甚伐晋之役晏婴患之则曰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是何也胜而骄也胜而忧则其胜爲福故曰知惧如是斯不亡矣胜而骄则其胜爲祸故曰虢君骄而骤得胜必弃其民矣此治乱兴衰已然之明效也陛下以神武定四方相贤将良动则有功兵兴以来未有如今日之胜者然胜非难持之则难愿陛下以春秋爲监而谨持之则社稷之福也抑臣闻逢滑有言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爲土芥是其祸也臣愚无识敢以此规惟陛下怜其区区之心而少赐容焉

绍兴二年进士张九成对策略曰祸乱之作天所以开圣人也愿陛下以刚大爲心无以惊忧自沮臣观金人有必亡之势中国有必兴之理夫好战必亡失其故俗必亡人心不服必亡金皆有焉刘豫背叛君亲委身夷狄黠雏经营有同儿戏何足虑哉前世中兴之主大抵以刚德爲尚去谗节欲远佞防奸皆中兴之本也今闾巷之人皆知有父兄妻子之乐陛下贵爲天子冬不得温夏不得凊昏无所定晨无所省感时遇物凄惋於心可不思所以还二圣之车乎

九年右正言陈渊上奏曰臣闻孔子之言智仁勇曰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夫自修身治人以至爲天下国家莫不以此故子思子曰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无所不逹而行之不以一则於斯三者莫知所先後矣臣至愚甚陋陛下不知其不才处之谏省若将责以言者臣井蛙之智诚不足以测知沧溟之大亦何所言然臣尝读中庸之书窃窥三者之旨求所以合乎圣德者以谓陛下仁智则有余矣而独於勇未尝加意焉此臣所以不能无疑也何以明之陛下无所不知而能行其所无事智之至也无所不爱而能克已以消兵仁之至也乃若抑畏太甚而示人以弱则靳於勇矣夫勇非抚劔疾视曰彼乌敢当我之谓也如天之行健终古不息如水之攻坚强莫之能先操至权以默运斡万化於不测夫是之谓真勇神器待之而後安四海依之以爲命其又可略耶昔者以大事小莫若汤之於葛文王之於昆夷以小事大莫若太王之於獯鬻勾践之於吴孟子盖尝以是爲仁且智矣彼其处心积虑岂有异於陛下乎如太王勾践固不足爲陛下道至於汤文之事乃陛下之所安行者然以臣观之汤事葛文王事昆夷虽曰无所不至及其十一征而无敌於天下命将帅遣戍役以守卫中国亦何有於葛与昆夷哉故忘巳以乐天者虽圣人之事而用兵以保民者亦王者之所不得已焉此汤之勇所以表正万邦文王之勇所以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也由是言之汤之於葛文王之於昆夷方其事之也勇巳行乎其中矣第不露其威而已今陛下之於邻国将不露其威乎亦将信之而不以爲备乎此臣所以通夕不寐求其说而不可得也或曰小役大弱役强天也顺天者存吾何容心哉臣则以谓欲知天道视民之去就而已民心归之天其有不从乎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其强大不足言矣而孔子以汤武之事爲顺乎天而应乎人得民故也得民斯得天矣曷不观今日河南陕右之民乎已叛者欲归方叛者随悔此岂人力之所能致哉天实使之也然则或以不校爲顺天或以征诛爲顺天其义一也陛下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凡遐方异类不可以言化而理谕者固将有以感之也则两宫之还宜有近日未还之间隐忍以致爱亲之诚既还之後释憾以睦邻国之好此固陛下巳定之意其谁曰不然然臣之所言盖非谓今日之所当行也以谓天下之大宗庙社稷之重祖宗开创之至勤累世持守之不易适当小雅尽废之後而陛下承之其可不爲後来虑乎天命靡常事变难测以天下之力过爲之备以待不虞非失计也记曰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故臣愿陛下稍收异议以来天下敢言之士毋或轻弃厚积钱谷以爲他日糗粮之用毋或妄费密饬诸将练兵秣马毋得轻动失信亦毋恃其不来以豫立事而养之以勇庶几万世根本於我乎定则天下幸甚

渊又奏曰臣闻古之圣贤不能无过虽周公孔子顔子皆有过也而万世所法焉苟知过而改之亦何足以累德哉故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夫圣贤之过二有形於事者周孔之过也有动於心者顔子之过也形之於事或不可悔则当改之於後来动之於心在所当克则当改之於方作故有心过有行过人主之所宜改者心过而已心过不作而行过亦无矣顔子之不贰过过於心不贰之於行也故孔子之称顔囘曰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夫如是何过之可名哉祖宗之设谏官盖不自以爲无过使之进谏以补过也然形於事者可得而言而每患於难改动於心者宜若易改而每患於难言故心过非自知而改之不可也孔子之语顔回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所防者心过而已盖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而人君之在天下一日万几语默动静之间所应多矣安能无过而居补过之职者亦何所致力哉然臣尝闻之师曰心有私焉过也仁而不私则无过矣心有偏焉过也公而不偏则无过矣心有利焉过也义而忘利则无过矣是三者正心也理义之心也过或生焉如太空之有云雾乍起乍灭而空之体常自若也如明监之有尘埃或去或留而监之体常自若也於此乎知之则偏私而利将无所容矣是之爲说见於论语之所谓仁子思之所谓诚孟子之所谓性尧舜之所以帝禹汤文武之所以王以心传心後之王者不可不知也故臣愿陛下所防者心过而行过自无者以此敢缘职事辄陈所学庶几?尘有补海岳区区僭言惟陛下赦之

高宗时御史中丞廖刚上奏曰臣闻人之言曰予无乐乎爲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仲尼以爲斯言或可以丧邦故人君之患莫大乎好人从已若大臣惟一人之从百执事又惟大臣之从则小大之政必至於委靡烂熟不可爲而後慊是岂所以爲天下哉故君臣上下不贵於同而贵於和和者可否相济之谓也言有当愆事有逆顺一切惟理之从而相临之势不行於其间然而治道不兴者未之有也伏望圣慈谨察乎此舍已从人乐取诸人以爲善常不忘舜之所爲则大臣百执事自当效上之德阿谀顺旨之风不复见於有道之朝矣天下幸甚

权中书舍人张孝祥上论曰汉文帝可谓知道也巳不以我之休戚易天下故约於处已而天下以尊荣归之诎於一时而万世以盛德称焉炎正传禩弥於四百文帝所以固结天下之心者在是也夫俭非难而出於诚之爲难民至愚而神不可以文具化也慎夫人不出房闼而天下知其衣不曳地文帝亦庶乎其诚矣其於富海内而兴礼义也何有昔者舜禹之世而苗民不格夷狄之患何世无之不曰舞干羽乎文德诞敷而後干羽可以怀远不然抑末也匈奴盗边文帝犹恐伤民不欲深入盖讳兵而不用也然当文帝之时疆场无甚扰匈奴浸亦帖服文帝所以爲强在德而不在兵也夫强固不在兵而军政不可不修细柳之屯帝识其爲真将军当馈而叹然後又知文帝勤於修德犹不敢一日而忘兵也

殿中侍御史张守上劄子曰臣闻创业之艰难守文之不易古今以爲名言臣窃谓中兴之君则於守文之时而行创业之事盖爲尤难何以言之创业之君则崛起於干戈百战之余抚循於人心厌乱之後守文之君则当天下之升平无事而先王之法度可遵殆未爲甚难至於中兴之时则不然狃於治安上下苟玩祸难遽作不容枝梧敌国方强而未衰也寇盗方起而未息也兵骄而责之战财匮而费益广民力困弊天灾流行乃於是时扞外治内振纪纲修法度复先王之大业比之创业守文诚爲尤难自非人君侧身修行痛自贬损岂足以致治哉?惟陛下体斤斤之明纂承大统念元元之灾焦劳圣心踰年於兹矣然而二圣母后尚寓沙漠虽祈请之使项背相望而平安之问初未通也两河巩洛犹未收复则敌国未衰闽粤淮右尚困讨杀则寇盗未息军士所至辄纵暴略则兵骄而不可用也府库所出费倍前日则财窘而莫之继也流亡未复而民力困弊飞蝗徧野而天灾流行臣於是时诚知其难矣又复自念责难於君之义不敢不尽臣子之恭也臣闻传曰君以爲难易将至矣君以爲易难将至矣又曰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书曰惟德动天言有德则爲天所佑也又曰至諴感神言至諴则爲神所依也有德而不能动至諴而无所感则圣人之言是欺後世矣伏愿陛下处宫室之安则思二圣母后穹庐毳幕之居也享膳羞之奉则思二圣母后羶肉酪浆之味也服轻煖之衣则思二圣母后穷边絶漠之寒苦也握予夺之柄则思二圣母后语言动作之受制於人也享嫔御之适则思二圣母后谁爲之使令也对臣下之朝则思二圣母后谁爲之尊礼也要如舜之兢兢业业如汤之栗栗危惧如大禹之菲恶如文武之忧勤圣心不倦盛德日隆而神天不爲之助顺者万万无此理也日者伏闻圣体小失调护罢朝两日臣下忧惧不知所云盖以宗庙社稷之重海宇亿兆之衆托命於陛下一人而已更愿陛下於卫生之经少留神焉汉王吉有云俯仰屈伸以利形进退步趋以实下吐故纳新以练藏专意积精以适神此言可以行也汉枚乘有云出舆入辇命曰蹷痿之几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醲命曰腐肠之药此言可戒也以陛下生知之圣必深明乎此而臣犹区区以爲言者出於爱君忧国之诚而不自知其进越惟陛下裁赦

守又上劄子曰臣仰惟祖宗基业垂二百年积累之久图囘之劳忧勤?俭垂训万世陛下纂服适际艰难之时岁苦边鄙之暴而根本之地尽爲敌区今则属车驻於江南越在一隅而四方朝贡之职尚未修也二圣留於沙漠行及三岁而一介咫尺之问尚未通也九庙播迁而神主未尽奉安诸陵阻远而松檟失於保护财用窘竭而费出滋广将士惰骄而无所禀畏加以苗刘之变生於肘腋今虽宵遁而公肆剽掠浙东骚然爲患未艾政如虚羸之人病久变生砭剂靡及中外臣子虽痛心疾首莫效敉宁之方朝廷大臣虽劳形怵心未闻经济之略今日所恃以苟存者大江之险而已若防秋之策一有不善而一骑南渡则无可言者他日不幸至此不过迁谪大臣诛戮将帅亦何所益祸福利害陛下实任之伏望陛下念祖宗基业之重增修?俭之德益励忧勤之心勉其所难节其所欲至诚不倦则盛德日新而上下孚信神天佑助将何往而不克哉昔越王勾践爲吴所败食不加肉衣不重采卒能报吴卫文公爲狄所迁大布之衣大帛之冠晚年兵车致十倍之衆况於陛下爲天之子动静语默上与天通固非臣下所可拟伦傥修德不已则恢复大业亦岂甚难昔盘铭纪成汤之德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言其修德有加而无已也更望训饬大臣日以禹惜寸阴之义汲汲措置仍诏行在职事官及沿江帅守监司条具守江之策以闻择其可者而亟行之臣言狂瞽惟陛下裁赦

守又上劄子曰臣近缘奏对论及金人深入陕右伏蒙圣谕谓自古人君要须有德岂有专事杀戮而能长久者大哉帝王之言也臣退窃叹仰陛下深识远虑辈古帝王因敢复进修德之说伏以国家自金人犯顺凭陵中都残破郡邑兵不用命非败则溃自崇宁以来不独军政不修赏罚失当亦由大臣导谀近习蔽欺以败主德卒致祸乱宗社危於累卵赖陛下勃兴神器有属薄海内外延颈望治然自今春以来金人所破甚於前日唐邓均房陈蔡汝许青齐淄潍同华秦陇长安凤翔西京河阳郑州等处皆被焚掠虽熙河泾原仰凭天威连获胜捷而敌巢河阳犹未退舍近者又闻韩世忠兵辄亦败衂夫以陛下留神军政信赏必罚而世忠名将统领精锐未能成尺寸之功主忧臣辱计无所出臣窃意其天未悔祸患毒未已而又去冬徂春雨雪过多入夏已半暑气未壮阳微阴盛灼见不疑灾变之频必有所自?惟陛下以聪明神武应天顺人宗庙社稷之所爲主四方万里之所托命者陛下一人而已更愿上思宗社之重下念生灵之艰痛愤夷狄之耻修德以格天意庶几信顺获助天人书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又曰明王慎德四夷咸宾言德足以服四夷也昔舜之时苗民逆命帝号于旻天负罪引慝祗事瞽瞍诞敷文德舞干羽而有苖格文王伐崇三旬不降退修德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夫舞非伐叛之谋垒非决胜之计卒能服之者修德故也伏望陛下以虞舜文王尝试之効爲心寝食起居二圣是念屏声色远佞人容直言恤民隐日慎一日至诚不倦自然德盛而日新率普虽远自然心悦而诚服传曰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则人助之应天以实则天助之人助则用命天助则降康将何求而不得区区之愚念此至熟惟陛下采纳

刘行简进故事曰魏武侯谋事而当羣臣莫能逮朝而有喜色吴起进曰今者有以楚庄王之语闻者乎武侯曰未也庄王之语奈何起曰庄王谋事而当羣臣莫能逮朝而有忧色申公巫臣曰君朝而有忧色何也庄王曰吾闻之诸侯自择师者王自择友者霸足已而羣臣莫之若者亡今以不糓之不肖而议於朝羣臣莫能逮吾国其几於亡矣是以有忧色庄王之所以忧而君独有喜色何也武侯逡廵而谢曰天使夫子振寡人之过也

臣尝谓人主之忧莫大乎国无谋臣苟无谋臣不可以爲国矣故有爲之君不以独智先物爲能而以衆智不足爲忧惧事变之鼎来而谋不胜应也今羣臣之谋反不逮君谓之无谋臣可也楚庄之所忧而魏武侯乃以爲喜是何见之相戾耶晁错谓五霸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国任之以事使其臣之谋乃不逮君则臣知其不能霸矣汉高帝尝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盖不以不如爲耻此其所以能兼衆智屈羣策而成大功也书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已若者亡谓人莫已若者好自矜大而已然犹惧焉况其臣真莫及之将谁与谋臣故以国无谋臣爲人主之大忧也

权吏部侍郎汪应辰上奏曰臣?惟陛下清心约巳仁民爱物比者洊下明诏废甲库罢教坊减逻卒出宫女盛德之事一皆出於圣意非羣臣所能预缙绅大夫交相告语以爲圣德日新天意可见惟是和戎以来讳兵不言几二十年中外之人习熟见闻以爲朝廷规模止於如此今乃一旦整饬奋厉修举兵政小民无知或疑其未必然以臣观之此亦无足恠者传曰天不爲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爲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爲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况今日之事特出於民志之未信而陛下所以动天地通神明者亦岂有待於外哉臣尝窃考自昔兴衰拨乱之君非独其才术胜人也要必有修其在我之道焉汉高祖入关中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范增知其必有天下光武入河北冯异劝之曰当行人所不能爲者於是节俭饮食动遵法度邓禹吴汉寇恂邳丹耿纯刘植之徒望风慕德奔走踵至夫修之於此而敌我者惧慕我者劝则高光之所以卓然成功者此其本也臣愿陛下推今日之所以行者扩而充之凡无益之作其去之惟恐不尽凡利民之事其行之常若不及表里如一细大毕举至诚不息真积力久发爲辉光流爲润泽则盛德大业皆在於陛下彼其一时纷纷之说复安在哉孟子曰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爲而已此亦微臣惓惓之志也

孝宗乾道三年十月汪应辰自成都召还上奏曰臣窃观汉宣帝厉精爲治其丞相魏相数上疏反复恳切以天道民事爲言又勅掾史案事郡国及休告从家还至府辄白四方异闻或有逆贼风雨灾变郡不上相辄奏言之盖宣帝君臣之间更相儆戒未尝不在於畏天爱民而唯恐有所不知不闻其精神之会念虑之积政事所设施规模所成就终於使吏称其职民安其业非苟然也唐史亦称明皇厉精政事然姚崇爲相山东蝗起倪若水卢怀慎谓当修德崇皆强辞以却之专以遣使捕蝗爲事其後明皇将幸东都而太室屋坏宋璟苏頲请勿行以荅天戒崇独赞其行使明皇忽略灾异而无恐惧修省之意治不克终以致天宝之乱崇实啓之夫欲治而不知以畏天爱民爲本其明必有所蔽其志必有所移治乱之几固已分於此矣?惟陛下日致孝道躬行俭德无宫室苑囿之娱无声色玩好之惑省览庶政不遗细微延见臣下不间踈贱至於雨阳或愆则焦劳渊衷减损常度絜严祷祠以导迎善气岁或不登则除租赋发仓廪以赈救乏絶州县水旱而奏报不以实与夫检视不以时者皆正其罪戒惨刻之刑郤羡余之献诏书屡下德音甚厚所谓畏天爱民之实陛下固已见诸行事以幸天下矣然臣窃以天人之理无穷而圣人之心未尝以自足伊尹周公之言天曰难谌曰不可信曰我不敢知以尧舜之盛而以知人安民爲难以修已安百姓爲病夫在天者常有所不敢必在已者常有所不敢易非苟爲是谦退抑畏而已乃其理当然也伏愿陛下以圣心之所自得而圣政之所已行者扩之以广大持之以悠久陟降不违微显如一凡言行之发刑赏之用大公至正无非顺天理而服人心则感应召致以爲天下福者将日新又新矣孟子曰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爲而已臣不胜惓惓

五年应辰爲敷文阁待制又进故事曰唐太宗问给事中孔頴逹云孔子称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頴逹对曰此圣人教谦耳巳虽能仍就不能之人以咨所未能巳虽多仍就寡少之人更资其多内有道外若无中虽实容若虚非特匹夫君德亦然故易称蒙以养正明夷以莅衆若其据尊极之位炫燿聪明恃才以肆则上下不通君臣道乖自古灭亡莫不由此太宗称善

臣窃惟圣人聪明睿智首出庶物而不有其善不居其圣谦冲退托委曲周密以通天下之情以兼天下之智此所以爲圣人也孔頴逹对太宗之言简直明白切於治道太宗能嘉纳之其致贞观之治宜矣

孝宗时权吏部尚书韩元吉进故事曰後汉书邓禹传光武自蓟至信都使禹发奔命得数千人令自将之别攻拔乐阳从至广阿光武舍城楼上披舆地图指示禹曰天下郡国如是今始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虑天下不足定何也禹曰方今海内殽乱人思明君犹赤子之慕慈母古之兴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光武悦

臣观光武可谓知难者也语有之君以爲难易将至焉方其用兵河朔仅得一郡覩天下郡国之衆怛然自畏虑巳之不能取也以问於禹爲禹者以他人论之当时更始据关西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三辅假号往往群聚必劝其君以厉兵秣马务其事力以角一旦之胜而禹乃曰在德薄厚不以大小是料光武必足以定天下欲广其德以收天下之心尔嗟夫此三代王者之佐之言伊尹吕望所以思济斯民者也故光武至邯郸分遣官属徇行郡县理寃结布惠泽録囚徒存鳏寡其勅冯异有曰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皆禹有以发之也後世乃以禹不能径攻长安爲疑然禹以谓赤眉新拔长安财富充实锋未可当盗贼群居无终日计财糓虽多变故万端盖姑欲假以岁月待其自毙也禹之谋固不尽用而师行有纪降者日以千数停车住节劳来父老以慰其讴吟思汉之心光武以元功赏之岂其谋识所先後者哉今以天下之半而虑夷狄则舆地固已远过汉光而强敌凭陵肆扰踰五十年其势亦将自毙圣主盛德日新施者厚矣群臣宜亦有禹之谋而不计近功以图之则中兴爲日月可冀也

杨万里上奏曰臣闻人主之治天下必正其治之之主人臣之相其君必先正其人主之主而小人敌国之欲倾人之国也必先败其人主之主而已齐人惩於夹谷而谋鲁也不以齐谋鲁也以鲁谋鲁也鲁以女乐罢朝而孔子行则先败其用孔子之主也孰爲用孔子之主也非鲁君之心乎越人惩於会稽而谋吴也不以越谋吴也以吴谋吴也吴信宰嚭而子胥踈则先败其用子胥之主也孰爲用子胥之主也非吴王之心乎是故人主之有天下如富家之产也人主之有一心如富家之有家主也今也有千金之产而其家主者博奕焉酒色焉与不逞之奴客狎而不严焉则其千金之资人孰不视之爲外府耶而其友之忠焉者不先正其家之主而欲扶其主之家是故枝其东而西倾富其左而右贫世之君子之相其君也不过曰人材之未用也民力之未裕也国未富而兵未强也太平之未有期而敌国外患未有已也是皆知扶其主之家也而未知正其家之主也古之君继体守文不知艰难而败其国者臣未暇言也请言其创业之难而又自败者隋文帝取周取陈以混一百年四分五裂之天下开皇之治汉以来仅有此尔其贤明何如也唐庄宗与梁对垒於河上不解甲者十五六年百战而气不折卒以灭梁其英雄何如也二君者创业之难如此然皆身不免於祸而国不免於亡夫兴隋者文帝也亡隋者亦文帝也灭梁者庄宗也自灭者亦庄宗也君一君也而兴亡成败之自异也盖前日之文帝前日之庄宗正其主也其主正则国从而兴後日之文帝後日之庄宗自败其主而已其主败则国有不败乎盖二君者天下之主也二君之心者二君之主也勤俭创业之心一变而爲逸慾乐成之心主已败矣当其惑於女子嬖於伶人二君自以爲无害也然女子伶人之祸一发则横溃决裂而不可救卒以杀二君之身而覆二国之祀则天下之所以治乱存亡者夫岂阶於外哉亦视其人主之主如何尔今以天子之圣明仁孝而加之以典学之缉兢业如舜勤俭如禹不迩声色如汤不盘于游田如文王则所以正心诚意以立其致治之主者至矣臣犹首以爲言者盖圣人之防其心不恃其天而尽其人不儆于危而儆于安今日边事小息矣忧顾小纾矣外息而内纾此治乱安危之所伏而未测者也岂无以新声丽色而蛊上之心者岂无以伎巧玩好而荡上之心者岂无以弋猎游幸宫室台榭而迎上之心者道涂相传万几之暇球马稍进矣臣不敢信也而不能不惧也独不见高渐离之筑耶事岂必大而後虑也汉文帝之贤与成康孰先孰後也敦朴勤俭一无嗜好顾独稍好射猎未损帝之贤也而贾谊谏之曰不猎猛敌而猎田彘翫细娱而不图大患可爲流涕贾山亦谏曰愿少衰射猎修先王之道不如此则行日坏而荣日灭二臣者所以责文帝备也非责之备也爱帝之全也臣愿圣天子罢球马之细娱而求圣贤之至乐收召天下耆儒正学之臣与之探讨古今之圣经贤传深求尧舜三代汉唐所以兴亡之原而择其中以之正心修身日就月将圣德进矣则二帝三王之治涵养於圣心而周流於天地敌国虽强其强易弱也

提点江西刑狱公事朱熹上奏曰臣窃惟陛下以大有爲之资奋大有爲之志即位之初慷慨发愤?俭勤劳务以内修政事外攘边患汛扫陵庙恢复土疆爲已任如是者二十有七年于兹矣而因循荏苒日失岁亡了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心下慰人望不审陛下亦尝中夜以思而求其所以然之说耶以爲所任者非其人则陛下之神明岂可谓所任尽非其人以爲所由者非其道则陛下之仁圣岂可谓所由尽非其道以爲规模不定则陛下之规模尝定矣以爲志气不立则陛下之志气尝立矣然且若是何耶臣诚愚贱窃爲陛下惑之故尝反覆而思之无乃燕闲蠖濩之中虚明应物之地所谓天理者有未纯所谓人欲者有未尽而然欤天理有未纯是以爲善常不能充其量人欲有未尽是以除恶常不能去其根爲善而不能充其量除恶而不能去其根是以虽以一念之顷而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几未尝不朋分角立而交战於其中故所以体貌大臣者非不厚而便嬖侧媚之私顾得以深被腹心之寄所以寤寐豪英者非不切而柔邪庸缪之辈顾得以久窃廊庙之权非不乐闻天下之公议正论而亦有时而不容非不欲堲天下之谗说殄行而亦未免於误听非不欲报复陵庙之讐耻而或不免於畏怯苟安之计非不欲爱养生灵之财力而或未免於叹息愁怨之声凡若此类不一而足是以所用虽不至尽非其人而亦不能尽得其人所由虽不至尽非其道而亦不能尽合其道规模盖尝小定而卒至於不定志气盖尝小立而卒至於不立虚度岁月以至於今非独不足以致治而或反足以召乱非独不可以谋人而实不足以自守非独天下之人爲陛下惜之臣知陛下之心亦不能不以此爲恨也问者天啓圣心日新盛德奋发英断整顿纲维盖有意乎天理之纯而人欲之尽矣然臣窃以其事观之则犹恐其未免乎交战之患也盖诘传写漏泄文字之罪则便嬖侧媚之流知所惧矣然而去者未远而复还存者更进而愈盛则知陛下亲宠此曹之意未衰也罢累年窃位盗权之奸则柔邪庸缪之党知所惧矣然而希次补者袭其迹以侥幸而不诃当言责者怀其私以缄默而不问则知陛下委任此辈之意犹在也增置谏员斥远邪佞则兼听之美固有以异乎前日矣然可谏之端无穷则其或继进而愈切未知陛下果能纳而用之否也辩明诬枉慰抚孤直则烛幽之明固有以异乎前日矣然造言之人无责则其或捷出而益巧未知陛下果能远而絶之否也谢却傲侠嘉奨壮图宜若可以励苟安之志矣而置将之权旁出奄寺军政败坏士卒愁怨则恐未有以待天下之变振廪蠲租重禁科扰宜若可以寛疲民之力矣而监司不择守令贪残政烦赋重元元失职则恐未有以固有邦之本即是数者而论之则是所谓天理者虽若小胜而所谓人欲者终未尽除也夫以陛下之神圣仁明莅政之久图治之切宜其晏然高拱以享功成治定之安久矣而岁月逾迈四顾茫然隂阳方争胜负未决不知将复何日何时而可以粗见圣治之成也耶闻之道路比来士大夫之进说者多矣然不探其本而徒指其末不先其难而姑就其易毛举天下之细故而不本於陛下之身营营驰骋乎事爲利害之末流臣恐其未足以端出治之本清应物之源以赞陛下正大宏远之图而使天下之事悉如圣志之所欲也昔者舜禹孔顔之间盖尝病此而讲之矣舜之戒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而必继之曰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谨乃有位敬修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孔子之告顔渊既曰克已复礼爲仁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爲仁由已而由人乎哉而又申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既告之以损益四代之礼乐而又申之曰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呜呼此千圣相传心法之要其所以极夫天理之全而察乎人欲之尽者可谓兼其本末巨细而举之矣两汉以来非无愿治之主而莫克有志於此是以虽或随世以就功名而终不得以与乎帝王之盛其或耻爲庸主而思用力於此道则又不免蔽於老子浮屠之说静则徒以虚无寂灭爲乐而不知有所谓实理之原动则徒以应缘无碍爲逹而不知有所谓善恶之机是以日用之间内外乖离不相爲用而反以害於政事盖所谓千圣相传心法之要者於是不复讲矣臣愚不肖窃愿陛下即今日之治效泝而上之以求其所以然之故而於舜禹孔顔所授受者少留意焉自今以往一念萌则必谨而察之此爲天理耶爲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於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知其爲是而行之则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当忧其力之过也知其爲非而去之则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当忧其果之甚也知其爲贤而用之则任之惟恐其不专聚之惟恐其不衆而不当忧其爲党也知其爲不肖而退之则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尽而不当忧其有偏也如此则圣心洞然中外融彻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爲无不如志矣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贻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矧今祖宗光明盛大之业付在陛下将以传之无穷四海之内所望於陛下者不但数世之仁而已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惟陛下深留圣志痛自刻励而力行之使万世之後犹可以爲後圣法程则宗社神灵永有依托万方黎献永有归在天下幸甚天下幸甚臣孤陋寡闻学无所就前此两蒙赐对所言大意与此略同辞不别白旨不分明曾不足以上悟圣心而陛下哀怜不忍终弃使得复望清光环视其中无他所有辄绎旧闻复以此进僭妄狂率罪当万死伏惟陛下裁赦

孝宗方锐志肄武右谏议大夫黄洽因风谏言颐之大象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言语饮食犹谨节之况其他乎凡筋力喘息之间一有过差皆非所以养其身也上曰卿言无非仁义忠孝可爲万世臣子之法朕常念之卫博上奏曰臣闻君天也天以元气祖羣物君以神道制万方盎焉而春燠焉而夏洁焉而秋肃焉而冬盘薄乎太虚之中胚胎融液不可测知而萌者逹屈者信潜者奋生者遂人徒知确然在上若以不宰爲功而不知天之所以祖羣物者以元气之正也经之爲文纬之爲武威之爲刑庆之爲赏奔走乎四海之内动化鼓舞不可测知而大者畏小者怀乱者定肆者束人徒知巍然在上若以不劳而治而不知君之所以制万方者以神道之设也惟元气正则茫然运窅然化所以爲天之高惟神道设则震动静专参侔开阖所以爲君之尊仰惟陛下躬大历服于今六年赏庆刑威文昭武烈所以恢张天纪奠安区极宥天下以不测之神者固已与天侔大无间然矣然臣犹有是说者以臣之愚窃谓陛下有四三王之资一九州之志箫勺羣慝冠带百蛮之略而功之所加化之所被尚未酬圣神之心此臣区区所以益愿陛下体乾之健秉夬之决而执神之机以运天下则何事之不成何征之不服何政之不治哉

虞允文上奏曰臣伏蒙圣恩颁赐御笔曲示腹心之眷臣下拜感藏之余窃惟陛下以天锡之智勇天授之规摹方略如臣至愚何敢望清光之万分然出入周行七年於此仰窥陛下营经四方之远图终始惟一臣有以卜知上天畀付大勲大业开亿万年无穷之基者固自默定矣然天下之事有败有成而衆人之谋有失有得得失之间而成败遂分甚可惧也臣尝观自古明良之会精神交感於一堂之上而言意相通於万里之表惟信与诚而已诚则不变信则不疑不疑则无间言之可入不变则无异论之可移勲业之集盖本於此载籍所传可考也陛下秉诚信一德方将以真情推布於下臣尝四顾其身惟有只影虽使之处至危之地而行至难之事亦何敢不坚其诚信倾尽肺腑勉图於一得觊事之或成以効後日之报乎感天荷圣不能自已并及其卷卷之忠伏乞睿照

卫泾上奏曰臣闻君天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言天德主乎刚健君德贵乎自强故造化所以运用不穷而德业所以光辉日新也?惟陛下以不世出之资乘大有爲之会飞龙之始厉精图治愤勍敌之逆理讐版图之未复疆塲备御之略不忘於念虑规恢广大之志尝载於咏歌以陛下英武神圣锐意事功中兴之图日月可冀然历岁滋久一事未就仰知天机洞照庙谟密运草茅书生固难窥识而臣所得窃闻者自陛下即位以来八策多士大抵曰兵曰财曰民曰风俗曰人才曰赏罚刑政曰纪纲法度孜孜讲求不外此十数端而二十六年之间凡所规画凡所施设凡所建立孰非所以兴利除害而课效无有捄过不暇行寛恤之政而民困未苏作武勇之气而士弱未振取财已浚而常忧之用用人虽广而尚多遗才吏冗而未澄令行而数改举目前之事曾无足以少称陛下意者而何暇於规恢之大计事机易失时不再来陛下富於春秋圣子神孙本支日茂以一祖八宗之业太上皇付托之重子孙亿万年之基绪陛下一身任之可不图终虑远诒谋燕翼爲宏远久大之规摹仅可以苟安无事而遂已耶臣甲辰之春获偕诸生冒上愚对尝谓天下非治效不进之足忧而风俗安於苟且之可畏大略言陛下即位之始锐於爲治不次而用将相委任而责成功一时之臣徒肆大言诞谩亡补往往负责而去而陛下大有爲之志亦因是少弛故妄议陛下前日求治伤於太急而今日之事又失於太缓故庸常之流得以持禄保身成偷安之习上下苟且莫肯任事风俗日以坏士气日以陋民生日以困刑法日以滋天下之患将有出於意虑之外者臣尝以更化之说爲陛下献臣所谓更化非变法易令之谓也愿陛下体刚健之德坚自强之志振纪纲以尊国体明赏罚以厉偷堕起万事於积废图大业於日新顾岂在於纷纷多事耶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此之谓也陛下过听擢置首选兹缘故实误恩收召缀员班行获因轮对瞻望天日臣窃伏惟念一介踈贱僭言朝廷大体则未信而谏圣人深戒若掇拾细故上渎渊听则又负夙心敢以奏篇之末议尝蒙陛下所采録者诵言之惟陛下贳其狂愚

历代名臣奏议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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