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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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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十五

明 杨士奇等 撰

学校

宋徽宗初即位御史中丞王觌奏乞太学冬季补试疏曰臣伏见太学外舍生以二千为额每岁四季补试前後试中之人逾额虽多而入学者少故逐季补试不已今科诏在迩外舍生入学者渐衆遂已及额四方学者既不知在学诸生额足又以朝廷逐季补试之法行之已久未尝中废故来就冬试者道路相望也窃闻太学收接到诸生家保状已是六百余人本学申礼部乞补试而都省以额足不许本学已晓示罢试六百人者既不得试能无怨嗟若诏告有素则咨怨固所不恤缘太学既未尝先期告谕四方学者更不冬试及学者如期限到阙之後方指挥罢试即是朝廷着令误四方就学之人奔走道路也岂所以信天下哉况孤寒之士有不远数千里而至者不得试而使归显於事理非便臣欲乞朝廷指挥太学今年冬季依旧补试其试中人候学中生员有阙以资次拨入仍令本学契勘如来年春夏季委要更不须试补即预先移文诸路州军晓喻学者令知若将来生员额阙合行补试亦先期晓告施行所贵不误四方学者崇宁初左司谏慕容彦逢上奏曰臣窃谓诸路学校州有正録县有长谕廼至其余掌事之人皆奉行贡士法令书考陞选之详盖根本於此而远方诸生尚循积习之弊廼或持其短长纠率学衆辄兴诉讼以至发其旧愆以快私忿以此职掌类多畏默求全鲜克振职臣愚伏望圣慈特降睿旨编修学制严立法禁不唯整肃学政亦以敦厚士风

大观中湖北提举刘才邵乞颁圣学下太学劄子曰臣闻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盖治之之谓君教之之谓师治之教之之功天不能以自为必付之帝王帝王以盛德履尊位克称君师之任用能相天而成其能四方之民赖以宁谧唐虞三代之盛见於诗书之所传率由此道其後去圣既远无所折衷异论肆行而道统益微汉兴百年稽古礼文之事乃克修举孝宣增光前烈留意艺文爰诏诸儒讲论五经同异於石渠且使平奏其议躬自临决章帝建初间复修石渠故事因着其说为白虎通议虽未能方驾前古而发挥圣道岂云小补两汉之文於斯为盛载在方册光华至今恭惟国家膺受骏命圣圣相承云章奎文光耀相烛非若前代历世十数而好文之主才一二见也陛下躬濬哲之资缉熙光明之学绍开兴运纂修列圣之丕绪万几之余无所嗜好独玩意编简考观前言凡妙旨所寄精微浩博昔人之所未覩者皆独得於心术之妙虽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以成帝王之极功何以遇此岂留意於章句之同异者得以望清尘哉天相斯文世道交兴宗社再安兵革偃息而圣谟经远首以育材为务爰颁诏旨崇建太学以幸教多士导民设教之意勤勤如此君师之任可谓兼全之矣夫学者以圣王为师亲逢斯时千载之遇也搢绅韦布之士岂无望於余光哉两汉之事不足为今日献臣愚不胜区区大愿欲望圣慈於清燕之间凡微言奥旨自得於圣心者颁之儒馆学宫俾承学之衆得以味道真而泳圣涯莫不精白以承休德仰副陛下恢崇至道开明羣心之意天下幸甚

徽宗时通判李新上奏曰臣伏覩大观学令断自圣知制为成书颁降郡国知所遵守者累年于兹矣昔游夏不能赞孔子一辞则学令之设讵容拟议者邪自三代已来未有如此之详且明也如挟书代笔之禁奉行者失於不严州学季试已不能杜絶其弊而县学补试岁升假手尤甚转透题目出外终日块坐抚弄笔砚以待文字之来其间翻录至句语字画错缪虽差官监门例不敢搜索稍加谁何则必纷争诟詈公肆觝突传出送入傍若无人一隶名学籍便以保庇门户有系空名行食身未尝一蹑学圃者有假故逾限已经除籍再托人补试者臣欲乞诸生补试入县学岁升入州学许教授当面试经义一道试日牒本州有出身官一员监如文义不通字札不同全然踈缪根究元试之弊则学者知所畏而州县学无滥进叨冒之人矣

李复上取士劄子曰臣恭覩神宗皇帝悯士弊於俗学之久慨然作新造之以经术发明圣人之遗言使讲求义理之所归庶知乎修身行已上以事君内以事亲涖官接物弗畔於道而今之学者曾不思此平日惟是编类义题传集海语又大小经题目有数公试私课久已重叠印行传写其义甚多无不诵念公然剽窃以应有司之试终身之学止於如此甚者至於所专之经句读不知音切不识苟误中选入仕平生所学皆无可用非惟乡闾无一善可称虽有甚不齿者亦更不问朝廷建学立师设馆给食而偷墯苟且若是安能副上教养之意哉欲责其移孝资忠临民应务之效必不能也古者乡举里选非但取其浮文必皆考其素行臣欲乞立法取士以博学行义为先试言为次抑亦絶其干托奔竞之私察其器识材术之异庶几所养可取所取可用圣朝有得士之实

赵鼎臣乞驻跸府学劄曰臣恭以陛下乐育人材建庠序开封府实辇毂畿甸之域天子所自治之地首诏执事并兴府县之学而有司推迁殆且十年博士弟子侨寄他所甚不称明诏意致烦陛下申以程督曾不踰年之顷黉舍完成生徒四集秋某月有金芝二本产于大成殿之木上而本学生杨汶等一千一百五十八人相与踊跃诵叹合辞而言以谓乘舆方躬郊丘之飨吾学乃辇路所经从今芝实挺生殆先圣先师蒸出瑞物以报吾皇之德兹甚盛之举谓臣默不以闻何也臣窃以谓郊祀庆成之日千乘万骑扈跸还宫虽道出府学之南惧非所以仰勤天步之临也然而诸生伏清道之左聆属车之音奏名通谒抑有着令如蒙天慈矜其恳诚示以恩意少缓六龙之驱一纡重瞳之顾如古式闾以宠新学则多士仰德孰不竞劝四方闻风得以矜式以副陛下隆儒重道之意不胜幸甚臣待罪京邑职事所及有所见闻不敢缄默谨昧死以闻

给事中俞?上言曰学校三代之学也然崇宁四年以前议者以为是五年则非之大观三年以前议者以为是四年则非之岂学校固若是哉观望者无定说尔必使士有成才人无异论事之不美者不出於学校然後为得言颇见行

高宗时胡寅上疏曰臣窃谓孔子孟子皆生於列国战争之时卫灵公问陈而孔子以俎豆为对滕文公问为国而孟子以庠序为言圣贤之谋必非迂阔究观治乱可验不欺自军兴以来布衣韦带之士儒风扫地下无学贼民兴此先哲之所深忧非国家之美事也方陛下潜心道奥日就月将发明经世之书以幸当世而承学之士未有可以仰副圣怀者岂亦教导之法有所未至哉臣愚谓诸州教授宜慎择老成名士以充其选仍诏守臣留意学校则凡乡举游学之科居处饮食之制生徒多寡之额师儒殿最之法皆在所议如合圣心即乞睿断诏大臣施行

刑部侍郎知漳州廖刚上奏曰臣闻学术之邪正道之所由以废兴天下之所由以治乱是以自古为天下国家欲化民成俗以兴帝王之治者未有不审乎此盖学必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为师而外乎此者皆他道也异时王安石以该洽辩给輘轹一世自以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然其学博杂无统颇僻失中乃至分文析字傍引曲证以行其臆说殆孟轲所谓邪说淫辞之害正者也盖说枝於正道则为邪辞溢於正理则为淫岂徒不足以明道而已哉如安石之学术大抵尊功尚利轻改作而废典常乐软熟而贱名节使天下靡靡日入於偷薄而莫之悟其为害亦深矣陛下天日之鉴灼见其弊悉罢黜之以幸天下诚斯文千载之遇也比诏名儒之能辟其说者以书来上窃意已经乙夜之鉴傥合圣意臣愿颁之学官镂板以传使学士大夫晓然皆知是非当否之所在庶几邪淫之说不胜而人心皆归於正岂小补哉

李石上奏曰臣闻六经者帝王之心术也其实见於行事而其文见於成书因其文以考其实因其实以推其心之所传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德业可概见也汉人之於垂絶之经勤矣赖其收秦人之余烬振起遗音使其有传而复续专门名家之学未易及也如武帝之表章元帝之牵制二君者虽於经甚勤泥於成书与行事之迹不能推明六经心术之所自所谓读堂上之书反有愧於推轮之妙故也仰惟陛下之心则尧舜禹汤文武之心术也充之以惠利四海散之以润泽万物无一不有是心既有是心虽忘书亦可然犹储精道奥洒为宸编以流布学校俾六经之文得附云汉之章相为昭回矣顷者令取士通习六经与诗赋并行恐学者之习有所偏也则又下诏有司优取二礼之学其尊尚之意臣窃有以窥陛下欲托六经以逹其心於天下也不知士子所以仰副今日教育所得於经之盛能如汉人之专门名家者乎抑止为剽章猎句诵习科第计而已乎且圣人之经有资於金口木舌者驾说之师是也今世之儒非必一一金口木舌然所以为倡导之师者不可废也今之六经诚有所偏废而不举者无师传之过也臣愿陛下立六经博士於太学俾四方学者各得以其经相授受州郡学校精择其师如逐经学谕之类如是则无偏废之经矣

韩驹上论曰臣闻方今陋儒之论以为人主之治天下直以礼乐刑政而为士者亦务明於道德性命而已文章不足尚也臣窃以为过矣昔者尧舜三代之世文章焕然周公仲尼圣人之在下者文章亦深远矣今陋儒以已不能之故而曰不足尚则是六七圣人者皆不足法乎且夫尧舜三代距今几千岁矣其风俗之盛衰尚可考者以其书知之也故周之噩噩不如商之灏灏而商之灏灏不如虞之浑浑周之衰也礼乐刑政尚未大坏而其文章独先溃烂无复浑灏之气後世言治者不过称汉唐诵其诗读其书则亦皆差贤於後世盖自古未有盛德之世而文章骩骳不振者也是以圣人尚之太祖皇帝时天下初定未遑文学之事太宗皇帝数与侍臣论文由是风俗翕然而变尝喜而谓侍臣曰近时文物渐盛它日必有着名者其後累圣临御皆以叡文神学超轶百王又皆崇儒表善盖自端拱淳化之後天下乂安士得笃於文事磨砻缀缉以副上意百余年间异人间出矣臣尝思之此岂一朝夕力哉是殆累圣奬励激劝之所致也臣闻太宗始尚文教则士有王禹偁苏易简倡其风真宗敦好词学则有晏殊杨亿为之冠仁宗时则有若欧阳修在神考时则有若王安石此数公者其文皆不愧於汉唐而其余以文擅於一时者尚不可一二数也朝廷之上文物之盛至今耆老以为美谈真太平之伟观治世之休光也陛下天纵明智肆笔成书虞歌汤铭播示海内自有书籍以来未之有也臣窃度之虽有相如之典策终严之奉对常扬之制诰尚未足以仰望清光必有赓歌之臯陶陈谟之大禹効伎於周卫之内而後为称方今虽不乏人然而数年之後壮者已老老者已耄则陛下所取以为侍从者类皆今之少年进士也臣为进士顾所谓时文者其体格曾汉唐之不如则陛下它日所望以赓歌陈谟者谁乎意者奬励激劝之道有所未尽而後生小儒承陋儒之说以为无事於此是以日靡靡也陛下广庠序之教置师儒之官进士之高选者不惜好爵以尊显之不可谓不奬劝而士未有深於文者虽臣亦疑之进士之高选者或幸得之而未必深於文也至体格卑弱者又曾不屏黜此固宜其不勉者矣谓宜稍变其体间求四方之能文者不问踈贱而尊显之则不十年必有能赓歌陈谟者出焉使夫尧舜之主而有臯陶大禹之臣以继今日之盛且陛下它日功成治定亦当得此等纪太山之封镂白玉之牒与诗书并传而不愧宜不为无益故臣欲破陋儒之论而先言治天下者文之不可废也如此驹又上论曰臣闻古之人其仁义充于内则其文不期而自工是故读易春秋则知周公仲尼之道为闳深要眇矣此必然之符也有木於此枝披叶落而曰吾本根茂则天下莫之信士皆曰吾知行仁义而其言漫汗繁杂无一言当於理则其所谓仁义者亦无乃非其实乎陋儒之论其不可听亦明矣臣请遂论时文之弊昔者神宗皇帝既罢词赋始立经义之科意以谓词赋非古也而六经之作皆本於圣人学者如通其大义则其文章亦将渐复於三代今之学者既以讲究道德发挥章句六经之旨亦略明矣独其文章未能复古後生小儒皆为偶俪之词漫汗之文纂错以为工繁杂以为美昔李翺言六经之文不拘於俪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羣小则不偶俪矣其曰遘闵既多受侮不少则偶俪矣惟晋宋之间始拘於偶俪故刘子元以谓可一言而足者必衍以为二言可三句而成者必增以为四句然而偶俪之作近世尤甚是以至於纂错繁杂而漫汗不可考呜呼臣不知始变斯文之体者谁欤甚乎不仁者也臣丱角时从乡先生问为大义乡先生曰童子记之大略如为赋而无声韵耳已而臣游塲屋视同列者果皆如此因退而叹曰此岂神宗皇帝罢词赋之意耶譬犹女工不欲作锦而坏其机退而相与刺绣夫锦之与绣则固不同矣然其为纂错繁杂则一也陛下万几之暇亦尝取今进士之文观之乎其偶俪漫汗三代有之乎六经有之乎陛下圣学渊奥博稽上古此固无逃於圣鉴矣夫文之偶俪始於东汉而词之漫汗盛於东晋至其纂错繁杂则又前世所未有也臣窃惟神宗皇帝罢词赋立经义陛下崇学校以三代之风期天下之士而士止为汉晋之文以待天子之选甚可羞也恭惟陛下奎文宸章超轶尧禹学者虽无以测知其万一然而昭回之光固万物之所仰睹也又近岁黜异端之後士非三代之书不读诚可谓知本矣其朝夕之所诵舍六经则孟轲扬雄庄周列御寇之书而已六经何可及也然诗之道志书之述事尚当取为法焉至於孟轲之醇扬雄之深庄周之辩列御寇之不华皆曩之工文者所采取也今徒剽其语而不能学其文是独何欤往者初立经义时士以王安石为师至今有司颁其书於天下数十百卷可取视也亦岂独偶俪漫汗之体哉则是学者不能上陶风化以复浑灏之气而次亦未能希王安石立言之万一也岂不陋哉士方狃於素习见有不偶俪漫汗者则衆指为异端而有司亦不敢取必若所云则是六经孟轲及王安石亦皆为异端乎此亦积习之大弊也愿下明诏使为文者上穷六经之体以为质中取孟轲诸子之作以为支下如王安石义解之类以为义至於汉晋之弊则使痛刮而深鉏之然後游於璧池之上不负吾圣天子教育矣

驹又上论曰臣尝谓学者之病在名实之不相副庠序之士所慕者三代今其文愧於三代矣其所陋者汉晋今其文不幸类之矣是犹躬行顔闵之行而服盗跖之服曰无伤也此岂可不革其弊哉前日陛下制诏多士词尚体要使复三代之盛甚大惠也臣时闻之踊跃太息谓将立见浑灏之气诏书恳切然无士君子之深於文者倡其风士因陋就寡不能远希作者徒为浅易之文以应有司之选烦言碎词刋落不尽违明诏失圣意臣甚为诸儒不取也陛下即听臣言诏革文弊则当慎择有司而严其法臣尝计今天下郡国之士不翅数十万人既已讲解义理发明经传为其所难矣岂无轶羣超俗之才足以辅弱扶微而庶几於三代之文者乎特以有司非是不取也不敢自骋於绳墨之外凡臣之所患者独恐有司升黜之际未尽别白则士专已守残其弊未可以猝除也国家初乘五季之乱文章盖扫地矣以太宗真宗历年之久声明文物之盛然仅能革五季之风而已及仁宗时益务复古是时缀文之士不为不衆而士亦未甚劝也其後欧阳修执文柄以度量多士凡僻裂轻艳者掲其名而辱之惟重厚典直者取焉由是风俗一变熙宁之初僻裂轻艳之文既不复作而雕虫篆刻之技犹在也士君子亦皆知其弊而不能自还以上之所取者惟是而已会王安石白罢词赋神考从之而安石布其书於天下使以新义从事士乃始去雕虫篆刻之技向令仁宗神考虽有复古立经之意而无良有司以升黜继之臣知其有所必不能矣夫上言所好恶而以升黜继之虽欲变天下之至难可也仁宗之复古风神考之立经义比於陛下之欲词尚体要可谓难矣士犹勉力以副科举而顺上之好恶何则利之所在固衆之所趋也今荆广闽蜀之间去京师数千里学者无所取师而都下鬻书者岁取进士高选之文集为版本传播四方谓之义格後生小儒何识之有徒见为是文者例得高选则皆揺唇燥吻焚油继日诵读以为师法此岂可不澄其源而欲清其流乎故其要莫若慎有司之选陛下欲民之不散则必择导民之官欲农之不惰则必择劝农之吏欲士之深於文则亦择司文者而已必得如修及安石者足以风动天下而又谕以升黜之旨仍大臣自太学博士及郡国教授每岁谨察其升黜之当否以为赏罸士虽未能遽复三代之风然少须假之不一二年必有可观者

驹又上论曰臣闻士为科举之文其工拙若无所系於国家而臣谆谆为陛下言之者不独以格气卑弱负陛下教育之意且陛下立政造事皆将复三代之盛臣愚以谓典谟训诰所以播之四方传之万世亦当尽如六经而後为称士生於此时不能自振拔於颓波之中使至治之世文事缺然此贱臣所深惜也夫文章虽小技而古人未有不苦心勤力而後仅能工者甚非可以一旦把笔而学为也如是则陛下亦无怪乎学者之不能文也彼志於禄而已故自为儿童而父兄教之以义格比十余岁则已诵数百篇稍长而能执笔则皆不治它技惟以模拟为工已而试于有司则固足以得禄矣及其入官之後年日加长而志不加专偶俪漫汗之文已熟於其手而古文奇字或未始识也夫文之体固不一矣而今之为文者则一之何则其素所积畜者然也然陛下它日使掌西掖之诰视北门之草与夫紬石室金匮之书者例皆取此今不教之於初学之时而欲责之於入官之後臣以为难矣及失职不称然後摈斥之此又非学者之罪也士方未仕固不可使杂治它技以妨其业诚如臣言使为科举之文已略仿依三代之体则它日遣言立意自当不愧於古人且臣非敢厚诬天下之进士也陛下何不试於清闲之燕取义格而观之观其遣言立意它日有能为陛下编年记事如刘向班固者乎有能为陛下陈谟奏议如马周贾谊者乎有能歌功颂德如柳宗元韩愈者乎有能发诰施命如权德舆白居易者乎臣有以知其不能为也此六七公尚不可及况其上者乎今之学者则以为此等皆不足为也曰通经而已甚乎其不思也臣不敢借古人以为谕今之所尊师者莫如王安石文集数十百卷其间箴铭歌诗赋颂表奏之类无不皆善经术特其文章之一端尔世有丑女见邻妇之美而学之其眉目肤发手足鼻口举无所似也独以一节之似而曰我尽得其美则未有不为人之所欧弃者矣此则士学安石之比也往者哲宗皇帝患其若此始立宏词之科陛下前又置词学兼茂科欲以此等求天下之士其意既美矣第恐所得不广不足以储他日之用故臣窃効愚策以为莫若教之於初学之时又皆取六经孟轲之体以为模楷则自当不陷於邪说前所谓宜间求四方之能文者不问踈贱而尊显之尚虑有司之选有幸不幸则士亦未劝也臣闻累圣敦奬词学当时羣臣号能文者无不旋被褒擢臣畎亩书生所记者才二三事尔太宗尝夜读李度诗朝而问丞相曰度今何在丞相言度坐法居绦州有诏乘传入直史馆夫度小官谪于外州而一诗之善已蒙记识矣则学者何得不劝焉今四海之大岂无如度者陛下留意微臣之言详延俊彦以助圣化不胜幸甚驹又上论曰臣闻儒者之患非独其文之不振也学之不博抑又甚焉陛下既诏学者复古之文又当使之博学今之说者曰博溺心又曰絶学无忧此乃老子庄周絶俗之人刳心去智之说何可法焉自孔子之圣而曰不如丘之好学也又曰我学不厌其晏居与门人应对之际谆谆以学为言故问礼问乐问官名耻一物之不知如曰博溺心则肃慎之矢专车之骨巨鱼萍实圣人亦安用之耶太祖皇帝尚欲尽令天下武夫读书而况庠序之士秉笔操牍其号曰儒而所问辄不知曰是不足知也将谁欺乎古人之博学者臣不可徧举矣今士专修夫子之道夫子既学矣其师慕者又莫如王安石臣闻安石於书无所不读故其讲解经传训释文字杂取百家诸子之说以发明之诵其言而不知其所读之书谓之尽得安石之学臣不信也往者安石初建经义时独倡言道德性命之理此其意非以文章学问为不足尚也以为文章学问固儒者之本务如女子而事组绣法吏而读律令自当然尔今以为不足尚而不务也是乃中人之情乐於闲佚而为之说臣尝游塲屋间见同列者专治一经其所旁取以为资者老庄扬列三经义解字说而已此数书不一年可徧閲又其甚则二三年可成诵也故士终日袖手书案之上无所用心骤而问之不必巨鱼萍实之难知也六经之事有不能知者矣昔韩愈言隂阳地土星辰礼乐之书虽今仕进者不要此道然古之人未有不深於此而後为大贤者臣观汉董仲舒扬雄之属则果皆通於此惟贾山以涉猎书传则已不得为醇儒矣陛下不惜官爵以待天下之士如一贾山且不得见则是陛下何时而得仲舒辈哉虽然士之不学非其所不能也特以上之所设科无所事於此则当此之时自非好名者孰肯耗心疲力以腹贮万卷书耶臣恐数年之後百家诸子皆为故纸以与家人覆瓿而已甚可惜也今诏自太学及郡国庠序与士讲明经术之外又劝之以不可无学而时叩其所有有博闻者优与升擢而甚惰无所涉猎者亦时屏黜二三则士无有不劝者矣苟其博学则其文章亦必无前之弊此尤不可以不先也

驹又上论曰臣向之所论者专为学者而已然士之不学非学者之患而国家之所宜虑也陛下无以臣为过士之不学不过稠人中闭口结舌面赤汗下使天下以为口实而已也今之进士类皆他日之公卿百执事也彼方应举时既无事於学而其入仕之後虽向之所读数书者又将捐去则峩冠曳带所有者特枵然之腹而已陛下置公卿百执事也大则欲其谋王体断国论小则欲其辩权事而决疑狱上以备左右之应对下以与宾客言今以枵然之腹立乎本朝之上则陛下何望焉其不学之患今日未见也他日见之矣往者学士刘敞奉使北方敌人道使者由他径以夸示其郡国之大敞素明於地理因责问之敌人畏服是时顺州山中有异兽敌不能名以问敞敞为言此駮也敌益畏之父老为臣言神宗皇帝时御殿放榜进士有暨陶者有司读曁为洎而陶不应侍郎苏颂曰吴有塈艳暨读为结此得非其後乎问之果然神宗皇帝喜谓颂曰果吴人也庆历元丰之际士皆深於学矣然微此二臣则堂堂大宋几何而不为外国之所鄙笑多士之所讪薄乎奈何今日不劝之使博学以储他日之用陛下欲有所问则皆恍然相视醉心拱手而不能知然後仓猝四顾而求多闻之士不可得矣且夫効一官緫一职非学亦不能也真宗皇帝尝因放榜谓羣臣曰天下至广藉羣学共治之今又得千余分理州县矣以此而言则是州县之吏亦欲其知学也郑子皮用一不学之人尹何以为邑而子产譬之於伤锦如吏部岁补数百尹何於天下则数年之後殆无完锦矣自州县而上其所职愈大则所学当益富今士通於道德性命之理诚前世所不及然一为吏则素所蓄积不过以善其身而已是何预於天下之事而骤布於郡国之间此臣之所以私忧也陛下幸以此敎学者又宜诏大臣岁择博学者以名闻而尊显之如真宗召崔偓佺於肥乡主簿而特置龙图阁直学士以处杜镐则海内皆承风以不学为耻矣昔人有种漆者乡人皆笑之十年而漆可以为器向之笑者悉取资焉士之学不学於今诚未有损益臣言之若迂濶然不十年陛下必收其用矣惟陛下留神省察

驹又上论曰臣愚无所识知窃独闻之於士君子陛下稽古如帝尧好学如孔子万几之暇博览前载之书至於夜分不寐盖尝慨然以士寡学为叹故臣略陈劝学之方其详则在陛下下议郎博士议以诏天下臣尝窃怪西汉之士亦专一经而其饰吏事断疑狱皆出於此今之学者亦专一经而不能施於用神宗皇帝所为罢词赋而建经义者盖将使之见於行事也非以为决科之具而已今徒能诵王安石义训及义格以待问此岂神宗皇帝所望於士者耶臣知其然矣臣尝以尚书试进士请以尚书一经言之尚书五十八篇大约数万言自帝尧至秦穆其世次之先後与其诰命誓训之所从作杂见他书学者所宜知也奇文奥义训注不能尽者昔之老儒有白首而不能穷也然其可以为有司之问题者不过二千而已二千之目自元丰至今凡太学公私试与州郡省试之所问者皆不离此而其所尝问者又不再出盖今之可以为题者又才数百而已数百之义学者如竭其力数岁可备也数百义足以应敌则其他虽吾本经有不必究知者矣有司按其义而可以合格则又不敢不取而鬻书者取士之所对义刻为版本若书则自尧典及秦誓靡不皆有谓之排类後生小儒晓夜课读虽不敢尽用然少增损之亦足以合格如是而欲望其饰吏事决疑狱岂不难哉六经之旨既为微妙其间星辰山川禽鱼草木皆资他书以相参验此王安石所以书无所不读也然今之学安石所训之外则不复研究而有司之不可以为题者又皆不复究知独诵道德性命之言以为学圣人之道者如是足矣盖昔之善医者必先读神农之书以徧识天下之药虽其用药之妙出於自得非书之所能尽然未有不明於药性之寒温补泻而後能为方者也後之庸医以为治病之妙不在於此独收古方而不复读神农之书则其所试之方足以毒人而已今之学者不幸类此臣愚以谓宜於大义之外令有司杂取六经中事及安石之所未训释或训释而未尽与先儒之所疑而未决者如今之策题以问士常出其不意而视其所通多寡以为升黜则凡诵时文者不能有所儌幸而通经博古之士出矣凡臣之所言者上自师儒下逮进士皆心知其弊独口不言尔其间豪杰之士亦各欲暴露其所长至於有所拘而不得驰骋则尤不乐於此而考试时文词一律试官亦益厌之但上下相循以为习俗无有言於朝者臣愚不肖窃欣太平之难遇而嘉圣道之方兴又重惜神考崇经教士之意不白於天下是故勇不自制既以其身当天下之笑讥亦不虞蹈狂妄之罪辄具为书冒献於上古人曰士不通经果不足用惟明主裁之

驹又上论曰臣闻方今贡举之法有三曰义论策大要以义为主臣既科条之矣策论亦足以考士之所学而非今日之所先也故臣特言其略而陛下试观焉臣闻真宗皇帝时制诏取士兼收策论尝谓丞相旦曰时才政事尽在二者臣窃惟神宗皇帝所以罢黜词赋而独不废策论者以为取士之道义以观其经术论以察其智识策以辨其谋略则天下之士尽在吾彀中矣是时太学诸生有策居第一者其文词亦未有以大过人也然神宗皇帝尚取而观是以学者咸劝经义之外策论亦彬彬可取焉近日学子乃以是为余事不过亦以偶俪漫汗之文纂错繁杂以充试卷而已此尤失作文之体矣而有司曰是余事也亦不以定升黜又其所问率皆无益之事类非所以取时才而询政事也夫学者之未仕其於时才政事是岂能知而有以助万一邪然既以设科则不得不尽其实此真宗之所以兼收而神考之所以独不废也今之学子皆不观史书则策论之不工为无足怪臣观历代史记其间车斾服器礼乐制度与夫守文之君当途之士相与谋是非而断利害者皆今所宜知也书云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太宗皇帝读书至说命未尝不太息也神考之圣训曰汉之武宣唐之太宗则吾无间然矣自余治世盛王则吾取二三策而已夫岂以史记为不足观邪臣尝与市人读诏书于路窃见陛下戒伶官则引同光之政谕宗室则称刘向之美盖学为王者久矣汉丞相言谨按诏书律令下者文章尔雅训词深厚小吏浅闻不能究宣因重掌故之选自是公卿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夫西汉之诏书无足道也然犹恐浅闻者不能究宣今圣天子诰命如此而承学之臣率不知史书此臣之所甚未谕也陛下侧席求贤用之惟恐不及士之去为公卿盖无日矣今日之论则他日之陈谟而为陛下讲治道者也今日之策则他日之奏疏而为陛下议时政者也宋兴以来名臣几百人矣其陈谟奏疏班然可睹也此岂致身庙堂之上而後学为者自为布衣其学素明也陛下试读今日之策论以预卜其陈谟奏疏则他日之文物恐未得如前日之盛臣是以为陛下极言之臣尝见一进士工为文词至为策论则亦漫汗偶俪无足观者臣偶问之汝何苦而为此则曰不然有司不我取也夫神考与陛下敎育之意当使天下洗濯磨砻日夜奋发务增其所未高而极其所未至以待国家之用今以有司之故而使豪杰之士破崖岸去圭角以自贬损则自中人以下何可望其进邪盖古之敎人者思所以增益之而今之敎人思所以摧抑之甚非圣主意也愿陛下诏有司及考试时策论所问皆可以察智识而辨谋略者其文非得体则明教告之而取经义之外亦颇以定其升黜庶使学者少通前代之典无令空言不适於用又时因得豪杰之士凡此皆所以为异日名臣之资此神考与陛下教育之本意也

孝宗时知南康军朱熹上奏曰臣窃尝伏读国朝会要恭覩太宗皇帝尝因江州守臣周述之奏诏以国子监九经赐庐山白鹿洞书院既又以其洞主明起为蔡州褒信县主簿以旌儒学每恨无由一至其处仰观遗迹及蒙圣恩假守兹土到任之初考按图经询究境内民间利病乃知书院正在本军星子县界而陈舜俞庐山记又载真宗皇帝咸平五年尝勅有司重加修缮间因行视陂塘始得经由其地见其山川环合草木秀润真闲燕讲学之区而荒凉废坏无复栋宇因窃惟念太宗皇帝真宗皇帝所以幸敎多士垂裕万世之意其盛如彼而下吏浅闻弗克原念以称万分之罪其大如此骇惧震慴不遑啓居既又按考此山老佛之祠盖以百数兵乱之余次第兴葺鲜不复其旧者独此儒馆莽为荆榛虽本军已有军学足以养士然此洞之兴远自前代累圣相传眷顾光宠德意深远理不可废况境内观寺钟皷相闻殄弃彛伦谈说空幻未有厌其多者而先王礼义之宫所以化民成俗之本者乃反寂寥希阔合军与县仅有三所而已然则复修此洞盖未足为烦於是始议即其故基度为小屋二十余间敎养生徒一二十人节缩经营今已了毕但其勅额官书皆已烧毁散失无复存者不敢擅行标榜收置辄昧万死具奏以闻欲望圣明俯赐鉴察追述太宗皇帝真宗皇帝圣神遗意特降勅命仍旧以白鹿洞书院为额仍诏国子监仰摹光尧夀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太上皇帝御书石经及印板本九经疏论语孟子等书给赐本洞奉守看读於以褒广前烈光阐儒风非独愚臣学子之幸实天下万世之幸

熹召对延和又上奏曰臣昨任南康军日尝具状奏乞赐白鹿洞书院勅额及乞以太上皇帝御书石经并版本九经注疏给赐本洞今亦未蒙施行而朝野喧传相与讥笑以为怪事臣诚恐惧不敢不尽其说谨按本洞书院实唐隐士李渤所居当时学者多从之游遂立黉舍至五代时李氏为建官师给田赡养徒衆甚盛迨至国初犹数十百人太平兴国中尝蒙诏赐九经而官其洞主见於会要而咸平五年有勅重修仍塑宣圣及弟子像又见於陈圣俞所记简牍具存可覆视也夫以此洞之兴原其所自虽若浅鲜无足言者而太宗皇帝真宗皇帝眷顾褒崇至於如此则圣意所存至深至远必有非下吏浅闻所能窥测者今乃废而不举使其有屋庐而无勅额有生徒而无赐书流俗所轻废坏无日此臣所以大惧而不能安也然窃意有司所以不能无疑於臣之请固未必皆如讥笑者之言殆必以为州县已有学校不必更为烦费耳如其果然则臣请有以质之夫先王礼义之宫与异端鬼敎之居孰正孰邪三纲五常之教与无父无君之说孰利孰害今老佛之宫徧满天下大郡至踰千计小邑亦或不下数十而公私增益其势未絶至於学校则一郡一县仅一置焉而附郭之县或不复有其盛衰多寡之相絶至於如此则於邪正利害之际亦已明矣今有司非徒不能有所正於彼而反疑臣之请於此臣不能识其何说也今幸蒙恩赐对故敢复以为请伏望圣慈下臣此章特从其请既以绍承先志啓迪羣心又以丕阐大猷昭示抑邪与正之渐实天下万世之幸

中书舍人崔敦诗论南康军奏请白鹿洞书院额疏曰臣窃惟国朝偃武崇文首善太学其後天下州郡始相继有请建书院以养士至道二年赐西京嵩阳书院额咸平四年赐潭州岳麓书院大中祥符二年从应天府请置新建书院此类不一皆赐经书亦有令备价印造及间有赐额者江州庐山白鹿洞书院实太平兴国二年守臣周述言学徒数百人望赐九经使之隶习缘其学徒繁盛於是有旨从之自庆历诏许州府军县立学於是学校徧於天下当时诏书有曰除旧立学外并令各立学盖旧学即书院之类是也自太上皇帝中兴广设学校徧赐石经所以教之之法已是详备今来南康军所奏虽非定制然亦所以推广朝廷崇儒重道之化本监访闻潭州岳麓书院系隶属郡学所养生员皆自郡学补中拨入及请选行艺之士充长委实曲尽今勘当南康军奏所复白鹿洞书院养士一二十人名额经书未敢擅便标榜收买本监欲下本军随宜措置标榜所有经书具数申监印造仍会潭州岳麓书院隶属州学规例一体施行

光宗绍熙三年礼部侍郎倪思请复混补法命两省台谏杂议可否於是吏部尚书赵汝愚等合奏曰国家恢儒佑文京师郡县皆有学庆历以後文物彬彬中兴以来建太学於行都行贡举於诸郡然奔竞之风胜而忠信之俗微亦惟荣辱升沉不由学校德行道艺取决於名工雕篆之文无进修之志视庠序如传舍目师儒如路人季考月书尽成文具今请重敎官之选假守贰之权仿舍法以育材因大比以取士考终场之数定所贡之员期以次年试于太学其诸州教养课试升贡之法下有司条上思议遂寝

宁宗时兵部侍郎虞俦上奏曰臣闻三代令主以至列国之君皆有学故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虽小大不同其化民成俗长育人材则一也朝廷兴太学置明师四方之士于于然而来可谓盛矣窃怪夫近年州郡之学往往多就废坏士子游学非图餔啜以给朝夕则假衣冠以诳流俗而乡里之自好者过其门而不入为教授者则自以为冷官而不事事自一郡观之若未甚害也举天下皆然则实关事体矣臣尝究其所以然盖人之常情莫不以仕进为荣选人之在外者所望不过关陞与夫改秩而已向也太守监司所发举状先及教授今则且以为赘员置而不问虽有提学司文字专举教官而员数又甚窄向也教官在法得就任改秩今则莫之许也是以有不屑就之心故不能所不乐为之事无足怪者夫朝廷建一官盖欲使之治一职苟以为迂濶於事无补於时曷不一举而废之吏禄学粮犹可省也若以为化民成俗长育人材自学校始祖宗以来莫之有改奈何使之名存而实亡乎照得教官自堂除之外在部格法非曾试中词科及学官殿试第一甲省试上舍十名前等人不许差注盖立法之初重其选也如此今选人到部纵使有格多不肯就至与之堂除亦不满意又就试者絶无一人而干堂者日以猥衆上而架阁非有所擢用则不可得次而干官非特降指挥则不可差伺候日月之久庙堂无阙以处之未免有淹滞之叹今若朝廷稍重教官之选有以作新之使其知所歆羡则选人进取之路少寛而庙堂造化之权亦广矣是一举而两得之也或曰然则其如阙远何臣应之曰不然今京局之阙至有三政四政者盖以文字易得庶几他日可望於改秩初未尝以为远而莫之肯待也臣愿陛下明诏铨曹复教授在任改秩之法风厉监司郡守教授中有能勤於教育作成士类者举状之发必先及之则孰不愿仕於其间激昂奋厉以修举其职业乎将见异时民以之化俗以之成人材辈出以为国家之用矣此当今之急务也惟陛下留神

理宗时起居郎魏了翁论敷求硕儒开阐正学疏曰臣自去岁尝以士习之弊告於先帝大抵谓今之为士踪迹诡秘见利则趋脱有缓急不可倚仗今不幸而言中小则卖友以求免大则卖国以偷生虽其自丽典刑然已有伤国体不及今图所以久安长治之道而随事随救虽严刑峻法比而诛之不能禁也臣以庆元进士嘉泰学官开禧馆职嘉定史臣三十年间得诸旧闻验以亲见盖自乾道淳熙以来涵养作成大儒辈出学者景从淳熙之季虽已有倡为道学之目者然而儒风鼎盛正理常胜自孽韩柄国又更伪学之名以排陷善类其始也宗相之黜举朝咸曰不可以是得罪者凡五十余人太学生上书固争亦蹈难而不悔犹以见先朝表章风厉有益於人心者若此自学禁既密士习日浮夫所谓伊洛之学非伊洛之学也洙泗之学也非洙泗之学也天下万世之学也索诸天地万物之奥而父子夫妇之常不能违也约诸日用饮食之近而鬼神隂阳之微不能外也大要以六经语孟为本使之即事即物穷理以致其知而近思反求精体实践期不失本心焉耳奚其伪而被以此名屏不得传於是驱一世而纳诸近功浅利之域以渔猎为学问以缀缉为文章以操切为实才以贪刻为奉公踵陋习愚恬不之讲方时苟安害未甚见也一旦开边之议大官倡声一口附和其不谓然者不过一二馆职之卑耳卒之内讧外猘误国残民流毒至今夫学术之不明其害乃至於此自嘉定以来虽曰亟更曩辙然老师宿儒零替殆尽後生晚学散漫亡依其有小慧纎能者仅於经解语录诸生揣摩剽窃以应时用文词浮浅名节隳顿盖自其始学父师之所开导子弟之所课习不过以譁衆取宠惟官资宫室妻妾是计尔及其从仕则又上之所以轩轾下之所以喜愠亦不出诸此古人所谓为已之学成物之本固不及知也一旦临小小利害周章错愕已昧所择脱不幸而死生临乎其前则全躯保妻子之是务虽乱常干纪有不遑恤呜呼使此习也而日长月异平居无直谅多闻之友立朝无正色犯顔之士临难无赴节死义之臣虽利在盗贼利在夷狄亦委已听命而已陛下与大臣俱何便於此哉陛下嗣位之初正明示好恶作新观听之几愿与大臣图维长久安宁之计毋以书生为迂腐毋以正论为阔疏敷求硕儒开阐正学使人人知其有礼义亷耻之实知有君臣父子之亲知此身之灵於物而异於禽兽也则见得必思义见危必致命夫如是而君享用贤之福为人臣者亦职有利焉周颐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此断断然如谷之可以疗饥也惟亟图之

元世祖至元十三年布呼密与同舍生戬通泰达尔图噜等上疏曰臣等闻之学记曰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盖自尧舜禹汤文武之世莫不有学故其治隆於上俗美於下而为後世所法降至汉朝亦建学校诏诸生课试补官魏道武帝起自北方既定中原增置生员三千儒学以兴此历代皆有学校之证也臣等今复取平南之君建置学校者为陛下陈之晋武帝尝平吴矣始起国子学隋文帝尝灭陈矣俾国子寺不隶太常唐高祖尝灭梁矣诏诸州县及乡并令置学及至太宗数幸国学增置学舍至千二百间国学太学四门学亦增生员其书算各置博士乃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吐蕃诸国酋长亦遣子弟入学国学之内至八千余人高宗因之遂令国子监领六学一曰国子学二曰太学三曰四门学四曰律学五曰书学六曰算学各置生徒有差皆承高祖之意也然晋之平吴得户五十二万而已隋之灭陈得郡县五百而已唐之灭梁得户六十余万而已而其崇重学校已如此况我堂堂大国奄有江岭之地计亡宋之户不下千万此陛下神功自古未有而非晋隋唐之所敢比也然学校之政尚未全举臣窃惜之臣等向被圣恩俾习儒学钦惟圣意岂不以诸色人仕宦者常多蒙古人仕宦者尚少而欲臣等晓识世务以任陛下之使令乎然以学制未定朋从数少譬犹责嘉禾於数苗求良骥於数马臣等恐其不易得也为今之计如欲人材衆多通习汉法必如古昔徧立学校然後可若曰未暇宜且於大都弘阐国学择蒙古人年十五以下十岁以上质美者百人百官子弟与凡民俊秀者百人俾廪给各有定制选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充司业博士助教而教育之使其教必本於人伦明乎物理为之讲解经传授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其下复立数科如小学律书算之类每科设置教授各令以本业训导小学科则令读诵经书教以应对进退事长之节律科则专令通晓吏事书科则专令晓习字画算科则专令熟闲算数或一艺通然後改授或一日之间更次为之俾国子学官总领其事常加点勘务要俱通仍以义理为主有余力者听令学作文字日月岁时随其利钝各责所就功课惩其勤惰而赏罚之勤者则升之上舍惰者则降之下舍待其改过则复升之假日则听令学射自非假日无故不令出学数年以後上舍生学业有成就者乃听学官保举蒙古人若何品级诸色人若何仕进其未成就者且令仍旧学习俟其可以从政然後岁听学官举其贤者能者使之依例入仕其终不可教者三年听令出学凡学政因革生员增减若得不时奏闻则学无弊政而天下之材亦皆观感而兴起矣然後续立郡县之学求以化民成俗无不可者臣等愚幼见於书闻於师者如此未敢必其可行伏望圣慈下臣此章令诸老先生与左丞王赞善等商议条奏施行臣等不胜至愿书奏帝览之喜

至元中翰林集贤学士程钜夫奏曰臣闻国於天地必需才以为用而人才之盛非自盛也全在国家敎育之勤其衰也反是参之历代可考也国家自中统建元以来中外臣僚亦时闻表表伟杰者皆自往时故老宿儒薰陶浸灌而然历时既久以次沦谢迩来晨星寥寥无几何矣臣不知更十余年後人物当何如其琐琐也而主国论者恬不知怪视学校为不急谓诗书为无用不知人才盛衰张本於此盖尝有旨行贡举求好秀才上意非不谆切而妄人辄隂沮之应故事而集议凡几作辍矣然则无怪乎选任之非才政治之不理也今已至此後当若何臣愚欲望陛下明诏有司重学校之事慎师儒之选京师首善之地尤当兴建国学选一时名流为国人矜式优以饩廪隆以礼貌庶四方观感有所兴起外而名都大邑教官有缺不但循常例取庸人而已必使廷臣推择可以为人表仪者条具闻奏令有禄可养而不匮职比亲民而加优视教化之废兴为考第之殿最其诸生有经明行修者特与蠲免赋役依已降诏旨施行似望国家教育有方多士鼓舞不倦他日随取随足无临事乏才之叹天下幸甚

世祖时各道儒司悉以旷官罢浙西道儒学提举叶李召至京师上奏曰臣钦覩先帝诏书当创业时军务繁夥尚招致士类今陛下混一区宇偃武修文可不作养人才以弘治道各道儒学提举及郡教授实风化所系不宜罢请复立提举司专提调学官课诸生讲明治道而上其成才者於太学以备录用凡儒户徭役乞一切蠲免帝可其奏

叶李为尚书左丞一日从世祖至柳林奏曰善政不可以徒行人才不可以骤进必训以德义摩以诗书使知古圣贤行事方略然後贤良辈出膏泽下流唐虞三代咸有胄学汉唐明主数幸辟雍匪为观美也乃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等官凡庙学规制条具以闻帝皆从之成宗时翰林国史院检閲官袁桷上国学议曰成周国学之制略於大司乐其遗礼可法者见於文王世子三代而上详莫得而闻焉汉武表章六经兴太学至後汉为尤盛唐制微附益之而其制愈加详密今可考也宋朝承唐之旧而国学之制日隳至于绍兴国学愈废虽名三学而国学非真国子矣夫所谓三舍法者崇宁宣和之弊也至秦桧而复增之月书季考又甚夫唐明经帖括之弊唐杨绾尝曰进士诵当代之文而不通经史明经但记帖括牒自举非仄席待贤之意宋之末造类不出此今科举既废而国朝国学定制深有典乐教胄子之古意傥得如唐制五经各立博士俾之专治一经互为问难以尽其义至於当世之要务则略如宋胡瑗立湖学之法如礼乐刑政兵农漕运河渠等事亦朝夕讲习庶足以见经济之实往者朱熹议贡举法亦欲以经说会粹如诗则郑氏欧阳氏王氏吕氏书则孔氏苏氏吴氏叶氏之类先儒用心实欲见之行事自宋末年尊朱熹之学唇腐舌弊止於四书之注故凡刑狱簿书金谷户口靡密出入皆以为俗吏而争鄙弃清谈危坐卒至国亡而莫可救近者江南学校教法止於四书髫齓诸生相师成风字义精熟蔑有遗忘一有诘难则茫然不能以对又近於宋世之末尚甚者知其学之不能通也於是大言以盖之议礼止於诚敬言乐止於中和其不涉史者谓自汉而下皆霸道其不能词章也谓之玩物丧志又以昔之大臣见於行事者皆本於节用而爱人之一语功业之成何所不可殊不知通逹之深者必悉天下之利害灌膏养根非终於六经之格言不可也又古者敎法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龠若射御书数皆得谓之学非若今所谓四书而止儒者博而寡要故世尝以儒诟诮由国学而化成于天下将见儒者之用不可胜尽儒何能以病于世

仁宗时虞集为集贤修撰会议学校乃上奏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学校者士之所受教以至於成德逹材者也今天下学官猥以资格授强加之诸生之上而名之曰师尔有司弗信之生徒弗信之於学校无益也如此而望师道之立可乎下州小邑之士无所见闻父兄所以导其子弟初无必为学问之实意师友之游从亦莫辨其邪正然则所谓贤材者非自天降地出安有可望之理哉为今之计莫若使守令求经明行修成德者身师尊之至诚恳恻以求之其德化之及庶乎有所观感也其次则求夫操履近正而不为诡异骇俗者确守先儒经义师说而不敢妄为奇论者衆所敬服而非乡愿之徒者延致之日讽诵其书使学者习之入耳着心以正其本则他日亦当有所发也其次则取乡贡至京师罢归者其议论文艺犹足以耸动其人非若泛泛莫知根柢者矣

顺帝时苏天爵乞增广国学生员状曰国家典章兴隆庠序敦崇劝勉责在宪台夫成均实风化之原而人材乃邦家之本是宜增广员额乐育贤能昔者世祖皇帝既定中原肇新百度知为治必资於贤者而养贤必本於学官至元七年初命中书左丞许衡为国子祭酒以教公卿大夫之子弟是时学徒未有定额其後政教既修学者寖广迨至仁宗皇帝增多至四百员然而近岁以来员额已满至使胄子无从进学殊非祖宗开设学校广育羣材之美意也盖自昔国家未有不由作兴英贤而能为治者也故汉室中兴圜桥门者亿万计李唐受命游成均者三千员人材之多近古未有洪惟国家海宇之广庠序之盛又岂汉唐所可此拟独於学徒员额犹少方今朝廷治化更新嘉惠儒术至于学校长育人材尤为先务宜从都省闻奏量拟增添生员一百名内蒙古色目五十员汉人五十员应入学者并如旧制钱谷所费岁支几何人材所关实为至重如此则贤能益盛俗化益隆其於治道实为有补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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