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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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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历代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三十七

明 杨士奇等 撰

用人

宋神宗熙寜四年监察御史里行刘挚论人才上疏曰臣窃以为治之道惟知人为难盖善恶者君子小人之分其实义利而已然君子为善非有心於善而惟义所在小人为恶颇能依真以售其伪而欲与善者淆故善与恶虽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於不明世之人徒见其须臾而不能覆其久也故君子常难进而小人常可以得志此不可不察也恭惟陛下承百年太平履大有为之会寤寐人物不次而用至於今日未见卓卓有功状可以补国利民仰称诏旨而中外颇有疑焉者此何谓也岂所以用之者或未能尽得其人欤臣且以将命出使者言之其规画法度始皆受之於朝廷也一至於外则大异矣兴利於无可兴革故於不可革州县承望奔命不暇官不得守其职业农不得安其田亩以掊削民财为功以兴起犴狱为才陛下振乏均役之意变而为聚敛之事陛下兴农除害之法变而为烦扰之令守令不敢主民生灵无所赴愬臣以谓此等非必皆其才之罪特其心之所向者不在乎义而已故希赏之志每在事先而奉公之心每在私後故颠倒缪戾久无所成其能少知治体有爱君之意出忧国之言者皆无以容於其间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论有安常习故乐於无事之论有变古更法喜於敢为之论二论各立一彼一此时以此为进退则人以此为去就臣尝求二者之意盖皆有所是亦皆有所非乐无事者以谓守祖宗成法独可以因人所利?旧而补其偏以驯致於治此其所得也至昧者则苟简怠惰便私胶习而不知变通之权比其所失也喜有为者以谓法烂道穷不大变化则不足以通物而成务此其所是也至凿者则作为聪明弃理任智轻肆独用强民以从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为乱常此以彼为流俗畏义者以并进为可耻嗜利者以守道为无能二势如此士无归趋臣谓此风不可浸长东汉党锢有唐朋党之事盖始於此在易之象以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为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为否传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书曰皇建其有极又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记曰一道德以同俗又曰舜执其两端用其中於民今天下风俗可谓不同情志可谓险阻而消长之势可谓未明矣臣愿陛下虚心平听默观万事之变而有以一之其要在乎谨好恶重任用而已尔前日意以为是者今求诸非前日意以为短者今取其长稍抑虚譁轻伪志近忘远幸於苟合之人渐察忠厚谨重难进易退可与有为之士抑高举下品制齐量收合过与不及之俗使会通於大中之道然後风俗一险阻平民知所向而忠义之士识上之所好恶无有偏陂莫不奋迅而愿为之用则施设变化惟陛下号令之而已臣谓方今之故无大於此惟陛下幸察

挚又论监司上奏曰臣自待罪风宪屡曾以天下监司为言乞澄汰选择诚以朝廷政令使监司得其人则推行布宣可以谕上指而究惠泽苟非其人则所谓徒善而已终於民不得被其利夫上之所好下必有甚朝廷以名实为事行总核之政而下乃为刻急浅廹之行朝廷以教化为意行寛厚之政而下乃为舒缓苟简之事皆习俗怀利迎意而作故所为近似而非上之意本然也今虽因革之政有殊而观望之俗故在但所迎之意有不同耳其为患一也昨差役之法初行监司已有迎合争先不量可否不校利害一槩定差骚动一路者朝廷察其意固已黜之矣推此以观人情大约类此且天下之事散在诸路总制於监司其大者治财赋察官吏平狱讼考疾苦使者皆务为和缓寛纵苟於安静则事之委靡不振世之受敝不胜言也向来黜责数人皆以其非法掊敛意在市进虐民甚者亦非欲使之漫然不省其职废所宜治之事谓之寛厚也昧者不逹故矫枉或过其正臣谓此法不可滋长须要大为之禁伏乞圣慈诏执事申立监司考绩之制以常赋之登耗郡县之勤惰刑狱之当否民俗之休戚为之殿最每岁终以诏诛赏仍自今岁始焉庶几有所隐括裁制之使循良者不入於弛肃给者不入於薄以上副圣明制治用中之意夫察时之寛猛缓急观俗之过与不及而张弛其政正今日事也

挚又乞补谏员奏曰臣伏以国之政令常患为名甚美而事无其实窃覩庚戌诏书令内外两制各举谏官二员当此之时天下臣庶皆知陛下欲开广言路谓此官之任职在补发人主聪明而直言朝廷阙失故求天下公议所与之人此盛德事也两制各以所知应令者盖数十百人矣然至今颇未见有所用之方陛下厉精政理岂徒文虚名而废实事耶岂数十百人者之材业皆不足以少副诏意耶不然复将听大臣自有所择用之耶夫百执事固大臣之所宜择然惟有在言路者当出於人主尔谏院自孙洙补外及今逾月缺员已多当陛下求忠言如不及之时伏愿检会去年两制所举人数内亲选有重望谅直之人补任谏员交辅圣政以实前日之诏不胜大愿

舘阁校勘王存乞崇用忠实仁厚之吏上奏曰臣准御史台告报当臣转对者臣闻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此至论也陛下自即位以来克己一心忧勤庶政未尝事燕游之好擢任材能修明法度有黾勉不倦之心内经货财外明威武有长辔远驭之略观前世求治之主规模宏廓而励精如此者不见一二谓宜天下震动鼓舞以趋太平然为之累年而人情未安衆论不一其故何耶岂非所以为法有未谕於民心而所任行法者有不厌於物论耶陛下亦盍反求所以然矣盖治贵适宜不必舍近而慕远事蕲当理不必遵古而狭今祖宗法制行逾百年固有陵夷偏弊而不举者陛下作而振起之是当尔也先王善政有可施於今者祖宗未遑及焉陛下举而推行之是亦当尔也然议者遂以为本朝之法卑狭溃坏必尽更其故然後为治臣恐好议论者过也古人有言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此言虽有善法必得人而行之窃见比年擢用之人才慧有余而忠实不足行法之吏刻暴相胜而仁厚无闻羣情惑而横议兴未必不由於此然则所谓行法适足以坏法也臣恐浇薄相扇寖以成风今卿大夫聚於朝论刑而不及德士庶人交於下言利而不及义夫朝廷进人之贤否风俗系之风俗之厚薄盛衰随之仰惟陛下恢尧舜舍己从人之美体仲尼察言观行之明深抑巧佞险薄之风崇用忠实仁厚之吏使大宋之风俗淳厚於三代陛下之德化比隆於二帝岂不盛哉臣愚不识忌讳伏惟陛下幸赦而省察之臣不胜拳拳

司塩铁判官钱勰乞参举才德之士上奏曰臣闻天下之治有因有革祖宗遗德在人法度明备此陛下之所宜因而世习久治弊随以生此当今之所宜革也伏惟陛下操大有为之志而当不可不为之时凡所以不惮更张而务以兴利除害尧舜文武之用心也臣窃尝深计熟虑当今之宜其先务之要不过择人而已今陛下先器能而後履历惟材是举可谓急於择人矣然臣尚虑有所献者以谓人才不悉同而所用有宜适用不尽其才则虽才且无益多才而不涉道则为患大於不才惟道德规矩之士而其才足以经济世务者此自陛下所宜养育成就以待非常之用者也自余百执事之任有才智通敏可以办集事务而不能深知礼义之科指者此足充繁使而不可居内外表率之官而抱公守道难进易退之士虽无敏捷趋走之便而堪属大事者此居内可备顾问而居外可为表率臣愿陛下参举才德各尽其用必使有德者先进而有才者佐之俾上不失经国之体下不失便民之利以陛下至明不惑之资洞见情伪器而使之天下幸甚

勰又乞择经术耆艾之士以备顾问上奏曰臣伏见汉制侍中左右曹诸吏常侍给事中皆加官多至数十人或得入禁中掌顾问应对唐制供奉学士以文学言语出入侍从因得参谋议纳谏诤是皆人主所与燕见者也恭惟陛下天纵之资专意经术遴拣台阁未尝虚授妙选名儒以备要近然皆外领事务日有官守之责未协尽规之义臣愿陛下益选其间经术通明有守不畏魁磊耆艾之士兼取该贯史学通知古今可以谋王体断国论者优以清闲引之亲近使专意讨论以备朝夕燕见紬绎顾问密勿献替少裨万一则与夫事已施行而使言事者论列利害彰於羣听势相辽而所益广惟陛下省察

御史中丞杨绘论旧臣多求退上奏曰臣窃见唐尚书左丞孔戣年及七十致仕得请韩愈上疏言自古以来及圣朝故事年虽高但视听心虑苟未昏错尚可顾问委以事者虽求退罢无不留止优以禄秩不听其去以明人君优贤贵老之道也礼曰大夫七十而致仕若不得谢则必赐之几杖及引诗云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此言老成人重於典刑不可不惜而留也臣窃谓孔戣年已七十致仕得请愈犹以老成可惜而留之则近日老旧之臣年未及七十而坚求休退者已听数人矣范镇始六十有三而致仕吕诲约六十而致仕欧阳修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年六十有八被劾後归养疾司马光王陶始踰五十虽皆未致仕而得闲散地虽彼数臣自以知止足为高节臣所疑何独近来高者之多乎唐大中时吏部侍郎孔温业求外迁宰相白敏中顾同列曰吾等可少警孔吏部不乐居朝矣彼白敏中一庸相也尚能以贤人不乐居朝自警而况陛下以大圣之资孜孜求治而老旧之臣相继有不待年而求去者乎老者退而少者进旧者远而新者衆得不微轸於圣怀哉但恐访於偏辞者则曰彼皆奸邪之人畏陛下之神明而远遁矣否则曰彼皆沮止新法者今新法既已便故皆羞忸而退矣臣愿勿信於偏而少加警於圣虑则天下幸甚矣为国任臣之道惟其用之当而已故无老少旧新之分也然而老而旧者常过於重谨而难以与变法少而新者常喜於进取而易以与作事臣以为二者之说宜参取之乃得其当若取之偏则少而新者可与图其始之利而不肯虑其终之害老而旧者能防其终之弊而不肯谋其始之变若能用易於作事者俾图其始之利而裁之听难於变法者俾虑其终之害而防之则事得其宜矣古有云老者之知少者之决此之谓矣窃恐少而新者言其利则易从老而旧者言其害则难入而或有利十而害百者但闻其利不闻其害焉民或被其害而无由上逹矣

绘又论谏官当人主自择上奏曰臣闻天子有谏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谓三公四辅为七人之数今之谏官即古之三公四辅之职其任得非重哉择之可不谨乎本朝谏院官多或至五六人少犹不下三人然皆出於清衷之自择盖天子既以事委宰相则天下之人悉趋附而无敢陈其不逮故置谏官以相维之其如位宰相者必不喜谏官之敢言理固然也不尔裴垍安得独称美於唐哉为宰相者则必自除附己者为之乃不如不置也徒自蔽於耳目而已陛下博通古今至於纳谏昌拒谏危之说如唐太宗终始纳谏而昌唐明皇不能终而危之事具布史策不假臣言也伏覩孙洙补郡後来官阙而不填者旬月得非难其人乎臣窃见李绦有云圣王选当代之人极其才分自可致治岂借贤异代治今日之人哉臣愿陛下据在朝之臣择其老成谙练典故之士而置之谏列以参听其议论不无补於圣聪也而勿委宰相除之若委而除之则必取新进之士不敢异论者不由检正并条例而升则自编校与勅局而授矣愿陛下兼听而广视之取资深浅之人杂用於以集衆才之美而济天下之务幸甚

五年御史刘孝孙乞召对之人量加试用上奏曰臣伏见陛下讲修衆务?拔人材虽毫善寸长毕蒙收采英识睿鉴前古罕及然其间有召自遐远使之对扬天资高明圣问宏奥幽仄之士乍对清光举动语言过於兢畏偶有罢去能无沮伤盖其始召也皆以为荣及其罢去也不胜其辱况士人或缘臣僚荐举或为朝廷所知比之辈流必有可采苟就其材器各加试用不惟不沮伤其志是亦陛下覆载涵育之德也

孝孙又论方面之寄勿遽更易上奏曰臣前日奏事延和论及久任官吏之意臣窃谓设官分职以相经纬而不责悠久一切代徙曾无常任皆自昔之公患比来朝廷思革前弊如监司使者稍稍任之久而方面之寄尚或迁易不常事大体重方幸得人要且勉徇吏民便安之意少息逓传送迎之劳曲假岁月使得尽所设施夫岂不美如留守大名府韩琦知成都府赵拚皆朝廷旧臣天下之所属望琦有大节拚有清德所至诚服如其父母藩垣之外得斯人而任之则可以坐分宵旰之忧矣臣愿陛下留神方面遴拣名德久其时岁勿遽更易虽心在王室臣子之志而无以公归实厌舆望臣不胜区区

九年监察御史里行蔡承禧论除授不经二府上奏曰臣伏覩近日命赵卨为安南招讨使李宪为之副外议纷纷皆云不自二府此虽陛下择才之明亦必与大臣商议又曰宪所陈请多不经由二府径批圣语下招讨司此果有之乎是非之间臣未易以臆决风传之事或难尽信然若无其由安得此语臣职居风宪义不可隐苟有闻见宜以悉陈臣窃以人君之职在知言以言任人既难偏用则先参验其平日之素行又考察其今日之所能凡所能所行已先参考则曰功曰效从可类求自小官而至大吏自大吏而至大臣及夫参预政机图回枢要任既重矣察亦至矣故古之知治之君不以疑大臣为嘉谋以择大臣为重事若夫道不足以简人君之心行不足以孚天下之衆所措乖戾所为谄邪则敷告外廷去之可也至於使居其职而不责以所任之事使充其位而不责以所行之言内计定而外言得以转移近习进而辅政之语得以侵夺或文符直行而不领属於公府或论议隂进而不关决於枢廷则灭裂纪纲何莫由此谅朝廷以为事之大者必须佥谋已令大臣详论事之小者不欲迂滞祗使小臣开陈或患其宛转而虚有留难或以其廹急而不暇详问夫王言之出尤在谨微其初小不留神其後遂为故事某日某事稍系政经已尝不下二府某日某事不系国体何缘却关外司乐便疾於一时忘几微於後日一啓其渐寖难改更况於边廷休戚至重且命大臣者所以同安危而系休戚者也今至烦莫若边镇至重莫若将臣而有不预焉则大臣之能知其任者必皆自疑莫敢安其处矣既不敢安其处则同心同德之义亏矣大臣之罢软者必曰势位已极矣上已为之而又以力争则获专权之咎矣大臣之不胜其任者必曰此出於圣旨我何预哉是谓其能者为自疑之端不才者为容身之地积此而往岂国家之利邪而又君逸臣劳势自当尔主忧臣辱事皆固然未有君宵旰於上而使臣得燕安於其官主忧劳於中而使臣乃恬然於其下者也臣不必远引古今以国朝言之章圣皇帝责谓李穆天旱如此盈车载俸於汝安乎可谓能知责辅弼之方矣太祖以王着醉於玉堂而悉逐御史此可谓能责弹劾之臣矣盖平日不侵其所职则日後可责以有成臣伏覩近世朝廷所以责臣下者至轻羣臣所以自任其责者尤鲜二府侵夺寺监之职寺监侵外任监司之职监司侵州县之职方今之弊在所革除岂可相承上下如此则恐权纲一紊拯之则难臣欲乞除命大臣台谏之外事无巨细非经二府者不得施行其乞不下两府者悉傅以法其大臣或可疑若不堪其任者速令罢免如二府之论或有异同陛下搃揽其成裁断其可而後行庶尽帝王容下之美大臣无诿上之咎人人自任其责君臣之间各尽其道侍御史周尹乞重使者之任状曰臣伏见朝廷近年遣使出外大则察访制置小则干当公事远至兼两路近亦十数州窃原其意岂非以天下至广人情万殊高拱深严不能周知夫事物风俗之变环顾僻远不能亲谕以德意志虑之详临遣轺车旁午道路盖欲其宣布上泽考正法度讲求民瘼推行美利击奸暴振滞淹甄别贤方澄清风俗此尧之聪明舜之考绩文王之忧勤而陛下之求治也然将命之人间或不称所选烦苛掊刻失於大体所至郡县惟纠擿簿书小失刋正吏文空言变更已成而妄作聪明摧辱监司而自为威重听任失实措置乖方期会之严甚於星火以致职司谄事官吏惊忧一方骚然不敢安处有识闻见为朝廷深惜殆非所谓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皇皇者华言远而有光华之义也近闻朝廷察访体量干当公事等官内有任意违法者许本路监司觉察闻奏必以使者不职如前所陈故行约束不令过当然王人衔命乃为外司检察本末倒置非所以尊大朝廷也臣愿陛下重使者之任谨选而时遣之非素有才行晓知民务之人不以将命非废置利害关於要切之事不以轻出无令使者为监司所议庶几君命不辱国体增重崇忠厚之化革偷薄之风十年监察御史里行彭汝砺论守令许保明再任上奏曰臣闻事有若缓而所主最大理有若迂而所关最急者守令是也今之谈治道者咸谓迂缓忽而不省然百里之命千里之寄财赋之繁彼实尸之狱讼之重彼实任之向使一不得人则陛下虽有德泽谁与逹此百姓虽有沈寃谁与领此臣伏见陛下储神政机励精民务屡下德音诞告中外峻刺举之法严考课之令四方耸然咸知趣向以臣观之今四海幅员之广有学士大夫之衆所谓循良之长慈惠之师宜不难得然限以岁月不足以程其功槩以资格不足以起其意臣今以为宜委按察官精核部吏其有?心政理宜於其人有志功名善於其职者县令许知州保明申监司知州许监司保明奏朝廷不限员数并许再任如任内别有功状卓然可观大者特赐诏除次者优加秩任其合关陞磨勘者并与就任陞改如此则能者得极其意奋迅於事功中材不忍自弃自勉於职业

汝砺又奏曰臣比缘入对乞令吏部选荐人才以待朝廷考择蒙恩许令尚书左选略赐施行甚大惠也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寜欲多士有道在知所以养之求之而已养之在久求之在博譬犹梗楠杞梓之木皆须百年而後成苹蘩藴藻之菜亦非一所而可得尚书左选惟升朝文臣而已如右选及侍郎选不与焉衆才所聚不谓无人臣欲乞令三选皆仿尚书左选法而推行之责之以不已必有所得上称朝廷所以求取长育人才之意惟陛下留神

汝砺乞选任大臣谏官状奏曰右臣学不烛於理又不稔熟於时事虽思冒昧自竭亦自知其无补也臣窃自念三代之盛莫如周周莫盛於成康昭不克继穆几於亡宣王中兴然已不纯於文武矣高祖取秦为汉一传而有吕氏之祸文景之际盛矣而亦有七国之乱武帝好大喜功兵出无虚岁海内为之骚然光武再有天下号令温雅政教宣昭所克继者显肃而已肃已下无稽焉神尧之功不及汤武太宗之治几於成康至於高宗孱弱武氏遂专制明皇之兴不克厥终唐自此微矣下於五代中国分裂为七八及真人出四海一而圣圣相续太平踰百年矣自三代以来其盛未有如今日也深惟万物之变相往还於无穷治不能无乱安不能无危臣稽诸天变察诸人事参之往古验之来今度天下之势足以为大治亦可以为乱足以为大安亦可以为危治乱安危之机在陛下察之而已臣之不肖自顾无益陛下事惟陛下谨择大臣以与政事选拣忠直以当言路庶几利害邪正不壅於闻听而天下终保於治安也臣不胜拳拳之至臣所陈非一不能以动天听天下之事在下者不能言之而在上者不能知之虽然不能言之及其能言之则亦行之矣不能知之及其能知之则亦去之矣则是犹未为深害也若夫已言之而不能行已知之而不能去则为害大矣臣不任震栗谨録奏闻汝砺又奏曰臣闻为君难任人而用之则为君非难知人难修身而取之则知人非难陛下固天纵之将圣又不厌於学其於天下是非之理固已昭晰矣惟所以是之而观天下之贤惟所以非之而观天下之不肖则邪正曲直何隐於日月之昭昭耶然天下之理有似是而非物之终有敝者不可不察也所任主於仁而有容者也而庸懦者同焉庸懦者其形似仁而非仁也所听主於知而可以谋也而纎巧者附焉纎巧者其说似智而非智也所使主於勇而足以有为者也而暴戾者出焉是暴戾者其迹似勇而非勇也自陛下即位此类误陛下多矣幸陛下加察焉子曰始吾於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盖亦不得已矣然自朝廷至於郡县凡几位自公卿至於士凡几人欲以一人之知昭明而密察之亦不可胜辨矣使臣为计亦择其大者而已臣愿摠天下之事而兼计之尽天下之才而兼论之而为之图籍焉自庙堂之上与任安危者当几何人而其道大其德骏可与同者今几人自边境之外所与分边寄者今几何人而其谋深其猷壮可以使者今几人内之为府为监为省为寺者几何处也外之诸路及为大郡府又几何处也其德行可以教人其忠谋可以谏诤者可以长人者可以理财者可使者或贵或贱或远或近今摠几人蔽之吾心谋之公卿大夫听之民言皆以为可则可以不疑矣以信任之使之固以恩遇之使之厚以礼遇之使之尽久之乃迁焉夫其大者已得之矣其小者付之有司不用吾知焉可也以臣所计不过数十人而天下事定矣盖尧之所知者一相而已舜之所命四岳九官十二牧凡二十二人而已周官之所论三公三孤六卿凡十二人而已天下亦多事矣虽举而推之将不胜其多而其所求者止於如此乃所以能足也盖尧以一相使引其类则得十六相舜以二十二人分治内外而不仁者远周以六卿各率其属而兆民治此其所以为帝所以为王也夫四海之大百官之富未尝无才也在人主所取而已诗曰薄言采芑于此菑亩夫宣王中兴之主乘天下乏才寡能之时崛然兴起求所以为相所以为将盖无不如其意以今日之盛祖宗恩德蒙被百年而陛下养育之至亦何求而不得乎惟陛下念之

汝砺又论县令状奏曰臣闻朝廷选职司重於郡守选郡守重於县令亦势之自然也然臣尝以谓一路之为职司者不过三四人一州为之守者一人而为之令者或五六人或十人事之自县而至於州者十止於三四自州而至於职司者一二而已故利害系於民者至多而其迹尤与民亲者莫如令也陛下作为法度尤用意於此而臣所经涉徧江淮数千里之间求其能至於不败事者已少而其不才苟简贪冒之人实不可胜数其能以至诚推陛下之德意志虑以施於民者往往而絶也臣以谓为县终不得人则陛下虽有善政终不得以及天下莫不有青苖免役也有处以为大利有处以为大害莫不有赋税也有处以为增羡有处以为亏损然则法之行果系於令也今选人有举者三人进为令令得举者五人迁为京官知县其所保者不为賍污而已虽不能不恤也邑有小大人之才有余不足循名次授之则不才者往往误当烦剧难治之寄而有能者或置於寛闲无事之地此非善使人之方也且如庐州之舒城合肥慎县与亳之卫真皆用京官如饶州之安仁余干与歙之祁门皆系举令然合肥慎县之事十於卫真舒城祁门之烦非安仁余干比也今不度其力而任之其能不败乎夫喜安逸恶勤劳皆人之常情也非少优与之则孰肯自投於危辱之地哉臣乞令逐监司籍繁难县皆待举而後入稍优以恩例其治状尤善者奬擢之至无状者黜之因以为举者之赏罚因以观举者之贤否如此则县邑徧得才能而民莫不受赐矣然臣初从仕见自选调为令自令得以京官为县颇自喜慰人人皆有激昂趋赴事功之心自此数年至不乐为县虽少年强力往往自屈以就管库之安闲而一县阙令尝更数年假摄者以为寄寓而事之敝败多矣凡此皆制御太严之敝也且如青苖免役其条件已不可胜计一行移之不如式一出纳之不如期则忧辱己随之今审官流内铨自比年停替者余二千人矣自县事得罪者十至六七焉传曰未有多禁而能止者未有多令而能行者计亦在择人而已不为之方而以烦文绳之求郡邑之治犹驾驽马而责之千里必不能至矣惟陛下少寛衔辔使得有行焉臣向闻陛下宣谕使人曰化国之日舒以长使人可为也士人闻之至有感泣者夫先王有不忍之心则有不忍人之政惟陛下力行之

贴黄臣问审官吏今知县阙次常有余处虽至好县分亦不肯注授故诸处阙官有至数年者今逐处县分惟能了青苗免役等钱则监司以为材能亦不问其它人不复知有县令职事陛下之民其休戚尤系於县令不为之计则虽陛下日新政治民终不获安息

汝砺又论遣使状奏曰臣闻人君有视听之明而不足以周於物有仁民爱物之心而不足以逹於天下於是遣使焉将使以兴利也非智不足以知之非仁不足以行之将使以除害也不忠则不能无欺不信则不能无诈然则遣使亦重事也今诸路有都转运转运发运提点刑狱提举常平市易而逐司各有官勾当内有司农市易将作军器兵部其出使者或三四人或六七人而朝廷特遣之使又皆不与此比所遣既数而所与又多不慎小人因缘附托得摄尺寸之柄而乘权势之来一旦作为威福以廹蹙州县将迎少失则发剔微细而吏无容足所矣如程昉以阉人将命而狠虐傲慢虽近臣往往见其为奸利暴於民言独不知有以告陛下未也如张靓异时号奇俊士其在两浙阿附挠正丑迹今已见矣如张谔为司农使其属按开祥一日罢去者八人而奏报之妄十几六七至今留滞未决如军监以选人张杲计置皮角而所至淩轹蹂践郡邑为之纷然陛下之德惠未施而怨讥先满於道路朝廷之事未集而威令遂轻於天下以此知使事非可轻也且古者遣使虽数然以传记考之如大小行人训方氏掸人之属其所职各一事未有预黜陟与夺如今之易也今司农寺属官所至皆得检发而其类尤为横逆臣闻先王之使人其大小轻重各因其才而已少年吏更涉未几又非有过人之智而委付如此必不克堪矣臣伏思朝廷逐路有职司数人皆为陛下布宣德意以诏於民者也今博选其人可以任朝廷之事矣国家改为之始青苗之法未行农田差役之事未正故须专使如将作补完城壁军器计置皮角亦皆至遣官今事且就绪使职司遣人足矣职司不能集责之可也何用纷纷如此也其它亦申勅所司慎出其属庶几吏得自尽其力无使国家威令顿轻於天下也

元丰间曾巩上言曰右臣伏覩本州人试将作监主簿潘兴嗣五岁以父任得官二十二岁授江州德化县尉不行熙寜二年朝廷察其高以为筠州军事推官不就今年五十六岁安於静退三十余年臣窃以康定中徐复以处士收用辞不就得官其一子近王回孙侔皆以幽潜见録命下而回已死亦得官其一子李觏以国子直讲退归死十年亦得禄其後则国家之於激奬廉退既肆其所守又恩及其世盖有故事今与王回同时见録之人有孙侔而後又有兴嗣处幽不改其操皆已白首然未有为上闻者故其子独未蒙恩窃以康定至今几四十年士之抗志於隐约而为朝廷所知者止此数人盖枯槁沈溺其守至难故其人至少为国家者取而显之使天下皆知士之特立无求於世者不为上之所遗则自重者孰不勉浮竞者孰不悔可谓施约而劝博宠禄之所以励世其实在此臣故敢以闻伏惟陛下幸察侔及兴嗣躬难进之节遭遇圣时用王回徐复李觏为比加恩其子使斯人不卒穷於闾巷足以明示天下兴嗣有子羣年二十六岁孙侔今家真州谨状奏闻八年监察御史王岩叟上奏曰臣闻治天下者不患乎无贤而患有而不能用用而不能尽而使小人间之以乱其治尔盖小人之杰者皆有材可称有能可喜修威仪正顔色饰辞令与贤并进於前谁非贤哉此人主所宜察之而勿误也臣以谓旁求素履而深考之博采公议而审观之则贤佞可得而分矣臣请详道所以察贤佞之说陛下埀聪明以听焉幸甚贤人之所为其进也难其退也易利之所在不竞也势之所居不趋也言行则惴惴以留而色不骄言不行则迟迟以去而色不怨以百姓之安为乐而不以己之安为乐以国家之危为忧而不以己之危为忧矫世厉俗有所不为以触忌也而不变犯顔逆鳞无所不尽以婴祸也而不悔不蔽天下之善不隐天下之恶专以不欺事其君执德秉义终始如一不观当时之所好恶而顺之此所谓贤者也陛下试持此以取之而天下之贤有不为陛下所得者臣不信也佞人之所为无定志也无定言也上所欲为则为之不惜其君之过举也不恤其民之後害也进人不以为国家而以为己谋事不以先社稷而以先身天下有疾苦而不以告也天下有善良而不以闻也怀禄耽宠人情之所共厌而不自知也前日以为是後日以为非而不愧也然而自古中材之主未尝不为所惑者其巧言可听其令色可悦仁人君子之朴讷非所敌尔此所谓佞人也陛下试持此以照之天下之佞人有不为陛下所见者臣不信也孔子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德伏惟陛下知足以知之仁足以守之勇足以行之惟知之益深守之益固行之益笃以终之而已延登忠贤以辅成主上之圣德放远佞柔使不为清明之瑕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哲宗即位王岩叟为右司谏权给事中缴駮安焘除知枢密院上奏曰臣伏以左司谏之职属门下省近蒙本省批状差兼权给事中给事中职当论駮臣虽暂权义难苟且今日伏覩画黄除安焘知枢密院公议不允臣不敢放过门下缘过门之後即是施行既已施行益难追改据焘不才无补陛下而玷处庙堂坐尸厚禄考之物论谓当置之散地别进贤才今乃超迁总领机务位愈高而德愈不类任益大而才益不宜必恐多致人言上烦圣听臣所以辄先封还乞陛下更加裁虑或陛下必怜其人未欲遽行罢免则愿且勿陞其位但令与范纯仁并为同知谏院可也臣亦再三为陛下思之惟如此颇为易处伏望圣慈恕臣疎虞僭易之罪察臣区区爱国之心特垂采纳

岩叟又论安焘敇命不送给事中书读上奏曰臣两次论駮除安焘知枢密院敇命久之不下意谓圣慈已赐开纳今窃闻已有指挥门下省更不送给事中书读令疾速施行臣闻命皇恐不知所容陛下必以臣为违拒睿旨遂一面施行臣仰惟国家置官司正要上下相关防相审察惟恐有失误所以重审之至况给事中喉舌之任若不由过则不成命令何所不可臣违君之命至於再三虽陛下优容未加诛戮臣自知罪不容矣然臣少而读书本学事君之道今不敢不以其所学事吾君也臣位可夺也而守官之志不可夺也身可忘也而爱君之心不可忘也守官之志可夺则陛下今日虽喜臣从命後日将不复信臣矣爱君之心不忘则陛下今日虽未亮臣後日将复念臣矣陛下聪明照微岂不察臣之所以区区效愚忠而不已者为陛下耶臣自为耶每与大臣结怨仇而不避者为国计耶为身耶陛下欲人阿意顺旨则易欲人抗言执议则难臣不为易而为其难亦何心哉但恐因臣不能为陛下守职事而获沮抑则人人务为其易非朝廷之福也古人有言曰赏当贤则臣下劝罚当罪则奸邪止此国家之大柄而人主不可以不谨也陛下一日逐章子厚於汝州可谓罚当罪矣一日擢范纯仁为执政可谓赏当贤矣然安焘之进则未见其当此臣之所以当力为陛下言也陛下曰必行之臣曰必不可行则是以臣抗君也宜乎死有余责然臣言之不已为之不疑者以臣职当然也守职而不敢旷乃所以奉陛下也

贴黄臣岂不知即时奉行上则可以顺陛下之意下则可以悦大臣之心顺陛下之意是臣之志也然国体之所深系悦大臣之心非臣之志也况公议之所不与臣但知以守官尽臣职不敢将职事作人情若少为俯仰便失忠义欺明主误朝廷是臣负天下国家为罪大矣此臣所以冒犯天威再三论列冀陛下开纳也

岩叟再辞书读乞差官权给事中上奏曰臣封还安焘除知枢密院敕黄伏蒙御批以国家进退大臣皆须以礼况前日延和奏事已尝面谕卿今复如是非予所以待大臣之意也可速书读无执所见者臣既居谏诤之地又假封駮之任不敢俯仰姑息而为陛下守官不敢顾避从谀而为陛下持法今焘差除未安已累恩德命令斜出尤损纪纲此事至重实系国体臣所以夙夜思虑殆废寝食屡进愚忠冀回天意陛下初以焘次补而进之终以焘自辞而听之是进退大臣之礼也臣以焘为不才不当杂羣贤并进所以上助圣明判白贤佞使在位端亮名节之人知陛下聪明旌别感激自励是所以副陛下待大臣之意也及延和殿对蒙被天奬使臣得安心言事必赐主张在臣之分何以为报须事无大小有利国家者知无不言乃可以副睿眷况今日之事谏官御史议论如一臣之区区岂敢偏执所见伏望圣慈察臣之心恕臣之罪特依前奏早赐施行

贴黄臣窃恐陛下之意谓己行之命重於更改缘给事中本为封駮所封駮皆已行之命置官之意盖以封駮为重而不以己行为重也自唐至德以来命令既出由给事中封駮之故改而後行者不可胜数陛下固已熟知如此更愿优容开纳使有司得为陛下守官以正纲纪臣谓为臣之罪莫大於反覆臣既再三论列义难却行书读伏望陛下别赐指挥差官权给事中以全孤臣之守

岩叟又奏曰臣累言安焘之进不能协公议不能重朝廷不能服四夷又告命不由门下书读无以正法度无以持纪纲无以敕羣臣所系甚大至今未蒙省纳施行多士之论皆以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自听政以来未尝有一事不惬天下之心今乃因不才无状之人致累吾君全美之德非独臣惜之天下爱君之人谁不惜之臣恐有献言者误陛下但谓己行之命不可回不复陈义理当如何此非忠於陛下之言也非明於王体之论也自古及今惟苦口逆耳谏止君父使无过举为天下後世所议乃忠臣也乃明於王体者也臣窃以明主惟义是从不以回已行之命为难请引仁宗朝一事以告陛下庆历三年三月二十一日除夏竦为枢密使四月八日用御史中丞王拱辰谏官欧阳修等十一疏追竦枢密使敕当时名儒石介作为圣德颂以咏仁宗之美天下流传至今称为盛事伏望陛下法而行之不以改已行之命为难而以听谏为重天下幸甚臣志在爱君忘其再三之渎惟陛下察臣之志臣死无恨

岩叟又论择相不可不谨上奏曰臣窃观诗书所载历代传记之所着其称帝王能事莫大於知人知人所先莫先於辅弼辅弼得贤则百寮任职而上自处於无为之地矣至简而全人君之美不劳而收天下之功故臣区区爱君之心愿陛下无失乎此也伏思陛下听政方踰年而治道已清四方已寜人人之心懽欣交通而无所不足者陛下进贤退佞如指白黑之效也今辅臣缺位臣知陛下择贤而任之必无所误然中外之人莫不翘首拭目以观陛下此举臣不可不告陛下其戒之重之孔子曰衆好之必察焉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然後察之见贤焉然後用之陛下以孔子所以不轻信之心而取之庶乎其无失矣陛下念公忠之臣得之难也不可不劳心於初以求之诚得其人则陛下逸矣念佞邪之人去不易也不可不精意於初以别之误进一人则陛下忧矣自古以来世主之患患在喜高名之士而陋少文之人曾不知高名之下有奸才少文之中多重器不可不辨也成天下之业败天下之事常争於辨与不辨毫厘之间耳贤者居庙堂则上可以尊天子重朝廷下可以安百姓镇四夷苟一非其人则国事危而人心揺矣羣邪类升百伪交作陛下虽欲奠枕而卧有不可得也陛下之忧实臣之忧敢於未然倾泻肝胆庶几有补万一惟陛下采纳甚幸

贴黄窃以命执政大臣不与差除百官同也百官虽进若不合公议退之甚易执政既进朝廷便系体貌虽陛下悔而欲罢亦有所不可所以不可不谨之者此也初若不谨後致人言则陛下伤知人之明矣

岩叟又乞审於进贤果於去奸上奏曰臣伏覩陛下即位之初首副天下之望用司马光执政信行其言以革天下之弊惟光忧国爱民之诚心信於上下信於内外故陛下一用之而天下之心安四夷之心安而陛下之心亦安今不幸光薨臣知陛下之心漠然矣臣窃闻百姓相与忧曰吾君能不忘光之言乎求其类而用之使持循其法乎又忧曰奸人无乃复将为朋动揺正论以欺吾君乎无乃竞为身谋不恤国家之急以病吾民乎谁复以吾君之心为心以吾民之意为意夙夜尽瘁以遗其身如光者乎吾君方倚光以图治而天遽夺之其何意耶臣愿陛下益励乃心益谨乃事益重所付不可泰然以忘忧也今宜先有以释民之忧而安其心者惟当果於去奸审於进贤二端而已尔夫大忠在朝奸人虽未去犹有所忌而不能为也光薨奸人今不可少留矣此臣之所以言陛下当果於去奸也朝廷轻重天下安危生灵休戚在用人而已今天下将观陛下用人以卜否泰此臣之所以言陛下当审於进贤也去奸进贤皆能有以协天下之望则百姓复何疑而忧哉惟陛下图之天下幸甚

贴黄自古人臣因妒贤嫉能之心而遂害国事者无世无之臣观光之贤上则见信於陛下下则见信於百姓人人自耻以不及也臣恐此後必有妒光者隂以妄言毁短光之所为以疎陛下之心俟间隙一开则将入其邪说行其奸谋以坏善政此陛下不可不察也臣生平未尝与光交接又未尝受光恩非私於光也惟恐小人或误陛下耳今天下事大定矣民安且乐矣此治道之成而圣功之着也惟在陛下持之益坚信之益笃勿有所移则天下幸甚中外之人皆望大礼後罢张璪辈二三邪佞无状之人何意璪辈未去而先失一忠臣此中外之心以为叹恨之深者也今因璪辈自有请愿陛下早赐从之别命忠贤以重朝廷以为国家倚赖以慰服天下之心尤不可更容迟久玷辱庙堂使苍生失望四夷不安也

六年岩叟签书枢密院事乞用君子保泰道上奏曰臣闻论者曰致天下之泰难守天下之泰易臣独曰天下之泰致之易守之难盖方其未也莫不急於求贤渇於闻谏得一善惟恐未之能行见一不善惟恐未之能去潜心於隐微而用意於人之所不到兢兢业业不敢暇豫故卒至於安乐而无事此天下之泰所以致之易也既泰矣曰我尚何求哉心日益骄志日益怠谓贤者足矣而忽於求谓善言尽矣而厌於听谓患之隐者为不足虑谓事之微者为不足防奸生而不知祸变而不悟故卒至於败乱而莫之救此天下之泰所以守之难也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又既济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此皆圣人戒惧於治安无患之时者也伏惟陛下临御七年於兹进贤去佞协天下之公兴利除害同百姓之欲无淫刑无横敛不闻一夫有怨嗟之声奸宄不作兵革不试时和岁丰海内寜谧以古验今可谓泰矣陛下又所以守之者有道无宫室之好无声色之玩无畋游之乐无神仙之惑无干戈之喜私谒不行苞苴絶迹百王之蔽乃无一焉进学勤政寒暑不渝德日以新天下之势固已不忧矣而臣尚区区若此亦何心哉以谓今日之治不易至此臣愚诚过计窃忧朝廷恬於无事稍怠初心或容小人乘间而隳我泰道为陛下惜尔夫小人而无能不足畏也惟小人而材然後可畏正在陛下审问之深考之明辨之谨遏之不使小人得以杂其间必择端良忠信不二之君子而用之则今日之所以保泰道者至矣备矣陛下以纯一之德守於上羣臣以纯一之意守於下使泰道日长而无穷天下无患臣不胜大愿

岩叟拜枢密直学士签书院事入谢太皇太后曰知卿才望不次超用岩叟又再拜谢进曰太后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复少进而西奏哲宗曰陛下今日圣学当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谓一夫能然盖其类应之者衆上下蔽蒙不觉养成祸胎尔又进曰或间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此际不可不察两宫深然之

岩叟又论刘挚苏辙上疏曰臣伏见右仆射刘挚以人言避位於今累日中外之议惶惑不寜窃以挚自陛下垂帘之初首当言路条陈政事排斥奸邪无所顾避天下知其忠故不次登用天下之人莫不以为当而大奸在外含怒蓄怨欲食其肉者非一二矣今朝廷清明天下安静固出於两宫虚心求治开诚纳谏之效然一时戮力尽忠之臣挚居其最实陛下同心一体可保终始无变之人也自非罪状显着衆所不容岂可因一二偏词轻示遐弃臣恐适足快羣奸之意而失衆正之心非所以为国家计也臣每患朝廷之上享陛下高爵厚禄者虽多而与陛下同心协意者则少今就少之中又将退斥臣反覆念虑窃以为忧苏辙素有时名元佑以来排邪助正竭力亦多今若止因一举官失当便行罢逐恐於陛下进退大臣之体有所未允况言者别有所怀未易可测臣不知披肝沥胆事陛下之日久者为可信邪足一践言路未得其腹心者为可信邪安知其间无朋邪挟私而隂与羣奸为地者陛下何不稍缓其事试加考察将必有所见知臣言之不妄古人有云天子重大臣则人尽其力轻去就则物不自安愿陛下曲加含忍以全终始之遇且使小人不能有以闚陛下臣遭遇陛下非常之知不与衆人比既有所见不忍负恩默默自守臣本欲候来日垂帘面奏以当行事斋戒不获登对须至冒昧天威进此狂瞽惟陛下裁择幸甚

贴黄臣度言者欲尽塞衆正之口不过以朋党加之先惑圣意然自古奸人之欲排陷善良者莫不皆为此无形之说以肆诬罔陛下博览书史必能深察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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