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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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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历代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五十七

明 杨士奇等 撰

知人

宋孝宗时敷文阁待制四川置制使范成大论知人劄子曰臣闻古今未尝有不生才之世而君子常患於无知人之明今有知人之明则天下之人无不才者无知人之明而徒起乏才之叹是亦厚诬天下而已不知其知兵而使之治财不知其知财而使之治礼及其不集事也则均受不才之名一旦各以其所长易地而使之三人者犹前日之人也而各以其才称一动其机才否为之变是机也非智力之所能为天与之明道与之妙其於人也交际密庸於精神视听之表固不可以言语笔舌谕也文王之立政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是以有能官人之名夫谓之克知谓之灼见此岂有谕而可传哉今不先究知人之明而但起乏才之叹不谓诬可乎臣尝谓钱谷甲兵万事之统皆可以立说惟人才不知不可以置论何者知人之明在人君心术之微而非变政易令之所及故也呜呼知人之明尚矣其次莫若公公虽非明而可以生明去胷中之私喜怒用天下之公是非以进退天下之才虽不能皆当要亦十得七八伏惟圣明省臣激切而加意焉

左谏议大夫王之望上奏曰臣愚不肖陛下过听擢长谏垣臣未知所以称塞窃闻唐魏郑公以谏诤为心耻君不及尧舜平居歆慕以为人臣如斯可以无愧矣然贤人君子立人之朝孰不欲尧舜其君至於得行其志者宰相之外独谏官耳臣今谬当其职敢不以郑公之心为心乎或者以尧舜为不可及欲致君尧舜者谓之责难於君臣以为不然尧舜之道甚大而易行尧舜之政甚简而易为顾後世不之察耳尧舜之道行於其躬者惟孝施於其下者惟仁陛下既允蹈之一无所难信乎甚大而易行矣尧舜之政则在於官人而官人之道在於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而已尧告舜曰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禹於臯陶亦云此所谓敷奏以言者也舜命禹作司空曰汝平水土成允成功称臯陶曰汝作士明刑弼教民协于中时乃功此明试以功者也陛下於羣臣中敷奏之以言欤言发於前而底绩於後者何人也明试之以功欤功作於始而克成於末者何事也以此察之则虚名不足以惑衆听横议不敢以揺至公奸欺不容真伪判矣共工静言庸违象共滔天而驩兜乃叹美其方鸠僝功欲尧之用之而尧竟不从此言之不验者也四岳荐鲧治水尧曰咈哉方命圯族九载绩用弗成此功之不效者也舜既承尧首正四凶之罪天下咸服尧舜之政岂不甚简而易为乎陛下以聪明睿知之资承光尧付托之重属时多事未尝一日以位为乐忧勤庶政三年於兹宜其治效崇成而未有云获者非道之不洪政未举耳臣伏见今朝廷之上妨功固位之习未殄背公死党之论日闻以妄诞为才能以凶悖为坚正各执偏见而不求天下之通论各私所主而不恤公家之大计大抵图国甚拙而为其身谋则工爱君不专而附其交党则力孔子曰鄙夫不可与事君未得之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此风不革陛下虽欲强兵富国为治安之计臣固知有所不能也伏愿陛下明诏在庭各厉节操平其心於论议之际端其趣於向背之间使廉耻兴行风俗丕变访之以言者必要其验试之以功者必核其实若附下罔上造为弗靖怙终而不变则虞舜四凶之罪在陛下其得已乎如是则朋比自破功罪不诬而天下可运於掌矣此帝王致治之要术御?之至权也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王十朋除知湖州上疏曰臣尝谓君子小人常相为消长人君未尝不欲进君子而退小人也然小人常见用君子每见疏者盖君子小人之难知虽尧舜犹以为病君子目小人为小人小人亦指君子为小人当孔顔桀跖相閧於前左右佩劎彼此相笑之际人君以一人之聪明诚有不易辨者况君子直而疏小人巧而佞直则动多忤意踈则不能无过故人主反疑君子为小人巧则能以智术自将佞则动能迎合上意故人主反以小人为君子自古所以治少而乱多盖由君子小人之不辨也恭惟陛下禀聪明絶人之资行帝王正大之道历古兴亡治乱之迹皆洞然在圣学中君子小人之情状固已备知之矣然天下所谓君子者或未能尽用或暂用而卒弃之所谓小人者或未能尽去或暂去而复合得非知人之哲亦犹尧舜之难乎夫君子小人虽不易知而亦有可知之理君子孤立如松栢小人附丽如萝蔓君子进必由直道小人进必由邪径往者潜藩二使令之臣窃弄陛下之威福士大夫无耻而好进者莫不奔走其门陛下赫然震怒奋自英断斥而远之天下莫不鼓舞圣德然附丽而进者犹未正典刑唐宪宗既诛王叔文并斥八司马之徒终身不用元和威令复振号称中兴盖由此举今之附丽者初无八司马之才而恶则过之附叔文者官止为郎未有若今之窃高位达官者小人朋比之迹固不逃圣鉴宜择其一二之?者薄正其罪又取其能自卓立不附炎於炙手可热之时与常言其罪恶者稍进用之如是则君子小人知所劝惩矣语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君子之进必以道谊自奋小人之进未有不以利求合者前日朝廷以财赋不足为忧小人遂献羡余以求进朝廷不惜名器以美官要职处之诸路监司郡守翕然胥效为剥下益上计州县骚然民不聊生近者臣僚论列陛下尝罢一监司固足以为後来之戒然其?者方进用未已全其大而治其细又何足以惩耶臣所谓君子小人有可辨者陛下第观其自何门而来以何术而进因可以灼知其为人矣宰执大臣天下之选固不可使小人襍处其间侍从之臣以论思献纳为职即异日之宰执大臣也又其可使小人居之耶治道在知邪正然邪正难於尽知陛下宜於宰执侍从台谏之臣精加识择自卿监而下与外之监司帅守责之宰相可也臣言狂妄惟陛下察之乾道六年秘书少监周必大论汉儒上言曰臣愚不肖蒙陛下过聼擢在班列又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知所趋向在臣荣遇可谓至矣敢因训词所及推广圣意冒陈一二惟陛下察焉臣闻儒有君子有小人孔子尝以是告子夏不可以不辨二帝三王之时稷契伊周道德隆备功业光明此君子儒也春秋战国之际以诈谋相高以功利相倾此小人儒也虽然二者是非黑白犹易辨也至西汉则不然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之少文霍光之不学至於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是非白黑贸易如此宣帝察而嫉之故曰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盖有激而云尔虽然汉儒多伪高帝固有以啓之也当创业之初叔孙通以儒服降彭城知帝憎之乃变服服短衣所守如此是托儒以希进耳帝遽信之毋恠乎鲁两生之不至也臣故曰汉儒多伪高帝啓之也使宣帝而知此且将求真儒用之何至襍霸哉我艺祖皇帝则不然创业于初者一赵书记也混一于後者亦赵书记也规模不易廪廪乎帝王之佐岂尝如叔孙通辈希世用事以为进取之资乎累圣以来卿相多名儒者太祖任人之效也臣愿陛下以汉为监以太祖为法则名实决不能眩而士大夫趋向一归於正矣

乾道间国子祭酒胡铨论礼及知人疏曰臣尝於经筵恭闻圣训有及於惟礼可以已之之说臣退窃叹曰大哉王言如不欲平治天下则已如欲平治天下舍礼何以哉如不欲恢复天下则已如欲恢复天下舍礼何以哉何谓礼礼即道也道者适治之路也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於汝志必求诸非道可谓善言礼矣陛下听朝之暇反复思之今日某人言逆耳可憎也然憎而知其善予岂不念戴记之言乎予岂不念魏徵之言乎予岂不念唐明皇之有取韩休乎一言可以兴邦予岂不念仲尼之言乎是谓求诸道今日某人言顺旨可爱也然爱而知其恶予岂不念戴记之言乎予岂不念魏徵之言乎予岂不念唐明皇之不悦萧嵩乎一言可以丧邦予岂不念仲尼之言乎是谓求诸非道夫求诸道而知其果善也此必端人也此必非佞人也则记其姓名於座右徐而察其行事诚端人也然後断然用之求诸非道而果恶也此必壬人也此必非端人也则记其姓名於座右徐而察其行事诚壬人也然後断然远之此尧舜三王之用心而陛下独得於惟礼可以已之之说大哉礼乎所以平治天下者此也所以恢复天下者此也顾明皇何足道哉臣祗进其厌饫者亦可谓不自量矣

吏部侍郎韩元吉进故事曰唐书魏徵传徵见太宗顿首曰愿陛下俾臣为良臣毋俾臣为忠臣帝曰忠良异乎曰良臣稷契咎陶也忠臣龙逢比干也良臣身荷美名君都显号忠臣已婴祸诛祗取空名此其异也帝曰善

臣闻唐初诸臣徵为善谏者也徵之此言第欲激昂太宗俾跻於无过之地而已至於忠良之别讲之犹或未尽也徵之意正以辅佐为良谏诤为忠尔然孔子之语忠以孝事君者也故扬雄亦以言合稷契谓之忠今观典谟之书则稷契咎陶何尝不献言於尧舜之世唯其言之而可行谏之而悉用君臣之际泯然其无迹而天下臻於极治非必激讦矫抗以犯雷霆之威触鈇钺之怒然後以为忠也自徵为是说後世遂以良臣或不事於谏诤忠臣殆将杀身以成名不可不辨也臣则以为正直谓之良不欺谓之忠皆人臣所当为之事有不必分尔当可谏而谏不害其为良当可从而从不害其为忠是未可以一偏议也然徵之事太宗反复於君子小人之际最为详尽且谓太宗轻?小人礼重君子夫轻小人而重君子顾不美哉继之则曰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莫见其非远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间而疏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皆人情之所难言者其为忠亦至矣特於忠良之别虽有激而云反有所未尽故臣表而出之以俟上圣之择焉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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