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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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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八十一

明 杨士奇等 撰

去邪

宋徽宗时左正言任伯雨论国是劄子曰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心为心故朝廷之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至於国是之说其文不载於二典其事不出於三代乃孙叔敖之所以告楚庄王者也此虽霸者之事而後之君子亦有取焉为其能以一是而折衆非也若夫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以不合其取舍者为非此孙叔敖之所不取而楚庄王之所不用也彼一国之事犹去其取舍之私然後为是况天下之事而可以私意为是乎臣复覩初八日章惇麻制曰参陪国是之论此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之词也京与章惇初无异意自蔡卞为执政而京有觖望於是与惇聧矣自林希为执政而京始大怨於是与惇絶矣聧絶之後京岂以惇之所行尚是乎今於麻制之文特申国是之说京之设辞岂特为惇而已哉夫国是一定不可改也既改其事又谓之是传之天下人必惑矣昔者瑶华之事京为废诏今则废者复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究治之事京亲为奏劄请灭刘挚等家族今则挚等皆复其官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言官常安民董敦逸陈次升孙谔邹浩皆京之所恶而陷害之者也今则敦逸而次皆召还矣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神考有为之初冠絶前古高厚如天地光明如日月京与弟卞谄讃王氏过於先烈知有安石不知有神考纂修日録如嗣考事今陛下亲批言章付于三省虽未行遣而卞之用意陛下已灼知其非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假托制书之言含藏自便之计以己好恶逹於天下巍巍乎蔡氏之门国是之所从出也敢有以为非者则祸必及矣此京所以申明国是之本意也今朝廷大政无不委曲迁就以为一京之地而京又因朝廷制命托辞寓意以罔惑上下臣在言职安敢心知其事而口不言乎伏望陛下以臣此言察京之行事并示威断以警天下

伯雨又言蔡京劄子曰臣闻事有大小言有先後事之大者言之所当先也臣伏见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久在朝廷为害甚大今所当言无先於此绍圣之初常安民为御史京为安民所撃得罪赎铜因与安民有隙离间譛诉无所不至自逐去安民而朝廷耳目於是蔽矣去年邹浩之狱天下震骇人皆归罪於两惇孰知其事始於京之去安民也今朝廷大政又皆委曲迁就而为一京之地公议詾詾人不敢言臣若畏祸缄默恐负陛下今所当言其有先於此乎夫国之大事无过宗庙可传万世无过信史今京以矫诬之言唱西宫之事妄托先训以胁上下自改裕録以实其说朝廷遂信其说欲迁神考于西宫岂非以朝廷大政委曲迁就而为一京之地乎京在绍圣中亲入文字请灭刘挚等家族其言所以不行者哲宗之大惠也今哲宗之大惠不闻于天下而京复自谓有?治平反之力欲使天下皆谓哲宗有滥诛之意而京有及物之仁始则为国生事以复私讐今则归过先朝自图身利前言既效今计亦行岂非以朝廷大政委曲迁就而为一京之地乎陛下善述神考钦承哲宗至德美意逹于天下而京乃矫诬两朝上累圣政如此二事未免委曲迁就以为京地况其它乎前日缄口之人今欲有言於陛下京在朝廷则莫不以言为戒矣前日沮隔之士今欲有望於陛下京在朝廷则莫不以进为惧矣以言为戒则依旧箝默以进为惧则甘於沈废天下公议与陛下即政之初渐不侔矣京之计策渐行人情之向背渐一为京之羽翼者渐张为陛下之耳目者渐沮朝廷之威自此而渐弱蒙蔽之患自此而渐成安危治乱渐可卜矣臣谓方今之患无大於此臣虽不肖而所言皆得於公议陛下黜臣不肖之身可也因废臣言则为不可臣愿陛下俯察蒭荛之忠速去腹心之患独出睿断正京罪恶以警天下

伯雨又论蔡京劄子曰臣闻尽言招祸古人所戒言路之臣岂能免此臣伏见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当绍圣之初与其弟卞俱在朝廷导赞章惇共作威福卞则隂为谋画惇则果断力行且谋且行者京也哲宗笃於继述一於委任事无大小信惇不疑卞於此时假继述之说以主私史惇於此时因委任之笃自明己功京则盛推安石之圣过於神考以合其弟又推定筞之功毁蔑宣仁以合章惇惇之矜伐京为有助卞之乖悖京实赞之当此之时言官常安民屡攻其罪京与惇卞共怒安民协力排陷斥为奸党而孙谔董敦逸陈次升亦因论京相继黜逐哲宗晩得邹浩不由进拟寘之言路浩能亡身徇节上副圣知京又因其得罪从而挤毁是以七年之间五害言者掩朝廷之耳目成私门之利势言路既絶人皆箝默凡所施行得以自恣遂使当时之所行皆为今日之所改臣请略指四事皆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也蔡卞之薄神考陛下既明其罪矣兄弟同朝埙箎相应事无异议罪岂殊科一出一留人所未喻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一也邢恕之累宣仁陛下既明其罪矣宣训之语究治之事陛下既察其诬造於是司马光刘挚梁焘等皆蒙叙复京尝奏疏请诛灭挚等家族审如京言则所以累宣仁者岂特邢恕一人而已哉在恕则逐之在京则留之其何以塞邢恕不平之口而慰宣仁在天之灵乎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二也章惇自明定策之功追贬王珪京亦自谓元丰末命京带开封府刽子?劒入内欲斩王珪京之门人皆谓京於此时禁制宣仁京亦有社稷之功今陛下雪珪之罪还其旧官则是以惇之贬珪为非也在惇则非之在京则留之如是则惇有词矣珪有憾矣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三也章惇之初笃信京卞倾心竭意随此二人假继述之说以行其私三人议论如出一口自绍圣三年九月卞为执政於是京有觖望而与惇聧矣四年三月林希为执政於是京始大怨而与惇絶矣自今观之京之所以与惇聧絶者为国事乎为己事乎然京之所以语人者曰我助惇而惇不听也我故絶之我教卞而卞不从也我故怒之我与弟卞不相往来久矣我缘国事今与爱弟不相往来而况於惇乎臣窃料京之所以欺陛下者亦必以此言也何以验之卞之赴江宁也京往饯之期亲远行法当赐告而京之所以牒合门者初以姊行为请法不许也遂请朝假终不敢以弟卞为言虽在朝假而日至国门之外京之动静如此即不知陛下皆得其实乎此明主之所宜察也且兄弟同朝共议国事自无不相往还之理假使不相往还岂人伦之美事乎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以用贤去邪为先而京之蒙蔽欺罔曾无忌惮陛下必欲留京於朝者其故何哉臣知陛下圣意本无适莫而京所以据位希进牢不可拔者盖以韩忠彦曾布不能为国远虑轻率自用激成其势故也京卞同恶天下所知若用天下之言以合公议则显正二人之罪何难之有忠彦等不务出此而果於自用於是托於谋帅而出之太原虽加以两学士之职而实以诡计除之想当进拟之时必有不情之奏用奇设策不由诚心二圣安得而无疑公议亦以为未允及京之留布复争辨再二之凟无以取信相激之势因此而成唐明皇欲用牛仙客为尚书张九龄以为不可明皇曰但加实封可乎九龄又以为不可明皇变色曰事皆由卿耶李林甫曰仙客宰相材也何有於尚书九龄书生不逹大体由是明皇悦林甫之言卒相仙客而九龄自此寖疎终见黜罢今忠彦及布无九龄之望而京之气焰过於仙客因势观望而为林甫之言者不知几何人也陛下进贤退邪法则尧舜明皇之事固不足道然而天下之心皆疑陛下有大用京之意者以京之复留故也京之所以复留者以忠彦等去之不以其道故也去之不以其道则留之者生於相激万一京果大用则天下治乱自此分矣崔羣谓唐之治乱在李林甫张九龄进退之时今京轻欺先帝与卞无异而又归过於先烈卖祸於惇卞曲为自安之计而陛下果留之也今既可以复留後亦可以大用天下治乱之势繋於一京崔羣之言可不念邪臣恐後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祸乱之机不可以不早辨也陛下嗣位之初首开言路可谓知所先务矣臣愚首预兹选明知京在朝廷必为大患而不能以时建言万一有意外不虞之变陛下翻然悔悟诛责当时言事之臣则臣虽碎首陷胷何补於事此臣所以愤闷而不敢默也臣尝为卞所荐与京无纎介之隙所以言者为国事耳非特为国亦为蔡氏也自古不忠之臣以私害公初因自利终必累国国有迍邅私家将安归乎卞之尊绍王氏知有安石岂知有神考知有金陵岂知有京师絶灭史学一似王衍重南轻北分裂有萌臣之痛心默忧非一日也真宗景德中北兵至澶渊王钦若请驾幸金陵当时若用此计则天下分为南北久矣赖真宗用寇准之言所以四方混同得至今日天锡陛下聦明仁勇融会南北去卞不疑然而京尚未去人实忧之兄弟一心皆为国害一去一留失政刑矣唐会昌中工部尚书薛元赏与其弟京兆少尹权知府事元龟皆宰相李德裕之党及德裕既败贬元龟为崖州司户元赏为忠州刺史廼者苏轼及辙亦兄弟也古今故事非不明白何独一京获以计免枉朝廷之法令以徇一京不知祖宗基业何负於蔡氏乎且自京卞用事以来牢笼荐引天下之士处要路得美官者不下数百千人其间才智艺能之士可用之人诚不为少彼皆明知京卞负国欲洗心自新舍去私门顾朝廷未有以招之耳臣谓京在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指为蔡氏之党若京去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为朝廷之用所以消合朋党广收人才正在陛下果於去京而已此非臣之臆说乃神考已用之术也熙宁之末王安石吕惠卿纷争以後天下之士分为两党神考患之於是自安石既退惠卿既出之後不复用此两人而两门之士则皆兼取而并用之也当时天下之士初有王党吕党而朋党之祸终不及於朝廷者用此术耳今陛下留京於朝廷而欲收私门之士是犹不去李昱钱鏐而欲收江淅之士也不亦难乎然则消党之术唯在去京而已今京关通交结其势益牢广布腹心共谋私计羽翼成就可以高飞愚弄朝廷有同儿戏陛下若不早寤渐成孤立後虽悔之亦无及矣自古为人臣者官无高下干犯人主未必得祸一触权臣则破碎必矣或以为离间君臣或以为买直归怨或托以他事隂中伤之或於已黜之後责其怨望此古人之所不免也臣岂敢自爱其身乎若使臣自爱其身则陛下不得闻京之罪矣国家内外无事一百四十一年矣太平之久古所无有甚可畏也譬如年老之人康宁无疾日服温暖犹恐气衰至於保养隂邪必成心腹之患京在朝廷何以异此伏望陛下慎保祖宗之业独持威福之柄断自宸衷果於去恶天下幸甚

伯雨又上奏曰臣近为言事不根谪授监扬州粮料院受告方得数日便蒙改差知无为军闻命皇惑唯知感涕臣闻圣人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朝廷以一时之怒黜忠谏之臣此如日月之食也今兹改命可见圣人之心矣天下有识之人谁不叹仰岂独贱臣一身之私幸乎臣虽上感圣恩而未敢便受新命者诚有说也明道中仁祖欲率群臣为皇太后上夀范仲淹谏曰人主无北面之礼明肃大怒而仲淹得罪元佑中蔡确之贬范纯仁以为不可宣仁大怒而纯仁得罪此二臣者可黜可逐而尊主不贰之心不可以威势夺也方刘氏甚危之日极力救护却是仲淹是以宣仁晩年翻然远虑复思纯仁知忠言之有益於国家也大抵忠臣之心唯欲保全国体为千万年久长之虑岂忍使天下议论及於慈闱今宗良等内外交通迹状甚明蔡京交结之迹天下之所共知也京作向縡墓志曰吾平生与士大夫游无如承旨蔡公与我厚者京为从官而与外戚相厚书于碑刻以自矜夸如此之类非止一事而已又京与弟卞久在朝廷同恶相济卞则出矣京则牢不可拔自谓执政可以决取人皆谓京因慈云寺事得裴彦臣交结之助外议詾詾衆所知也又京作向宗良府词云元丰末命尝有嘉言嘉言若出於宗良则大谤必归於宣仁矣京亦自谓曾带开封府刽子擕劒入内欲斩王珪以沮宣仁怀异之谋京以禁中疑似之传书于制命扬于天庭自谓与宗良皆社稷之功而使宣仁负无穷之谤京之谄事外戚不畏上天一至如此岂唯有害於朝廷实亦无益於外家臣尽忠於陛下尽忠於皇太后所以言也皇太后圣德大功冠絶古今陛下承顔养志方以大舜武王为法入修家人之礼则恭顺无阙出治朝廷之事则威柄不分大舜武王之孝何以加於此乎京所谓孝则不然但欲陛下授柄於外家而已此蔡氏之利非宗社之福也陛下以圣德嗣位春秋方富如汉文帝宣帝即位之年矣尽孝於东朝励精於政事独操大柄足以有为而京之所以胁持陛下者原其用意谓陛下未可以独为也哲宗躬揽之初圣意本无适莫章惇虽挟功自恣然其初犹有兼取元佑之意自京卞首发邪论盗攘国柄凡有所请必以继述为说稍违其意则欲以不孝不忠之名加于上下假朝廷之诛赏示私门之好恶轻君误国首尾八年至於今日狃於故态又以此意胁持陛下傅会继述之论假托报功之说密持离间之谋伺察陛下包藏祻心若有所待京之出言用意谅无逃陛下之圣察也且陛下述神考之圣德报太母之大功岂独陛下之私心是亦臣子之所愿合臣子之所愿尽四海之欢心然後陛下有庆兆民赖之天子之孝孰大於此今京所赖非兆民之所同赖也陛下一违京意则京必以不孝之名责陛下矣陛下徇一京胁持之私名而不畏天下至公之大义乎畏天下至公之大义当流窜蔡京以安国家而已臣前日之言不负天不负宗庙不负陛下不负皇太后果蒙陛下移臣差遣若非皇太后察臣之忠陛下必不欲如此指挥也然而京在朝廷则国家未安臣虽移得差遣有何安乎臣之不敢受命者其说如是臣露章所言未甚仔细复以此章干渎圣听所以尽惓惓之诚也皇太后以无我之慈至明之照既已察臣之忠矣臣今日之言必是亦蒙照察今虽未察终无不察之理臣虽远去朝廷仰赖慈芘纵未牵复於臣无损臣所望者当以流窜蔡京为急不当以移臣差遣为先也盖恐京在朝廷则烦言日进烦言日进则圣虑日劳朝廷虽严示威刑而天下公议终不可遏盖公议若必以威势夺之则人心离矣人心既离则主势孤弱主势孤弱则外淩内侮何所不至非所以奉承宗庙而慰安东朝也然则蔡京之所谓孝者果天子之孝乎愿陛下勿爱一京而深为国家之虑也臣愚不胜惓惓爱君忧国之心惟陛下裁赦幸甚

伯雨又上奏曰臣孤远不肖误蒙拔擢窃谓陛下既开言路以防壅蔽臣职在献替义当如何乃不能慎默辄贡不根之言陛下原其用心止为忧国虽行贬黜寻复改命臣蝼蚁之身将何以上报圣主涵容之私乎臣昨者自闻隔对已後曾将上殿劄子具状缴进为言京在绍圣中亲写奏劄乞诛灭刘挚等家族赖哲宗仁圣不行其请今京自谓有?治平反之功欲归过於哲宗又言京自谓当元丰末命带开封府刽子?劒入内欲斩王珪以沮宣仁怀异之谋京自言已有社稷之功而使宣仁大谤终未辨明又言京因不得为执政与章惇睽絶今乃欺陛下与惇睽絶者为国事也又言京为弟卞执政无状自来不相往来以欺陛下又言京欲独擅史局妄有奏请以致哲宗实录不差正官修撰轻一朝大典违祖宗故事又言京所荐引得美官在要路者不下数百千人其间多有才智艺能之士若京在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指为蔡氏之党京去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为朝廷之用然则广收人才消合朋党唯在去京而已又言京关通交结其势益牢广布腹心羽翼成就愚弄朝廷有同儿戏陛下若不早悟渐成孤立後虽悔之亦无及矣臣上件劄子所言在既责扬州粮料院以後陛下若以臣言为是则当如臣所请按京之罪明正典刑然後改差遣以示听纳若以臣言为非则是臣事?更为其罪益大重加贬窜乃得允当今京桀骜自肆无所畏惮而臣章屡上未蒙降出则是陛下不以臣言为信矣不信其言而轻於改命传之天下人必骇惑其为初政之累莫大於此且京久在朝廷专以轻君罔上为能以植党任奸为术挟继述之说为自便之计稍违其意则以不孝不忠之名胁持上下决欲取胜而後已主威不行士论忧恐今京不出必为心腹之患宗社安危未可知也臣一身迁贬危辱何足道哉

伯雨又论蔡卞疏曰臣窃谓朝廷之事当行者不可犹豫未行者不可漏泄当行而犹豫谓之不断未行而漏泄谓之不密意外不测之变常生於此古人既往之事可考而知也陛下改用大臣明示好恶前日之所谓国是者陛下既察其非矣章惇以社稷自任蔡卞以经义教之当此之时共忧国事必不以二圣之所行为是也彼皆以王安石自比固宜以进退为心卞则安坐而不动惇则备礼而求去其於上圣之所行能无正救之心乎皇太后不宰之功发於至慈陛下无已之报方在舜心天佑命之俾我元嗣慈孝之治实冠前古我家之庆不求而至此内外之所以欢欣而和气之所以充溢也然而天道难谌事当儆戒卞等立其私说变礼名实为国政之害者其大有三一则以继述神考为名违其说者谓之不孝而实有负诬之心二则以厚於先帝为名违其说者谓之至薄而实有轻欺之意三则假经义之糟粕窃安石之绪余依语而行蔽惑上下违其说者谓之非圣人加人以至恶之名陷人以难名之罪谋?於蔡卞之心事成於章惇之手胁持上下果断必行此二人者外示睽间而心手相资无事则相忘有急则相应自然必致之理也臣十四日密章所论深思熟虑然後敢?在陛下断之而已犹豫不决理必生事又况今日所行之命已有可密而不密者矣机既不密又不时断执中无权必有後悔所以念难谌之道而儆无虞之时者其可忽乎愿陛下上禀慈闱熟议而速断之也臣愚不胜惓惓爱君之心

伯雨又论蔡卞疏曰臣近具劄子言尚书左丞蔡卞持不合之意处宜去之时迟徊顾位复何所待愿以臣章示卞使卞自为去就未蒙施行续具奏状言先帝嗣位之初事有更改大臣之预议论者卞皆笑其阿随疾其奸罔至于太学之士尝习诗赋者卞皆薄之目为元佑进士为其徇时而改所习也今陛下继志述事光续前烈好平恶偏弃彼取此凡卞之所谓是者浸已更改卞亦幡然而从不复固执此与元佑阿随之臣殆无以异躬不自厚用违其言动静失时因累国体臣之所论安可已乎乞并臣前章皆以示卞未蒙施行续又具劄子言卞以安石自任俯视侪辈朝廷诛赏繋其爱憎人材废兴唯所取舍矜其执守坚若金石时异事变则随而不执默据高位恬不知动伏望圣慈特降睿旨检会前件劄子奏状允臣所请皆以付卞使卞自为去就未蒙施行续又具奏状言臣恭惟哲宗皇帝念神考有为之艰惩元佑纷更之速笃於继述一於委任七年之间专用一相虚心注意可谓至矣误朝迷国罪在臣下而议论之人推考往事不知先帝圣意所起詾詾之言或干陵庙爱君之士追痛不已愤疾章惇欲正其罪臣谓惇为宰相既专且久怨怒所丛咎责固大此天下之所共喻也然而惇迹易明卞心难见用春秋责意之法则难见之罪安所逃乎盖自绍圣以来卞以经术自任以安石自比托继述於诏令寓好恶於刑赏痛斥流俗则至於诛絶言路深嫉元佑则至於讐毁宣仁体之大者唯此二事末流之祸不可胜言凡惇之所行其谋皆?於卞立为成说胁持上下自谓出於安石孰敢不信名曰国是孰敢不从惇虽强梁在其术内奉行其说唯恐不及见卖而不知受绐而不悔势穷力极而尚未改也昔者王安石尝谓神考曰流俗权重则天下之人归流俗陛下权重则天下之人归陛下神考用其说者所以收天下之权也自熙宁之末安石去位神考操驭臣之柄不间彼此用人惟已立贤无方熙宁流俗稍复收召当此之时四海之士皆洗心而自新愿受知於君父是以天下之权常在神考然则流俗之所以为流俗者神考既赦其往愆而不复罪矣卞亦何心追咎不已违神考日新之绪胶熙宁趣变之迹守此意者谓之守正立此说者谓之特立非其类者指为邦朋议其失者指为邦诬於是用其所谓守正特立之士去其所谓邦朋邦诬之人合乎此者我所谓是不合乎此者我所谓非緫其所谓是名之曰国是緫其所谓非名之曰流俗是以天下之士以流俗见恶者十有六七既恶其人因废其言持平者谓之两可献忠者谓之诽谤遂使天下之士箝口结舌朝廷之所见闻者不过三数人耳人人畏祸谁复敢语自去年邹浩既贬御史所劾巧於诏旨之外文致深罪近自侍臣远及寒士流离窜斥朝野震伤以言为讳至於如是安惇之罪人所切齿然而见微之士寻考根源则痛斥流俗本出於卞及其末流势自如此然则邹浩之贬有自来矣故春秋责意之法不可以不明也宣仁圣烈皇后有大功德於天下哲宗皇帝尝语近臣曰宣仁妇人之尧舜也崇报之心岂有极乎然以失职之臣不加将顺恨奸党之得用愤流俗之见与章疏密补之言请降於外理诉自私之语深摘其过设负寃抑亦不得伸意或忠嘉亦坐重谴凡元佑之所行必扫荡而後已如刈草而去其根焉则宣仁所厚如瑶华者安得而不废乎奉行其事虽在惇等然而见微之士寻考根源则深嫉元佑本出於卞及其末流势自如此然则瑶华之废有自来矣故春秋责意之法不可以不明也卞以经术自任以安石自比而误朝迷国乃至如此祸根罪首实出其心公议沸腾罪不可掩陛下以天地之度无所不容优假大臣务在体貌卞於进退礼当如何而乃用违其言恬不知动是以臣之前章姑请示卞欲以观其去就屡渎天听未赐允从圣德寛大非臣浅陋所能窥测然臣之职事义不可已乞以臣章降付三省未蒙施行臣窃惟痛斥流俗而至於诛絶言路深嫉元佑而至於讐毁宣仁卞唱此说立为国是胁持上下逆天违人致使海内有詾詾之言我家有难处之事若谓所行皆当亦宜固守不移今复安位随而不执大臣如此尚可与之谋国事乎臣职在谏省忝司耳目凡今日之所极论皆曩时之所亲见为国寒心非一日也虽圣德寛大容贷如天而渠魁胁从亦当区辨岂可并恕而俱释乎伏望圣慈采恤公议速示威断以警列位伯雨再言蔡卞状曰臣尝谓绍圣大臣负诬神考轻欺先帝皆托於继述之说而倡此说者尚书左丞蔡卞也傅会经义变乱名实以继述神考为名以纂绍安石为主谓熙宁所弃之士皆是流俗谓神考不能知人後复收用致使老奸之类共成元佑之恶故於元佑之事如刈草然必锄其根然後王氏之志得尽行矣此其所以立说之本意也计画安排自有次叙不动声色而其事皆行则以章惇愚闇在其术内而不知故也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则负诬轻欺之迹皆可见矣卞当元丰之时与王震之徒皆自小官骤见超擢被遇之恩可谓厚矣所以报神考者宜如何哉元佑之初国政大改卞於此时身为侍从若使不忘神考亦当略吐一言坐视纷更曾无献替周旋数郡安佚八年至先帝躬揽之初乃政事必更之日复裕陵之大美合天下之至公千载难逢之会在此时也卞乃乘时射利先植其私薄神考而厚安石欺先帝而罔天下元丰旧臣有如此者不谓之负神考乎臣窃观神考有为之初王安石吕惠卿相与谋国共进人材非安石之所与朝廷不用也非惠卿之所取安石不荐也此两人者食息虽异其心则同?乎议论如出一口及夫事久变生情移虑改胶漆之友化为仇讐一门之士分为两党国论为之詾詾神考厌其纷纷安石一退於锺山不复收召惠卿宣力于外郡絶迹庙堂二人一例见疎两党未尝偏弃威福既归於公上名器不假於私门当此之时四海之士无彼无此孰亲孰疎皆洗心而自新愿受知於君父卞之初进适在此时神考自擢而试之非必私厚於安石以何琬之事观之安石有过尚不假借卞若有罪岂以安石之壻而不敢治乎神考之所以服天下者公平如此後嗣之所当述也卞欲自媒其身敢为欺蔽安石际会遭逢之美挟之而备论神考抑扬始终之意掩之而不言惠卿之所以负安石者讲之详矣神考之所以沮安石者当论之乎孔子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盖虽圣人不免有过虽小人未必无善不以爱憎之私而变善恶之公者孔子之心也神考之与孔子岂异哉而卞之自立爱憎诳惑士类其所爱也虽恶必取其所憎也虽善必弃爱憎隂循於安石取舍显违於神考而其所以上罔先帝而下欺天下者皆以为神考之心也不谓之诬神考乎且神考之志欲远继三代神考之事欲永利生民十九年之间念念缉熙日日变通至于元丰之末而天下之事异於熙宁者多矣虽当时奉法之臣时有误谬而圣人捄弊之意本欲日新先帝继述之初但以寛平为务卞为不道力沮圣谟用安石过时之说改神考日新之绪凡神考之所以膏润斯民者皆以为安石之泽也神考之所以作新多士者皆以为安石之教也立私门之所好以为国是夺宗庙之大美以归私史其意以谓深得安石之道者唯我一人可以为先帝不召之臣者亦莫如我同我者是异我者非其所是也谓之国是其所非也谓之流俗所陈於先帝之前者其道如此不敬其君可谓甚矣不谓之轻先帝乎神考有言曰朕惟君子多识前言往行故能刚健笃实光辉日新大哉圣考之训後嗣之所宜法也盖古之圣贤非止一人前言往行贵乎多识岂当独识一安石而已乎自绍圣以来王氏之好恶逹於天下公家之名器用於私门以臣改君下变上守托继述於诏令嫁怨怒於同列以平论为两可以稽古为俗学以直词为诽谤以深计为妖言作於其心害我国政自谓经义之大旨他人莫晓日録之本意唯我独知而所以告乎先帝者以为继述之道不得不然不谓之欺先帝乎凡此四者其事皆托於继述其说皆唱於蔡卞上动天变下失人心恭惟陛下继神考之志述哲宗之事奉先追远不敢少懈而大臣之中负诬轻欺有如卞者赦而不治不足为寛伏望议正典刑以厌公议

伯雨又言曰臣近闻王安石家乞纳所赐第宅或云是安石妻吴氏之请或云是蔡卞之请得於传闻未知孰是以事验之皆蔡卞之谋也顷者赐第之时人已窃议非朝廷之所当与也非王氏之所当受也又王珪故第亦蔡卞之所当恶也卞於受赐之初见得忘义既享其利又何辞焉无乃去位不平而有怨怼之心乎昔熙宁末王安石辞位御史中丞邓绾上章乞留安石其说有三一曰请赐第二曰擢其壻蔡卞经筵三曰除其子滂馆职以谓行此三事则安石必留矣神考曰有是哉安石之意卿何以知之绾曰安石门人为臣言神考曰门人谓谁绾初不言其姓名神考再三诘之绾乃以实告曰练亨甫明日两府奏事退神考留宰相吴充具言其事且谓充曰只作卿意使安石知之充见安石如上旨安石大骇即上奏其略曰伏闻御史中丞邓绾为臣求赐第及为臣子滂及臣壻蔡卞营差除事若审如此则是臣卧病於家而使绾为臣游说也神考批其奏曰邓绾操心颇僻赋性奸囘论事荐人不循分守可落御史中丞差知虢州练亨甫罢为漳州军事判官圣训如此天下传诵绍圣中卞为执政先除滂秘书省正字然後以王珪故第赐安石之家绾所请三事无不行者卞之私意可谓得矣然而臣谓非朝廷之所当与者以神宗无欲与之意也非王氏之所当受者以安石无敢受之心也又况王珪故第本以罪夺夺彼与此皆出於卞雍熙中卢多逊既贬崖州枢密副使柴禹锡为宋琪请多逊故第太宗曰多逊犯罪籍没琪为宰相曾不避恶岂大臣之体乎於是太宗虽以宅赐宋琪而薄此两人同时黜罢先帝以王珪之故第赐卞妻家与而不吝得太宗之心矣卞亦何顔无所避恶况在先朝则安享无故之利至于今日则又无故而辞既受忽辞不为无意愿下臣章三省并议典刑庶使轻君自恣之臣知所惩艾伯雨又言曰臣近者五具奏状劄子为言蔡卞事皆未蒙施行按卞迷国不道以私灭公知有王安石不知有神考隂谋密计迹不可见而国家大患皆生於卞神考在位十九年凡润泽生民之事卞皆掠为安石之美其理乖倒不可以训示天下然而所行之事皆以继述神考为名故天下之人无敢议者且如元佑章疏皆是当日臣僚纳忠之言卞以私意讽谕请降于外取舍简择专任已见以言为罪公然行遣以戒天下敢言之士遂使进言之人所入文字惟乞留中不敢深说此岂一朝一夕之患乎初元丰得罪之人元佑许其理诉所以通寃抑而尽下情也进状之人各求辨雪既是词讼之麄语岂有先王之法言卞以私意讽谕字字点检一语不当便加黜罚非独杜絶诉寃之士亦以罗织无罪之人卞虽快意於一时而深为朝廷之後患然其立说以谓章疏之言讥毁神考理诉之事形迹先朝必须如此施行方名继述之义既以此说胁持上下於是人皆杜口而恣其所行左遮右防不犯其手故臣前章以谓惇迹易明卞心难见尧舜黜幽之典必黜难见之罪春秋诛意之法必罪造意之人陛下圣学高明洞照今古尧舜之所不赦春秋之所必罪者亦圣时之所宜行也且卞之自比安石似是而非欺惑上下人所切齿故臣之前章先论其所以似是而非者然後因流俗元佑之说以明其罪盖救其末流不若先塞其源剪其枝叶不若先锄其根卞之所以自托於安石者蠧国害政之根源也臣安敢舍此而论其末乎伏望检会前章皆付三省特降指挥施行

徽宗即政纳用谠论伯雨首击章惇曰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缙绅乘先帝变故仓卒辄逞异意睥睨万乘不复有臣子之恭向使其计得行将寘陛下与皇太后於何地若贷而不诛则天下大义不明大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年辽主方食闻中国黜惇放箸而起称甚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遣以此观之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蛮貊之邦莫不以为可杀也章八上贬惇雷州

伯雨又论章惇劄子曰臣闻道合则从不合则去非特君子保身之义是亦人臣事君之礼义所以明可否礼所以别嫌疑见可则行有嫌则避此大臣之所当知也臣伏见左仆射章惇独宰政柄首尾八年迷国误朝罪不可掩天下怨怒丛归一身自陛下临御以来海内之人欲甘心於惇者如蝟毛而起赖圣度包容爱惜事体故惇虽求去而圣恩不许臣窃以谓惇之求去是也陛下之不许非也先皇帝奄弃天下海内讴歌归於有德皇太后顺自然之叙合天下之公倚成於天躬定大策惇於此时意语乖倒陛下以天地之量置其言於度外益加礼貌如恐不及自古人君寛仁大度未有如陛下今日者也然而惇处可嫌之地持不合之意察其愧谬无以自容故先帝之陵土未复而惇欲委使事而去也夫泰陵命使朝廷之大典送往慎终臣子之厚意惇於泰陵岂不欲致其厚哉势不可留知难而去考之公议可许无疑但令使事不乏则朝廷之大典举矣然则惇之去留国体所繋臣愿陛下速?德音允其所请伯雨又论章惇疏曰臣窃以奸邪所为始终可见平居无事则贼害忠良仓卒遭变则轻乱名分盖轻乱名分之心素包养於贼害忠良之日幸时有故冀不我制则攘袂向前殊无顾忌原情定罪法当诛戮谨按武昌军节度副使潭州安置章惇身为上宰久擅国柄迷国罔上毒流搢绅自哲宗疾势弥留中外汹惧惇为宰相自当引天下大义乞立陛下为皇太弟以系人心以安国势持危扶颠辅弼之任惇怀异意谩不恤此及至陛下即位尚敢帘前公肆异议逆天咈人轻乱名分睥睨万乘不复有臣子之恭骄蹇固位久不忍去人言交攻仅乞外补虽陛下圣度天覆置而不问然名分二字万世大法行道之人知不可犯岂容奸凶辄尔轻乱陛下安得曲贷以失典刑哉臣伏愿陛下早正惇两观之诛或从矜容乞投海外以正纪纲以慰人望以示万世奸邪之戒天下幸甚

伯雨又论章惇疏曰臣闻古人有言曰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此忠臣之所当行而明主之所宜虑也章惇罪恶既大陛下不复听信犹在相位岂所宜哉且惇尝求去而陛下不许此固足以彰圣人寛大之德然而疑则不用用则勿疑乃圣主任臣之法疑而用之实为不可陛下之所以未从其请者不过以先帝山陵在近不欲以使事改付他人而已若审如此所谓执一而废百也祖宗故事山陵命使必以先朝宰相是以丁谓既去则改命冯拯王珪既死而蔡确代之拯之与确皆是旧相当时若无旧相亦须改命他人执一守株非所以权大事也今自惇之外先朝旧相未致仕者更有一人范纯仁是也虽以奸党得罪而天下皆以为贤虽有目疾而其心不盲陛下若举而相之可以收天下之心昔先帝起惇於谪籍之中欲用纯仁自有此例若纯仁以疾不来则是去就在纯仁者也擢任辅相事出独断自唐以来虽见任宰相不得预闻臣以孤外之踪遽敢及此者臣非敢荐纯仁也为陛下思所以去惇之策无出於此也臣请缕缕言之盖自绍圣以来蔡卞造作奸言假托经义负诬神考轻欺先帝唱为国是以行其私凡惇之所行为天下之害者其谋皆发於卞干纪紊政其事不一然原其乖背之始则不过妄论继述两字而已用孟庄子之小孝违武王之大孝务以恶名胁持上下二圣已察其欺伪而卞等不悛持此益固论夫妇之终始语兄弟之厚薄隂谋密计何所不至当此之时陛下若斥逐章惇而不以宰相为山陵使彼必以谓陛下不厚於泰陵矣然则惇未可以斥逐也今其请去则不可不从也永泰陵使不可以他人为也然必先朝宰相为之然後可也设使惇未肯求退则在陛下似亦难处今惇自请则不过许之而已矣何所疑哉然而欲命先朝宰相以代山陵使则舍范纯仁其谁乎臣谓陛下若相纯仁则可以慰天下思贤之心可以示二圣用平之意可使有罪之人必无反侧则是一举而衆美具也出命之日永泰使事权付先朝执政以待纯仁之来若纯仁不来则权付之人自可行矣非是不使旧相盖由旧相辞免则次官将命於理为顺又况纯仁目疾自不妨陛下他日别命宜相之人也臣愚不避小嫌竭忠尽虑若蒙省察速使惇去左右则忘身徇国之人始敢安枕而卧矣时不可失机不可玩愿陛下深念而决行之也天下之故反覆无常当以人事辅成天意古人既往之迹可证可验非臣笔端所可具述臣不胜拳拳爱君之心惟陛下赦其僭易采其所言断而行之天下幸甚

贴黄臣十一日劄子云祔庙以前且当明辨邪正躬揽以後乃可大明黜陟诚恐惇等未去之时机事不密为害不细伏望陛下用臣前章且以职名出惇於外然後合集衆智共议典刑缓而不廹举事必当先朝宰相苏颂致仕命为中太一宫使纯仁若以疾不来则此例似可行也若得纯仁居京则有事可以访问养老乞言无大於此何必过示优假如司空重事之类使其处此而不安乎范纯仁乃臣妻党之亲臣虽未识纯仁之面而今日之言不能无嫌臣不敢以小嫌而废公议也

伯雨又论章惇状曰臣闻人臣之功罪不论则不明朝廷之威罚不断则不行陛下临御以来於羣臣之功罪论之明矣然於有罪之人未行诛罚者所以顺太母之慈而成坤德之静也今躬?之初当示威断雷霆之撃宜自近始臣伏见左仆射章惇罪恶显着久稽天讨方哲宗大渐之时太母定策之际惇为宰相首?异议一语乖倒?合诛殛陛下以天地之量置其言於度外勉加优礼如待功臣容德之大古无有也按惇独宰政柄首尾七年随其喜怒恣作威福助尊私史则至於薄神考矜伐己功则至於累宣仁乐於用兵大开边隙陕西之民愁矣而进筑不已内府之财竭矣而辇运不休忘祖宗积累之艰轻朝廷根本之地谓人之怨怒为当尔谓天之谴戒为偶然斥公论为流俗以献忠为诽谤杀张天悦之徒以箝衆口广邹浩之狱以絶言路天下震骇人多自危赖宗庙之灵不廷不虞之变幸未?耳哲宗一於委任何负於惇惇负哲宗乃至於此虽隂谋密计?於蔡卞而力行果断惇实主之用春秋诛意之法则罪卞可也任扶危持颠之责则非惇而谁然则卞为谋主惇乃罪魁殱厥渠魁理不可赦今惇仰恃容贷谋脱身祸自谓前日之事皆禀命於哲宗职当奉行非惇罪也呜呼罪不在惇其在谁乎忍为此言重可伤叹孔子曰善则称君过则称已则民作忠前日之事献可替否假有不售忠臣之义犹当归过於己又况哲宗本意不为已甚故惇之所谋多不见从臣请以二事验之可以考其余矣乃者宣训之说究治之事喧播中外上干宣仁高氏一门几不获免主张保全力沮其说者以哲宗本意不为己甚故也元佑大臣初议诛灭及其流窜尚欲剿除然而臣下之意竟不得行梅岭以南犹有全活而北归者以哲宗本意不为己甚故也今事出哲宗者则托於密赞而掠为己功己之所行则托於禀命而归之先烈所可痛心孰大於是汉之匡衡事成帝为丞相石显用事不能正救乃於成帝既没之後论显不忠之罪扬着成帝之失王尊劾衡以为卑君尊臣非所宜言天下後世以尊为是又哀帝之初臣下谤议多及成帝独议郎耿育以谓事不当时固争防祸於未然各随指阿从以求容媚晏驾之後尊号已定万事已讫乃追采不及之事讦扬幽昧之过此臣所深痛也今惇於往事每有匡衡归过之心而献言之人未闻耿育深痛之议其何以称陛下钦承继述之意乎臣每因奏事屡奉德音陛下语及哲宗则圣顔惨动感戚之意形于挽章笃于天伦实出圣性厚天下之俗正赖乎此然而惇犹充位威断未行故靡薄之风尚未消沮而仁厚之化所以未孚于天下也宗庙之轻重主威之强弱皆系陛下所以处惇者如何而已安危之机不可不虑且陛下初去蔡卞为其薄神考也次责邢恕为其累宣仁也惇负哲宗其恶尤大今若正此之罪则君道永正母道永尊而继述之义永无愆矣伏望陛下躬?之初先正惇罪虽用祖宗之意不杀大臣而流窜之刑亦有近例惟速示威断以协公议天下幸甚

伯雨又论章惇疏曰臣闻国体无安不宜轻动公论可畏在所当恤今章惇求去而陛下不许岂非以先帝山陵未毕先朝宰相不可遽罢所以恤公议而戒轻动耶圣虑如此真得尧舜之用心矣然而惇自求去非我先动考之公论必无间言若徇区区之小嫌而玩机不密臣恐执中无权而後必悔也且王珪子孙既许叙复则元丰定策之事邢恕凿空之言所干连者岂特一人而已哉且前年彗星之变过九月三日而後没者天之垂象岂无意乎宣仁功德甚大自三代以後无有伦比而用事之臣讐毁侵陵无所不至乃以优赠厚赏追报遵裕彼遵裕小言何益於国念小忘大理实乖倒宣仁之功德未明则人心不顺天怒不息王珪一门之寃何足道哉臣恐凿空矜诞之徒隐心日虑用奇救过为国生事方且忧之又闻何大正被赏而外议詾詾皆有瑶华复位之言臣实过虑方寝方食未尝顷刻而忘此也夫下之从上不从其令而从其风旨是以宣帝先求故剑而人知许后之得立高祖先封雍齿而能使仇怨皆喜古之明君凡作一事先示一意意行而天下安之然後出令若命令未出而所示之意先使人疑臣以为过矣易曰无咎者善补过也臣谓今日补过之术莫若早去蔡卞而速遂章惇之请无使玩机而起悔养奸而生事也且二人虽留陛下既已疑而外之矣岂有疑外大臣而可以为朝廷之体乎唐德宗时陆贽赵璟皆为宰相德宗使人谓陆贽曰重要之事勿对赵璟陈论当密封手疏以闻陆贽不以为然上疏谏曰是於心膂之内而有形迹之拘职同事殊鲜克以济恐爽无私之德且伤不吝之明盖尧舜之治左右大臣都兪吁咈无不佥同祖宗任人以此为法疑则不用用则不疑是以上意不偏下不为党我太宗之议灵州也张洎请别为一疏陈利害而吕端执奏以为不可盖德宗之所以语陆贽者有形迹之拘而吕端之所以告太宗者则佥同之义也盖谋及腹心则贵於当密而股肱之运则不可偏举今陛下改用大臣而使与惇等共评国事一信一疑能无彼此厚薄之间乎是则去邪不果反累国体所全者小所伤者大宁若可去者使之速去革其乖争之风可用者信而後用乃有佥同之望矣如此则事无两可下必同心又陛下即政之初人有向背圣意之所欲行大臣莫肯丕应不免从中批出庶可不敢异同此足以济一时之权未可为永久之法臣愿陛下速示睿断早去惇卞然後慎择可信之人共讲日新之政勿求近效示乃远猷不过数年天下治矣伏望上禀慈闱议其当否臣愚妄论事几惟陛下裁赦幸甚

伯雨又论章惇蔡卞疏曰臣先累有奏状言章惇蔡卞迷国罔上脇持哲宗以不孝之名迫惧哲宗以不利之实激哲宗使怒惑哲宗使疑谤毁宣仁圣烈保佑之功传致元佑皇后疑似之罪引功自处归过哲宗挟天子贼害忠良肆谗说几危神器自古奸臣为害无甚於此去年上封事数千人人乞斩惇卞天下公议只此可见盖卞谋之惇行之蔡卞之恶有过章惇臣前来奏状已言之今更详具大事六件如後

一元佑六年哲宗皇帝始纳元佑皇后前此未纳后时禁中尝求乳婢谏官刘安世等连上章论列皇帝既未纳后不知宫中求乳婢何用宣仁圣烈令两府宣谕是外家高氏所觅安世乃止绍圣初蔡卞还朝论及此事以为宣仁有废立之意乞追废为庶人

一自绍圣已来窜逐臣僚应哲宗皇帝批出行遣者并是蔡卞诬罔先於哲宗前密啓进入劄子哲宗依劄子上语言批出至今劄子见在

一绍圣三年宫中厌胜事作哲宗方疑未知所处章惇欲召礼官法官共议蔡卞云既是犯法何用礼官乃建议乞掖庭置狱只差内臣推治更不差有司同勘若非蔡卞建议哲宗必未废元佑皇后

一编排元佑中臣寮章疏乃蔡卞建议卞与蹇序辰自编排惇不曾与及卞具姓名乞行遣惇即奉行

一邹浩以言事忤旨蔡卞即首先奏云吕公着曾荐浩浩以此诋讥故哲宗愈怒遂编管浩卞又执奏乞治浩亲故送别之罪哲宗不从三次坚请乃许置狱

一蹇序辰乃卞死党首建看详理诉之议安惇助之章惇迟疑未许卞即以相公二心之言迫之以此惇即日差官置局凡此皆蔡卞谋之章惇行之也按卞隂狡险贼恶机滔天惇虽凶狠每为制伏执政七年门生故吏徧满天下今虽薄责如卞在朝人人惴恐不敢囘心向善朝廷邪正是非不得分别驯致不已奸人复进天下安危殆未可保只如去年臣僚上言蔡卞之恶过於章惇乃自太平州移池州流顺三程一日可到愚弄朝廷仅同儿戱盖人人畏附惇卞至今未已故宁负陛下不负惇卞大奸元恶未正典刑人情愤叹天象示戒故自今年正月至今两月隂雨盖蒙气之证於此可见昔周饥克商而年丰卫旱伐邢而得雨今惇自以异议当受大戮所有卞恶伏乞陛下早赐宸断明正典刑以答上天蒙气之证候正惇卞典刑之日乞陛下差人於朝堂道路间采听若人人不相庆臣甘伏罔上之罪

伯雨又论郝随特许复官状曰臣伏见进奏院报郝随特许复官中外闻之莫不骇叹窃以亏哲宗盛德起哲宗侈心者随也月台玉虚之作穷奢极侈殚工尽巧以粪土用邦财以寇讐用民力不经有司擅自支费因缘为奸乾没无限以至内帑珠金率意取之并无归着此天下之所知陛下在潜邸之所目撃也陛下即位灼见时事罢缮修之役毁侈靡之观天下闻之莫不鼓舞方且薄责未正典刑命有司驱磨支用之费珠金之数而有司小人不能上体陛下恭俭恤物之意一切观望略不根究人人闻之莫不扼腕今日却遂叙用是国家帑藏可以私取朝廷典刑可以人废昔仁宗皇帝即位之初见真宗末年修盖宫观穷极土木顾谓辅臣曰当时何人执政何人监修造诚可罪也宰相吕夷简曰当时侈费至今帑藏一空仁宗曰朕当以此为戒夫侈靡溺心古今所患苟有斯人诚为国贼昔太宗时姜确有巧思善於营造魏元成作相愿斥远之恐起侈心以兴工役则自古君臣所为及祖宗所行亦可见其远虑矣臣愿陛下深思远虑屏絶佞人亦足以使左右近习不敢以亲近窃威权不敢以非道说圣意恭俭之德自此日新矣

左司谏陈瓘论章惇罪大责轻乞行流窜状曰臣伏覩初八日制书章惇落左仆射知越州臣窃惟惇之大罪多矣陛下以天地之量含容假借累月于此竟缘奉使亡状黜而去之事干泰陵则不敢赦威断如此可谓是矣按惇初唱异议欲揺大策久稽天讨公论沸腾臣亦屡以为言而陛下谕臣曰惇负哲宗其罪固多朕之初政方以百姓为心岂欲以己事责人乎臣仰奉圣训退而叹息知孔子之无我老氏之外其身唯博大圣人乃能与此彼汉唐自私之主计功论罪取快一时先一身而後天下者有愧於今日矣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古之明王後其身而先天下者其说盖本於此陛下不欲以己事谪惇而以百姓为重得孟子之心矣若非圣学高妙自臻於此岂臣下之所敢言乎然方陛下践阼之始四海之安危治乱在此一时是乃宗社之所繋岂独陛下之己事天下神器非私物也不以己事岂足以为公乎然则以道制情公而不私者在明眘用刑而已开成之责李珏绍圣之贬王珪古事可考近例甚明然李珏所言犹是文宗素定之意武宗怒之遂有昭州之命王珪所言非是帘前亲奏之语言者诬之犹有万安之贬今惇心造其谋非珏意也躬奏其语非珪言也然则惇罪之大异乎珪珏但夺相印安可已乎况惇将命不敬露?者一夕为相无状误朝者七年所以负哲宗者非一事也越州之命指其一事而已执一废百加以私宥用刑如此其何以服天下乎臣愿陛下断自宸衷降出臣僚前後章疏特行流窜以厌公议谨録奏闻伏候勅旨

瓘又言邢恕以反覆诡诈得罪先朝乞原情定罪状曰臣伏见龙图阁待制新差知荆南府事邢恕昨者自谓亲闻司马光所说北齐宣训事谓光等有凶悖之意遂以其语告于章惇而光及范祖禹等缘此贬窜又以文及甫私书逹于蔡确母明氏谓刘挚梁焘王岩叟皆有奸谋而挚等家族几至覆灭今朝廷赦宥光等尽复其官矜恤之恩徧及存没则是恕前日之所行不为陛下之所信也按恕尝以反覆诡诈得罪先朝昔者抗疏自列之言今可考也恕之得罪於公议固亦久矣今宠以华职付以大藩中外沸腾不以为允伏望圣慈特降睿旨原情定罪以协公议谨録奏闻伏候勅旨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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