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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册:瑞思义、许家惺译“论上帝之有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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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上帝之有无等

英国瑞思义

上虞许家惺

同译

论上帝之有无等目录

论上帝之有无等目录 569

第一节 论上帝之有无 570

第二节 基督之圣功 579

第三节 论个人得救 585

第四节 论耶稣所行之奇事 590

第五节 论耶稣降生为人 596

第六节 论耶稣之神格 602

第七节 福音书中之耶稣 611

第一节 论上帝之有无

吾人既知世界各地人类,既皆具宗教之观念,则吾人不得以宗教为虚象,吾人承认世界,有个个之进步,遂不能不承认境遇,亦受其影响,要知生命之为物,乃有机物与境遇相互而成。吾人既知世界各地,皆有宗教之事实,则当以之为佐证而决其有灵界在焉。苟人反对灵界之说,则与反对境遇之说同。试稽历史所演之事实,知人类之有宗教,实较其他权力为尤钜。世界各地,皆具宗教之观念,苟无灵界,则宗教焉传?故宗教与灵界相对待。苟无灵界,则宗教归于乌有。然则自古迄今,所有宗教之观感为虚耶,抑知宗教发达程度之不同,初无关于宏旨。其关于宏旨者,在有宗教之心耳。

世界宗教虽各不相似,其包含之要旨,在有彼等目所未接之鬼神在焉。纵彼等有误认鬼神之真际,然卒不能废其宗教之心也。其解释虽有误点,而其要点,则在认有鬼神之权力而已。人类之心,既受境遇之迫逼,使与在上有权力者相交通,脱人世间无此在上有权力者,则吾人之希望,不亦枉乎?故吾人既有此希望,必为创造人类永生之神所启牖。是以苟不承认有永生之权力者,则世界古今之历史,纷纭揉杂,将何以解释之?宗教家乃以灵界为必有,必欲与灵界之神相交通,然此有权力之神其为一神乎抑多神乎,或曰,其人有二,一善一恶。苟但为一,则世间何以有一切罪恶痛苦之事?讵上帝其无慈爱之心乎?兹且不论神之多寡,但论上帝之有无,是问题颇关切要。

因苟无上帝,则基督教失其根原。然基督教在中世纪之景象,无论何国何地何人,皆热心信主,苟无上帝,则将何以释之耶?故基督教存亡问题,即以上帝之有无为断。或则谓上帝有无问题既极关紧要,何以上帝独置关于灵界最大之事件于不顾,不为阐发奥义,使证确信,以免世人之辨难耶?而抑知所谓信者,继知之穷也。世人苟有所知,则无所谓信,惟其不知,乃崇信仰,故吾人欲得一活泼之信心,必留一难阐之奥理。今人信有上帝之心,是既可征信心之发达矣。况世之哲学道学家,具种种辨论,即为探求上帝之证,吾人观于世界无穷之现象,当各具其根源,而此根源亦必复有根源为之基。原因结果,循环递嬗,当必有最初之根源在焉。试按论理学求之,既具前提,必有唯一之结论,而此结论果为何物耶?试观宇宙之意匠,万物之中莫不有计划安置适用之景象,是岂成于偶然耶,抑寓有殊特之意耶?返视吾身之构造亦甚可异,但察耳目之外象,即不求诸生理,已觉可异。试一察其内象,则此奇异之心,忽易而为寅畏。不观夫目乎,视点之远近皆宜,光线之大小均适。凡外界景象,莫不摄其象于眼视衣。而眼视衣之构造,则为至薄。然此至薄之前,复区为十层即其第九层之组织言之,有三兆圆锥体,三十兆纤维条。由是视官,能恃以察五色之花矣。试再证之于耳,耳之官器,非成于一体,其螺形穴中,上有穹窿部之拱柱四千细密交错,以摄外界以太之声浪,能恃之辨八音且区别所闻之声,虽声浪复杂,亦能一一辨之。而人所传之声浪,亦适合于耳窍不然,人之言语为无用。且人之听官不特能闻人之言语也,而复能识谁何之所言,甚之藉辨声以识,人是耳目官器体用之可异也。其尤异者,则有脑筋之感觉,凡吾身官体之感于脑,脑筋莫不一一辨析。或为耳听,一经传达于脑筋,脑即感觉,故脑之感力,至为奥妙,虽受无穷官器之感觉,彼独施应咸宜,不紊不惑而无不当。由是可知即吾人之身,亦足证意匠之不谬。惟吾人苟举百体万物,一一而穷察之,深虑生有涯而知无涯耳。据上所言生理适合之情形,则其中有至广至深之意,匠至奥至赜之智慧可显著已。由是引而伸之,则不得不认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之上帝在。由吾身以推众人,由地球以推太空,无量世界遂不得不认有智慧弥满之真宰在焉。

或谓达尔文(darwin)所倡适种生存之论,即反对意匠之说。兹略述达尔文之说如下:达氏谓天然界生物虽多,然不足以供其生,于是有生存之竞争,而演优胜劣败之结果。其结果,则适者生存,不适者灭亡。故言天演进化之途辙,但有生存竞争,及适者生存二者而已。至适种之所以成,即视其物机体某部之改变,独优胜于其他机体,使有矫捷猛进之能力,或具特别之采色,使混同于外境,以淆敌类之目,而保护其身。无论其物有何类之改变,皆属于竞争之利益,并使其改变之特点,传之种系。递传而降优者渐留其种,劣者渐趋于灭亡,是即适种生存之理。

与意匠之说不同者也,在意匠之说以为万物机体具完备之适合,必与外境相适。与达氏之说相反对,达氏则谓机体生存之竞争,必赖有特性为同类所无。其能得此特性,则必赖于有益之改变其机体某部能与外境相适,则必能生存,其不适之点遂渐次芟除。由是观之,所谓适合者,初无一定指引之标的,故其机体之改变,但属于偶然,其所以改变之原因,亦但为生存竞争之效果,初非由于智慧者之意匠也。在意匠说之理论,则谓万物一切之适合,皆出于大智慧者之感动,由大智慧者之感动,万物机体与其外境莫不相适。至天演家自然淘汰之理论,则其形质有特异之改革,能适其境遇者,乃胜而生存;苟无特异之改革能适其境遇,则败而灭亡矣。

达氏初倡其说时,一时道学家皆斥谓与意匠说相枘凿。迄今人智日浚论者,亦稍改其论旨,承认达氏自然淘汰之说,谓其裨益良多。但其自然淘汰之说,仍有制限。盖就自然淘汰之说,决不能生适种生存之变迁,因物遇适合之境遇而变迁者,乃能进化;苟不遇适合之境遇,则亦无适合之变迁。然则凡物必恃有适合之变迁,方有进步,庸抑知适合之变迁,果何由而来耶?且自然淘汰之所竞存者,亦但属于一时之适合。初非永久之适合,况即一时之适合,亦必有助之而后成,由是可知自然淘汰说之有制限也。矧有其淘汰者,斯有进化者,即言进化亦属渐进,初非可以一蹴几。吾人固知物即有变迁,亦无甚利益,特为将来进化之阶级而已而。且也,达氏所倡天演说,揆诸近今天演家所述,亦间有相异之点。近今天演家谓生存竞争之变迁,有时且与生存为敌。所谓天演之进化者,但谓各机体中具有进化之能力,非必适合于境遇也。复按天演论之所谓进化,万物由卑而高由简而繁,递演而进于最高之人类,其进化之原因,又将何以释之耶?世界人类各有其一定之标准在所谓自然淘汰之说,果足以解释其理乎?吾知其不能也。因其所言进化,但视变迁适合与否以为衡。吾人当知,所谓进化者,必有一定之制限渐次历级,进而愈上。且有时历此级而弃彼级,其中奥理,洵难解释。苟欲释之,惟就天演或自然淘汰之说中,增以灵界之作用欤!是以达尔文之理论,不独不能反对意匠之说,且从而发挥其义蕴。盖吾人知意匠说,必有一大智慧者,宰于其中,凡宇宙万物,若何而安置,若何而适合,决非成于偶然,盖实寓有主宰之而纲维之也。

今复征诸不可思议之说,则若何?主张不可思议论者,以上帝或来生问题,轶出吾人智识以外,实为吾人所不能测。是派以斯宾塞尔(herbert spencer)为最著。彼虽谓宇宙间所有之权力,为吾人所不可知,然彼于理论时,己屡及之矣。彼尝认此权力为吾人所不可测,其权力弥满于宇宙,吾人不能测其所终始,或则称之谓无穷无际永存之势力,宇宙万有皆基于是。且其势力,具有意志,与吾人意志相似,亦属无穷无际而永存者也。斯氏复言,吾人泛论此权力,一切所具,如宗教家之有上帝然。

由是言之,斯宾塞尔之距天格,特亦未驳其有人格与否,惟置此问题,存而不论而已。盖论上帝之人格,其最困难之点,即在既言上帝有人格,则上帝亦有制限。然在宗教家之言人格,固亦必有制限。但其所谓人格,即就吾人之人格拟议之。要知吾人人格,未臻完备。求具完备之人格,则惟有绝对之真神而已。斯塞尔所谓永存之势力,即发见于吾人之知觉,特人类知觉恒属于现在之一时,其范围甚小。惟即此现在一时之知觉,亦必有其中未尝涉念及此,或竟有为吾人永不涉念之知觉在焉。然则苟汇吾人所历所识之各知觉,于现在之一时,吾人其能一一涉念否耶?盖吾人意志之储存,如层累之蕴蓄,凡所学、所见、所闻、所历诸事,虽久未涉念,仍蕴蓄于中,一旦烛之以光,则某事发见矣。是以人之知觉,如层累然,即储存于最下层者,亦与吾人有至密之关系。有时涉念某事,余所能为也,迨及行为之时,则每有能胜任与否之疑虑。吾人之身,如自动之机,若鼓琴之指,纯任自然,不劳思索,复如濯手,不学而能者也。迨病拘挛,始知濯手之有术。故吾人具自然之机能,免多数之困难。如行路然,不必思若何而举足;如食事然,不必思若何而得达于口腹;如阅书然,不必思若何能联贯其字句。是皆吾人自然之机能。苟无自然之机能,则脑力将疲于应付,而人类之理性以绝。世人当变为狂易然,则此玄妙之机能,初非吾人所能知,至其若何能感动吾人之情,与世人相联合,与上帝相感通?吾人但能窥测其万一而已。是以吾人虽具有人格,仍未能完备其人格焉。由是言之,吾人知宇宙间,必有绝无制限之人格,能贯彻过去、现在、未来之智觉而一之,是即完备之人格也。必有如是之人格,乃得称之曰永存之势力,而为世界万有之源。此永存之势力,能使吾人具有知觉,则其己体,亦必有知觉可知。斯氏复云,此宇宙永存之势力,其所呈功实,趋重于道德。彼以天演学理为之基而立伦理学之体,其旨与基督教之所谓伦理学相似,即与有神论家之所言,亦复大同而小异。所可异者,斯氏之理论之造诣,基于不可思议论之说耳。

据以上所述,而知宇宙必有创造者,或能手创万有之物质者,或具最大智慧及最大权力之意匠,而犹未足以拟吾人之崇敬。吾人乃思必有唯一之神,具无限智慧,无限权力,为人所敬畏而钦仰者,又必圣洁仁慈,可以副吾人之钦仰,斯认其为可拜之神耳。特吾人所已述,但及其能力,未及其圣善。窃思宇宙创造以来,果有圣善之佐证乎?宇宙果有偏善偏恶之致乎?是皆吾人所未知。特稽诸历史,洵有圣善之佐证在,虽间有恶胜于善者,其实不然也。阿挪德有云:必有超出于人类之能力,其所为种种,皆趋于正义之一途。是以暴虐不仁之事,渐次改革;一切高尚理想,渐次发生。旷览古昔,有强大望国,渐次灭亡。如亚述、巴比伦、波斯、罗马,皆著名大国,先后堕落,其故何也?当其盛时,即有灭亡之种子蕴积于中。其立国以流血为基础,他若骄傲、浮华、淫泆诸恶德,均足塞其国道德之源,而使之灭亡。然则其召亡之因,果何由耶?是盖因历史所纪载之势力,不佑恶德而助正义之所致耳。至论神之有无,则就人类中显有明晢之证据。盖人类之心中,皆有上帝之佐证在也。前言人类普有宗教之思想,可征上帝于造人时,即储是意于人心也。是为造人时所必需,而非由于后起之说,不当视为偶然焉。试观无论各地族、各时代,学无论深浅,性无论纯驳,莫不具有宗教之心。具此心理,即莫不仰望与真神相感通。是非造物者于造人时置此心理于人类之佐证乎?且不特宗教家具此上帝之仰望,即人类天良中亦莫不有是。盖吾人有辨别是非之心,知何者为当为,何者为不当为;何者为本分,何者非本分,有时循吾本分,而与吾之利益相冲突,或与吾之快乐相枘凿。但吾人若不顺吾之天良,则必贻后悔。天良之居吾心,如宾客然,能肃之进,亦能屏之退。特有时吾之所为,乃竟不容于天良,且或激劝吾人勉为困难之事,故天良犹法官也,能裁判吾人之所为。试问天良果何自而有其审判之权,果畴予之耶?是非则于人力,更非由于物质,在吾人之知识中,善恶二者终不相合,正义为吾人所当从,罪恶为吾人所当袪。虽吾人于行义时,履苦之途亦所不恤,是可征造物具权力者,必具圣善之德,且具至高之能力智慧,与夫不易之正义也。或谓世界多罪恶,何以征上帝必具圣德耶?殆上帝于造人时,未知其当获罪耶?脱谓不知,则不得谓无所不知;脱谓知之,则何有于慈爱,是亦难释之问题也。然吾人不能不认上帝预知人之罪恶,但知上帝虽预知而不能以是诿过于上帝也。上帝之造人,非如器械然,必使其尽出于忠爱,不容有自由之意志。所贵能事上帝者,在出于自由之诚服耳,故上帝既造自由之人心,即亦不能禁其不为恶。是以上帝不造人则已,苟造人,则必造自由之人。然则上帝既欲造自由之人,亦逆知有罹于罪恶之险,惟吾人于上帝之造人,不能轻于评骘。历史如至长之河流,吾人所察至短,上帝则于初世、近世、后世、皆得明瞩之耳。世界既有罪恶,即可证明上帝有憎恶罪恶之心,必使有惩治之方法,如是则不得诉上帝为不仁矣。或有议人类之有死,疑上帝之不仁者,是则无庸深辨。世人苟皆不死,则亦不能有生生苟歇,则世界无有进步。况畏死之心,由于罪恶。苟人能袪恶,则死亦何惧。或有以人生所受痛苦,证上帝之不仁。抑知下等动物所受之痛苦,实较吾人所思想者为少,因其不知畏惧故,其痛苦之量大减,且弱肉强食其中且含有仁慈之意。惟最难解释者在人类痛苦问题,颇涵奥赜之理。抑知人类痛苦亦具有作用,盖藉痛苦之感觉,使其谨于卫生,或者其所受之痛苦,适为其作奸犯科之惩罚,初与他人无尤,故其所受痛苦,适足使人磨练其身体,坚定其德性。其证甚多。不遑缕述。矧人类至有价值怜恤之美德,即生于痛苦诸问题。怜恤一端,在受者慰藉,施者获福,人己皆有利益,其理甚赜,殊难解释。试稽古今历史,恒有人类肆虐,使人备受诸痛苦,如天主教之锻狱,土耳其人残杀于阿尔炎亚armenia等事,不绝于史。何以人类肆虐,上帝独能容忍耶?何以上帝不置此等残忍之人于地狱耶?是则颇难解释。即宗教中,人亦恒置诸念虑,未能窥测上帝之心也。初生之孩,虽具灵魂知识,如父母然,不知父母之心理,迨及成长,斯其心理,企及于父母。故吾人之于上帝犹,初生孩之于其父母。倘上帝一切奥理,为人类所尽解,即失其为上帝矣。况基督教理中,苟不含有奥赜之理,即无所容其信仰之位置。既具奥颐理,即为吾人所不能测,亦即所以为信心之试验也。

然而世之欢迎唯物论派者则不以是说为然。世人多有欢迎唯物论者,其理固易明焉。盖吾人对于日用所经历之事,及环绕吾身之物质,不能无所观感。其感触于吾身者,有官器受之,或为视官,或为听官,或为嗅官,或为味官。官凡外境所感觉者,皆谓真实不虚。仰观于天,星辰炳耀,俯察于地,河岳渟峙,以及深海大陆,人力所建筑者,均不得目之谓虚妄。惟吾人以官器所接受者为非虚,故其感觉循环不息,遂致吾人耳目所未能感触之奥理,乃淹蔽而不彰。由是可知人生于世,不得不与外境相接触,遂忘物质以上,尚有灵界之一境,是为欢迎唯物论之原因者一也。至其第二原因,则因近数十年来,物理学家研究物理,能以曩昔人所未明之奥理,抉示吾人之耳目。且其年造之境,为曩昔人类所未曾梦见者,故物理学之效果,洵为奇异。以故物理学家,颇有矜骄之色,以为能操一切学问之秘钥。即以物质动力二者,能成奇异之功绩,凡吾人所思宇宙之奥理,物理家俱能解释之,以故唯物论,实足摄取科学家之心,然而此境必难常存而勿失也。

间有以唯物论为己餍足,恪守勿失,初不知是特为人类知识进步之一级而已。如著名之科学家佛尔柯,及心理学家文脱,其幼年皆奉唯物论为圭臬。然其后愈研究,而其心理愈不自餍足,渐次考察其精理,亦有恍然于其际者焉。德国大生理学家bois raymond主张唯物论,而反对神道学者,藐神学家为执迷。其所演论有七端,彼视为不能解释者,而已解释其四端。云七者何也?1物质与动力;2动力之由来;3生命之原;4宇宙之意匠;5人之知识;6人之性灵与言语之由来;7人之自由意志。试即其所述而论列之。

先言物质,一切物质果为何物,何自而有?人虽研究而所得无几。即吾人所恒见之物,而科学家卒不能知其何以成。昔人分析原质至微点而止,已为人目所不能察。今人则谓微点,尚为奥妙之多数电子所成。而所谓电子(electron)者,且含有电质也。或谓物质成于以太(ether),然以太何由成,则非所能知。苟能知以太之所由成,则又当研究其所成者,复为何物,其奥赜何如也。吾人每欲解释寻常简单之事实,殊觉其困难,乃主张唯物论之科学家,恒欲恃其方法阐明宇宙之奥理究之,即其所求之方法,亦仍有所未明。

宇宙动力之原固能知其由来乎?即地球之动力而言,已无穷极,矧地球以外,太空无量世界,其能一一测之乎?动力其为物质之本能乎,抑与物质合而为一乎,或物质仅为动力发见之现象乎?况质力不灭之理,揆诸唯物论之公例,间有不适。或其理尚吾人所未尽知,不能阐明其奥理欤?特灭为真实不虚也,则何以解释人之有思想?假谓人之脑力,储有思想,然则人于思想时,此脑力必变而为思想,脑力既变为思想,则此脑力必致消失,是即质力不能永存之一据。然此脑力仍能不致消失者何耶?要知人之思想,物为其脑力增益之效果而已,吾人思想能继续不绝,非取给于新脑力。盖谓取给于脑力,则于质力不灭之例相违背,庸讵知吾人一切思想,不得谓由于物质所生,是谓不可思义之一端,与物质变为思想,同属不可思义之一境。惟云人之脑力,储有思想,其言实无证据。苟谓人之脑力,属于有感觉而奥妙特甚者,则得之矣。今谓人之脑力存有思要,则不特无据,其言亦为不可思议之景象矣。科学家契福特(clifford)谓,物质与思想,不能同一位置,物质属此方,思想则属彼方,其言洵然也。故据唯物论派之所言,即知觉之初步,彼亦未能解释之。德康德(kant)有云:唯物论家即就最微之生物,亦不能解析其故,盖生物于非生物之间有深渊焉,吾人不能以脑力为津梁而济之也。唯物论家知其沟通之难,乃曰物质微点皆有知觉之能力,并谓物质与性灵实一物而呈二象。耳黑智儿(haeckel)谓,微点之中有灵气焉。其他唯物论家亦谓物质与以太皆具知觉,均有趋向及振动之力。诚如是言,是不啻以纯正哲学为游戏之谈,以宇宙实际之理,饰为畸形镜(distorting mirror),以误视点,其实皆讏说也。

且据唯物论家之所言,彼于人人所具之真知,绝未有所解释。盖吾人身体时有更变,按生理学言,吾人今日之身与昨日异,医学家亦谓吾人身体之细胞微点,阕数年而尽行变易。由是言之,身体既有更变,吾人之知觉亦必更变,以故今吾必非故吾,庸抑知吾人生理,虽有变易,而我则仍为故我?前十年之所为者,仍得赓续于今?故生理虽有更变,而心理性灵则未尝稍间也。

若但言物质,则吾人究不知物质为何,且不知所谓物质者,果有是物与否。因吾人有生活行动,而始信有此世界;因吾人有身体之存在,而始信有此物质。究之吾人之真知在,知有我而已。然所谓我者,非属于身体,乃属于性灵也。因吾人自知感觉纷起,乃将一切感觉条分缕析。其对于物质仅为吾人感觉,推想之所形成耳。要知吾身与外物同属幻象,如梦境焉。虽然其以吾身所接者为幻象,则必具有一种性灵,始能生此幻象之理想。苟以吾身与外物为梦境,则必具有此性灵,乃能入梦也。或有驳此说者,谓苟以世界、吾身为虚空,洵为虚诞之词,而抑知但有物质,而无性灵,则其言不更虚诞耶?盖吾身与外象各物质,皆属于性灵。一切宇宙幻象充斥于吾人之感官,而传于脑,实则吾人性灵,以脑力为感器,能使宇宙万物,明显之、分析之、而统一之也。吾人意志恒受外象复杂之感觉,苟无性灵为之主宰,则其所受感觉为无意识,且无联合之系。因人所受感觉,必赖有性灵,然后明晰,组织排列使成统系。脱无性灵,则吾人感觉,皆凌节而无序矣。

是以苟以唯物论之说为真,则宗教道德,皆属虚伪。但吾人已言宗教之在天壤间,盖有永存之性质。今唯物论之说,既不适于宗教,则吾敢言唯物论为伪,宗教为真矣。或者攻击宗教家,常有奇异之幻象,甚之堕落于程度最下之异端中,其言亦有所据,但是不独宗教为然也。唯物论家亦尝依恋于异端之迷信。在唯物论家,以物质为要,谓宇宙一切皆基于物质。而基督教则谓宇宙一切,皆基于灵界神界之理论,故凡信上帝者必不能藐视上帝所创之宇宙。因宇宙一切皆为上帝所手创,吾人所处之世界,即上帝预备以为训练人类者。故宇宙最高大之物,非物质也,乃性灵也。即上帝创造物质,亦皆为性灵而预备者也,基督教徒之所信仰者,非因宇宙为上帝所造之器械,但器械运动而已。其所信仰者,以上帝为永有之灵,无所不在,且具无穷权力,能保存其所创造之一切,且有活泼能力,管理其所创造之一切,而其管理实具无所不知之智慧。况彼为永生量之真神,而复超出于时间空间以上者耶?故宗教之心,必恃有上帝,方能满足。上帝乃能承认人类为子女,而赐以最丰之爱,使人类皆肖彼之形象,并使其来生与之俱处也。

英国瑞思义

上虞许家惺

同译

第二节 基督之圣功

(缺张)

耶稣赎罪问题观念之若何,即在吾人能确知吾人得救,由上帝在基督之中乃能成者耳。故吾人灵魂,若将己体托诸耶稣,全恃耶稣之所为,至若研究耶稣如何能救彼,尚其后者也。况按耶稣所言,非曰汝等当信何理论,但曰汝等当信我而已。虽然,苟今之基督徒,能深明耶稣之如何救彼,则其持道之力亦愈坚。总之,吾人无论如何,苟仅恃高妙之理论,必不能尽明晰其理,矧尚有深赜之理,为吾人不能测度者耶!

赎罪问题,初非如算术之易解。于一方面,虽当深明其理,以坚定其德性;而于一方面,则当常存敬畏之心,谦之德,因尚有永难测度之理在也。要之,上帝所已显示者,吾人可考察之;上帝所未显示者,吾人但存敬畏之心而已。因吾人苟洞悉上帝一切奥理,则上帝亦不足为吾人所崇拜;苟吾人仅知崇拜上帝,而绝不明察其品性之为何,则吾人又将何以与上帝相交耶?世有弃绝赎罪论之二派,其一派则谓古昔相传之理论互异,彼既无所适从,且对于种种理论,皆无与其思想相适者,是之谓无智识。其一派则尝研究神学哲学之理,对于赎罪论之理,必期与其所研究之理想相适。是二派者,皆为其经历思想所制限也。盖凡人之经历思想必受同等之制限,恒重视一己之意志,不能明晰其真理,或所具理想于事实不相适,则亦必然之势也。是以不论何派,若研究奥赜之问题,当知属于灵界者,其理固非人类所易明。但助吾人明察此理者,亦有数端焉。

试稽近数十年来,由《圣经》采取丰富之材料,较多于昔,以前恒由《圣经》摭拾一二,补缀集腋而成赎罪之理论,未尽善也。当于《圣经》各章节,会通其理。例如《旧约》所载以色列之宗教,及以色列先知之所言,献祭之仪节;《新约》所载耶稣、保罗、约翰、彼得及希伯来人之所言各节或同或异,皆宜详细体察,审其异同,而得其浑然全体。

盖《新约》所言赎罪之理,非仅为观念而已,如由此方面窥之,未尽可与彼方而窥之。如教会历史之所述,教会之道学如何发展,各会之理论有何歧异,以及哲学是非学、境遇学等各方面皆有裨于赎罪论也。凡人之生,必有一定之时地、社会,故其国家、社会、家庭间之思想礼俗,及其政治之状况、生计之程度已浸淫于吾人未生以前,其势不能不受其感诱。吾人犹土块焉,境遇之于人犹范土为器皿焉。故无论何种赎罪论,皆为其时境遇所感诱而致者也。是以吾人稽查各时代之赎罪论,皆囿于其时代之理想。有时视上帝之与人,犹罗马皇帝之待奴隶,得纳锾以赎奴籍然。故各时代之法律,亦皆影响于理想。

惟有一端,最为要旨。当思上帝之意志作为,迥超人类以上。苟以吾人视国法、国皇、国民之观念,以为上帝之临世界亦复如是,则谬已。要知未来之时代,试追溯现世之所谓文明公益者,每未得确解,亦由现世评论古昔之文明公益也。由是观之,人类之意志作为有变更,而上帝无之也。再当知《圣经》非专门神学之书,但为纪录古哲嘉言懿行,以诲世人耳。其所载喻言,吾人引用,当加谨焉。前数百年之理论,谓耶稣被钉十字架,系以代价予魔鬼使赎人罪云,是即基于《圣经》中赎回之喻言。吾人非不当引用其喻言也,惟当出之以审慎。因《圣经》非神学之书,特为普通诲人之经耳。以上所言,但略述其例而已。但神学家之论耶稣圣功,似偏重耶稣之死。要知耶稣之圣功,不仅限于死也。或视耶稣降生为人,即以赎罪一端为毕其圣功,或谓耶稣之降生于世,特为其死地耳,是皆不能满足。盖耶稣降生为人,不仅有赎罪之功,抑且有启示之力。先以上帝之本性,显明于世,其生存于世也,即以上帝无穷之奥理,为人所难测者,昭示世人耳目之前。使无智者皆动其爱敬之心,复以人类真实之理想,显示于世,不独示吾人以上帝为何,抑且示吾人之所宜者为何。吾人对于灵魂及行为,耶稣为完备之标准,亦即为吾人完备之模范也。故论赎罪之理,不当以耶稣之死十字架为限,即耶稣由死复活之问题,亦为紧要。是不独耶稣为救世主之佐证,亦即其身消除罪恶报应之佐证。不宁唯是即成全赎罪之功,亦必需此。盖耶稣之生与耶稣之死,二者之间不能隔绝。耶稣托人身以降世,即出于牺牲主义。其降世之数十年,亦皆由于牺牲主义。特其被钉于十字架,实含有特别之意。惟吾人苟独注意于十字架,而不复注意于伯利恒、加利利、空陵、橄榄山等,则吾人对于福音所含之兴味亦索然矣。故耶稣之降生,不独欲赎人之罪,且尚有他意存乎其中焉。

至论耶稣圣功,在挽回人罪之问题,吾人亦当谨慎言之。倘或不慎,则以圣洁之上帝,视为有怀忿、复仇、严酷、自度等不圣洁之事矣。要知上帝于正义之中,尚含有慈爱怜悯之意志,反是而言,其慈爱怜悯之意志,初非溺爱不明者比耳。至耶稣之称上帝为父,虽有谓是种概念,尚未餍足。因上帝与类之关系,其界限较父子为广大然。试稽《福音书》,耶稣称上帝为父者,固屡书不一书。惟后世神学家,则罕有上帝为父之称,似轻视耶稣之所言,庸抑知耶稣与上帝同心同处。子之知父,盖有他人所不逮者,故耶稣以何者为根本之要理,吾人皆当同具此意志耳。试按《新约》所言,赎罪之恩即出于上帝无穷之爱,吾人不当视耶稣基督之死十字架,为挽回上帝之怒,当视基督之死为发明上帝之爱斯可耳。上帝苟无诚恳爱人之心,则救主耶稣必不致死。惟言上帝之爱,当清切视之,应知其爱为圣洁之爱。盖上帝为公益之主,其与罪有永远抵抗之势。《圣经》中尝述及上帝之视罪恶,甚为震怒,可为征据焉。凡神苟漠视世人暴虐不法而不震怒者,则亦不足为神。但上帝之怒及其公益圣洁云者,皆包孕于上帝之爱中也。上帝既为父,则必视世人如子女。彼视世人陷于罪恶,如何丧其道德,摇其品性,必思以何方法划除其罪。上帝对于此问题之方法,即救主耶稣之死及死中复活之要理矣。

盖人类罪恶渐次堕落,上帝思拯而起之,其所历之第一级,必使罪人自知罪恶之如何可憎。故耶稣第一圣功,即欲世人为罪而自责。欲奏其功有数端焉:一使吾人罪恶与其圣洁相较,见其品性圣善之完备,而知吾人之缺欠良多。一使上帝本性由其爱中显明之。吾人既知上帝爱力之充满,何以不听其诲言,甘罹罪恶,如逆子之违其亲,叛民之背其主。吾人欲知罪恶之最可憎者,即在主之十字架。观于上帝之圣子,遭斯侮辱,始可知罪恶之最可憎矣。反是而言,上帝如是爱人,甚之舍其子而置死地,更知人类受罪恶之毒深矣,是为最关紧要之观念。例如国法刑罚之效用,欲使犯罪者省悟罪恶之可憎,殊非易事。因罪恶危险之境,一若人之天良,堕于瞑眩,初不知其罪恶之甚,或者其心昏迷不省,麻木不仁,颇觉乐于为恶,且罪愈甚而心愈朦,不自知罪恶之为何故。即耶稣被钉十字架一端,可知罪恶之性质为可憎,大可激发人之天良,使注意于被钉之十字架,而谓此有功无过之圣子,受此羞辱痛苦,是即吾人罪恶之所致。由是观念,而生悔之心理。或谓苟罪人既已悔改,则上帝何以不加赦免,而仍须置耶稣于死耶?抑知人之悔改谈何容易,聆其悔改之言,虽似甚易,然非真悔改也。若欲求其悔改之真,则当知吾人负罪之重,觉吾人实无希望,自省罪恶之毒已戕害吾之灵魂,加以历若干岁月,积种种偏蔽辜恩循私之心,而成种种罪,恐但言追悔,必难餍足。然而不然吾人之视罪恶,当如上帝之视人罪恶然,必诚恳追悔,虔心以忏曩日之罪,而后可□基督徒。苟愈进步,愈明暸,遂愈能追悔其罪恶。要知人愈清洁,则愈能追悔前愆;人愈圣善,则愈能离弃罪恶耳。

但人苟诚心悔罪,固足以赦免其罪乎?主耶稣之十字架,固仅为感人悔罪之器械乎?抑含有他意乎?余以为尚有高尚之意存乎!其中也,要知赦免人罪,殊非易事。《福音》所载浪子回头一事,以表上帝爱心之亲切。但上帝之爱为公义圣洁之爱,苟人以耶稣浪子回头喻言,谓足养成赎罪之奥理,则颇属危险,因福音所孕之理无穷,初不限于浪子回头之喻。如《保罗致罗马人书》第三章,曾以之提撕基督徒:勿因上帝有宽容昔人之心,误认罪恶为可轻藐。苟藐视罪恶,则于道德至有损害。是以保罗于是章解释主耶稣十字架之理,谓上帝初未尝视罪恶为不足重轻也。欲知上帝完备之圣洁,即视主之十字架可知矣。世人视赦罪过易之弊,实由世人是非心浅薄之故。要知苟视赦罪过易,则必视罪恶为不足重。更当知完全之赦免,即在认罪为至要至重而后致之耳。倘仅有爱之一念,或仅有公义之一端,皆未免倚于一偏。若赦罪过易,则犯罪者亦视若不足重,而其道德程度必不高。故言上帝爱力弥漫,愿尽赦免世人一切恶;且上帝为完备圣洁,亦愿世人皆获至美之福祉。惟其所谓爱,恒与其公义相平衡耳。是以赎罪之原,由于上帝之爱而赎罪之法则,基于上帝之公义。

或谓赎罪之要点,即为代替之理,盖人既犯上帝圣洁之律,即自觉应受报应,而不能以自免,惟有一法,但以无罪者代受其罚而已。故上帝遣其己子降世为人,使受罪人应受之罚。不啻上帝纳其公义之代价,以救世人。如是解释,因合于理论,且能感动人心而信耶稣。然吾人观于保罗之言,则尚有较深之意在焉。窃考《圣经》无代替之理,《圣经》所言,谓耶稣为人类而死,非替吾人而死。要知个人应受之报应,不能移而置于他人之身。苟使无辜受罪,犯人逃罚,则亦不得谓之报应。矧据代替之说,初未合于实情。主耶稣初非受罪恶之报应,而罪人亦不能因耶稣之死,而遽免于罚。所谓罪恶之报应,如离弃上帝,怨怼上帝,及是非之心致遭朦昧等,皆为耶稣所不能替受者。他如来生之报应,亦为耶稣所不能替。故论主之在世,其所受者,虽至为痛苦,然不能谓世人一切罪恶之报应,悉由耶稣受之也。苟谓耶稣实受世人一切罪恶之报应,则以后报应不能再归世人之身矣。有谓耶稣之死,但为上帝所选择而死,非为众人死也。如为众人而死,则无论众人之道德品性若何,皆当得救。如谓世人罪恶之报应,尽归耶稣之身,则无余罚能归诸耶稣所代替者之身矣。或者曰是因世人不信耶稣,故其报应仍归世人。是说不然。因耶稣既受众人罪恶之报应,岂世人不信主之罪恶,不复当归诸耶稣。然则究若何?保罗述是问题,恒以原祖亚当与基督相比较,视亚当所为,非个人之行为,实人类之标式。非言亚当代吾人犯罪,使吾人受其报应,盖言亚当之罪即吾人之罪。故视耶稣之圣功,亦当如是。

耶稣之死即吾人之死,耶稣之死,非为一己,实为万民。《哥林后》五章谓一人为众死,则其众当死明矣(十四节)。其意盖被钉十字架而死者,非拿撒勒之耶稣乃,为基督,彼在十字架乃与吾人合为一体。《以弗所》二章谓以基督耶稣造我(十节)。一章谓服万物于基督足下,使为万民首(二十二节)。当基督尚未降生为人,即为人之弟昆。故其降生为人,即寓有与人联合之意。彼在世数十年,初与人类,无稍差别。彼知世人所受之诱惑苦难,彼亦自知为人所轻藐弃绝及罹于死亡如恒人焉。彼既绝无罪恶,初未自知有罪恶之污染,故亦无从追悔。但彼既欲代受罪人之报应,则必亲自谙练,然后能担荷罪人之重任。主耶稣代人所受之痛苦,莫此为甚。盖世人但知憎恶肉体所受之痛苦而规避之,而耶稣则憎恶罪恶而思有以规避之。故壮大其胆,欲明察罪恶内容之利害。于是愈察愈明,愈明愈憎,彼视罪恶如何开罪于上帝,如何损害于人心。因彼本无罪恶,故视罪恶较世人尤为明晰。彼不独自觉其痛苦,且具羞恶之心,不啻集世人罪恶之黑影,而掩蔽其一身。彼视历代弟昆建造一罪恶黑暗之迷津,遂毅然身入其境,思有以导之。彼之明察世人之罪恶,非仅知其大概也,非仅得其虚象也,彼盖实行体验宜乎。其心忧伤,祷上帝而求去其苦杯矣(《马太》二十章四十二节)。且彼不独求知罪恶之根原,且欲知罪恶之效果。罪恶莫大之效果,即使人与上帝间断其交通之道,是即死之现状也。当耶稣未钉十字架之先,已历此现状,谓欲与罪恶之魔力,竭力相争,受肉体之苦,受精神之苦,自知如是,斯有合于上帝之意。继而忽曰:吾所依赖,常相扶持之天父,奈何离我?是非上帝不赞助之,实欲其子知罪恶之报应不容规避。故耶稣所受一切之苦,以是为最。耶稣之所为,但欲与世人合为一体耳。由是言之,耶稣既知有罪恶,且受上帝所定罪恶之报应,实其所为,非为己乃为人类。是以耶稣既认承罪恶并受罪恶之报应,则由是以后上帝之审判,非定一人之罪,即因耶稣之所为,而嘉纳之。由是,上帝视人不在第一亚当之中,而在第二亚当耶稣之中矣。

或谓是特抽象之理论,而非具体之事实。如是则一人为众死,则其众当死之说,不亦虚乎。前保罗言原祖亚当为人类之标式,然耶稣与人类之关系,则标式之说,尚未餍足。苟仅视为标式,则亦不足为吾人之救主矣。盖耶稣纯洁为圣,绝无罪恶,而吾人则有罪无功,然则耶稣之与人类,不啻有深渊间于其中,何以为吾人之标式耶?耶稣欲成赎罪之圣功,不独为吾人之标式,且与吾人相联合。故耶稣之于吾人,非标式之谓,实合一之谓。彼与吾人相合为一,甚之代荷吾人之重任,拯吾人出于罪恶之中也。保罗言,凡信主者,皆为一体。苟一肢体受有苦乐,则全体皆受其感觉。故吾人恒见一人违犯罪恶,则多人皆受罪恶之苦难。故世人恒有代受苦难,及无辜之人代受罪犯之报应。据是理论,以求诸耶稣赎罪之功。含有此意义,否则未敢必。盖世人视耶稣因人罪而受无穷之痛苦,则不能不感动其心,使知罪恶为可憎。苟其良心激发,则未必视他人代受痛苦,谓能减轻其一己之罪恶也。因揆诸是非之说,个人功过不能互易。或(缺张)

第三节 论个人得救

在他章中已述耶稣之圣功,如何与人合一,借人体以受人类之所当受,为人代饮罪恶之苦杯,不独为罪而死,抑且向罪而死,使消灭其罪恶之报应,而辟人类道德之新途,俾得归向罪而死,使消灭其罪是恩惠耶。据保罗所言,其最要点虽在因信称义,然仅因信称义之一端,尚未满足。盖必人与基督联合为一,然后始因信而称义也。其言联合为一,非仅指道德上之联合,实为较深神秘之联合。但神秘之联合殊非易言。然吾人细为研究,虽未能明晰其神秘,而所获之利益良多。苟仅于道德上与主联合,其意亦能感人,固亦为最佳之理想。然而尚有缺憾。吾人苟仅知吾人之罪,已犹赦免,亦属未能餍足。必欲吾人意志,能脱离吾人一切限制之能力,欲一生为主而生,事无钜细必服从主之命令,而后可特基督徒与基督有道德上之联合,其程度亦甚高。然何以能具此施行之力耶?倘谓其所得之力,即在上帝已赦免汝罪,汝之性灵满储感恩之意。因耶稣已预备脱离罪恶限制之道,使吾人其赞美之心悦服之力。故然而犹未餍足也。惟其人既视善德为至高,其天性具有爱力,洵属善德之模范。但世人品性,恒为罪恶所限制,性质卑下,志趣薄弱,善德之模范不高,感恩之心复浅,且对于情欲每不能自持。故与其人言福音之道,虽于赦罪之道尚易领会,但于感恩之诚,仍有所未喻也。是以仅言道德上之联合,实为不足,所言缺欠者即在如何臻此地位耳。

在福音书中,屡言基督与基督徒有神秘之联合,保罗、约翰均有是方。如曰:“我不生,基督在我心则生。”(加拉太二章二十节)又曰:“附主者与主一神也。”(哥林多前六章十七节)其他篇亦屡言在基督中。苟非属于神秘之联合,则其所言字义,不亦虚乎?吾人亦知此理,难于解释,若与吾人恒常之举止,相距甚远,是为灵界中最奥赜之问题。或为人之身格,或为基督之身格,二者之间如何能感通,能对待其奥理,洵难言也。但当知,苟福音中无奥理,则此福音为虚矣。然此所谓奥理,初非大背于理,基督徒自知最神秘之点,实有非言语所能形容者也。故基督徒之言语、行为、举止、目的皆与基督相混合,其混合之神秘,几使基督徒与基督相合为一。盖基督之与人类相合也,即以其预备赎罪一切之经历,使人类随之而行。今基督徒之与基督相合亦复如是。故耶稣之所行所受皆为人类,人既与之合一,则应受耶稣之所受,与基督同钉于十字架,同被复活,同升于天,处于上帝之右。盖信耶稣之门徒,各有所受之苦,因基督徒之生于世界,有基督未受满之苦难,在于基督徒中受之也(哥林多后一章五节七节,腓立比三章十节,彼得前四章十节)。由理想言之,耶稣被钉十字架时,人类亦同被钉。今基督徒生于世界,亦知耶稣被钉于十字架之意。故基督徒所受之苦难及其死亡,因与耶稣有神秘之联合,亦可谓基督所受之苦难及其死亡。因其所受之效果亦能副基督之称,基督徒能如是受苦,非特为人类之己体也,抑且为基督支体之全教会,盖亦含有基督赎罪之方法也。基督徒既与基督同钉在十字架,则知以前之旧性情亦被钉死,罪恶亦即消灭。

复因耶稣由死复活之益,彼亦获得其益。彼将离弃旧罪恶而为一新人,彼灵魂中具有道德之能力,能胜一切罪恶。其所具志愿,与上帝之志愿绝无差异。保罗谓人类与基督有神秘之联合曰:“宗基督者,是为新造之人,往事已非,诸事更新。”(哥林后事章十七节)由是观之,人在上帝前之位置,亦复变更。昔则有罪恶之报应,今则得赦免而称义。据罗马八章一节,谓心在基督,耶稣不徇私欲而从圣神者,不定罪。保罗之意,盖谓心在基督中,皆称为义也。其在四章五节称罪人以义者,此意颇难明晰。盖保罗之意,谓虽为罪人因信得称为义人,非称罪人为义,其云称为义者,即定罪之反证也。罗马八章谓:“谁能讼上帝选民乎?上帝称义之矣。”(三十三节)谁能罪之乎,(三十四节)然则上帝义不义之人乎?保罗意谓新人在基督中,即不能罪之,故称之曰义。惟因人与基督有神秘之联合,故使是非学皆有所变更。人在基督中,成为新人,与基督有神秘之联合,即为今日之新人,而非昔日之旧人。故称为义者,即为新人。彼未与基督联合以前为罪人,既与基督联合以后,则不复为罪,得称为义人矣。罪人信从耶稣时,上帝即认为义人。因彼信从时,其人志趣行为亦皆更变,故虽以前为罪人,得因信而称为义也。庸抑知得称为义者,乃人类与基督神秘联合之效果耳。

且保罗之言信字之意,颇含丰盛之义。彼认历史之某事为事实,即拿撒勒之耶稣被钉十字架复由死复活之一端。不宁唯是,苟人但信耳之所闻,则尚未能奏其成功,若仅自恃其智力,欲明其理,则与基督徒所言之信,究有区别。按基督之道言之,其所谓信者,必自知其人所处之痛苦,必自觉其有罪恶,及自修之无力,或欲脱离罪恶之束缚,或欲保守其所具之善德,而皆力有所未逮。且不仅自觉力之未逮也,即纵览世人亦无能助其未逮,以拯救之。矧其自视无功有过,其在上帝前决不能使上帝之悦纳。欲勉自变易,则己力浅薄,必无效验,故惟必悦诚服于能救己之耶稣。因耶稣能除其痛苦,能救其灵魂,故其报答赞美之词,亦无穷尽。彼将捐弃以前一切之依赖,而孤注其信以仰基督。彼知孤注其信者,亦知上帝之不我弃,必赖上帝永远扶持之手(申命记三十三章二十七节)。彼赖有此信心,使其灵魂与救主有神秘之联合。盖其信心之所涵,有舍己及爱心、感恩、诚恳诸心理,更有智力涵于其中。必具有智力,乃能认上帝为实有,认己为罪人,认上帝之憎恶罪人,认其己不能企及上帝所立之标准,及认福音所载一切赎罪之事,是皆基于信心以外之智力也。然除智力以外,信心之中,尚涵有意志、情感之二者。由是言之,人将以是完备之人格,赴向耶稣,以至避难之所。如是神秘之联合,其中奥妙皆操诸上帝之掌中也。

神秘之联合,与人之感情,至有关系,故宗教感情之说,为不可忽。然宗教中人,对于是点各异其趣,或主静默而潜修,或主智力,其对于一切事理,皆有歧视之点,是二者皆藐视情绪之说。但吾人考诸教会历史,恒有情绪发见之先例。盖吾人之视上帝,为万灵之父,非与哲学家有同视也。上帝之本性即为爱,是不能以情绪之说消灭之也。且情绪发见之表徵亦不一,或徵于其人之本性,或徵于境遇之感诱,或徵于教育之程度,皆于情绪有关系。试譬处阗焉。自修有为外人所不知,或有随处演讲、高声祈祷,宣言己与上帝如何联合。衡量二者之情绪,其程度未必其后者能胜于前也。譬若观火,其要点不在火焰之有无,而在其中有无火种耳。故基督徒或在复兴会中至为快乐,或在家居默思救主之快乐,然其尤要者即在人之灵魂与上帝相合与否。苟与上帝相合,即人灵有莫名之快愉,无穷之餍足。具如是之经验,实为难以探测,难以解析者。大约平安二字,足以概之。背叛之人,昔惟任己意离绝上帝之旨,至是心悦诚服而与昔日所背叛之上帝,复和好如初,乃得莫可言喻之平安。昔者其内心扰攘,今则躁释矜平,排斥己意而使基督入而主之。昔者其人之本性,其心志有高下之相持,今则无之其所具之高志,亦不受罪恶与肉欲之束缚。由是观之,彼不独得与基督联合,而处于新位置,尚有其他品性。盖其肉欲已被钉矣,罪恶如据营垒,以陷吾人。罪恶被钉,则如营垒既破,罪恶无权。昔则为法律所束缚,今则法律解免,得遂上帝子女之自由。彼既向罪恶而死,今复与基督同生而为一新人,基督为其元首,彼即为其支体,盖其生命能力,皆统之于耶稣,而其言语、思想、行为、举止,则皆属于基督者也。

虽然,何以教会基督徒中,尚有违反是理者耶?是不独伪饰之基督徒为然,即真正基督徒?亦复有瑕疵之可指,足以污辱其所尊荣之基督。然则保罗所谓基督徒与基督联合之理,究何释之?然保罗固知之也。彼不独为神学家最高之人,且为灵魂之牧者,彼亦恒遇此困难。试稽其所述之书信,亦尝引以为憾。故吾人于此问题,颇有难于解释者。当保罗之为神学家讨论时,其心目中具有完备之目的,其所言者皆指理之内蕴,非就理之外著者而言也。盖真理心常存而不变,然有时世人施之于事实,每未能企及其程度。保罗所述上帝救人之真理,有时此真理,因人境遇、秉赋、机会之不同,遂不得不受其制限。苟按真理言,则人必先清洁,而后得称为义,然观于人之所历则相反。当人初信道时,其信心尚弱,故由信心而改正者未臻完备。然信心虽弱,但其中尚有最大之希望,其希望则愈久而愈坚。故基督徒所历愈久,则信心愈坚,其与基督相联合也亦愈密。反是而言,人之情欲,深植于人肉体之中,其根至不易拔,罪恶必欲占据于人心,于是善恶二者遂交战于人方寸中,而理想乃与事实不相合。然世人理想究能与事实相合乎?则保罗必答曰:“以尔之信成矣。”(马太九章二十九节)故人不能骤变恶以为善,遽易非以为是,盖当由之以渐。有多数基督徒,因人不能企及完备之位置,引以为忧,竭诚祈祷,究之其希望必底于成,至论基督徒与基督完备联合之地位,则在来生。但来生问题人皆推测,吾人之所测者,究有限制,惟有一端为基督徒所深信,即救主耶稣因死而脱死权,以后不能复死,凡与彼同在者,必受其所具永不复死之生命。如是则基督徒与基督之联合,如树根之相互不能分。哥罗西三章云:“盖尔犹死,而生命与基督共藏于上帝。”(三节)可以徵之矣。至基督徒之心有神秘联合之能力,则为人所不能见,必至最有荣悦永生之一境,始能发著,惟此荣悦之一境,吾人无可名言耳。特其心具有如饥如渴之希望,其清洁灵魂之所获,得与夫爱心之所弥纶,理想中最高尚之目的等,皆发著于来生光明之域,皆基督徒所能享受者也,

英国瑞思义

上虞许家惺

同译

第四节 论耶稣所行之奇事

窃查新约书有证据甚多,可证明拿撒勒之耶稣为实有,而非虚传。且不独知其为实有,并复论列其事迹,故吾人皆认耶稣为基督教之根本。试诵保罗所述之书,其大旨在阐明耶稣救济万民,然亦述及耶稣如何为人,如何为师等事。吾人要知保罗本为迫害教会最著之仇敌,且为犹太著名有智慧学识之人,故不得不重视其所言。试考福音所述耶稣之事迹。始其幼时以迄成人各事迹,莫不备载。但于数篇中,纪载耶稣被钉于十字架,是数篇即马太、马可、路加等福音,成书最早,不能视为伪著。是以吾人当承认被钉十字架之事为实有,即在毁谤圣经者亦不得不认为确凿之历史也。惟稽其可疑之点,即在所载之奇事。今世之人,间有不信神奇事迹,故对于圣书所载之奇事而亦疑之。爰将是问题略论如下。

在昔教会博士,欲保守基督真理,常抉择奇事以为证据。然在今日,则少有具此观念者。虽吾人不能以此奇事为基督真理之证,然是等奇事,与基督真理,实占紧要关系之位置。例如一至奇之事,无可与之比疑者,即救主死而复活一节,是为基督教中不惑之定理。兹抉择此奇事,即可为唯一之证据,由是可知基督教洵为非常之教矣。有人谓吾人信有此奇事,实因基督教中有此奇事耳;吾人信基督教,即以此奇事为根据。此种评论,是亦无所裨益。盖基督教之真据,不仅在于奇事,而奇事亦惟有恃真实之证据而已。惟基督教与此奇事有相互之关系。苟认基督教为真,则基督教所载之奇事,吾人即易信之,因此奇事与基督教有相契之妙理。苟信圣书所载奇事为实有,亦可证基督教非成于人心,实为超越自然之普通教理也。吾人评论奇事能搜采历史之证据,则于基督真理,大有裨益。若今之评论家,则谓吾人于经验以外之事,或亦能之。圣经所载奇事,如医病即愈,是属于历史之事实,初非属于奇事;即逐鬼之事,亦或能之,然不能认为奇事;谓是类被鬼之病,实似于催眠术(windcure)初非有鬼而能逐之也。近数十年来,能以人之心意感动物体(类如催眠术),逐鬼之术,或即类是。特彼等无论如何评论,而圣经所载之奇事,则决非尽如是也。若欲使人以此奇事为可信,则必须有坚确之证据。或谓与其不信奇事,则不若不信历史之为愈。但吾人若诵世俗历史,对于记载恒常之事则信之,遇有神奇之事则不信。何则?盖人但言神奇之事,则其证据必不满足。惟对于恒常之事,则苟不与自然公理相违背,但有恒常之证据即为已足,特此恒常之证据,决不足坚吾人对于奇事之信仰也。

近数十年,世人不信各种奇事,较盛于昔。今科学家以世界万物,皆纳于普通公例之轨辙,故对于神奇之事,漠然置之,是以近数十年,间凡对于不合普通公例之轨辙者,则不复深信。谓苟如是,则宇宙权力为不足恃。但彼所谓普通之公例者,亦仅为吾人耳目所经验知觉者演绎而成之耳。要之,吾人不应视昔日所有者,为永远存在之理,而世人则皆以此为确信。例如,观察前日宇宙情形,可测定今日宇宙之现状,吾人基此确信,即可率循而行。苟有人谓日升于西,河流上山,水沸而凝者,则人皆目为狂。盖于吾人所知日升于东,河流下山,水冷而凝之前例不适故。以前例推后效,以先因测后果,是恒人之所信也。或则谓上帝创造万物,即已安排奇事所显之位置。兹设譬以喻之,例如算数之机,其所定算法,虽极複沓,而有常度。苟制机者置一小机括于其中,即骤变其算式,而后复其常度。当人初观此机之算法,历千万度次,彼必以为能明是机之算法矣。特彼于机器所演之算式,为彼所己明者固知之。苟制机者忽纳一小机括于其中,骤变易其算式,彼仍茫无所知矣。是以观察宇宙之公例,皆属于暂时之观念,其所决定万物之公例,皆属于目所经验者而定之。脱宇宙亦具有忽然之改变,如此机然,则将何以测之耶?故宇宙间苟出有新动力焉,举普通之公例变易之,吾人必目为奇事,庸抑知仍适合宇宙之公例耳。

惟如是立论,仍未满足,且亦无大裨于人。盖因信仰奇事之人,初非预测宇宙为器械,谓上帝以精妙奥赜之方法成宇宙而置之。上帝初不以器械视宇宙,上帝对于创造之宇宙,即最微之质点亦复管理不失。吾人所言宇宙普通之公例,皆为上帝意志所表显。世界一切动力,其精奥之点,实为吾人所不能测,或但震其威灵,以激发吾人敬畏之心,而其一切之性理,则皆恃无所不能之上帝来也,故宇宙实为上帝活泼意志所发表之机关。详察宇宙万物一切,其秩序若何,威严若何,运行若何,吾人不能不信其有至高智慧者所管理。或谓既有智慧之神管理宇宙,更不当有此奇事,因苟不按秩序运行之常例,则宇宙当破坏于上帝之掌上矣。或谓上帝注意于大端而忽于小节,故当于大端求之耳。是则不然,大而日月星辰,小而一滴之露,皆具有上帝之能力。故草际露华,即可显明上帝之无所不能正与日月之丽天等,吾人慎勿谓奇异之事属上帝,恒常之事不属上帝也。苟言上帝注意其大端,而忽于小节,则亦藐视上帝。圣经有云:“尔发亦且见数。”(马太十章二十九节,路加十二章七节等)故上帝不遗细小,而谓大者遗之乎?反是而观吾人,不必为上帝设一界限,以画上帝所行之道路也。

人类于近数十年,知利用宇宙自然之力,如凝水为冰,是为今人之能力,为昔人所未喻。今能以数小时间,通信五洲之远,亦今人智慧所发明,是非昔人所讶为奇事耶?古时交通舟迟缓,今人以智慧能力发明汽车,驰骤便捷,亦为昔人所惊异。然是但为人类以宇宙自然之能力,用之于前日所废弃之道路,为昔人所未知者耳。人类之能力且如此,而谓创造宇宙一切之上帝,尚不能操纵于其掌上,以成其意志乎?故吾人所述之奇事,苟与吾人所目击,所知觉之常例相合,则亦不足为异。福音所载治病各迹,有人深信其非奇事。矧所论之奇事,苟以天然之变迁而促进之,或以需长期之发达,缩短于至少之时期,人虽目为奇异,然究仍为宇宙恒常之变迁发达而已。而且也,吾人评论奇事,勿忘此奇事所具之目的。盖灵界之事属于超越,不能加之,故上帝苟以宇宙物质,使成为灵界之事,固属相宜。即在宗教界中,上帝仍以己身启示世人,拯救万民,是种观念极为紧要。故上帝苟以宇宙物质,使成为宗教之事,亦甚相适。况吾人智慧有限,不能判断其所行之宜否。揆诸上帝迭次所行者,殆与人类思想大相枘凿,故吾人当谨慎评论上帝所为之举动也。

上帝所显奇事之方法,盖含有数意。上帝以特别之意志启示世人,则其事恍如晓人之钟,复如印有符篆之证书焉。且耶稣所行奇事,皆由怜爱之心所激发,或治病、或驱鬼、或使死者复生、或赡养大群,是皆出于爱心之所致。若仅察其所行之奇事,亦当认其为美意。矧福音所载之奇事,不独发于怜爱之心,抑且为灵界真理之符号。仅观奇事之外象尚为未足,其中盖含有他意。如耶稣赡养五千人,是即证明彼为普通灵界之糈粮。无花果树被指而萎者,是即证明伪善者之终局。治愈疾病,重生死者,是即证明彼为生命之主,能胜死亡者也。故是等奇事,不独能显耶稣之奇能,亦即为耶稣自称为上帝子之明证,并显其最深怜爱之心,为灵界最要真理之符号也。由是以观奇事,则上帝初非可以藐视。盖上帝为自由,不论何种公例,不能束缚以制,限其施行。盖来界之位置,高于公例,故上帝有一定之标的,即在寻常公例以外,能行其所欲行。恒人具有何等目的,亦有何等对待之方法,岂上帝尚不能耶?且吾人当忆上帝之有新启示于人也,其方法必对待其时代之制限。苟福音创传于十九周时代,则其所袭之服御,决不同于第一周时。盖其要理虽同而形状不一,故在十九周时代之所示,或不逮第一周时代之重要。矧福音所载一切启示,或即为将来经常之预兆。盖已具有自然之动力,今虽操而不纵,然必有发著其力之日也。是以初非与公例相违反,实则吾人未尝明晰一切公例。今时代所目为奇事者,在他时代或不以为奇事,故吾人评论奇事问题,当加谨慎,须知吾人之智识有限。然吾人非谓福音之奇事为确凿,但对于奇事之有无,当先祛吾人心中之偏见。要知福音所载奇事,与常道相联贯,苟将奇事割绝,其要点不为完备。且福音所载奇之言语至为严重,初非虚构以悦人。他如不列经福音书所载,耶稣似具僻性,颇以所行奇事悦人而自怿,初无道心蕴蓄其中。如言耶稣抚孩而死,搏土而成飞鸟等事,苟以圣经较之,则相去远矣,不列经所载者。若其奇事初与他人及灵界无关系,苟福音所载奇事为虚,则何以无不列经所载相同之弊?若谓此奇事为虚构,则何以其所载者,与不列经所载亦不一乎?实则耶稣所行之奇事,欲辅助其事业。自三十传道而后,其所行奇事,皆利人而非利己,深具道德上之训练,其初出家时,魔鬼诱其为一己而行奇事,耶稣始终未尝允从,其所行之奇事皆由其怜恤世人之深心所流露,欲助人所不能助、治人所不能治,与其一生行诣相符。

且以福音所载耶稣之奇事,与历史相比较,初无不适之点。著者就其见闻,一一实录。要知此超自然之境,苟无真确之事实以为之据,则亦不能向壁而虚造也。凡灵敏有学识之人,其对于超自然之事,不易与寻常之事相符合,然吾人诵福音书,而观所载异常、寻常之事,初不觉有不适之点也。且吾人知著福音者,非具有圣智乃恒常之人耳,必无智巧伪造其所载,但知纪载其事实而已。或谓著福音之时代,尚未知科学之时代,无术以求其证据,故人易信其奇事。其言诚然。圣经所载奇事,其时固无科学家为研究,倘在十九周时所记载,则必异其意趣。但福音所载,咸指为奇异之事迹,屡言人见耶稣所行者,皆视为从来所未有。惟其仇敌,则因不能不承认其事,而复显其不能诚服之心,遂加以蜚语,且恐人以归纳法证明耶稣为上帝之子,乃诬耶稣所行事,谓凭魔鬼之力以行之。彼辈诚非科学家,惟因蓄怨于衷,苟能搜罗一证,能显其奇事为虚假者,彼必竭力以赴之,然而未能也。德神学家施德洛(strauss)著《耶稣行述》一书,谓因旧约载有弥赛亚种种预言,使徒受其感力,遂视耶稣为弥赛亚,故对于旧约所载弥赛亚种种预言,易于深信,初非实有其事,惟以旧约有如是之预言,则弥赛亚必有如是之异徵,故其奇事,初非由于伪造,盖根据于其虚传也。施氏奇事之说,亦无裨益。彼知评论历史,初未尝研究此历史所载之为何书,故有此蔽,要知凡虚诞无稽之词,必起于渐而非由于顿。耶稣最大之奇事,为死中复活,其证据即在复活一星期中。且有保罗之所载,证据至为充足,则非虚诞无稽之词也,而且也,耶稣一生行述,如降生、受洗、变形、复活、及水变为酒、使海不波、履行于水等事,旧约中果有同一之预言乎?

犹太古史所指弥赛亚果有类于此者乎?欲评论福音所载之奇事,则尚有数端,不可忘焉。如基督教会所信者,为救主耶稣,绝无罪恶,兹姑无庸讨论。但言人而无罪,即属奇事之最。盖人而无罪,则较管理一切万之奇事尤大。且救主耶稣既受上帝所赋畀之特权,较其下者为尤多。复稽诸历史,人类具有无限权力者,恒误用其权,而变为暴君,如罗马皇尼录等。然暴君之所为,亦有制裁之权限,虽不受制裁于法律,然虑人民意志,或臻于反对之位置。故虽可置国家于不顾,独不敢显背乎民意也。或有具异常之权力者,而变为可怖之狞鬼,如野蛮之酋长。暨操鬻奴之营业者,恒握其部落人群生死之权,洵可憎恶。彼有罪者擅用其权,为祸已烈;苟其人能操超乎人类之权,则其为祸,不更烈耶?故欲使超乎人类之权用之适宜,则必其人绝无私念,且具有神之仁慈圣洁而后可。由是以观,则惟耶稣之品性,与其行谊实相符而相辅者矣。再如福音所载之奇事,其中皆与灵界相关。耶稣即藉是奇事,显明灵界之事。福音恒称奇事为异迹,其所显异迹,犹以寓言,使显明属于灵界之训导耳。耶稣养赡五千人一事,即藉是以示耶稣为永生之粮也。其医瞽者一事,即藉以示人心如何得由昧而明也。是数者不独仅为奇事,其中且含有天国之要理。福音所载之奇事异于他书所载者,是即最显之差点也。吾人不可忘,耶稣在普通历史上所占之位置。自古迄今,在人世最要之事实为宗教。其在人类所建树者良多,古今数千年间,固有特异之标志者。故论宗教宗要理,则皆认耶稣为独一无二,无可比拟。凡古所留贻者,皆萃于耶稣之一身。耶稣降生以后,其丰盛之感力,即输贯于历史之源流,于此可觇耶稣之于世界万民至有关系,实较有至德者为尤高,且为上帝所喜悦,具有大功,毫无罪恶。岂彼具有奇异之能力,为人类所不能窥测者,而尚有所不能者耶?彼既综揽世人德性,及现世将来生命之纲,而萃于一身,复从而散播之,斯亦不得谓之奇事。盖世人皆为罪网所缚束,苟欲解其缚束之网,上帝惟以特别之力,以成其效果而已。至福音所载奇事,吾人究如何观察之,则当视吾人如何观察耶稣由死复活。至耶稣复活之一端,当另详于他章。

英国瑞思义

上虞许家惺

同译

第五节 论耶稣降生为人

耶稣神奇降生问题,虽为紧要,然究非基督教信仰所必需。或有基督徒谓耶稣有神格与无罪、及其人之来历,是三者互相联贯而不能离,故耶稣之来历,即其有神格及无罪恶之二端,有至大之关系。但耶稣之具神格,初不关系于其有神格及无罪恶之二端,有至大之关系,亦不能恃此而谓耶稣为无罪。人之罪恶既由双亲所遗传,讵一亲所生不能遗传罪恶乎?据吾人观之其母马利亚,殆与恒人相似,故谓耶稣为毫无罪恶,而以耶稣为神奇之降生,则仍不足以释之也。马利亚固童女,岂其他童女皆非圣洁者乎?虽然耶稣神奇之降生,非属于根本上之真理然,亦属于紧要之问题。

吾人试稽福音书中记载耶稣降生之事迹。福音以马可为最早,为马太路加二福音书所采择。而马可福音,无述及耶稣神奇必生之事。在马可三章所言,师徒入室,众复集,以故食不暇,亲属闻而止之曰:“彼乃狂耳。”据本章所述,所谓亲属者,即指耶稣之兄弟及其母而言。苟其母认其子为神奇之降生,岂尚目之为狂耶?保罗亦未言耶稣降生之事,保罗与希伯来书亦未言及,但言耶稣为大卫后裔而已。虽希伯来十章五节基督临世曰,主使我成人身然,亦未言如何降生。且除马太路加福音外,新约书亦无述及。耶稣降生于伯利恒,东方博士见星来拜,希律王使博士访婴儿,意欲杀婴,约瑟乃率妻子夜往埃及,及希律王遂尽杀伯利恒二岁以下之婴孩,至希律薨,约瑟乃迁回加利利之拿撒勒等节,多述及约瑟,惟于三十一节中,其述及梦事者凡五次。著书者初未知拿撒勒果为约瑟马利亚之家否,特因主之梦示而卜居之耳。至路加福音所纪载者,如撒加利亚以利沙伯二人之事,天使预示撒将生子,可名曰约翰,因撒不信,致瘖不能语,天使如何至拿撒勒告马利亚,亦必感神生子,马利亚如何往视以利沙伯,及如何颂赞上帝,约翰如何降生,约瑟与马利亚到伯利恒,耶稣如何降生,天使如何显示于牧羊者,使往见婴儿,如何名之曰耶稣,及抱入圣殿。西面亚拿如何对耶稣宣示预言。厥后约瑟与马利亚,如何率耶稣归拿撒勒。在是福音中,述马利来较多于约瑟。且明言家于拿撒勒。其往伯利恒,因罗马该撒召其人民登籍故。据此则马太路加所载,其异点可见矣。且尚有一困难之点。在异端中有神人之说(谓神与人相感所育生之人),当时犹太人论拿撒勒之耶稣,恐亦易于误会含有此意也。兹当反是而言。新约书除第一第三福音外,初未述及神奇降生事,此尚不涉紧要。盖马可福音,但述使徒耳目闻见耶稣之历史。彼得使徒之责任,当亲见耶稣受约翰洗礼,以迄耶稣升天(使徒行传一章二十二世),彼得对可尼流所言(使徒行传十章一节),保罗对安提阿教会所主(使徒行传十一十二十三等章)皆寓有此意,可徵耶稣降生及其为孩童之时,皆属使徒作证范围以外。天使告耶稣母马利亚之言,殆俟耶稣死后,方与使徒言之耳。马可著福音时,彼知有神奇降生之事与否,吾人不能知。至论保罗书信,则皆与其所立之教会?彼知有神奇降生之事与否,事人亦不得而知。但查其书信,则从未述及,或因其教徒初记异端中神人之说相淆混耳。即保罗己身殆于晚年,始知有神奇降生之事也。惟保罗如何言耶稣有神格,则先后一揆其视耶稣为先存上帝之子,藉人体以成人。至论耶稣如何降生为人,则于耶稣要理之枢要点无甚关系焉。约翰著福音时,颇明晰路加所著之福音,必知神奇降生之说。然约翰则绝未述及,或谓其实屏弃之也。但彼虽未明述降生之事,而在约翰一章十三节,谓是非由血气,非由情欲,非由人意而生,乃由上帝也。惟玩其原文,云生者,非指一人,实指众人。其意凡受耶稣而信其名者,必具灵界之生命。约翰七章四十二节。明言耶稣降生于伯利恒,盖其时民间众论纷纷,谓耶稣不当出自加利利。记不云乎,耶稣为大卫裔,当出自伯利恒也。盖自著述福音书前数十年,教会皆认耶稣为大卫后裔,当耶稣生存时,皆有此说。盖查马太、路加福音所记载,虽少符合之点,惟稽诸各时代之历史,则常有符合之点。因人之观察一事,其视点每不相同。甲视甲点,乙视乙点,实非枘凿,仍相符合,故是二福音,虽少符合之点,然亦不得谓之相背,特一则注重于约瑟,一则注重于马利亚耳。且二福音亦有其相同之点,如载神奇降生之事,凡降生之地,与降生之时,及耶稣往耶露撒冷等,则无不相同。其所相异者,即其观察记载之不同,盖非仅属于一证,实属于二证也。前述异端中有神人之说,不得谓福音所记载者,受有是种污染。查新约书中,绝无此弊,况神人相感而孕之虚传,为异端中最下级之理论,著新约者必不屑袭用。矧犹太最憎是种虚传,且犹太之基督徒,以耶稣为可敬上帝之子,故不信此虚传。且马太、路加所记耶稣降生之事,即基于犹太人观察之视点而成者也。矧犹太尤注重者,为结婚礼,童女孕子为俗所轻,彼欲使人重视耶稣为弥赛亚,决不能诬耶稣为童女所生也。但或谓犹太国人普通之信仰,则皆谓弥赛亚必由童女所生,试询其人果具有此心理乎,即或有是,不易得其证。或者谓以赛亚之预言(以赛亚七章十四节),谓将有处女生子,名以马内利,则将何以释之耶?盖是章所载以赛亚之预言,殆以慰藉亚哈士之心。时亚哈士与亚述相战,故以赛亚以是慰之,不得以是预指七百年后之事实也。况按处女原文字义。即指成年可娶之女子而言,七十译即袭用希腊处女字义。窃查旧约时代,距耶稣降生约数百年,大约于耶稣降生后,始回溯以前之预言,初非因预言而有此事实也。殆著福音者承认耶稣之降生,乃采用旧约中之预言耳。总之,述及耶稣神奇降生之事,其佐证即为马利亚与约瑟。若论恒人,谓具有神奇之降生,因事属不经吾人,必不信之。

兹所论者为上帝之子,彼之由死复活更属无穷奥妙,无穷奇异。盖彼为历史各时代之枢要点,彼既属于超越,则其超越之必生也,亦宜教会初未宣言其超越降生之先,但言其为大卫之裔。迨彼由死复活,始呈其神格之据。保罗屡言其神格,初不论其人体之来历。然新约言神奇之降生,吾人不能不承认之查其所记之言,至为缄默,具有纯正贞洁之义。盖福音所记,与后人所论相比较,则相距甚远。福音则精微纯洁,且属事实。后人所论则不能纯洁如福音,且多稗野之谈矣。基督徒皆认基督为神格,且认其为上帝,故言基督降生为人,此最为难解之问题,而斯问题,又最关紧要。由上帝而为人,已难解释,而降生于地球,则尤属难解。吾人所处之地球,昔人以为上帝创造之枢机,日月代明以为之灯,星辰夕耀以为之饰。自科学发明而后,吾人知地球非为宇宙之中心点,其在宇宙间至为微渺。然此微渺之地球,可显明无所不在上帝之威权。以尘土之地球,上帝乃弃其天堂之荣,降生于是以为人,历数十年淹没而逝,是敢吾人信心所能解释乎?虽然,盖有解释之观念在,惟吾人当求其徵据,以察其可信与否耳。且宇宙果以何者为尊乎,灵界乎抑物质乎?试以世界一切物质而与个人较,则其价值何者为贵,固莫若人矣。故上帝之子,降于地球,藉人体以生以死,如恒人然,是非世界历史最大之事实乎?彼以永生主所具意志,藉人口以诲世,彼以上帝最奥赜精密之理显示于人。而耶稣降生为人,复遭屈辱而死,吾人可明上帝富具爱人之意,初非弃置其所创造之世界。故耶稣降生为人,其中所包孕者,盖有上帝爱人胜于爱己之旨也。若但言耶稣降生为人,则仍为未足,吾人当探其奥理。其最大之困难,即耶稣既有神格何以化身为人,神格与人格又何以能相契?今且不言神人相契之奥理,仅言人格已难明矣。人固吾所能认也,然究何以为人举人格所含之理,能尽知之乎?虽吾人知识良多,惟在吾人知识之外,尚有所谓潜识(sub-consciousness)者,迹近模糊。举吾人所行、所言、所感觉、所思想者,一一铭志于中,储之多年,殆已无所沉忽,一旦枨触,即栩栩复活,如由黑闇以至光明。且吾人于醒悟时,每一分时即有无量感觉,铭志于中如摄影之片然,其所受感觉,虽过而不留,然其感觉终必常在,如是则人格岂能尽知耶?但吾人虽不能尽知人格,惟知个人皆具此人格。然则人格已难尽知,况神格乎?人格神格,既有难解之理,况人神相不尤为奥赜者乎?以上帝子而入于人类之境况,固有多数奥赜之理所围绕。及其降生为人,亦复有多数不易解释之事。救主降世后,即以十字架为其圣殿,其圣殿中有圣所,吾人未敢擅入,惟遵摩西脱履之仪,亦可与此所相接近。圣殿中储有救主之约柜,吾人当谨慎摩抚,勿令以吾人不洁之手,玷此约柜,故吾人终当恃主之灵以解释其奥窔耳。至言救主耶稣,藉人体以降生,是非虚传也。世人之所经历者,彼亦经历之。前神学家以耶稣为人,定一限制之区域,然按诸新约所记载者。则无限制之区域也。其凡事同于兄弟,(希伯来二章十七节)惟未罹于罪。(希伯来四章十五节)而其时有讨论耶稣在世为人之智识者,或谓其智识与恒人同。或谓耶稣具有神格,当与恒人异。而马丁路得,彼论圣餐之理,则谓耶稣有神格,故其为人,不得不受神之感动及神之能国也。而保罗与腓立比书云:“彼具体上帝,即匹上帝,不为僭,然犹虚己诞降为人以仆自处。”(二章六、七节)保罗是论之意,吾人虽未明晰,惟彼为虚己诞生,具有人之形状,则吾人固知之也。其所谓虚者,即指其与上帝同等而言。再稽福音书所言,耶稣若何生存于世,在神学家无论有何预定之意见,但其意见,必与福音书相吻合。以前神学家之流弊,即在好为思辨,是为阙憾。要知吾人当稽考其事实,勿但以预定之意见及思辨等,摇惑于方寸也。福音书明言耶稣在世,与恒人同,耶稣即为吾人骸中之骨,体中之肉(创世记二章二十三节)。不独与人同此身体也,即其心理,亦复相同。但有时彼答末日之问为不知(马太二十章三十六节),或因不知以询他人,吾人若谓其饰知以为不知,则不啻以诳者视耶稣矣。故论者推测,惟有二端,或真属于不知,或伪饰为不知。在前世纪则佥谓耶稣伪饰不知。而近世之论者,以为如是,则足以损坏耶稣之道德,似谓其不诚,故不若明认其智识有限,如恒人耳。但仅论其人格,则其智识洵属有限。惟因为上帝所遣,其有降世之目的,故实具有超越自然之智识,是即为上帝所特锡,以助成其圣功。在旧约所载诸先知,彼等皆有超越之智识,特不逮耶稣耳。希伯来书云:“耶稣历试诸艰,亦如我然。”(四章十五节)是即寓有智识有限之意。吾人如何受试验,试举一例以明之,如纵览世界善人之受苦,不义者之肆虐,则不能不审此世界,果仍为仁慈上帝之所管理乎?上帝果有仁慈,则何以能容忍乎?信主者不能不思度其事,所惜其智识有限,不能解释其事。彼无宗教之观念者,则漠然置之。然基督徒则因信有上帝,不能不具此观念。即耳目所闻见之苦难,恒往复思维,然则其信心不受此试验耶?彼虽百计欲解释其困难,但有不能窥测之奥理在也。对于世界善人受苦,不义者肆虐之一端,洵无他术可以解释。惟知上帝固仁慈也,吾人知识,则甚有限。苟位置与上帝等,洞察世界,必可辽然于上帝之爱,初非相悖也。是以吾人受此试验,即由于无智识,倘能洞明其理,亦即不受此试验矣。希伯来书载耶稣之受试验,同于世人,则必其智识亦同于世人。路加福音载耶稣智龄日增(二章五十二节),可觇其智识必有时而缺欠。且不独其智识日增,即上帝之爱,亦复增长(二章五十二节),故必设法培养其道德。诵圣经可徵耶稣与上帝交通,欲养其灵魂,其受试验时,彼亦用圣灵之刀剑,自谓吾播父名于兄弟间,颂尔于会中。又曰:“吾必赖父。”(希伯来二章十二、十三节)如是言之,不藐视耶稣乎?耶稣之尊荣,较诸吾人曩昔所想像者,不亦大减耶?要知是非贬抑,其位置实益增益其尊,试思人有自弃其崇高之位置,牺牲其财产,以达其拯救下级人类之目的者,是非尊更大者乎?或其人具有智识,且有最良之机遇,得成将来伟大之学问家,乃彼皆弃如敝屣,惟教育其愚鲁之人,更远去其乡里,以诲其蒙昧,其人不亦益增其尊荣,初何有于贬抑?故论耶稣为上帝子,其智识有限,等于恒人者,实彼欲弃其特权,即因欲与恒人等,是非于彼获有更大之尊荣耶?然则谓耶稣智识有限,不与其神格有缺憾乎?既有此限制,即于神格未臻完备。今试验诸三位一体之奥理,盖三位固各具其本性,但其称为一体,则三位中一位所具之本性,其他二位亦皆具之乎?例如上帝无所不知之一端,此三位者,果能同具此性质乎?论三位既位置互相交通,则其圣父既无所不知,即其圣子圣灵,亦无所不知也,但圣子圣灵之无所不知,初非基于本性,盖由与其圣父相交通而得者。彼既得之于父,讵不能由其父所得者而弃之乎?惟彼虽弃之,尚与其本性无阙憾?特余言亦非确诂也,盖欲显明此理,至为奥赜,使吾人论是问题加以谨慎耳。而且也,神格究为何?上帝究作何解?吾人尝谓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要知上帝之特性不在是,惟其具有圣洁仁爱之心至为完备。吾人试思,设此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者,为无善有恶,彼心以其智识能力,肆行其魔鬼之行为,故彼智识能力愈大,则愈足以肆其恶。是以吾人论上帝之为何,求其性质之枢要点,即新约所载之爱是也。苟其本性无爱,则不得谓具有神格;苟自弃其爱,则亦不足称之曰上帝。故耶稣降生为人,虽弃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尚保存其圣洁仁爱,故与其神格,仍无缺憾。彼所以虚己自牧者,盖欲推行其爱力之方法,不得谓与其神格有缺憾。特因其虚己自牧,益使其神格充满耳。由是言之,耶稣生存于世,与恒人等,如软弱也,饥渴也,疲乏也,及有所不知也。彼于此数十年间,备受恒人之所经历,固不得因是而谓其神格较小,实益见其神格之扩张。因彼具爱心,始称为神,且彼弃其神格之性质,而发明特别性质之爱力,故益显其为上帝之子也。换言之,彼既降生于世,初不并弃其特性,但于降生后,使其固有特性之爱力,益发挥光大之耳。

英国瑞思义

上虞许家惺

同译

第六节 论耶稣之神格

基督最大之要点,即在其创造宗教。彼于灵界之观念及其权力,皆较其他宗教为优胜,即其训诲,亦超越于他教。是非基于其所言者为本,实以其本体与其所行者尤为要点也,其本为上帝子,降生为人,除无罪恶外,其他与吾人相同,故吾人欲确知耶稣,必先明耶稣之为谁。

首当知耶稣能将上帝最奥之本性阐明之。如耶稣为上帝子,彼降生于世,即将上帝之道德灵感,用现世人类之语言,以宣示永世一切奥理。然非以现世人类之脑力言语,显明上帝之为何,但为吾人与上帝相对待,上帝即借基督之本体,以与人类相感通。且耶稣既为上帝之子,即为上帝无穷爱力之凭证。其凭证奈何?盖上帝怜爱世人,愿自献祭,甚之使其子入于人世间,受苦忍辱而不辞。即耶稣降生为人之一端,可徵上帝爱人,实较其自爱为尤切。然何以知实有其理耶?如仅证于耶稣一生所行奇事,及奇事最大之复活一端,恐尚不足为据。特奇事之效用甚巨,吾人苟能确证耶稣在世,果能行此奇事,复知能脱其死权,吾人自当崇视耶稣为超绝。反是言之,吾人苟能确证耶稣,具有神格,则其所行之奇事,亦足为吾人研究之一助。

究之,其重要之证据,不在其所行奇事,而在其本体之如何耳。然所谓神格者奈何?盖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之谓也。世界无论其为何教祖,其徒信仰之故,初非崇视其权力智慧,惟崇视其道德,然后始视为神。故论耶稣亦复如是。况耶稣之训诲甚美,爱力甚深,所行奇事甚确,苟谓耶稣为有罪,则必不能认其为神矣,故吾人当稽考耶稣有无罪恶。第在他人,固难决言其无罪。且人之道德品性,最难决定,或为语言,或为行为,如堕雾,难于捉摸。况吾人初不能启门,以入他人之灵魂中,而尽力研究之,即吾人密友,亦有为吾人所不知之事。同居于一地者,亦有人所不知之事者,其谓相距二千年之人而能稔之者乎?但吾人勿以其难于稽考而置之也。人读福音书所记载耶稣事迹,当受若何之感动。无论何人及有无道德,其观察耶稣,皆视为完全无缺之人。故记载耶稣之书甚多,而观察之点无不同,或谓耶稣品性实有缺点,是非足为耶稣有缺点之证据,实为其程度不足评论耶稣之证据。如以显微镜细烛疵点之所在,讵知其疵点所由生即在其目中也。于斯不得不询著福音者可以能摩绘耶稣完全之真相耶?且无论于何方面何位置观察之觉耶稣留于人心之象皆极美备。然著福音者为有罪之人,其智识必因罪恶所蔽,缺而不全,顾何以能摩绘耶稣完全之真相耶?犹之水也,流必下于源。今以罪人能摩绘圣洁无罪之耶稣,非流高于源耶?或谓是特属于幻象,非属于事实。然世人观于所记,决不能察其有幻象之迹。无论其在何地所述何事,据各方面观察之,自始至卒,仍不能察其有伪造之迹也。总之彼著书者,但以实在之事纪实在之人,初非出于心灵之幻象,实为基督之真相耳,或谓著福音书者,但以教会中人所信仰完全之耶稣,取而记录,非由其目击焉。然著福音者目击耶稣与否,尚非紧要。彼所记录者,皆据目击耶稣使徒之所言以为基也。况除福音书外,其他纪载,亦皆承认耶稣为无罪。如保罗所著书信,皆较先于福音。若彼得前书,约翰一书,希伯来书等,皆载耶稣无罪。戒谓保罗初不识耶稣,但彼既与亲灸耶稣之使徒相稔,不啻已识耶稣矣,矧保罗亦未论耶稣无罪之理,盖与耶稣同时之人,皆认耶稣为无罪,初未虑及后世之人有辨论其理者也。即与耶稣同时之使徒,亦觉耶稣亦复以此自视。使徒等日与之祈祷讲道受苦行事,详细审察耶稣,而知其自认为无罪。苟己为有罪,万不能使使徒视之为无罪。盖彼尝论罪恶为可憎,必当具悔改之心。且其悔改,不在外象,而在内心。彼既如是言之,非其自觉无罪之据乎?此即耶稣与使徒有不同之点。且耶稣亦明言己无罪之沾染也。至论罪恶之为害及其内容与结果若何,则耶稣视之最为明瞭,且能判决罪恶之关系,并视伪饰为善者为可憎。据常例言之,人愈具道德,则愈知一己之缺欠,愈清洁,愈知悔改之不容忽;愈接近上帝,愈知一己程度之不足,然稽耶稣之所为,则其所受之痛苦,初非由于己之罪,实由于人之罪而然。在常人自诩为善人者,每为耶稣所痛斥。耶稣尝谓人必须悔改,然后蒙上帝之悦纳。但查耶稣始终无悔改之现象,且无因罪而有愧作之形,并认己有罪、觉己有罪之形状,而亦无之。世人遇罪恶之感诱,及与罪恶相争,皆无耶稣所受之甚,然耶稣一生,其灵魂中绝无一介罪恶之相染。何则?岂彼具智慧之目力己眊乎,抑彼非出于诚意乎?然皆不得以是测耶稣也。故吾人当信耶稣自信一己为无罪耳。且也,查记载耶稣事迹之书,知耶稣自称为审判人类之主。苟其为罪人,则何能审判其他之罪人?但欲审判人类之是非,必当知人心最秘密之意志,否则其所审判必不公,故非具有神之智慧不可。耶稣深知世人所行之是非,复能据公恕之理以衡断之也。再者欲判定人类之结果,更非具有神之权力不可。耶稣自谓有赦罪之权,且已徵诸事实,彼自信其被钉十字架而死,是与赦免人罪有最要之关系。果耶稣而有罪恶,其能如是耶?是以吾人评论耶稣,不得漫称之曰善人或至人,盖彼实超轶人类以上者也。至论其道德,则与吾人相距不啻有深渊以隔之。故论罪恶问题,彼实接近于上帝,而非接近于人类也。由消极之说言之,则耶稣为无罪,由积极之说言之,则耶稣为完备之善。

吾人当注意耶稣在世时,其在人体上所行奇事。其最大之奇事,即耶稣己体之品性。彼之所由完备无缺者,盖因其为上帝子耳。故仅言其为无罪,则尚嫌不足。苟谓其为上帝之子,降生为人,则较无罪之位置为尤高。若先认其为无罪?则亦可为认为上帝子之一助,基督教因是认其为上帝之子。吾人度搜集历史各记载以证明其说,试先言耶稣于世界历史中占何等之位置。彼既与过去时代相联络,复与未来时代有关系。盖过去时代吾人尝称为基督预备之时代,其为之预备者,即以色列民也。凡以色列民之历史,及以色列民之宗教等,不啻皆为基督所预备以色列民日益进化,殆即以基督为标准者也。上帝由众民而选取一国家,于此国家中选一支派,于此支派中选一家族,而耶稣即诞生于此家族。可徵历若干时代,以迄基督之时代,故基督不啻为人类之冠冕也。是即上帝渐以己身,显示于以色列人,使得领受完备之发达。不独以色列之历史如是也,即希腊罗马之历史亦复如是。希腊哲学文学家恒以辞令一科,灌轮新道于其中。希腊人每于所怀理想,未能企及时,必需有新能力以弥其缺憾。适耶稣降生时,世人道德浸衰,而罗马王阿力山大战胜邻国,亦即预备福音展播之疆域,并令世界进步,各国集合为一,化除国际间之畛域,预备普通之宗教。耶稣即降生于斯时,是不得谓之偶然也,盖上帝已历多年,为世界预备耶稣之降临耳。拉加太书云:“届期,上帝遣子由女而生,可以徵明焉。”此可见上帝以世界历史隶于其权力之下,使历史纵横各线,交集于耶稣之一身。

不宁唯是,试复证之于教会历史,亦有确据。盖基督教之兴盛颇为可异,一加利利之木工,演讲新教,于灵界道学之理论甚高,不数年而信从者众。犹太教与政府领袖,遂唆令罗马官吏钉于十字架。其从始传,其由死复活之说,是为教会建设之基础。由是教会渐次兴盛,未几推及罗马全国,于是信道者众。然则以一恒有为数年,而世人皆认之为主。况外邦皆轻视犹太,而耶稣以犹太人欲建立其国,遂被钉于十字架,人皆视为大辱。矧希腊罗马人对于由死复活之理皆视为谰语,然果何以能使见信于世界耶?基督教所言之理,虽属美善,而罗马文学家每轻视之,故罗马王恒加以虐害。其人民谓基督教无神无道,苟新教人能献祭于偶像,则亦不致受虐,然新教中人不愿也。新旧教不能融合者,因基督教不能随同其社会之习惯。盖其时习惯概为异端,复因新教人不敬拜其王,不献祭于王,故不得列于顺民。且因其聚会,尚密议不尚分开,于是其敌人得诬以种种之污词。况新教传之非古,不为人所崇拜,更非为国教。其在教会者,既非殷富,其学问亦无杰出之才,并无势力以左右之。然此新教卒能使社会上下各级皆受其感化,捷于影响。由是观之,耶稣独能战胜全国,使旧教渐次衰歇,是非永生上帝所创基督教之证据乎?是非上帝凭藉使徒所讲之理为不虚乎?

再者,自基督教兴盛后,以迄现今时代各历史,其中具有基督教理所激发之力甚大,吾人无论如何形容,皆不能尽。或则谓基督教在古今历史中,不仅有其利益,且有流弊甚多。如基督门徒彼此残害,其祸弥烈。例如西班牙设立天主教审判所,圣巴多罗缪节日之屠杀,英国伦敦之迫害,格兰人结约杀戮等事,其他若教徒被迫而窜美洲,为今日美人之鼻祖,或基督徒与哲学科学家有激烈之辨论,或暴厉之君藉教会势力以压其民,或诏事富人以凌贫户,或扶助豪势以欺良懦。其事固徵确凿,实为基督徒羞耻之污点,但不得谓此为救主耶稣所许可也。度观其所训诫,其所行谊,皆已判决其事为罪恶,彼门徒特自弃其道德,而行此可憎之事耳。人虽以是诿过于基督教,然吾人当分别观之。福音之传播于世界,如发酵然。初发酵于犹太,继推行于外邦,然其时基督教实感受多数异端之习惯。但所谓基督教之理想,即慈爱、怜悯、谦逊、忍耐、清洁诸美德,且其论上帝、论宗教、论道德,皆具高尚之理想,于是先受基督教之感力者,藉得稍明基督教理,新约书中亦尝述及基督教之缺点,如哥林多教会,即其证也。其时国家,亦未承认基督教,故对于基督教加以迫虐。迨基督教初认为国教时,凡入基督教者,率皆为异端之人。其人虽知基督教理为真,然卒未明其理之内容,无坚持之能力。故数百年间基督教会,但奉主旨领洗,异端之人而已,迄近世此弊稍稍革矣。然今日基督教,尚未臻于曩日耶稣所立之标准。是以今人谓尚有多数不善之点,视为基督教之不善,实则入教者未将异端一切不善之点廓而清之耳。惟吾人所不当忘者,能辨别世界之是非善恶,即恃福音书所记述而已。反是言之,世人何以能周恤贫乏,废除奴制?何以能于战争时施其仁术,及禁止虐杀孩童之事?其他如改良监狱,建设医院、盲人院、养老院等慈善事业,非皆基督之灵所感动而致者乎?基督教大旨谓,上帝为万人之父,世人皆属兄弟,社会因而获若干之利益。或谓个人在世界,如何成为新人,是皆由于基督。基督能以权力使极无希望之恶人,改而为善德,兹姑不复细述。

总之,若耶稣之奇事,或历史之所豫备,或基督教传播于世界,虽皆属于紧要,然其最大之证据,尚不在此。盖最大之证据,即耶稣基督之己身也。耶稣之为教师,为他人所不逮。其所训诲最大之问题,即上帝为万人父之一端。因上帝为父,世人遂皆为弟昆。彼恒诲人以爱主事主,当如子女之敬事其亲然。复训人当以己体依托上帝之爱而不疑,又训人宜爱其仇,以德报怨,且命令世人宜清洁谦逊,彼视人之灵魂,至可宝贵。其对朦昧无知者,谓世人皆有罪恶,必需改悔向主,罪乃可免。耶稣之诲人如是然。或谓,当耶稣前,已有先言者矣,其言洵然,惟耶稣能将先哲所言者,使感动其人民,复以其内容,阐明于当世耳。彼复以相传之训诲,将其小节及属于暂有之事,虚诞之理,一一删芟,搜集永存普通之理而宣布之。惟耶稣前之诲人者,或详于甲点,或详于乙点,要皆偏而不全,且有肤浅鄙陋可哂之事,独耶稣能集其大成。顾何以生长木工之家,初无读书特异之机会,亦不明希腊之文学,况其国中号为人师者,皆傲慢性成藐事外邦,故不易受其裨益,而耶稣卒能跻于最高之位置,为古今历史中超轶之伦,故仅视耶稣为教师犹未餍足。

且基督教理,非与理学同,实为修道德救灵魂之原动力。是以世界不独仰其为教师,当亟认其为救主也。苟其训诲吾人,使吾人但瞻仰其完备之理想,则适以增吾人望洋兴叹之思。故耶稣不仅为人之教师,且为人之救主。

试思最初时代之基督徒,究何以观察耶稣乎。耶稣有神格之理,其时殆已认定。当第二世纪之初,泼理尼pliny有书函述及基督徒之诗歌,即认基督为神,同时基督徒所著之书,亦皆有其证据焉。不仅认耶稣为神,且言三位一体之理。

但其时论耶稣有神格及三位一体之理,未臻明晰。独新约书,则言之綦详。先徵于保罗之所言。保罗信仰之改变,是即耶稣为至高至尊之确据。试论保罗神道之学问,世人咸推为最著之人。彼信仰基督之初,有多数困难之点。彼既改变信仰后,举其生平所重视者概吐弃之,而认己身为耶稣之仆役。试证其所言,曰:“基督实则万有之上,恒久可颂之上帝。”(罗马九章五节)又曰:“彼具体上帝,即匹上帝,不为僭。”(腓立比二章六节)复称之曰:“肖上帝之基督。”(哥林多后四章四节)又谓:“上帝以耶稣基督造万物。”(以弗所三章九节)“万物以之而造。”(哥罗西一章十六节)等语,不复备列,是可徵保罗承认基督有神格也。其他若约翰福音与希伯来书,亦皆称耶稣为上帝子,先世界而创世界。如谓:“道与上帝同在。”(约翰一章一节)“后在天坐至大者右。”(希伯来一章一节)是二书,亦具保罗同之感力。然则除保罗所述外,亦有此论调也。复若使徒行传所述基督之语,其说颇古,虽彼得所言,无保罗之完备。然彼得亦谓耶稣能行奇事,及由死复活,坐于上帝之右。如谓:“上帝荣其子耶稣,以耶稣为生命之主,即上帝复起之者。上帝举耶稣于己右,为君为救主。”又曰:“既高举在上帝右,受父所许之圣神,则以此降赋。”是皆彼得之所述,初非保罗言也。复证之启示录,亦非保罗言也。然其所述耶稣,亦与保罗同其尊崇。如谓为死更生者之始,冠百王而立极,作真实无妄之证耶稣基督,复认耶稣为始末初终,与父同坐于位,又认其为诸主之主,列王之王等语。著启示录者,为西伯台之子约翰。耶稣在世,曾与约翰同居,其言耶稣具有尊崇之神格必有特别之意寓于其中也。而且,也教会在一二世纪时,对于保罗所述耶稣有神格,实先在之二说,初无他人为之驳斥。吾人亦知保罗有废法律之辨论。保罗主张废律之本意,即基于耶稣所行之事。按保罗所言,谓法律吹之耶稣为上,虽保罗崇视基督于法律之上,而教会中人,但驳斥其所论之法律,初未尝驳斥其所论之耶稣也。由是可觇其时基督教之犹太人,皆已服膺其理。吾人知保罗素稔通达犹太教之神学,而彼初不信多神之理。且彼传道之地,以希腊罗马为最久,其地皆有多神之习惯,由是可知保罗所言耶稣有神格之说,初非出于保罗一己之意见,必由耶稣己体所显见者耳。今乃就耶稣之自显者言之。

盖耶稣亦自证为无罪,自认有神格,或以直接之言证之,或以其间接之言证之,或明决其词,或包涵其意。如马可福音(十三章十二节)云:“彼日彼时,人不知,天使不知,子亦不知,惟父知之。”据是观之,耶稣自视在人与天使之上,自称为子,称上帝为父,盖有特异之联合。耶稣复自言较所罗门位置为高,又谓彼虽为大卫主(马太二十二章四十二节至四十五节)。耶稣复设葡萄园之喻,以所遣之仆喻以色列族,以嗣子自喻(马太二十一章三十三至三十七节)。且以赦罪之权属己,复以审判世界之权操诸己。有时使天使徒其命令,一切皆以父命自遵,惟耶稣能承认其父,能以其父显示于人。有时谓人当屏弃其一切可宝贵者,而服事主,并谓己之生命,当以之赎万人之罪,而上帝与世人所立之新约,盖因耶稣流血之所臻也。但耶稣与众民讲道时,鲜述及斯言,惟于形迹较密之信徒偶言之。世人但知耶稣为非常人耳,惟与之密切者,始知其为圣子,是皆可以直接之言证之也。就其间接者言之,其最要者称上帝为父,世人皆属兄弟等要理。有时谓彼亦恒人耳,虽彼与人有相同之点,然彼不称上帝为吾人之父,但言为吾之父耳。间有一次称吾人在天之父者,是殆示门徒祷文之程式耳。耶稣言及法律,其末必缀以“吾今语汝”,其言较重于法律。且彼所处无论顺逆,而皆有自主之情状,察其举动言语,初无限于一民族一国家畛域之形状,独具普通之气象。且深明灵界之理,于上帝一切奥理,彼亦明晰无余蕴。彼对于将来所历,绝无疑虑。而于福音之进步,亦绝无畏葸。而其最奇者,彼生平无著述。彼深知不久当死于十字架,彼亦知门徒皆有缺欠,然彼卒未尝预备其所记录,以为身后地。是以其所演讲者,与他圣贤异。彼固未为其门徒预备其实践之方也。是因基督自信其所言所行者,万不致于失弃。复自觉其己体施于使徒之感力,较其言行为尤要。世人对于其所言所行或忘之,而对于使徒之感力卒不能忘之。耶稣尝云:“天地可废,吾言不可废。”然则其言已能使人不忘,而谓其己体所施于接近诸人之感力能忘之乎?不能忘斯不能废矣。吾人如是耶稣,苟易一他人,直接或间接效耶稣之所为,则吾人必訾以愚妄,或讥其为虚假伪饰之人。但人一研究基督耶稣之历史,则必不能以此议之也。知其所行所言,皆诚实无妄。即其于受审判时回答问官之言,人皆疑其僭妄,然耶稣卒不改变其所言,以求解免,其所秉之诚悃可知。人虽于其所言行,屡疑其凭于鬼物,或斥其为狂,然世乌有乐从狂人者乎?彼皆发于其爱怜之心,即其所行之奇事,亦可觇其器宇之宽宏,情意之仁爱。他人之窃议,亦适形其评论程度不足之证据而已。况彼之所为,亦非由于其热心之所构象。苟谓出于虚幻之构象,则何以能设立高洁美务之教会乎?果其所为为狂,则何以为有学识者所服从?总之吾人所信耶稣有神格之理,皆由于耶稣己体之所言。彼之所言,均有确证,吾人所当公认也。

再吾人试稽基督教之历史,即可见基督教所昭之成绩,知当时设立基督教之初基甚简,而其成效则甚钜,历多数困难,而至今日之成功。且基督在世时,有多数仇敌,阻碍其成功。而其所隶之小国,又非处于历史之要津。苟其生于希腊、意大利、埃及、印度、中国等广大之区域,则其凭藉较易,今处于世界隐僻之域,易为人所遗忘。且因犹太素不与外邦相交通,以防异端之沾染,故外邦皆憎恶犹太而歧视之。而犹太宗教复极每繁琐,不近豚肉,其守安息之例颇严,故恒为外邦所讥诮。犹太人由是益藐视外邦,而以古时历史之荣光自傲。彼以上帝真理,为彼族所独具,益外视外邦为不足重。迨罗马国辖隶其地,犹太徒怀怨愤。试思于此国中,其能杰出创教之祖,并能战胜辖隶犹太之罗马使之服从乎?矧耶稣处于社会之地位不高,非若佛陀之出于贵族,耶稣则为村镇之木匠。虽本国通例贫富习艺,初不以习艺为辱,然外邦人则不然,社会阶级区别甚严,故以木匠而设立教会,宜外人之胜诮矣。论者谓,上帝之子何以袭此卑贱之外象,既上帝欲藉人体降生于世,则必具有庄严华富之气象。盖犹太之视上帝,为完备,美富而有荣誉者,初不视上帝为柔弱、谦逊、贫寒之人。故今以上帝子而诞生贫户,于犹太人理想殊相枘凿。况耶稣初未肄业圣道学堂,犹太人教会领袖,必隶于学堂。其教以旧约及法律为基础,苟熟稔斯二者,始于教中有权位名誉,故犹太人视学者为上,祭次。然其时,博士等所娴习之法律规则,耶稣未尝学焉。惟其可异者,保罗以法律博士而传道于藐视法律派之外邦。而耶稣与其最初之门徒,初未娴习法律,而独传道于本邦之法律派。且其所演讲者,不基于人所分认古昔之遗传,而以一己所心得者为之教诲。况不以犹太教及其学堂所教授者为是,而其演讲独能深感于人心也。其演讲不袭学堂之虚文,乃用通常语言,以阐发其意。且耶稣于希腊哲学家言,亦未熟练,故福音书初未涉及哲学家之评论,亦不沿用希腊哲学之名词。吾人试思希腊大哲学家,如苏格拉底、柏拉图、阿里斯大德等,历多年之困苦研究,始明烛其理蕴,且复私淑古昔哲学家之言语理想及其各人之才识,然后其名乃著。今耶稣仅出于木工之家,其欲与之比较者固难。但其所演讲者,恒用家人寻常言语,乃较诸哲学家最深邃之训诲,尤能透辟其奥窔者何耶?而其福音书之对于恒人,亦有困难之点。盖犹太教及哲学家皆持一神说。惟恒人则持多神说,今耶稣亦以一神诲世,故难获恒人之同意。矧新教道德,限制綦严,复为恒人所难受,且无祭司无圣殿,无祭祀之牲牢,均于恒人常识不相适,故对于基督教不易启其信仰之心也。且耶稣传道时间仅及三年,非若孔子、佛陀、穆罕默德、苏格辣底、柏拉图、阿里士大德等,讲道年久,备著勤劳,而获有多数之成绩者比。惟其传道,虽仅为三年之短期,然其改变之力,则较讲道年久者,其效尤钜。矧述耶稣历史有不可遗忘之一事,即十字架是也。夫被钉于十字架,世人视之为最辱。试思以一犹太人,而被钉于十字架,且为犹太国官民所交弃。惟其门徒,则皆认其为上帝之子。卒之,耶稣十字架为世界历史权力之机枢,其关于人类之进步,国家之改革,厥功甚大。盖上帝智慧智于人(哥林多前一章二十五节),此世之智上帝以为不智,经云:“主令智者自中其诡计。”(哥林多前三章十九节)可徵耶稣之伟功矣。然则耶稣既受种种之困难,无势力之可凭,苟彼欲设法鼓舞他人,使为己助,亦属事之宜然。但耶稣卒不出此,时犹太人既渴望弥赛亚,耶稣苟毅然以弥赛亚领袖自任,则其景从者必从。而耶稣微特不欲强国人之盲从,而且以失国人希望。弥赛亚之心,致被钉于十字架。彼且未尝取悦于当时教会领袖,使之服从,复以严厉之词责之,惟与其时税吏罪人相接纳,致为法利赛之士人所深恶。然则即此数端,皆足阻其进步使之陷于困难。但何以耶稣卒能战胜世界耶,是殆有何神秘出于其己体乎?今教会公认拿撒勒之耶稣为上帝子,是即其神秘矣。

总之,吾人对于耶稣所行之奇事,及其神格之降生,与夫由死复活,又若其所言行皆相符合。彼之理想为最高崇之道德而复能实践之,并其服从者皆对于其所具之神格无所疑。而其己体,亦由直接间接得认为上帝之子,吾人亦于世界历史上有多数证据,可证其为上帝之子者也。

英国瑞思义

上虞许家惺

同译

第七节 福音书中之耶稣

论基督教最要之理,即为上帝之子成人身,名曰耶稣。其一生言行,卒被钉于十字架,且有死中复活之一端。盖基督教之隆替其最关枢要之问题,亦即谓有降世之人,实上帝子也。苟置此枢要之理于不顾,则虽尚有其他美意,然基督之基础倾矣。

如福音所述宗教道德之言,或出自耶稣,或不出自耶稣,苟其言留存,即有裨于世。即基督教视耶稣所言为不确,然揆诸新约书中所言之理,亦不无裨益,惟基督但成虚廓之名而已,其所存者,仅属超绝之嘉言美意。其所失者,如上帝欲以人体显示于世,及上帝具无量之慈悲,为人赎罪,化除莠恶之权等,然而基督徒则不能承认其说,苟人与救主耶稣相隔绝,教会活泼之力亦遂随之而消矣,虽然,基督教与其他宗教实有重要之区别,试证他教之对于倡教者而知之。他教倡教者,如孔子、释迦、波斯麦氏、zoroaster等,皆视若大教习,其所传述之言论道德,苟他教有同性之演讲,与其教亦不相悖,且其大教习之言行,与其所传之教无甚关系。而基督教则不然,基督教之存灭,不独在其理想之真诚,亦复关系于所言事实之虚实若何也。

故论基督教之意识,其基础所恃,即在新约之历史。苟蔑视新约之所载,则基督教之意识,亦即消灭矣。据新约所载,耶稣基督不仅为人之师表,即其己体,亦为基督教主要之成分。倘失此主要之成分,则虽尚遗美善之训诲,然其可宝贵之性质亡矣。盖救主耶稣十字架所赐者,非特训诲而已。其可珍之要义,如认上帝为父及个人灵魂之宝贵。上帝之国土其最可贵者,即耶稣之己体也。 吾人苟但视如师表,则为藐视耶稣或谓彼系倡立基督教者,是亦未为满足,彼实基督教之基础,不独倡立基督教已也。然则拿撒勒之耶稣固降生于世,吾人果确知其事迹耶?彼福音所述之事迹,果信而有徵耶?意者但为其门徒爱敬之所表著,遂以理想成为人体耶?然稽历史所记载,无人不认耶稣之降生,为有历史之证据。纵有博士视新约某篇不当列入圣经者,然莫不视耶稣为生存于世之人也。是不独信耶稣者作如是观,即不信者亦如是焉。或有不认约翰福音为约翰所述者,惟虽不认为约翰所述,然亦承认为第二世纪时人所记述者,其言确否,无甚关系,盖约翰书中尝述及马太、马可、路加三福音矣,是三福音书,又从何处采择之乎?福音书最先者,为马可福音,或与马可相类之书,为马太、路加之所本,是为道学家所公认。或云马太路加,不仅采用马可福音,抑且采用他种书籍,以述耶稣之言论,故成此三福音时,其同时必有认识耶稣多人,尚存于世也,矧查福音书其所述一切之事迹,互相符合,故其所述耶稣之为人,非若作者抽象之人物,故不能视耶稣为彼等所虚传之人也。苟属虚传,则必传闻互异,乃福音所表耶稣之象及其所言、所行、皆具唯一之模范成者也。

而或者谓,即非抽象虚传而成,当必由于人类特意所伪造。是亦未足为训。因世之明哲皆承认福音所载耶稣之言行,仰其为超越恒众之人,为人所不逮,而谓人类能伪饰此超越恒众之人耶?倘果为人所伪造,则必执滞而不能感人。况最初之基督教徒,度无此才智学识超越恒众之人能伪造完备之耶稣也。且也,即使由于伪造,亦决不能完务若是。因世人必思,必有制限,或囿于时,或画于地。既以时会区域为制限,即不能适合于他时他地。故苟出于伪造,则不能其囿于时地,倚于僻性之符号。乃福音所述之耶稣则不然,无论何时何地皆为人所悦服,传播其道,矜式其行,同深崇拜而愉快满足者也,且尚有不能伪造之证据在。盖最初基督徒,皆认耶稣为有人格。然吾人试稽新约耶稣之言,如“胡为以善称我,无一善者,惟上帝而已。”(马太十九章十七节)“我之上帝,何以遗予。”(马太二十七章四十六节)“彼日彼时,人不知,天使亦不知,惟我父知之。”(马太二十四章三十六节)“彼日彼时,人不知,天使不知,子亦不知,惟父知之。”(马可十三章三十二节)据耶稣所自言,初非自认为神,可知非基督徒伪造之所愿者也。复徵诸约翰福音云:“盖兄弟犹未之信云。”(七章一节)又曰:“彼凭于鬼而狂,曷为听之。”(十章二十节)然则苟为基督徒所伪造,则必为之隐讳。今既不为人饰,则其为事实可知矣。且耶稣之训诲,吾人亦莫得而比拟之。虽其所言与他教圣人有相同之点,特其相同者其部分而已,至其全体之完备,诚为他教所不逮。矧其训诲非若东鳞西爪之格言,实为古今完备之宝训也。即论耶稣被钉十字架以及由死复活各节,岂彼崇奉耶稣之犹太人,忍使创教之主蒙其耻辱而伪造乎?是以吾人不能不信耶稣实为降生之人,古昔圣贤豪杰,如孔子、释迦、亚力山大王、喀利王等皆无为伪造者,今试一查耶稣之历史,则更无庸疑虑。要知基督徒即能伪造耶稣之死,决不敢重诬,使耶稣受十字架之重辱。盖其时以被钉十字架者,视若宜加诅咒之人。苟竟伪造及此,则不啻崇奉耶稣者,适以阻遏他人之信仰。如是则不独犹太人不能信从,即异邦人亦不愿信奉获罪之人矣。

由是观之,耶稣决不能为人所伪造,皆当认耶稣为重来之弥赛亚,因救人而不避十字架之耻辱,复因其钉于十字架,斯深信其为弥赛亚矣。

英国瑞思义

上虞许家惺

同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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