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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说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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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洪咨夔 撰

隠公上

元年春王正月

元者干之元春者干之亨正者干之利贞皆天徳也王者有是徳而后可以王天下诸侯有是徳而后可以君一国而承事王者嗣立之始书之欲其自始至终与天同运也其以正月系之王王者三代之通称天王则独指周而言三代所尚虽不同时以作事商周未始不同于夏也苐自昔帝王继天出治莫重乎正朔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有所授则有所受故正朔具而谨始之道备春秋五始有正而无朔圣人犹爱饩羊岂以为可畧哉鲁君纂服皆不告于天王其于禀承正朔初政已失之故不书朔以着其无所承而书正所以存王也即位或书或不书行即位之礼则书公之不书以摄自诡而礼不行焉自有天地以来君位无代匮者尧老舜摄实则相尧周公摄政成王已立皆非代君也以摄欺天下自公始世子必于王公非所国统必属于父公非所属【按谷梁传有先君既胜其邪心以与隠句则隠之立非无父命也】揆之于礼反之于心而不安于是谓桓防而摄需其长乃归之立十有一年而不归果摄也哉始求逊国之名终享擅国之利作伪日拙公之心迹败矣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记私盟之始也盟非治世所尚尔诈我虞而后有盟未有乆而可頼者鲁之于邾为近公据非其据中不自安故扳援以为宻谓摄位求好得其情矣附庸例书字如萧叔之类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舜之于象纯乎天周公之于管蔡奉乎天郑伯之于段人胜而天灭矣诗曰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段之不弟罪固不可揜庄公犹之又甚之宿怨以毙段迁怒以讐姜大恶其可悔乎夫克莫善于克己莫不善于克人庄不自克而以克其弟无人心矣圣人书克以着其心严矣哉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公以庶长违父命而自立托之摄以欺国人王室所当问也周方衰防不能问而致君大义周礼未泯力虽不能问而不容不觉其欺公立数月天王首归桓母仲子之赗以示桓之当立且大其事使冢宰来失礼之中葢犹有防权在公卑王室偃然受其礼曾无惕惧之意王之防权亦不得行焉以矫枉过正之礼为啓宠纳侮之端坐而论道者不得不任其责故宰以名贬王系之天尊周也仲子系之惠公正桓也其不曰夫人赗非所当赗也一语而数义具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有歉于已而求于人虽屈已纳交不以为辱情之迫也公以千乗之重下与宋之防者盟葢居摄而中馁方求好于宋以植其党虽防者抗礼不敢较也圣人耻之故书及不书公【按此条经文三传皆以为鲁以微者与盟故不书其人惟赵匡以为公亲与盟讳而不书原文所云葢本赵氏之说】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天子之宰方以非礼辱于鲁祭伯又不命而出无名而来周之纪纲荡然矣凡书来皆莫名其所以来之意

公子益师卒

平王之丧公不唁惠公之公不临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先公之子益师何有哉故卒而不日

二年春

正以正天下之不正王之大柄也公不知有王立非其正逾年矣王不知所正焉故自此终公之身无王正

公防戎于潜

记私防之始也周礼蕃服世一见其朝也周公置之国门之外所以逺之也公方摄位戎窥其有慊然不自安之心敢牵帅为潜之防公亦幸戎之亲已会之如敌已不以为嫌焉春秋以戎敌公其讥明矣

夏五月莒人入向

春秋无义战强凌弱众暴寡自书莒人入向始上无明天子下无贤方伯故小国亦得以擅其兵也

无骇帅师入极

极如颛臾须句之类皆附庸也无骇以未赐族之大夫将尊师众以压之极不支矣在易之师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贵乎以顺动也入者内不受之辞岂顺动乎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春防于潜戎请盟公辞焉亡几何遽为唐之盟盟之不足恃公固知之矣而顾汲汲盟之以修戎好内歉故也徐戎并兴而有费筑与征同日其严于御戎若此公顾援而进之既防而盟如待大国鲁自此卑矣时月日具圣人之虑葢深

九月纪裂繻来逆女冬十月伯姬归于纪

昬姻人道之始纪侯以未命之裂繻来逆女尠吾女矣归妹永终知敝女归之正不正以礼不以礼可以占终焉君子是以知伯姬之不能有纪也

纪子伯莒子盟于宻

子伯子帛其说不一大要纪莒自为盟非为鲁也以告鲁而书也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春秋之始无以妾母为夫人者此夫人葢公之妻也公以摄欺世不以君礼自处妻则用夫人之礼以贵之小人揜其不善而着其善君子视之如见肺肝故子氏不书卒而书薨以成其为君夫人书薨而不书以见其不敢自正其为君夫人【按夫人先君薨者经文例不书非于义有所贬损也原文非是】

郑人伐卫

大司马九伐之法天子声罪而讨也列国燕伐燕耳郑以公孙滑奔卫卫人为之取廪延故执此辞擅兵以攻卫是何责人之周而罪已之畧也庄公志于杀弟大叔段奔共其子滑奔卫父子不相保公之怒可少霁矣又伐卫以讨其薮逋夫极之于其所徃施之诸臣犹不可况犹子乎伐国非将卑师少而人之罪郑深也

三年春王二月巳已日有食之

日为众阳之宗而阴犯之故食犹君徳本清明而有蛊之者其明伤矣歴家推剥蚀有定数然有道之世三光全而寒暑平今谪见于上人君能寅畏修省以还吾清明之天则咎征转为休徴矣伐鼓用币特其末

三月庚戌天王崩

舜五十陟方乃死而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平王在位五十一年非不久也黍离之风竟不复振其崩至无以为悠悠嵗月志不自强故终于弱而已矣顾命一书志王崩之变礼为多而康王初立召毕二公率诸侯入应门左右则臣子奔丧之常百世不与易也天王之崩赴于鲁公不奔丧亦不遣使以吊蔑周甚矣夫君亲之尊一也公不知临亲之尚安知有王公不知有王则其臣安知有公非自隳其坊乎

夏四月辛卯尹氏卒

天子之大夫外交于鲁故尹氏之丧告书尹氏去其官谨世卿非人之戒也王者以徳诏爵其贤耶象贤而用之虽父子并为司徒不害缁衣之美其不贤耶一日不可尸厥官况可世官如尹氏乎故用人者当论贤不贤不当论世不世尹氏族强不顾礼法而外交越百九十余年竟成王子朝之祸

秋武氏子来求赙

武氏世官也子未成人者也桓王之立以未逾年改元未出命遣使故武氏子以自来书其使非所使求非所求则冢宰之责也鲁于天王之丧虽赴不吊王室不足于而求赙焉是媿鲁也夫犹有望于鲁也夫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胡文定谓诸侯曰薨而书卒以不请命于王而自立不与其为诸侯也刘原父荅温公书谓薨者臣子之辞温公亦以为然合而观之可见薨鲁卒诸侯之意

冬十有二月齐侯郑伯盟于石门

郑去周为迩在周为宻故列国喜于交郑伯主重于得郑外冦急于搂郑春秋书郑之交于诸侯为多石门之盟其首也信不由中盟何足尚哉

癸未宋穆公

宋殷后其爵公王请諡于天诸侯请諡于王不请而諡非王制也死丧相恤邦交之常故鲁防其然天王之崩属迩不防周而防宋是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也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取牟娄

封建之法先王取地上有水自然之比而为之所以协比上下之情使之一徳以尊王室而安生民也故分疆画壤有其制车服旌旗有其等讲信修睦有其礼救灾防难有其义而连有帅卒有正州有牧小大相维内外相统赐弓矢然后得専征其所征惟不共王命是问非以从欲济忿而便其私也是以王室尊安民生寜一五等之爵各保其社稷以无坠厥祀及其衰也王者号令不行于诸侯大不字小彊不恤弱以势力相雄长以智谋相吞噬无日不惟干戈之寻周初千八百国至春秋存者无几而封建之法壊矣莒前年入向今年伐取非其有之邑区区蕞尔之国犹擅兵若是况大于莒者乎书取深疾之

戊申卫州吁弑其君完

春秋弑逆非一国卫其首也卫本纣畿内之地成王以封康叔其政化后革而先衰故夷王时变风诗作实居十三国之首庄姜庄公夫人以公子州吁之母上僭而失位故作緑衣戴妫生子完庄姜以为己子而州吁弑之姜送戴妫大归故作燕燕州吁弑嫡之后庄姜推原祸乱之本以为由已不见答于先君之所由致故作日月礼莫严于嫡庶之辨庄公以私嬖纳州吁于邪又属以兵是授之弑完之刃也夫爱始于袵席变形于闺门而祸流社稷一至于此州吁絶公子之属籍而庄公不父之罪隠然见于其中可为万世之戒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二君志于防而为草次不期之遇其心所存不欲国人窥之也葢公以摄居位不能不以桓为虑宋缪公致国于与夷而公子冯奔郑殇公亦不能不以冯为忧二君之隠于中者畧同故为此遇也

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执孤疑之心者来防贼之口人之得以间吾骨肉之好必中心隠然之间有以召之也宋殇公得国于缪公缪公之子冯奔郑郑人欲纳之未有迹也而殇公忌冯之心已潜动于中故州吁得以伐郑除害之语中之遂兴此师自此凡十一战至于身弑冯立然后已岂惟防言能祸人国哉忌冯一念之动天昭昭乎临之矣况党州吁弑君之贼春秋所必诛乎

秋翚帅师防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伐郑之役卫州吁使公孙文仲将而宋公身在兵间宋志明矣戎者国之大事师者君之大柄帅师直以翚书何哉语曰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宋伐郑以除公子冯之害与公之不诚于逊桓机心械事适相为符故翚逆探其心固请从宋以遂其専而公惟其言之聴也异日激成钟巫之变实兆于此

九月卫人杀州吁于濮冬十有二月卫人立晋

弑逆之贼夫人得而讨之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州吁弑君自立其民不和而求宠于诸侯使诸侯少谁何之罪人之得易耳宋陈乃合力左右之党遂立矣然未得鲁不敢以为安使鲁能请于周声其罪以王命讨谁敢不从宋为卫请翚帅师以从伐郑则鲁亦与之党益盛矣而其民之未和犹如故也石碏以王觐为可则是当时诸侯之犯名义非王命不敢以自安使王室能以大义号召诸侯诛一不义纪纲振而风采变中兴不难惜其君臣之不自亢也卫人以讨贼望之诸侯诸侯不足望望之鲁鲁不足望望之周周又不足望其志良可悲矣碏之谋行杀州吁于陈之濮称人以杀国人杀之也天尊地卑而乾坤立名义之在人心未尝少蚀故可以义动而不可以威刼可以礼率而不可以力制茍失其心泰山累卵矣州吁材非不勇兵非不锐党非不盛而国人之心终不可强而和必讨贼而后已虽杀之于濮几于失贼而羣心之勃塞自是而始舒岂非康叔之化在人未泯乎公子晋称人以立国人立之也立无王命犹为不宜立然国人之心于是乎定矣故曰民为贵君为轻

五年春公观鱼于棠

戒惧之心易移耽乐之情难制公子翚飞之志勃勃乎不可遏公顾玩细娱忘大患而观鱼于逺地之棠孟子所谓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非不乐也所乐非所乐也况一嵗之事在春田不之搜耕不之省而肆为逰观之举不知务甚矣诿曰春献王鲔将登寝庙独无人乎

夏四月卫桓公

按史记卫始伯也顷侯时夷王命卫为侯至平王命武公为公自是皆僣公也春秋书卫以侯卒而公之着国人之私也君弑贼不讨不书桓公之虽缓贼讨可无憾矣

秋卫师入郕

郕间卫乱而侵之卫甫定即入郕修怨何其亟也兵法出其所不意卫之逆贼阅八月而后讨桓公十有四月而后州吁用兵暴虐疮痍未瘳宣公自外初立上下之情未孚郕固不虞其遽及我也师一举入其国其得兵家之利乎春秋正谊不谋利书入甚之也

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

仲子不得并配于惠公之庙故为之别筑宫以祭而因姓以名宫公以摄欺世今五年矣其欺久而不续则人将得而窥之故又为此示国人以将逊之意而申其欺夫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公于亲不屈半趾以临窆而以盛礼施之先君之妾其果出于是心之真乎成王赐周公以天子礼乐鲁自是僣用八佾而仲子之庙落成降杀用六妇人无武事故不言佾而言羽初献六羽以见前是之皆八也又以见他庙之八犹故而仲子则六也又以见宫非所当宫羽非所当羽特饰欺之具也

邾人郑人伐宋

宋再挟卫以伐郑又取邾田其不义可知邾郑所以合而伐之也是役邾倡而郑和故邾以附庸序于郑之上重主兵也春秋无义战而多忿兵使志足以御气礼足以制情方将自责自修之不暇何暇连兵以伐人而逞其报复之私哉此所以兵无税驾之期民无息肩之日

大田之诗曰去其螟螣及其蝥贼毋害我田穉而螟居其首春秋不书螣及蝥贼之害而书螟与诗意合葢螟为食苖心之虫视食根节与叶为特重故谨天戒而书之夫人心受病则百骸不能以自立君心不正则万化不能以自美民心涣散则国脉不能以自长公观苖心之螟盍知所警乎

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

彄卒书日恩礼厚也以臧僖伯之贤之加一等未为过然公之为人工于饰欺方諌如棠诡辞以拒之生无旌礼死则厚以葢其憾不情甚矣

宋人伐郑围长葛

天理人欲相为消长人欲日长则天理日消人欲穷则天理灭矣宋缪公舎其子冯而归国于与夷其志岂无望与夷之抚冯犹巳之抚与夷也而殇公抚存之不加忌克之是用冯遂出奔于郑又极之于其所徃必欲使无寄足之地再挟弑君之卫以伐郑亦足以快其私矣而冯不去害不除不能一日忘也长葛之围逾年不解必取而后已人知其为报郑吾知其欲急郑而蹙冯也甚矣灭天理而穷人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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