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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 礼政七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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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训八则渊亭日录载

李文照

昔在王凝居君栗如也。闺门之内。若朝廷焉。御家以四教。勤俭恭恕。正家以四礼。冠昏丧祭。美哉修齐之术。抑何简而切耶。夫勤俭之德。帝舜以之称大禹。而恭恕之道。孔子以之训门人。今愿推而演之。使有志者得有所持循也。若冠昏丧祭之仪。古礼既苦于繁重。今俗又流于鄙倍。惟朱子家礼为切实而易行。今本诚恭酌而润泽之。以补其细目之未备者。庶几行之而寡过乎。

一曰勤

治生之道莫尚乎勤。故邵子云。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岁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言虽近而旨则远矣。无如人之情恶劳而好逸。甘食偷衣。玩日愒岁。以之为农。则不能深耕而易耨。以之为工。则不能计日而效技。以之为商。则不能乘时而趋利。以之为士。则不能笃志而力行。徒然食息于天地之间。是一蠹耳。姚氏家训云。人须各务一职业。第一品格是读书。第一本等是务农。外此为工为商。皆可以治生。惟游手好闲。便要走到非僻处所去。夫天地之化。日新则不敝。故户枢不损。而流水不腐。诚不欲其常安也。人之心与力何独不然。是故劳则思。逸则忘。凡物之大情也。大禹之圣。且惜寸阴。士行之贤。且惜分阴。又贤圣不若彼者乎。他如博奕樗蒲之类。昔人所谓牧奴戏耳。抢攻杀之称。不离于耳。非所以养德。扰攘孤注之状。不绝于目。非所以惜财。祁寒盛暑。日夜流连。徒足以失时而废事。亦何乐而为之耶。至若男服勤于外。女亦当服勤于内。奉甘旨。羞苹蘩。供纺绩。皆不可以尽假手于他人也。昔周之兴也。房中有服之无斁之训。及其衰也。庙堂有休其蚕织之讥。岂非万世之永鉴哉。

一曰俭

俭美德也。而流俗顾薄之。夫先王之制。自天子以至于庶人。饮食有节。衣服有章。宫室器用有等。故各守其分而不相踰。今也不循其分之所当为。而惟视其力之所得为。贫者见富者而羡之。富者见尤富者而羡之。一饭十金。一衣百金。一室千金。奈之何其不至于贫且匮也。每见闾阎之中。其父兄朴质实。足以自给。而其子弟。或入胥吏之。或附商旅之队。或列绅衿之末。类无不羞向者之为鄙陋。于是尽举其规模而变之。而累世之藏。或尽废于一人之手。夫用之奢者。取之不得不贪。算及锱铢。欲深溪壑。其究也。谄求诈骗。寡廉鲜耻。无所不至。则何若量入为出者。享恒足之利乎。且吾所谓俭者。岂必一切损之。养生送死之具。吉凶庆吊之需。人道之所不能废。称情以施焉。庶乎其不至于固耳。惟是金玉之辉煌。纂组之奇丽。水陆珍奇之供设。骄奢暴殄诚。造物之所忌。而优伶之技。歌儿舞女之娱。淫声冶色。尤为居家者之所当远。艾千子云。教盗教淫教戏谑。费钱费日费精神。旨哉言乎。又若妇女之伦。多穷奢极靡。而不与男子相称。岂敌体之义乎。孟光丽妆靓饰。而梁鸿不答。服私居之服。而改容谢之。桓少君资贿甚盛。而鲍宣不悦。挽鹿车而乡邦称之。人之度量相越。岂不远哉。

一曰恭

人之所以招尤而取侮者。患在于不恭。夫骄衰气也。傲凶德也。且天下之事。亦何可恃哉。富而可恃。则金谷无绿珠之累矣。贵而可恃。则上蔡无黄犬之悲矣。才华而可恃。则华亭无鹤唳之感矣。君子察乎此。故竞竞业业。日慎一日。而犹恐有不测之患。乃世俗之情。易于满假。稍有禄位。则陵铄闾里。稍有才名。则倨侮侪辈。千夫所指。无病而死。彼犹自以为得意。不亦可哀之甚乎。然则持身接物之道。固莫有善于恭者矣。正考甫一命而伛。再命而偻。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万石门累叶贵显。入里门必下车趋。明道先生终日端坐如泥塑。及至接人。则浑是一团和气。此岂好自贬抑哉。诚见夫敬胜吉而怠胜凶。裒多益寡。理固然也。是故乡党之微贱。亦当以礼接之。亲故之远。亦当以情治之。至于庭除之内。妻子即监史也。昆弟即师保也。衾影屋漏。即天地神明也。必若古人所谓火灭修容。戒慎必恭者。斯为无敢慢之至耳。乃若袒裼裸裎以居身。嬉笑怒骂以接物。甚至跛倚以临祭。箕踞以延宾。即能永终天命。盖亦幸焉尔。传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以之福。之犹往也。俗本作之以。非。不能者败以取祸。古之达者。其深悉之矣。

一曰恕

君子之立心也。一恕足以尽之。而施之于家为尤。切威权有所不能施也。号令有所不能格也。但视吾心所以推之者奚若耳。望尊长以慈惠矣。反而内顾。吾之为尊长。果无有不均焉否也。责卑幼以敬顺矣。反而内顾。吾之为卑幼。果无不安焉否也。至于兄弟妯娌之间。谗构易生。猜嫌易起。各求尽己。而不责于人。未有不和且洽者。斯干诗之曰。式相好矣。无相犹矣。张子释之曰。犹似也。人情大抵患在施之不见报。则辍。故恩不能终。不要相学。己施之而已。昔者王子明为中书。寇平仲为枢密。平仲恃才。而子明实能容之。一日者中书移文于枢密。而倒用其印也。平仲以闻于朝。于是子明罚俸。而堂吏被责。已而枢密移文于中书。而其误亦于是也。吏方快之。子明弗校。第还之平仲。使自更而已。岂非不相学之明验哉。用斯道也。以处骨肉。其有不孚者鲜矣。夫人欲善。谁不如我。我得矣而处人于失。可乎。此所谓推治己之心以治人也人之自爱。谁不如我。我厚矣而处人于薄。可乎。此所谓推爱己之心以爱人也角弓之诗虑之矣。人之无良。相怨一方。所见偶偏。而其势遂至不可复返。不殆于推刃乎哉。反是心以求之。而恕不可胜用矣。若曰。以恕己之心恕人。是相助以慝非。然而入于苟且之归也。乌乎可。

一曰冠

冠礼三加之法。以缁布皮弁爵弁为节。而家礼概用时制。所谓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亦不敢作礼乐也。因时王之制。而着其教焉耳。夫立身行道。父母虽不敢必之于子。而未尝不深望焉。此人之至情也。故圣人于成童之日。肃之以重礼。示之以嘉宾。明乎自此以往。服成人之服。则将责以成人之事。凡夫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皆不可以不勉也。世俗孩提之童。稍能行立。即饰以冠带。彼其父母之心。不过爱其子。欲其美观也。岂复知有四者之行哉。今之冠式。固非昔矣。然而寒暑亦异其宜。贵贱亦殊其等。世有好礼之君子。斟酌古制。准以时尚。则三加之法。何遂不可仿而行之。惟是缁布之冠。乃生民之本。决不可废。传既明言已冠而敝之。则所用者。不过俄顷之间耳。然则始加之际。必制此冠。庶几反古复始。不忘其初之意乎。醴醆之甘。而明水之尚也。醢酱之美。而太羹之先也。黼黻之华。而疏布之尊也。莞簟之安。而越席之贵也。呜呼。此古人之所以为厚也。附笄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此天地之常经也。顾人情待男则恒厚。待女则恒薄。故教子之法。虽庸人亦加详。而教女之法。则贤者多不之察焉。有志于二南之化者。其于阴教之修。可苟焉而已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笄者女之终。妇之始也。故圣王重之。孝经论语男子必通焉而后可冠。则为女子者。亦必通于女诫列女传。而后可以笄。至若人之有名。所以彰别也。其有字。所以示尊也。亦奚间于女子。而世人例多废之。何也。噫。三代之时。闺门之内。师傅保姆之助。诗书图史之戒。珩璜琚瑀之节。威仪动作之度。今皆不可得而见矣。独此一端。犹存什一于千百。有家之君子。不以为迂而忽之。倘一内治之一助乎。

一曰昏

古之为昏也以择德也。天地合而后万物兴。男女正而后家道立。故圣王重之。宋司马温公有言。世人多慎于择婿。而忽于择妇。其实婿易见。妇难知。不可以不察也。其言可谓深切着明矣。圣人知男女之不可苟也。是故择配。近取诸州里。远求诸外。其平居耳目甚习。则其隐微毕知。择之既审。则其合之必固。是以久而无相渎相离之患也。而又为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之礼。昏礼有六家。礼用其三。从简便也。然请期一节。近犹有行之者。乃杨氏所定。见家礼纳币小注。其相待以诚。而其求有渐。凡以生民之本万福之原。于是乎系焉。是以慎重周详而不敢忽。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诸侯之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大宗之室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其既嫁也。始见于夫。有合之礼。质明而见舅姑。有馈食之礼。三月而成妇。有庙见之礼。然后之以丝麻布帛焉。授之以委积藏焉。是故以敬事先祖。而酒浆洁葅醢备矣。以孝事舅姑。而定省洽恩爱周矣。以和娣姒。而闺门无间言。以睦亲戚。而远近无怨隙矣。其在于诗。女曰鸡鸣。士曰昧旦。绝宴私也。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示贞一也。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章。德度也。为絺为绤。服之无斁。昭勤俭也。百岁之后。归于其居。笃志操也。古人于男女之际。其始之终之如此。是以子孙蕃昌。而诸福毕至。后世议昏。止图门阀之高。家世之盛。至于性行家法。漠然不省。则已惑矣。而近代恶俗。则止计其奁物之多寡。奴婢之有无。明取明求。廉尽丧。其不遂者。至于两相。妇姑交怨。不亦伤乎。不知男女之交。以合二姓之好。上承宗庙。而下启后嗣。岂区区为是哉。且妇人以勤苦为历练。以恭俭为贤良。假如资装丰盈。奴婢环列。将挟所有以骄其夫家。凭陵妯娌。侮慢舅姑。宴安恣肆。靡有不至。是其利者无几。而受害滋多也。嗟乎。家世盛衰之数。多由妇人。惟修身以基福。择德以宜家。家道之兴可坐而致。婚姻顾可忽乎哉。

一曰丧

物莫不悲其类。而于一本乎。故圣人重丧。夫丧有大本焉。有大经焉。恻怛之实。疾痛之情。大本也。节文之具。度数之详。大经也。人之既死。体魄则降。魂气在上。为之衣衾。以周于身焉。家礼敛用布。恐易朽烂。有力之家一切用绢为善。贴身裹以绵。养尸则以水银。为之棺以周于敛焉。为之宅兆以周于柩焉。而所以藏其体魄者备矣。程子云。卜宅兆者。惟五患不得不谨。使他日不为道路。不为沟渠。不为城郭。不为贵势所夺。不为耕犁所及也。其经营封域之法。则家礼谕之备矣。始死而奠无时。犹然养生也。既殡而宾之。于是乎有朝夕之奠。既虞而神之。于是乎有朔望之奠。而所以萃其魂气者详矣。君子因之称情以立文焉。始死徒跣袒括。殡而衰杖。期而练服。再期而素服。此衣服之节也。始死三日不食。殡而粥。卒哭而疏水。期而菜果。再期而醴腊。此饮食之节也。始死寝苫枕。虞而寝席枕木。不入中门。再期而后复寝。此寝处之节也。顾自汉景短丧以后。虽以晋武帝魏孝[文]周高祖宋孝宗之毅然复古。而终不能尽变天下之俗。于是舍先王之制。用浮屠之法。其居丧者。自素服而外。漠然无以异于平日。甚或与宴乐。主嫁娶。而不以为非。不亦悲乎。至若旁亲外姻之丧。各有差等。民之所以居而和壹者。恃有此也。而世之君子。恝焉忽焉。族之相为也。宜吊不吊。宜免不免。犹且罪之。于有服之亲。而可置之耶。即行吊于人。亦当有制。食未尝饱。哭则不歌。羔裘元冠不以吊。圣人之懿行也。倘主人有酒肉之设。当力辞之。或尊长在座。亦必少尝而速起焉。无使陷于醉饱之失也。若夫赞礼题主。用公服。其失非小。而举世安之。敦厚好古之君子。当必有一洗其陋者矣。附心丧亲亲也。长长也。贵贵也。贤贤也。此天地之常经。虽越宇宙而不可易者也。圣人之制服。缘是以为差而已矣。弟亲亲长长之服。自古行之。贵贵之服。成周明之。而尊贤之服。则未尝勒之为经。独于孔氏师弟子见其耳。记曰。孔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情厚则哀重。不较其材也。又曰。颜渊之丧馈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弹琴而后食之。是再而哀素。以嫡长子方之也。而师之于弟子。仿焉而准矣。记曰。门人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文有所不敢备也。又曰。孔子之丧。二三子皆绖而出。情有所不敢忘也。孟曰。孔子殁。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则哀无已。而制有所限耳。而弟子之于师。仿焉而准矣。记曰。朋友麻去其缌服。以别于三党。同其绖带以别于常人。礼之经也。又曰。朋友皆在他邦。袒免归则已。同族则用族属之制。既归则反吊服之常。礼之变也。子游曰。吾闻诸夫子。丧朋友。居则绖。出则否。丧其师。虽绖而出可也。于同道之中而复有所差焉。所谓称物而平施者与。而朋友之相为也。仿焉而准矣。先王之制。民生于三。事之如一。随其学之大小。情之厚薄。而莫不有师。袁逢之于荀爽。桓鸾之于向苗。怀荐举之恩。尚为之制服。而于教育之者乎。其兼有五服之恩者。则月数终而服除。心丧免而绖去。伊川之于明道。期年之外犹绖也。勉斋之于晦翁。三月之外仍绖也。倘一时而贤圣并生。幸而皆亲炙之。若苏李明吕与叔之于程张。虽各为之服可矣。若夫朋友之交。居五伦之一。辅仁责善。莫不资之。必俟虞祔之后。乃释吊服。而脱绖带焉。其在师友之间者。当更余数月。然后为安耳。虢叔之丧。闳夭泰颠散宜生南宫适皆为之服。故老聃曰。朋友之服。古之达礼者为之也。

一曰祭

先哲有言。祭祀之报。本于人心。故豺獭能祭。其性然也。自佛老之教。盛行于中国。或妖神怪像。设之于寝室。或诵经供佛。行之于户庭。而祀先之礼。乎灭裂矣。幸而有宋大儒修明典制。虽不尽协乎先王之旧。而礼以义起。正百世之所当遵也。朔望俗节之奠以荐新也。冠昏爵命之告。则当因时祭而行之。高曾祖考。四时之祭。凡同服之亲。择日会于小宗。祠堂之内。具牺牲而献之。其旁亲之神主。勿论有后无后。各以班而列焉。若所居或远。则同高祖之支庶。别择日而祀。其三代之私亲。同曾祖之支庶。别择日而祀。其二代之私亲。同祖之支庶。别择日而祀。其父祖。庶乎不涣而不紊耳。始祖先祖之祭。凡同族之亲。每岁择日会于大宗祠堂之内。具牺牲而献之。虽有似禘似祫之嫌。然祠也而不以庙。祭也而不以鼎。则亦可以不至于僭矣乎。墓祭则非古矣。然先王联坟墓之法已废。而后世风水之说又盛行。则其势不得不散置于各方。凡夫陵迁谷变之虑。盗葬侵址之虞。不可以不备也。春秋会族人而一展省焉。固人情所不容已也。

至若五祀之祭。则亦有家之至切者。门者。万物之所毕出也。故春祀之。户者。万物之所毕入也。故秋祀之。养万物者。莫盛于火。而其司也。故夏祀之。滋万物者。莫盛于水。而井其司也。故冬祀之。礼记作行亦通。古者井田之法。沟即在涂下故也。万物莫不依地而附天。中溜则一家之土中。而天气之所由通也。故季夏祀之。夫君子之心。无德不报。是数者皆人所赖以生也。而可恝然哉。噫。淫祠谬宇。则然谄之以求福。至于当敬之鬼神。乃反忘之。经不正而民不兴。可胜道哉。

示俭

舒化民

朱子门人李燔、字敬子、尝曰仕宦至卿相、不可失寒素体、学者常将此语味玩、便觉一切纷华靡丽、俱不足慕、陆清献公服膺斯言、谓可当一篇大文字、然能此者实鲜、予自嘉庆己卯出山作宰、初权福山栖霞、继补费县长清、在官十余年、诸从谨饬、实与寒素无异、迄乙未量移历城、则首邑烦剧、用财之地、便有不能尽自主张者、幸时仅一载、子孙尚无习染、继以德水六年、途冲差冗、用度虽稍扩于前、而寒素尚无大改也、至迁擢苏守以后、则日夕趋公、无暇旁顾家务、兼以地占繁华之最、时经四载之多、往来酬应之纷烦、昏丧礼节之耗费、于是一切服食、器用什物之类、未免习移、又不能如范忠宣公娶妇火罗幔之事、守清俭家法、遂近繁华、非复从前寒素风规矣、嗣居忧三载、极思节缩、已苦于收札之无由、至服阕入都、行箧既空、又添逋负、所以分巡浙江海防三载、不得不诸从刻苦、未曾添一玩好、不敢制一衣裘、铢积寸累、藉得清厘新负、弥补旧亏、以免子孙之累、然已左支右绌矣、辛亥乞病归里、食指众多、家用繁耗、核计一年度支出入、除公私租谷粜钱抵用、尚不敷钱千缗以外、于是酌改章程、方冀力为撙节、免贻后悔之嗟、乃又阅两年、岁终查核、仍与辛年相等、而捐公应酬、尚不在内、似此伊于胡底、一二年便当典质负债、鬻田不已、驯至售宅、公私同尽、恐一切非尔等有矣、昔张文节公来为相、自奉如何、阳掌书记时、所亲讥其太俭、公叹曰、吾今日之俸、虽举家锦衣玉食、何患不能、顾人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吾俸岂能长有、身岂能常存、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已久、不能顿俭、必致失所、予诵其言、未尝不愧悔交集也、设使尝时预防入奢之易、当不至如今日入俭之难、然竟畏其难、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无限制、势必瓮尽杯干、一蹶不顿、如前所云矣、固由[予](子)无俭德示后、而子孙诸妇辈、岂无责焉、予年逾七十、明知来日无多、而及今为尔等区田宅、析箸爨者、犹冀诸从节啬、庶可挽回于万一也、我子孙各有聪明、非不知世务艰难者、闻予言而戒谨恐惧、当何如思变计乎、

彤史序

管同

天地之道不外乎阴阳。彼阴阳何以分也。昼为阳。主作。夜为阴。主息。昼之日为阳。有暄物之功焉。夜之月为阴。虽朗照而无所用。春夏为阳。发生而长养。秋冬为阴。积于空虚而无用。阴阳之道如是其不同矣。古之圣人得是机以定男女之位。是以男主自立。非才德不为贤。女主从人。二者皆非所尚。德曰妇德。非男所谓立德也。功曰妇功。言曰妇言。非男所谓立功立言也。尧之女舜之妻。宜其圣矣。而尚书载之。第曰嫔虞。禹娶涂山。书不言其一事。有娀姜嫄诗。第纪其生子之异。而他亦无闻。周人尚文。善述祖宗功德。于太任则曰思齐。于太姒则曰嗣徽音百斯男。其与皇矣生民。称述先王先公者。何其详略之迥异也。暨乎武王伐商。乃以妇人与十乱之数。妇人者。未知其为邑姜与为太姒与。要之以才见称。孔子言焉有深慨矣。沿及春秋。世故益变。于是乎妇人者。有共姜之守义。有邓曼之知人。有樊姬之荐贤。有敬姜之习礼。而为传记者举而载之篇中。而谓之贤。呜乎。动夜作。非不勤也。可谓时乎。百谷冬实。非不美也。可谓瑞乎。后世之士见理也过。而立论也轻。是故责乎后妃。则曰行俾天地。责乎匹妇。则曰宁饿死而无失节。彼既以圣贤之道望妇人。而妇人者。遂日尊日盛。列女之传。史不绝书。极其。归遂有女侵男职者。而阴阳为之易位矣。呜乎。此古今升降之大端也。妇女之生也。天付之以荏弱之资。阴柔之性。而圣人制礼。使其终身不出闺闼。自酒浆饭食巾栉衣裳之外。事稍难者。皆不使其得与闻。使其才德可以同乎男子。则天地不当区别于其间。而圣人亦为好异矣。虽然。处此者有经有权。常与变之谓也。吾观史策所载。汉吕雉。唐武曌。恶矣。而宣仁宋赖以治。缇萦木兰。其父非二女则身刑而战死。若此之类。又曷可少乎。后之女子。审其时度其势。得已则安于无称。不得已然后出于才德可也。陈君宝田集古今妇女之事。为彤史数十编以示予。予未能知其用意。谨以素所持论者。为序以贻焉。

治家琐言

牛作麟

治家之道。惟干惕为第一义。欲存干惕之心。须自畏天始。然而人多不能者。以平日趋附逢迎者众。渐积而养成淫心荡志。遂以败名节而丧身家。故知人之承奉我者美疢也。人之凌侮我者药石也。夫药石惟孤贫庸懦之人多尝之。吾不愿以此望子孙。但愿于美疢之来。思所以不中其毒者。曰人不如天。人之可喜。不如天之可畏。则干惕之心。自不容已。庶不蹈人之所蹈。而家可长保也。

我以濒死之境。使汝兄弟不废诗书。这是皇天引佑祖宗积德。不可以为常法。汝兄弟如有克肖子孙。欲远箕裘。不可不常存乃父之心。断不可复蹈乃父之境。须是安排有素。凭借有基。

父尝偏阅吾县中先辈。不禁忧惧交集。一二后世。不止衣冠不继。何吾县风士之薄也。吾每忆此。辄生择地而蹈之意。但此大非易事。所愿与儿谋者。以人力胜地力也。志坚。力勤。气浩。未有不成事者。然此可以决吾身。而不可以观后福。后福修短。须从包涵蕴藉处。观其分数。又曰。就所阅历言之。碓见得干刚之气多。即后福亦厚。阳刚中正。男子之道。吾儒所争。止在中正。若阳刚所该更多。得其气之多者必发。但不可以轻浅粗躁为阳刚也。

今人语生业。或辄大言曰穷何妨。此非无赖之词。则偷惰存活者耳。又出营营者下也。夫箪瓢之乐。非斯人可矫托。即贫贱骄人。亦自有一种傲骨。而究为圣贤所不取。人无恒产。而欲优优于读书为善之事。难矣。且使子孙无所倚着。其黠者多浮淡。而拙者日穷饿。虽有秀质。亦无以成其材而养其德。甚至不家而废其乡。不而废其祀。可无惧乎。陶渊明曰。衣食当须记。许文正曰。为学以治生为先。圣人之治民也。先养而后教。即奈何过为清高托大语哉。虽然。刻薄成家。理无久享。使或图非义之财。以为子孙计。则必生匪类之子孙以败之。夫惟勤俭两字。为治家千金不易良方也。且吾渐老矣。而耿耿于生业之不易。非真于世人徒欲博温饱也。以我之不才。而汝辈尚无废读者。徒以坚忍之性。差所自信。使人历我之境遇。而能如我之教汝辈者。以教其子孙。斯诚不敢概望也。故夙夜不懈。亦欲后人少有所资。以光先世遗泽耳。陈白沙居家甚严整。尝曰。治家之道。以生产为本。生产不治。便为所不为者多矣。无故而得大利者不享。阴谋巧取者不享。刻薄盘算者不享。惟勤俭务本。子孙可以长久。常记吾言。可为治家之宝。

大抵生财之事苦。耗财之事甘。故劳者有成功。而逸者多败气。尝见宦门者流。坐享丰亨。男不知耕。女不知织。不惜物力。不思本分。而且由衣食。由饮食。由屋室器具。辄以为某也官样。某也乡气。某小物而值银若干。某玩具而得自何省。相与讲究于穷奢竞丽之地。而无所极也。由是骄奢生淫逸。淫逸生匪僻荡家也。而恃其财干法也。而恃其势构衅也。而恃其有扶持诱助之人。始而尝试之。终而恬安之。且以为公子贵人。分固尔也。沾沾老头巾。乌足语此。嗟乎。一人之费。万人之脂膏也。一日之快。终年之勤动也。外之所取者日益多。内之所耗者日益侈。岂知一旦失势。来路无所。一败涂地。不可复振。膏粱之口。粗粝不下咽。而究之并粗粝不可得也。绮罗之身。裋褐不适体。而究之并裋褐不可得也。斯时也。欲耕无田。欲市无本。且即或与之资。而以悠悠荡子之身。屈而为艰难下人之事。难矣。故外则学诡诈。内则变物业。数年之间。荡然无有。不至于举其族而为饿莩不止。不亦伤哉。吾以为居官者。省费以足用。足用以裕民。万不可取非义之财。治家者。教耕以为食。教绩以谋衣。万不可享坐耗之福。先君子言曰。人虽官届一品。家中规模。只可为不穷不富之秀才。不穷则不陋。不富则不奢。秀才则有文雅致。其始易立。其后易守。庶可绵其泽于勿替也。前鉴不远。而人心难保。恨不能百千岁。为世世子孙。口授而指画之。

居家而务节俭。必自慎交始。与富贵相往来。而欲永守儒素。不可得也。人以知己为交。则虽担簦乘马。不相侔。而彼无所骄。此无所畏。惟攀援歆羡。纳交为荣。则我到人家。种种款局。人到我家。种种寒俭。不得不渐生枯杨之华矣。吁。慎之哉。

今人稍富贵。衣冠意态。若惟恐人之不见己也者。尝闻巩介亭。杨硕亭。张伯素诸乡先生。在邻里戚党间。恂恂惇谨。若无人指说。则亦无人知其为贵人也者。何其厚也。吾为子孙训人。须以众人为藏身之所。

凡人贫贱久。初着美服。趋时者必有幸喜相耀之心。安分者必有局促不安之意。至于习而久之。则将自视以为家常事。视初所服用。必将以为污辱。而不可一试也。既有如此之心。虽有力乏不从心处。亦将极力致之而有所不惜。且以如此之心。欲为勤劳经营之务。又将畏而有所不肯。一人成行。一家成风。诸子弟成习。其于所谓勤俭者。不啻拔本而塞源也。其家又安得而不败。今与儿孙约。吾家须要以俭德为质。如在官署。除朝祭迎宾外。常服只用布素。间或参用旧破丝帛可也。其在家。虽往来亲朋家。不得轻用丝帛。妇女亦然。如遇嫁娶。不在此限。但亦不过仅仅参用之可也。男妇如年高。子孙视其心力而为之者。不在此限。总之。须要以俭德为质。俭德并足以涵养谦德。谦德者。天地神人之所好也。出所好即入所恶。可不戒哉。

近日亲朋向我道喜者纷纷。要皆未知吾心也。即知之。亦何益。夫盈虚消息。天地自然之运。今吾儿发甲科。知其为已盈耶。未盈耶。犹息耶。不息耶。要之所可持以维天心。使眷佑于无已者。人心而已矣。嗟乎。吾家人心以世情例之。自今以往。将以起纵恣懈惰之时也。此吾所以忧之惧之。惟视子孙之贤愚何如耳。亲友于我何益哉。吾以乞丐相以有今日。可见形迹于人何损也。吾所宦门公子。辗转又是乞丐相。可见形迹于人无益也。嗟乎。吾儿孙以雅素之行。励坚卓之志。此即所以撑天柱地。而为人杰也。彼区区体貌何为者哉。

古人宵衣旰食。继日待旦。菲饮食。恶衣服。合来不过是勤俭二字。吾儿吾媳当思何益于人。何功于世。坐享豪华。一人所用。常兼数十百人。一家所费。常兼数十百家。则自以为福者。乃其所以为祸也。可不惧乎。父以为惟勤俭可以免也。今之奢华者非有所不得已也。特欲藉外饰以殊异于人耳若然。是以士下自处。以锦绣覆之耳。其亦何足愿乎。吾尝言折福二字。当是折算之义。人生落地。命中福禄。有一定之数。今日用得过了。必减得后日旳。今日用得俭了。必裕得后日的。若过而又过。必及于子孙。俭而又俭。裕必及于子孙。易曰。余庆余殃。即此意也。岂吾私言乎。儿于下人。见有奢华者。须教之。不听则出之。断勿使一倡众和。而不可救也。

新房都完工了。虽茅庵草舍。已成院落。刘梦得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吾愿世世子孙居其中者。有以馨之。于室乎何求。 合观十。总是诗书勤俭。持盈保泰之心。人家长有此滋味。不问而知保世滋大也。

训子琐言

牛作麟

士之以文词见者。恃有才学。以投世人之所好。然吾尝读古人书。见其忠孝节义。有大过人者。不自知其何以重于人。并重其文。或大节有亏。则以薄其人者。并其文而亦薄之。呜呼。以余一人之心。絜天下后世人之心。亦概可知矣。士之欲以文词见重者。抑亦知所本欤。

不妨二字最害事。今人丧品败家。其初非不辨事之是非。但动于心之所喜为。而又以偶一为之。轻少为之为不妨。遂骎骎乎滥觞。而不可防矣。虽桀纣之恶。岂知其必丧亡而故为之哉。其初亦必以二字自恕。而其后遂至于不可救。呜呼。一念之动。一事之举。凡有关于身家名教者。但审其可与不可耳。岂可以不妨自宽哉。

程子教学者必曰敬。此字合久暂动静而无间者也。愿体集曰。一生做人要诀。被孟子一句道尽。曰。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又曰。古人教人听言。莫精捷于伊尹二十一字。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孙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此三者处心处世。接人之方也。父于接人闻言处。不虑儿知其是便己之欲而不从。虑儿知其非。恐拂人情而勉从。此便是吾前言柔弱处。遇此等处。须要貌愈和而心愈刚。不可易其所守也。昔唐太宗与魏征言。或有不当。征甘不言。不轻应诺。平人乎。

骏马日驰千里。苟有所误。其失必多。人家子弟。亦犹是也。以天生庸才无能为善。亦无能为恶。惟大有才而误用者。务外必行不轨。历代乱臣是也。务内必坏天常。历代邪教是也。故父母之生才子者。可喜而亦可忧。

书赠弟六则

曾国藩

清 记曰清明在躬。吾人身心之间。须有一种清气。使子弟饮其和。乡党熏其德。庶几积善可以致祥。饮酒太多。则气必昏浊。说话太多。则神必躁扰。弟于此二弊。皆不能免。欲葆清气。首贵饮酒有节。次贵说话不苟。

俭 凡多饮者不能俭。好动者不能俭。多欲如好衣。好食。好声色。好书画古玩之类。皆可浪费破家。弟向无癖嗜之好。而颇有好动之弊。今日思作某事。明日思访某客。所费日增而不觉。此后讲求俭约。首戒好动。不轻出门。不轻举事。不特不作无益之事。即修理桥梁道路寺观善堂。亦不可轻作。举动多则私费大矣。其次则仆从宜少。所谓食之者寡也。其次则送情宜减。所谓用之者舒也。否则今日不俭。异日必多欠债。既负累于亲友。亦贻累于子孙。

明 三达德之首曰智。智即明也。古来豪杰。动称英雄。英即明也。明有二端。人见其近。吾见其远。曰高明。人见其粗。吾见其细。曰精明。高明者。譬如室中所见有限。登楼则所见远矣。登山则所见更远矣。精明者。譬如至微之物。以显微镜照之。则加大一倍十倍百倍矣。又如粗槌之米。再舂则粗糠全去。三舂四舂。则精白绝伦矣。高明由于天分。精明由于学问。吾兄弟忝居大家。天分均不甚高明。专赖学问以求精明。好问若买显微之镜。好学若舂上熟之米。总须心中极明。而后口中可断。能明而断。谓之英断。不明而断。谓之武断。武断自己之事。为害犹浅。武断他人之事。招怨实深。惟谦退而不肯轻断。最足养福。

慎 古人曰钦。曰敬。曰谦。曰谨。曰虔恭。曰祇惧。皆慎字之义也。慎者。有所畏惮之谓也。居心不循天理。则畏天怒。作事不顺人情。则畏人言。少贱则畏父师。畏官长。老年则畏后生之窃议。高位则畏寮属之指摘。凡人方寸有所畏惮。则过必不大。鬼神必从而原之。若嬉游牌等事。而毫无忌惮。坏党之风气。作子孙之榜样。其所损者大矣。

恕 圣门好言仁。仁即恕也。曰富。曰贵。曰成。曰荣。曰誉。曰顺。此数者。我之所喜。人亦皆喜之。曰贫。曰贱。曰败。曰辱。曰毁。曰逆。此数者我之所恶。人亦皆恶之。吾辈有声势之家。一言可以荣人。一言可以辱人。荣人则得名。得利。得光耀。人尚未必感我。何也。谓我有势。帮人不难也。辱人则受刑。受罚。受苦恼。人必恨我刺骨。何也。谓我倚势。欺人太甚也。吾兄弟须从恕字。痛下工夫。随在皆设身以处地。我要步步站得稳。须知他人也要站得稳。所谓立也。我要处处行得通。须知他人也要行得通。所谓达也。今日我处顺境。预想他日也有处逆境之时。今日我以盛气凌人。预想他日人亦以盛气凌我之身。或凌我之子孙。常以恕字自惕。常留余地。处人则荆棘少矣。

静 静则生明。动则多咎。自然之理也。家长好动。子弟必纷纷扰扰。朝生一策。暮设一计。虽严禁之而不能止。欲求一家之安静。先求一身之清静。静有二道。一曰不入是非之场。二曰不入势利之场。乡里之词讼曲直。于我何干。我若强为剖断。始则赔酒饭。后则惹怨恨。官场之得失升沈。于我何涉。●●稍为干预。小则招物议。大则●弹章。不若一概不管。可以●后辈之躁气。即可保此身之清福。

志大父应准公家训

黄熙

欲身足莫若勤。欲家足莫若俭。欲身与家俱足。则勤以开其[源]。俭以节其流。二者相需。不可缺一。仰惟吾祖上承先人之训。下营后嗣之基。日夕皇皇。躬亲稼穑。胼手胝足而不辞。暑雨祈寒而不怨。劳心劳力。四十余年其勤也如此。终日食不厌蔬。终岁衣不厌恶。内不蓄婢妾。外不使僮奴。縻费之端。扫除净尽。其俭也如此。而且勤非妄动以为勤。不舍本以逐末。不见异以思迁。自专耕作。急赋税。以至于尊祖睦族。非分不事。苟且不为。其动而守礼也如此。而且俭不夺取以为俭。非其力不食。非其有不贪。凡婚嫁以及养生送死。且有常经。自祭祀以及从师读书。不靳正费。粉胥斥。悭鄙无讥。其俭而中礼也如此。其计至周。其虑固甚远也。今祖年六十四矣。唐魏深思。老而愈切。故日以是训后人。谆谆不少置。孙辈果能恪遵勤俭之训。相率而归于其途。岂仅一身一家之益哉。史记载宣曲任氏曰。富人争奢侈。而任氏撙节为俭。力田畜。任公家约。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毕。则身不得饮酒食肉。以此为闾里率。此士庶之勤俭可风也。汉书载张安世曰。安世尊为公侯。食邑万户。然身衣弋绨。夫人自纺绩。家童皆手技作事。内治产业。累积纤微。是以能殖其货。此大臣之勤俭可风也。光武躬行俭约。以化臣下。讲论经义。常至夜分。一时功臣。如邓禹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艺。闺门修整。可为世法。贵戚如樊重三世其财。子孙朝夕礼敬。常若[公家]。此天子之勤俭可风也。夫惰者身之蠹。奢者家之蠹。叔世习游惰。务纷华。耻言农事。虽有富贵。不一再传而即替。不知古之帝若王。其初皆农也舜发犬亩。禹勤稼穑。少康中兴。有田一成。[殷]高复兴。诸侯来辟。必曰稼穑匪懈。农事开基。不独周家。故礼运有曰。天子有田以处其子孙。是谓制度。天子且不曰有天下国家。而曰有田。乎细民。能力田者不饥。能守田者不贫。由耕耘而可以谋衣食。由撙节而可以备积储。衣食饶。积储裕。而可以御凶荒。可以蒸教化。可以厚风俗。由是而礼乐兴。由是而刑罚措。岂不懿哉。岂不懿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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