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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与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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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八月在庐山世界佛教联合会讲──

一 佛法

佛法大旨,不外乎自觉、觉他二端俱得圆满,故得其公例如下:

一、无上正遍觉者所如实觉知于法界诸法之真实性相体用  此无上正遍觉者一名词,关于自觉方面,谓自己觉悟地位已确臻于无上正遍也。如、当作依照解。如实觉知、即依照真实之相,不增不减,无伸无缩,毫无有变动差误之点而觉悟了知之义。法界、即宇宙,诸法、即万有。此法界诸法,以通俗所云之宇宙万有亦大概比得,但亦非真能吻合无间者。性相体用冠以真实,亦别于世论之迷谬游戏浮泛无稽也。此就佛之自觉以言,尊极如斯。反观众生不觉,似人作梦,昏昧无知,大慈佛陀时劳呼唤。复如发神经病人,本身不自知病,惟头脑清晰知见正确者能晓。更若眼中有疾,妄见空华,亦惟明眼者能觉其妄。此义甚明,故不繁述。

二、无上遍正觉者所如觉宣示于世间众生之善巧教理行仪  此则关于觉他方面,谓无上正遍觉者之佛,依照自己觉悟之法界诸法,宣扬于口,示现于身,随俗、雅化,方便引度──如依世间一切语言、文字、风俗、人情等,及随十二类有情身相、行为、之类,循循施教以善诱之──,遂有方便权巧所施设之种种教仪。宏化三界,开觉群生,使明解乎理而轨修乎行,庶大觉之果人人堪证耳。故别言之:教者、言教以明理,身教以行道之施设;理者、教之所诠义,为学人所了解于心者;行仪云者,以人人有无上正遍觉知之可能性,过去诸佛无量无数如实而觉,如觉而说,现未来际诸佛,果依先觉如觉开示之法,明了其理,如理起行,行同佛仪,亦毕竟成佛故。

二 科学

上释佛法二字竟,兹释科学,当分二端,如下:一、科学之方法  诋科学者,谓造成利器,都务杀害,是有弊而无利。誉科学者,则谓物质文明庄严灿烂,俾世界蔚为雄观,利益俱在,何弊之足云?关于此层,虽犹在诤论之中,而欧洲数年来之战祸,亦不得云诋之者之毫无理由。不过此属于后来之成绩,及应用其成绩者如何,而科学之所重尤在方法,其方法之精密谨慎,固不得遽加以诋毁之辞。盖科学方法,可有六层:一、科之一字,具分科、别类之称,故首先分划范围,不得儱侗,而一科一科之新学说乃由此产生,如讲心理学、单就精神现象种种说明;物理学、单就动、植、矿等物理现象说明;生理学、单就有机身上之消化器、分泌器等种种说明,故兹严别界限,不许紊乱,为科学之第一步。二、既就一种对象,详细研究,俾有所发明;则必先观测此对象之大概情形。三、大概情形既明,乃继之以精察谛观,务有于确然深知其性质、功用、及价值等。四、审察既确,乃综合其观察之所得,著有假说而试实验。五、例如雨后见五色虹霓,假说是日光反射之所致。科学家既具此发明,则必亲验出红霓之处,是否由日光及雨映照所成。一次不足,而再而三,须屡试不爽,遂成定判。六、前五所述悉数通过后,如议场中绝无一废票,此议长乃安然而定;其某种学说得成立为通行于全世界之公例,亦犹如是。综上六端科学之方法,可谓手续精密,卓然不可摇动矣。至其所发明之定例,后哲有真确于前贤者,即可舍前取后;即并世同人,彼此、今昔,亦取是舍非,无所执著。其渴望发明真理以济世之心,尤为可敬。但科学亦有一种执著牢固莫解,则执著此方法为求得真理之唯一方法,而不知法界实际,尚非此种科学方法之可通达也。二、科学之成绩  推其由科学方法所得之知识,应用于世间行为人事上,以演成五花八门之人群业果,皆谓之科学成绩;而其根本则端在知识。天文学、古来以地为中心,法国歌白泥氏更发明太阳为中心,后人又有发明八大行星、无量恒星等。此外、牛顿发明地心吸力等,达尔文氏发明人种由来等。一则谓堕果向下,必有吸力;一则谓下等动物变中等动物,进趋于高等动物,如猿为人之祖等,此类学说,一应用于人间,则社会群众所得之新知识,在国家政治上、社会事业上,顿起无量数之传递与实验,若簇新组织一大世界者然;此其成绩之为世人所共知者也。

三 佛法与科学

一、科学之知识可为佛法之确证及假说而不能通达佛法之实际  科学上有所发明,即宗教上便有所失据。寻常神我等教,根本上既少真理,一经风吹,不免为之摇动。骇辩不足,继以恐布,牵强附会,又失自主,此其人至为可悲。独有佛教,只怕他科学不精进,科学不勇猛,科学不决定方针精究真理,科学不析观万有澈底觉知。能如是、则科学愈进步,佛法将愈见开显。以佛法所明者,即宇宙万有之真实性相。科学愈精进,则愈与佛法接近故。今且先言天文:在昔东土,仅知上天──日月星辰等──下地,中乃有人。西洋则基教徒利用希哲地为中心学说以传布于世。迨法哲既明太阳为中心后,迄今复有以无中心之说宣传者。盖已经过若干度之进步,以之空中恒星实无数量,相摄相抵,无主持者,故恒星为中心之说亦除也。至此、始证明佛经云:虚空无边故世界无数,交相摄入,如众珠网。又云:世界依风轮而住,风轮依虚空而住。──皆为实境,此其接近者一。科学家以水中有虫。内典亦云:佛观一滴水,八万四千虫。兹事、余于十数年前,确曾在南京杨仁山先生处,用高度显微镜亲验之,此其接近者二。达尔文氏以人种由来,自种业遗传递蜕渐变而来,虽与佛法之世间万类皆由积集业力──品性──行为等而感报差别,遇缘各升沉靡定,尚有不逮。而较神造、天生之旧教,亦为有进,此其接近者三。生理家谓人身由循环器等集成,而其血肉皆为无数细胞积聚生灭而活动。与佛经所谓“观身如虫聚”;及谓受生之初,由“起根身虫”而起根身,宛然符契,此其接近者四。物质家谓固、液、气、三质,系万物之原素。佛经言四大:地即固质,水即液质,风火即气质。风动、火热合为一切力,如光、电、热力等,此其接近者五。随举五端,余不缕述。在二千年前佛经中已具此说,未有科学之新发明,人鲜有言。故科学愈见精进,则佛学上愈为欢迎,此其大足为佛法初步之确证也明矣。

云及假说,假说有两:一、随迷情:例如法界诸法一说,恐不能尽人能晓,因取此宇宙万有之普通名词以代之。就常人迷情上之所名者,随与之语而实不符真义,故为假说。在佛陀垂示外道时代亦多类是。二、随方便:得无上正遍觉者如实了知后,用世间通俗语言、文字、风范、威仪等,种种发挥宣示。虽佛智亲证者实为思量之所不能到,语言之所不能及,而亦不妨用兹方便假为言说,以化导于世人。如因明学上由比较思量而立宗,其错误者曰似比量,反之、比较思量判别正确者,曰真比量。科学家真正之希望和目的,本即在此。经云:菩萨于佛智当于何求?曰:当于五明处求。五明系印度古代科学,即声──文字、语言──、因──论理──、工巧──艺术──、医药、内──即哲学──。换言之,菩萨于佛智当于何求,即应言科学中求也。故科学得为学佛者方便利他之假说也。

但进一步言之,科学卒不能通达佛法之实际。此义云何?例如无上正遍觉者所证知之境界,是谓佛法实际,亦是宇宙万有真实性相。而此必须转自心为佛智乃能亲证,非用声明、因明等科学方便所假说得到者,故此但为过渡作用。而科学则执定其科学智识所知识者即为真实,宁不成失!又如有一大象,其周身百体,喻为宇宙万有之全部分。瞎子虽极仔细,但运用其按摸之腕,欲廉得其情实,若摸耳则言如箕,捏尾则言如帚,抚足则言如柱等。以自己之智识,断定其即箕之耳、即帚之尾、即柱之足,谓已得此象全体无缺之妙用,明眼人见之,宁不哑然失笑耶!真正佛学家对于科学,畴不云然!故惟彼无上正遍觉者妙明通达,如明眼人观活象然,见即遍照无遗,何待箕帚等之展转譬喻证成公例哉?科学之不能通达佛法之实际者,如此。二、科学之方法可为佛法之前驱及后施而不能成为佛法之中坚  释此、再据世间最深之迷情上抽象以言,得二说如下:一、迷有神者──我执──:神、即神我,小乘人即空此执,以知因缘和合而有此身相生灭连续,幻有非真。如色、受、想、行、识五蕴等,暂起之际即复暂灭,刹那刹那变迁不停,如旋火然,见有圆影,旋转一停,安有此火影活动之幻想哉!科学家亦知生灭积集,无此神我之实可得,迷有神者悉为所破。二、迷有实者──法执──:实、即法之谓,唯物家所称之物质亦同此。但谓万物各具原质,系单纯之元素积集所成,进为原子、电子等说,则由“唯物”派进堕于“唯力”;若更深进,安知不将有虚空粉碎之一日哉!盖唯物为耳闻目见之有者,至唯力则已为闻见所不及之无,益信科学之方法,足为佛法之前驱也!所谓研究愈精与内典愈足发明者,即以此故。若夫后施作用,言菩萨得证真如之后,可参用科学方法,施行于一切有情,裨令悉数觉悟,舍弃迷情。正合于法华经‘以方便力故,为诸众生说’之深旨。如小乘俱舍论等,方式极精密,理论极周致,适与科学规律相仿佛,而更高出其上。以之联袂共进,携手偕行,何难达于至善之邦、菩提之道哉!所谓科学并足为佛法之后施者,亦以此故。

第归根以谈,科学毕竟不能成为佛法之中坚。以佛法中坚,须我、法二执俱除,始谓之无分别智证入真如。如瞎子忽然眼光迸露,亲见象之全体,一切都豁然开朗,从前种种计度无不消失者然。科学家譬只知改良所藉用之机器,而不能从见之眼上根本改良。今根尘、身心等,皆是俱生无明之性,若不谋此根本改良,乃唯对境之是求,执一之是足,将何往而非瞎子撞屋,颠仆难进也哉!滞迷情之见者,可以休矣!故佛法之中坚方法,即为完全非科学的,专息灭建筑在戏论分别上之科学的,以非如是则终不能打破无明得大觉悟故。然若能依佛法中戒、定、慧三增上学,布施等六波罗密行,精究实行,则勒马崖头,共登坦道,脱黑暗之火坑冰堑于庄严佛土,出狂热之社会群众于清凉境界,夫亦何难之有?(圣功记)(见海刊四卷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