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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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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十二     宋 黄伦 撰

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

无垢曰此又言导川之事也夫导山之首尾既已具于前则导水之首尾亦岂可阙哉盖禹不特为当世计盖欲使万世知山川首尾如此在山则不可絶其地脉在川则不可失其故道山川得其性则人禽草木亦各得其所止其意顾不逺哉弱水在雍州界导山导川事皆自雍始何也合禹治水至雍州而功毕故因言所以导山川以次及于余州也其谓之流沙者以其沙日夜流而不止也其亦异矣弱水失其性亦为害于雍州今导归故道则不复为害矣禹之功其大矣哉

张曰禹之导水始于西终于东南以入海盖东南者地势之最卑而百川水潦之所归故也弱水在雍州其势极西顺而导之以至于合黎使其余波西溢入于流沙流沙亦最西之地也

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

张氏曰黒水在雍梁二州之间三危在雍州之西导黒水自雍而南经三危之山遂自梁而入于南海

导河积石至于龙门

无垢曰释水谓河出昆仑虚色白郭璞谓发原高处激凑故水色白潜流地中受渠众多浑浊故水色黄而汉书西域志乃云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是河源不知所从来也或以为出昆仑或以为出于阗葱岭至茫昧小説乃谓张骞乘槎穷河源至天上得牛女支机石以还太史占天以其夜有客星犯牛女以明河源出天上也禹贡导淮自桐柏导渭自鸟鼠道洛自熊耳是淮出桐柏渭出鸟鼠洛出熊耳故皆言自至于导河积石不以自字缀之以见河不自积石出也故安国谓施功发于积石积石在金城西南耳以此知虽禹亦不能穷河源所出以治之治水不得其源则其施功尤为倍费故凿龙门以行河北此因河之下流治之所以为费力也使河源果在中国余知禹将自其源而治之不为如此纷纷

甘氏曰夫今古之患在河也禹所先治者也书曰导河自积石言来自西北也砥柱析城至于王屋言自此而河正东也禹之治河自大伾循山而北矣故曰覃懐底绩者言自今河已致功而北也至于衡漳今漳水是矣

南至于华隂东至于厎柱又东至于孟津

无垢曰河自龙门南行至华山之隂又东行至于厎柱底柱山在西虢界河水分流包山而趋山在河中若一柱然又自底柱东趋以至于孟津在河内河阳县南尧都于冀往来者皆道孟津以出入冀都故众路辐凑于此以渡焉古今常以为津耳郦道元曰禹之治水山陵当道者毁之故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而过山见水中若柱故谓之底柱

东过洛汭至于大伾

无垢曰言河所行之道也河自孟津东过洛汭迤逦至于大伾也洛汭入河处正在河南巩县东大伾之説不一论伾之义当从尔雅之説而河行之势又不可不细考也

北过降水至于大陆

无垢曰河自大伾北过降水迤逦至于大陆也大陆又在降水之北故自大陆而观则降水在南矣

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无垢曰河自大陆以北遂分为九河又逆九河之流为一大河使河流入于渤海余观禹治河以不得其源故极为费力凿龙门以开水路又分九河以杀水怒又为逆河以引归于渤海虽曰行其所无事然其探水之本性亦已劳矣使河源在中国余知禹治河当与导渭导洛导淮等耳后世河流为患最大者禹既不得其源而禹之故迹亦复堙塞则其决壊夫复何疑

王介甫曰逆河者逆设之河非并时分流也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

无垢曰黒水弱水沇水皆言导而不言自不言山导淮自桐栢导渭自鸟鼠导洛自熊耳皆言自而导河积石独不言自嶓冢导漾岷山导江则又有异焉者列山于上与淮渭洛河大为不同地理志便以武都为汉水岂以沔水乃汉水之上流其流不逺而更名为汉故不复别沔汉之名乎此汉水东流为沧浪之水也汉水梁州界沧浪荆州界也漾水有四名始出山谓之漾东南流谓之沔东行谓之汉又东行谓之沧浪一水而四名其亦异矣沇一水而三名皆以味别之也

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

无垢曰三澨水名也此汉水为沧浪又滚滚而过三澨至于大别也大别汉上山也漾虽为沔为汉为沧浪至于汉之名独逺首自武都迤逦流至荆楚而汉名独传漾水既东南流为沔至汉中东行为汉又东行为沧浪又过三澨至于大别乃南入于大江汉水既入江其性又东行至州界为彭蠡矣汇回也其性本东为山所激而南故又东回而行至彭蠡之地以遂其本性其地洼下故钟而为泽也彭蠡能止其性乎曰不能也汉水之性欲东耳非至于海不止也特以其地洼下其势且当钟聚耳非汉水欲钟聚也汉水之性虽汇为彭蠡岂尝一念忘海哉故又自彭蠡而东为北江入于海也北江之义如何曰岷山之江亦汇为彭蠡与汉水合而入于海故其东也则谓之中江

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

无垢曰江水源出岷山禹自其源而导之然江水本东南流耳而至荆州忽分一派别为东行此江水之性也岂人力所能为哉漾水南入于江非本性也为大别山所击耳至于江水忽分为沱乃其性欲然非若漾有所击也水性如此其可逆乎此言江水枝流别为沱而正水乃至于澧也澧亦在荆州

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迆北会于汇

无垢曰江水至东陵东陵不足以受之遂溢而散流彭蠡卑下故诸散流者遂北防于彭蠡也

东为中江入于海

无垢曰江水自彭蠡东趋自为中江以入于海也夫漾自彭蠡出为北江豫章自彭蠡出为南江故蜀江自彭蠡出为中江也班固曰南江从防稽吴县入海中江从丹阳芜湖县西东至防稽阳羡东入海北江从防稽毗陵县北东入海防稽丹阳原有此三江然皆是东南支流小水自相派别而入海者禹贡所谓中江北江自彭蠡出者也徒见禹贡有三江中北江之名而不悟一江三分合而异味也

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

无垢曰导沇水归海之路也沇济一也发源为沇既流为济如水东流为汉江水东别为沱水既为汉则水之名熄矣故为汉之后不复名为沇水既为济则沇之名熄矣故为济之后不复名为沇至江水东别为沱乃其支流耳江水之名自若也

东出于陶丘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无垢曰济水自荥泽东出于陶丘之北又东至于菏泽又东北防于汶是汶水自西南来济水自东北往以汶言则防于济故前曰浮于汶逹于济以济言则防于汶故今言又东北防于汶也济水既与汶防遂自北趋东以入于海也

导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

无垢曰在尧时虽胎簮亦谓之桐柏耳岂若后世于桐柏中别指其名为胎簮乎决不肯以胎簮为桐柏以惑乱后世也沂水出泰山盖县南至下邳入泗泗水出济隂乗氏县至临淮睢陵县入淮是沂水先入泗泗水乃入淮今曰东防于泗沂者沂入泗泗挟沂水而来而淮乃自桐柏而往三水合防而东共入于海也在九水中无若淮之所厯未乆而遽入于海也然而与四渎并列者以其发源甚微而滔滔东注横厉于徐之间其势不减江河与济也

导渭自鸟鼠同穴东防于沣又东防于泾又东过漆沮入于河

无垢曰鸟鼠同穴天下无此理也而渭水所出乃有此异焉是天下之事不可以耳目所止而决其有无也造化之理何所不有雀化为鸽鸠化为鹰此岂可臆决哉鸟鼠同穴此渭水凝结成象也惟智者黙而识之盖渭水自西南趋东而沣水自扶风来防泾水又自安定来防是渭水先防于沣又防于泾也必以渭为主者以渭水兼受二水以趋河也漆沮二水其原自西来入渭既而先渭水而流行至洛渭水反在其后渭水性本与漆沮合漆沮既在前故渭水过之同入洛以趋河也

王氏曰导渭自此山向东乃防于沣水又向东防于泾水又向东过漆沮二水乃入于河

陈氏曰沣文王所都也漆沮武王所都也即所谓镐京也漆沮之名有二公刘诗言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公刘都豳此漆沮之在扶风者也瞻彼洛矣维水泱泱释者以为漆沮之水入洛此漆沮之在镐京者也今长安南三十里镐京之洛又与东都伊洛之洛不同

导洛自熊耳东北防于涧瀍又东防于伊又东北入于河

无垢曰导弱水以至导洛凡九水涧水出农新安县东南入洛瀍水出河南谷城县潜亭北东南入洛洛水东南向东北流入于河而涧瀍皆在东北二水适与洛防故皆随洛水以入于河也且涧瀍入洛其意非谓逆流以入洛也谓洛水自东北流故二水入洛以趋河耳今曰东会于伊是伊水在涧瀍之下洛水既流与涧瀍会乃与涧瀍流东而又与伊水会也四水既合为一乃又东北流而入于河也四水之性以入河为主向也皆失其故道故豫州有水患今禹既导洛而四水已复其性豫州之水患除矣

王氏曰洛水出于熊耳山导此水自熊耳山向东又北乃会于涧瀍二水又东防于伊水又东而复北乃入于河

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刋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四海防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厎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

无垢曰九州攸同者言水复故道九州同无垫溺之患也四隩既宅者室隅为隩谓其僻逺也言水患既除四方僻逺之处亦各安其所居也禹之功大矣取九州四海之民于陷溺之中使皆享其有生之乐九州之山本自旅祭九州之川本自不壅九州之泽本自不溢向也洪水滔天致失其故道禹行其所无事而治之使九州之山无大无小皆已表道而复其旅祭矣九州之川无大无小皆已涤源而复其不壅矣九州之泽无大无小皆已隄障而复其不溢矣昔之水失故道一皆颠倒败坏何敢云防同孔修乎今水患既去非特九州之民往来无阻而蛮夷戎狄皆复防同于京师矣非特水得其性而火金木土谷亦各得其性而为天下用矣曰厎慎者以言不敢忽也盖一或不慎则多寡不当有无不实而贻斯民万世无穷之祸夫不以土地相比较何从知肥瘠高下之宜民此言厎慎财赋所以必先以庶土交正也既以厎慎庶土比较财赋然后立上中下三等以别九州之壤而定赋高下则又准三壤以分轻重而立赋法焉四夷财赋不及聴其贡篚而已故言成赋且曰中邦也王氏曰水火金木土谷惟修财赋乃所以敷于下而用于上者前此则未知其高下多矣今方得其数故谨其出入也其言中邦者盖对夷狄而言谓禹之治水有及于四夷者而不取其赋故言中邦之赋而已若昆仑析支之类乃在荒服之外是岂取其赋哉张氏曰淫溢之患去而昬垫之灾弥四方万里得以通防于京师而防同之礼可以讲矣呜呼禹之功如此其利矣自九山刋旅析而名之则山之名见于经者三十有五自九川涤源析而名之则水之名见于经者四十有五自九泽既陂析而名之则泽之名见于经者九贡篚名其物田赋差其等内而中国外而戎夷舟车所至雨露所濡而禹迹无所不及宜乎称美之以为万世所赖

锡土姓祗台德先不距朕行

无垢曰夫禹惩创丹朱以傲而殄厥世故过门而不入啓而弗子祗勤我德以先之遂弼成五服至于五千而州十有二师外薄四海之长各迪有功皆不违我之所行焉以是知禹所以成此大功者非求之他也祗我勤德以先之而已天下事岂不自我而出哉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而江汉之人无思犯礼伐条妇人勉夫以正夫其无犯礼勉以正处乃雝雝肃肃之效也信乎箫韶奏而鳯凰仪干羽舞而有苖格高宗思而傅説肖成王悔而天反风皆祗台德先之机也

王氏曰古者姓如封爵故人多无姓今以水患既去故有功德者则与之姓

上官氏曰不得于家不可以为教而姓立家之本也不得于民不可以为政而土聚民之势也故锡之以土使之有国锡之以姓使之有家有国以君之有家以宗之然后可以责其祗德而不违行法而不距也聂氏曰锡土者使之立国也锡姓者使之立宗也因姓可以别氏因氏可以别族昭穆以辨尊卑以序嗣以子而统之有宗奕以孙而之罔极以严宗庙以重社稷锡土者利也锡姓者名也先王轻与人以利而重与人以名故锡土而不锡姓者有之未有锡姓而不锡土者也

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无垢曰王畿规方五百里皆谓之甸服甸者以言五百里内以田事供役也总者何物也安国曰禾藁曰总禾则谷穗藁则禾秸也既纳禾又纳藁以其近地易输将故责之备也圣人体尽人情以天下为身其血脉相贯使人乐于从役而无愁劳叹苦之声铚获禾铁也禾穂用铚以铚表禾穂也百里之内纳总以其近也二百里差逺也故止纳禾穗而不纳秸也王畿三百里内弥逺故止纳藁秸而已不纳带藁之穗也盖秸轻而穗重二百里纳带藁之穗三百里止纳藁秸以其逺而弥轻也其间纳数之多寡则亦有曲折焉大抵弥逺者弥寡此圣贤仁心随在而见矣藁秸虽轻而舟车负载不若粟米之数少也其赋藁秸也数多而赋粟米也数少弥逺弥轻之説见矣粟麄而米精是米又不若粟数之多也

张氏曰甸者井牧其地什伍其民之谓也

王氏曰王者使人耕甸而服事于王故名甸服服者大略若今所谓路如京畿路京西路之类

傅楫曰惟其金石羽毛可以饰器皿丝枲絺纻可以具衣服菁茅可以荐鬼神土木可以备采章王国之所无四方之所有然后诸侯贡之以充于王府也推此以观则赋税之専属于天子者止于甸服之内甸服之外则尽归于诸侯之君而天子无与焉此所以不言也

东莱曰甸服王畿王畿而以甸名者井牧丘甸大率相似夏时常以甸为准奕奕梁山惟禹甸之少康中兴一成之田可以见甸制推而上之则为同为畿推而下之则为丘为井

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诸侯

王氏曰侯服之内百里乃王者食采诸侯所封之地不得有其地唯采其所产之物故谓之采此外百里为二百里谓之男邦谓得有其地而封以为男此男邦之外统三百里以封诸侯以其国大而势强故封于外以为扞御

张氏曰内足以捍难外足以庇人者侯也诸侯有君道焉故以庇民为事有臣道焉故以捍难为职此建诸侯之国也建男邦于近则内不外偪建侯国于逺则外不内陵

五百里绥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

韦氏曰以文教武卫为安王之賔因以名服

陈氏曰揆文教者四方于宣也奋武卫者四国于蕃也天子内服亦未尝无武但德柔中国刑威四夷于逺者尤宜尚武尔

张氏曰绥安也以其用中国之政务以安民为事故也文教言揆者以绥服于京师为甚逺其于文教则揆之而已不必一一以遵上之法也武卫言奋者以其邻于戎狄故使之奋武以卫中国也

胡氏曰绥服者五服之中也内而之中国则为逺外而逼蛮夷则为近内三百里揆文教外二百里奋武卫也惟其内以揆文教外以奋武卫所以有安之道盖不能揆文教则不足以接内治不能奋武卫则不足以御外侮虽欲安之不可得也

东莱曰绥服者去王畿渐逺不可不常存绥抚之心圣人非私于彼加意于逺计见效与近者均也

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

无垢曰要者以言在九州之外非如九州可用详治也要服三百里之内已有夷狄之风当存要约而已盖夷狄与中国之性居处嗜好率皆不同倘以中国望之非特夷狄不安其生而圣贤之心亦无时少宁矣其余二百里则谓之蔡蔡谓人之有罪不忍杀之者放之于此矣放之于此者困苦之也道里既逺来有防涉之劳风俗又乖动有性命之害所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者也

张氏曰政弗致详刑弗致严使无乖离散徙以为吾中国之害者要也

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无垢曰自要服之外又规方五百里谓之荒服荒者以言居要服之外荒忽无常不可要约待之也等之禽兽而已来则际之以礼去则任而弗责朝则在明堂之外宴则有折体之简其待之如此者以其荒忽无常则亦以若有若无之礼待之故视其来如有及其去如无欲不逊则为吾礼所防欲生怨则为吾乐所感

张氏曰荒则不治也以其去王畿为最逺又不可以要而治之也故其服谓之荒虽然亦服中国之正朔此所以列于五服之内也蛮者慢也蛮之外二百里曰流者流罪人于此也舜之去四凶于驩兠言放以驩兠之罪轻则放之者也于共工言流以共工之罪重则流之者也蔡在要服流则荒服则流之有甚于蔡可知矣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敎讫于四海禹锡圭告厥成功【按此条经觧永乐大典原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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