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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溪文稿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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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三

燕南乡贡进士题名记

罗山县三皇庙记

志学斋记

新城县庙学记

新城县学田记

文水王氏增修茔兆记

金进士盖公墓记

皇元赠仪同三司太保赵襄穆公神道碑阴记

真定奉恩寺买田修殿记

△燕南乡贡进士题名记

官署之有题名,重职守以谨迁次,推名氏以稽美恶,为后来者劝也。进士始贡于乡,未有设施,而亦载名于石,盖以观文运之升降,考人才之崇卑,则于朝廷得贤敷治之盛益有征焉。古之有国者储才以为世用,非事至而后图之也,故尽揽天下之才,共成天下之务,否则世弗克济者多矣。

我国家混一之初,取才宋、金之遗,不乏用也。治平既久,耆旧日亡,开设贡举,网罗贤能,登崇治功,其为后世虑不亦大欤!昔者皇庆之时,肇定乡试之所,由两都、十一行省、河山之东二宣慰司,及真定、东平,共十有七。其贡士之制,三年大比,度郡县之远近,验户版之多寡,凡国士、诸国士、汉士、南士各七十五,合三百人。拔其文学之尤者,取百人焉。其试于真定者,河间、保定、顺德、广平、大名、彰德、卫辉、怀庆九路,取合格者二十有一,国士,诸国士各五,汉士十一。其始也,或阖郡不荐一人,今则应书之士几六百人,是可尚已。然则诸君子盍亦深思国家设科之本欤,非第求其文辞之工,惟愿得人以为治也。故询于所居之乡,则欲知其孝弟信义之行;问其所治之经,则欲考其道德性命之学;试之以应用之文,则可见其才华之敏;策之以当时之务,则可察其治世所长。他日立于朝廷,仕于郡县,大则谋王体断国论,次则治民事决狱讼,夫如是何患人才之不足,天下之不治乎!或者窃闻持政之所尚,掇拾贡举之绪余,凿经传以傅 【 「傅」原作「传」,据徐刻本改。适园本作「溥」。】 世好,剌邪说以阿主司,岂国家取贤敛材备治具之意邪!且昔之为文者,命于气,立于志,成于学者也,览者独不可以知其人之所存乎。宋嘉佑中,欧阳文忠公典贡举,所取之士,文章如苏、曾,道德如程、张,皆于是举得之一。 【 「一」原作「二」,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时所尚诡异之辞,痛裁抑之。然而士之不可趍时好也明矣。

今燕南诸郡列居中土,皆古圣贤过化之地,礼乐政教所由出也。贤才所由以生,四方以为则効者也。当汉、唐、宋、金之世,文武将相之储,经术词章之粹,皆于斯而取焉。矧今国家治化涵濡之久,山川清明之蕴,庠序教养之隆,则贤能之兴,又岂近代所可及欤。故自延佑以来,燕南宾兴之士廷对赐及第者三人,省试擢置伦魁者三人,亦可谓之盛矣。虽然无所待而兴者,豪杰也,其余则亦不能无所劝焉。兹题名记所由立也。真定郡教授郭鹏抟,学正、录赵应辰、李时中,考求累举乡贡姓名,载之于石,属予记之。间尝伏读科举初诏,有曰:「经明行修,庶得真儒之用;风移俗易,益臻至治之隆。」夫士不至于真儒,治不本于学术,则先王发政施仁之实,何以及于天下乎!呜呼,士之怀才抱艺出应有司之选,当穷经修身,施于有政,勿专事于空言,庶几不负朝廷求才图治之美,及郡学官表名树石之意哉。

△罗山县三皇庙记

罗山三皇庙岁久将压,县尹田侯实撤而新之。栋宇完美,丹艧辉华。像设既严,祀享孔敕,医知起敬,民赖以康。砻石庙廷,将勒文以示永久。至正壬午之冬,予官鄂省,道出邑中,闻民颂侯之美。又明年春,予改西台,复过其邑。侯已代去,检校官马君以民之意丐予文其庙石。

夫江、淮之间郡县十余,罗山独当孔道,迎候殷剧。田侯风纪起家,擢掾兵曹,由集贤选令是县。其律身以廉,抚民以慈,驭吏以肃,治事以勤。于是百废修举,县日以治。既新三皇祠宇,复辑孔子庙堂,兴秀民于学,而驿舍道涂悉加缮治。侯皆捐俸以倡,未始有取于民。是年时雨愆期,飞蝗将至,侯斋沐祈祷,雨随沾足,蝗亦不入。州符县核实荒田以增赋税,侯以非朝廷命,不敢扰民。江西茶司设局大胜关下,岁征课千余贯,吏因缘骚动乡邑。侯请均课与民,除去蠹吏。囚有罪当杖,怨家贿狱卒诬以病,因欲杀之。侯亲察视,囚得不死。呜呼,侯之事神治民,可谓备矣,其着之金石固宜。

盖尝闻之,古之为治者,当世难方解,不可复以烦苛严急御之,必宽大简易,以息其民。及天下既定,则建久安之业,成长治之规,正纪纲以修宪度,兴礼乐以施教化。盖承平日久,则人情安肆,法制浸弛,岂进一州一邑之为然欤。自非刚明果断之材,不足以振起其俗,作新其政。故天子任宰相,宰相任百官选公卿以治其内,择守令以治其外,内外相维,庶功成矣。今海宇清晏,朝廷屡下德音,访求民瘼,守令之选,盖尤重焉。然或千里相接而无一贤守,百里相环而无一贤令,岂人材不足以及于昔欤,抑亦奖励之方有未至欤。观田君之为政若此,世亦何尝无人哉。虽然,天下之事或慎厥始而怠 【 「怠」原作「息」,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厥终,谨于微而忽于着,田侯位日以高,名日以起,尚思祗慎其职,与古之良吏并称于世,不亦宜乎。

△志学斋记

古称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盖周衰战国一时习俗所尚,非人性之本然也。夫以中国风气之高厚,朝廷政治之深淳,人生其间,鼓舞变化,又岂无所自乎!昔者国初丞相史忠武王之治真定,教行俗美,时和岁登,四方遗老咸往依焉。若滹南王公、遗山元公、敬斋李公、颐斋张公、西庵杨公、条山张公,问学文章之富,言论风采之肃,岂维时政有所裨益,而搢绅儒者皆仰赖其声光模范,以成其德焉。当是时为郡学官者,则有侍其先生乘之、吴先生盖臣、砚先生伯固、张先生世昌,授徒于家者则有安氏祖孙、马氏父子,仕于中朝若翰林学士李公、参知政事王公、宣慰使周公、御史中丞于公,皆其人也。是则百年以来公侯大夫之所表帅,父兄师友之所教养,衣冠人物相继而作者,其盛矣乎。盖非仪刑之正不足以兴其化,非见闻之富不足以动其心,故居于家庭则能爱亲而敬长,行于闾里则知尊老而慈幼,其流风善政淑艾于后人者,既久而不衰也。

予生十年,从亲入京。比者来归,故家遗俗沦落无几。李生子充惠然见访,爱其动作之雍容,文艺之清雅。间以志学名斋,征予为记。子充世本晋人,爱吾风土,来家于斯,故以乡郡文献渊懿告之。然士志于学,则亦始于读书而已。夫易、诗、书、春秋、礼记、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皆圣贤之言也。其所载者,皆圣贤之道也。子充能沉潜以求其义,敦笃以践其实,不惑于异端之说,不安于凡近之习,则心之所存,学之所至,将日趍于圣贤之域,岂第一乡之所慕而已乎。孔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今予年日以迈,学日以退,闻先生长者之行,凛乎不能企也,思乡闾风范之旧,邈乎不及见也,是则所可忧者,不亦甚乎。故愿与子充共勉之也。

△新城县庙学记

新城孔子庙者,国初李侯天佑为尹时所作也。时河朔新去兵难,侯芟荆棘以立官舍。久之,田野皆辟,乃建儒宫,俾邑人知向学焉。前至元时,尹刘恭增修两庑。大德初,监县帖里海涯绘十哲及七十二贤像。泰定四年,监县忽鲁哈剌作讲堂、神门及东西斋室。今至元五年,监县那海、尹刘定安以讲堂土阶弗称,用甓易之,复广西斋以居师生,正兖、郕、沂、邹四公配食之位。又以礼殿漫漶,两庑欹倾,遂一新之。于是文学掾耿世荣来请曰:「国家治平百载,邑之庙学始完,将刻石以告来者,俾嗣葺之。」又曰:「甚矣,世俗之难喻也。今学者仅能执笔晓书数,其父兄已命习为吏矣。愿为记以惠教之。」

天爵曰:岂独新城为然,是则天下之通患也。夫国家建庠序于郡邑,延儒士以为之师,蠲徭役以复其家,盖曰敷教以化民,育材以辅世。列圣临御,屡下诏书,罔不以是为意。为守令者,奉行其可不至乎。昔蜀郡守文翁以蜀地僻陋,选郡县小吏开敏者诣京师受业。业成还归,文翁以为右职。又起学宫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宫弟子,为除更徭。每出行县,从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县民荣之,争欲为学宫弟子。由是蜀地大化,比齐、鲁焉。新城,燕督亢之地也。土沃而俗美,北去京师不二百里,非若蜀地之僻陋也。邑中又多名卿硕辅,在金时有若宣政殿学士高汉回、中书令时立爱。故家遗俗,犹有存者。圣朝以来,则有丞相东平王、御史大夫高昌王赐田封户在焉,而故治书侍御史崔公思义、燕南廉访使赵公晸皆家于斯。岁时冠盖不绝,学者亦足以仪形观感矣。为父兄师帅者,可不知所以风厉之欤!盖化民成俗,心由乎学。诗书礼乐之教,治天下之本也。刀笔筐箧之习,趍一时之急也。学者诚能舍其近者、小者,而图其远者、大者焉,则方闻之士充于朝廷,孝弟之风行于乡邑,庶几列圣兴学作士之意乎。天爵少游成均,及其入官,忝列公卿之后,故知祖宗右文崇化之盛,敢以是为邑人告。

是役也,尉张节、史镛,典史杨中,皆左右之,克相其成。世荣学行淳谨,训授多方,将见邑人有所兴起矣。六年庚辰三月甲子谨记。

△新城县学田记

新城,燕督亢之地也。古称土壤肥饶,溉以西山紫泉诸水,故凡植物丰畅茂遂。邑方百里,北去京师仅二百里,士卒屯戍列其左右,公卿分地交于前后,而官府民庶公私之田及朝廷颁赐释、老以为永业者又不与也。夫一邑之中,其地如是之美,居者如是之多,欲无侵渔争夺之患,盖亦难矣。邑有学田百八十亩,散在四乡之野,岁入租粟五十余石、藳千余束。教官张节虑为豪强侵夺,疆界之不明也,伐石志之,属天爵为之记。

呜呼,井田、学校,王政之本也。后世经界之法既坏,明伦育才,尚赖庠序存焉。然而教养之法在乎师表之严,敦劝之方责诸承宣之寄。而圣贤之祀享,弟子之膳羞,是皆学田所出,可不正其疆界乎。夫世之学田往往湮没者,何也?盖今之校官无刑罚可施,则人不知所惧;无图籍可考,则吏易以为奸。故必大书深刻,斯能彰示永久焉。虽然,长民者所以专其政也,为师者所以司其教也。若夫治化洽而礼让兴,风俗淳而民庶化,岂独耕者让畔于野,是则政教有成,庶几隆古之治乎。

△文水王氏增修茔兆记

正议大夫、晋宁路总管王侯国器既承宠命褒赠其父祖,请于翰林学士承旨欧阳公铭其隐德遗善于碑,又刻宗人世系于碣,又各题石表识其墓,及陈祭石于前。乃谓天爵曰:「先世茔兆,翁仲石仪已具,封树祭田冢人所居皆次第成之。子其书于碑阴,俾后人守之,庶几永久而弗坠也。」

按,王氏先墓在太原文水县云周里,东距汾河数里之近。比年河流填阏,夏秋之交,水衍溢于墓域。侯筑土四围,高十有五尺,阔八尺,水害遂息。树松栢榆柳凡八百章,郁然畅茂。墓域旧惟三亩,王氏族大且盛,塟不能容。侯买地五十亩,以二十亩为塟地,余为祭田。三亩为宅,作室四楹,令冢人居之。凿井及泉,以资溉■〈氵侵〉。盖所以致谨于先兆者,周密深远,是亦人所难能者哉。天爵曩读周官,大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其五曰宗,以族得民。说者谓百夫无长则乱,一族无宗则踈。古人因族以立宗,敬宗以尊祖,吉凶有以相及,有无得以相通。尊卑有分而不紊,亲踈有别而不二。族坟墓以塟之,合庙祀以享之。后世庙制既亡,而族塟之礼犹在,士之有志于古者,尚可得而稽焉。故既设冢人之官,祭于墓则有尸,是圣人制礼出于人情之所不忍,以广其孝思之诚者,亦不得而废也。然则冢墓封树之崇,又可不致敬乎。近世士大夫家,爵秩以华其身,禄赐以畜其妻子。或值亲丧,岁久弗塟者有之;或仕远方,子孙不知其先墓者有之。闻侯之风,不亦甚可愧欤!

夫河东之俗,本于俭啬。侯起家试吏,仕至良二千石,廉以律己,俭以养身,俸稍所入,以岁时奉先严事宅兆为笃。先儒有言:谨家牒 【 「牒」原作「谍」,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而心不忘于先茔者,孝之大也。侯其孝已乎。侯曰:「国器之少也,从世父拜于墓下。有术者言,此地当出官人。今承祖考之训,列官三品。吾何能有哉,皆先世之泽也。」又尝诫族人曰:「比见世人,或因穷乏,斩伐丘木,卖以为薪。吾子孙有若此者,族中长者当痛责之,以惩其众,庶其人羞愧自悔,起敬起孝。又况国制明有厉禁,人岂可被不孝之名,蹈兹刑宪,以辱父母之遗体乎!」是则侯之望于后人者至矣。

昔者侯掾秋官,先公适主幕府;及拜御史,又与天爵同日被命。是以侯交吾家最旧,故因其请遂为之记,以表其孝行,来者尚嗣葺之而无坏也。至正五年秋九月朔旦,通奉大夫、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使苏某记。

△金进士盖公墓记

故金进士盖公之墓,在真定路真定县新市乡新城镇之北原,墓前刻石翁仲四。案登科记:大定二十二年三月二十日集英殿放进士七十六人,第一甲三人,第二甲七人,第三甲六十七人。其第一甲第一人辽阳张甫。第三甲第四人则盖公也。讳侁,字子威,不知扬历何官,今里人第呼为县令。岂治民有声,故流传于后世欤!新城本汉卢奴之南天平城,以其隔滋、泒二水,置县立市交易,故名新市,初隶中山。晋氏南迁,遂废。唐初、五代,尝一复之。其后又废。至宋,始改新城。盖氏不知其所由徙,兵后子孙流落佗邦,墓皆荒废不治。予先世坟墓在新城南一里。至正八年,天爵奉勑为先参政郡公树碑,乃帅里中父老赵某、庞某、刘某、张某亦为盖公修治其墓,仍建石以表之。

夫自三代乡举里选之法废,隋、唐皆设科目,以词赋取士,名卿硕辅往往由是途出。金之制度,大抵多袭辽旧。得人之多寡,致治之污隆,系乎法制、教养,有疏密、小大之不同焉。是岁考士之法,以天地无私覆载为赋,发仓振乏馁为诗,正心以正朝廷为论。中选之士若武简 【 此处疑有误,各本均同。】 如赵沨、周昂、赵文昌、武都、萧贡、孟奎、孙椿年、杨庭秀、路元皆有名,盖公、昂、椿年俱真定人也。昂尤知名,尝为监察御史、户部郎官。其父伯禄,大定五年进士,卒刑部郎官,墓在真定县南仰陵原,事具中都转运使王寂所述墓铭可考。然在朝者姓名显而彰,居郡县者事迹多无所见。方大定之世,中国富康,年谷丰衍,民至以小尧舜称其君,则一时治效可覩矣。其为守令者,岂侥幸苟且之徒所能得哉。观夫世宗初年,守令循良者升之,贪污者诛之,询试详密,赏罚严明,其致治之盛感民之深岂偶然欤!盖公之殁今一百五十余年,而里人犹以县令称之,则当时能官可知已。又案泰和令:诸塟仪,一品官石人四事,石虎石羊石柱各二事。二品、三品减石人二事,四品、五品又减石柱二事。今以盖公石仪考之,则暮年迁官不止县令而已。

呜呼,秦、汉以降,中原兵难相寻,虽以圣贤陵寝、将相王公丘墓,湮没弗治者多矣,可胜叹乎。然予惓惓于盖公之墓者,以乡先生故也。父老相传,有石某者,与盖公同试省闱被黜。夫数家之里,一岁被荐者二人,可见承平文教之盛也。予尝读金野史,世宗时近侍有请废科举者。上召太师张浩问曰:「自古人君有不用文士者乎?」曰:「有。」曰:「何人也?」曰:「秦始皇。」世宗怫然怒曰:「岂可使朕効秦始皇所为乎!」由是科举得不废。盖世宗之明,张浩敷陈之力也。且古者国家建置官仪,施设号令,必得贤才乃能奉行。然人才之生,何世何地无之。是以设为学校、贡举,教养选取,使人人读书修身,习为孝弟忠信之行,兴起礼义廉耻之俗,其于治化诚非小补。或者必欲废之,何哉?因记盖公之墓,感而为之书。

△皇元赠仪同三司太保赵襄穆公神道碑阴记

蔚州飞狐赵氏,国初有勋劳之臣讳瑨,累官昭毅大将军、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以至元甲申薨,肇茔中山尧坊原。又五年戊子,公之元子昭文馆大学士、中奉大夫、知太史院、侍仪使秉温请于翰林侍读学士李谦述公碑铭,中书参知政事商挺书,太史校书郎杨桓篆额。未几昭文卒,昆弟宦游南北,碑不果立。又二十四年为皇庆壬子,天子推恩褒封勋旧,制赠公仪同三司、太保、上柱国,追封定国公,谥襄穆。昭文亦赠金紫光禄大夫、大司徒,追封定国公,谥文昭。又三十九年为至正庚寅,公之第六子少中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追封天水郡侯、谥忠敏秉政有子曰俨,始克买石作碑,表公墓道,仍议刻李、商、杨三君子铭辞书篆,盖所以追述先志,光昭先德,其诚孝何如也。命其子乡贡进士时泰属赵郡苏天爵纪诸碑阴。

夫自古帝王之兴,曷尝不赖辅弼劳烈之臣以共成大业者乎!我国家兴王之初,一时忠勇貔虎之士,战伐攻取,料敌制胜。及中国既宁,握符持节,敷政宣化,赫然勃然,扬声名于宇宙,着功业于册书,不知几何人矣。考其一身之富贵,子孙之昌荣,则不妄杀人之效,泽被生民之功,斯可征焉。伏读襄穆之碑,未尝不再三叹慕之也。公从征三十年,善抚循士卒,临战未尝妄杀,每以活人为心。及荐更民政,慈祥岂弟,人不忍欺。其为监司,务持大体,不事苛细,所至吏畏而民爱之。呜呼,当至元、大德之间,功成治定,朝多伟人,文物制作,比隆前古。李公铭章,叙事典实。商公正书,端严有法。杨公篆籀,考究精详。盖自汉、魏以来,孝子慈孙,欲图不朽,其亲多求硕儒为铭,能书篆者副焉。故唐人铭其先者,必得三服,斯谓之孝。今襄穆之碑既具三君子之制作,其传于后无疑也。昔欧阳文忠公葬其父于吉之泷岗,阅六十年,乃表其阡曰:「非敢缓也,盖有待也。」夫君子之德蕴诸身,信知其有后乎。襄穆之殁几七十年,子孙六世传百余人,冠冕相继,蔚为海内名家。虽曰襄穆德泽之所覆焘,亦惟文昭、忠敏诸公承宗睦族诗书忠孝之训有以启迪之也。故本深者枝叶多茂盛,德厚者传绪常永远,理固可信而不可诬者哉。

俨由中台掾为南行台照磨,就迁御史,改佥湖北廉访司事。会有诏选守令,擢泰州尹。考绩有成,召入待制翰林兼国史院编修官,进拜监察御史。方严廉正,君子称之。乃推本祖考之懿,传诸不朽,其用心仁厚者欤。虽然,朝廷之制,凡国初効节之臣,有司听建祠宇,岁时致享。襄穆公屡典名郡,遗泽在人,其牧守必有援制为请之者。丽牲有碑,尚当执笔书之。

△真定奉恩寺买田修殿记

真定实河朔上郡,山川之雄,城郭之固,官署民庐之所,浮图老子之宫,瑰伟壮丽,甲于佗邦。奉恩寺居城之中,作于北齐之天保。唐元和时,成德军节度使王承宗又增构焉。金季毁于兵。元有中夏,丞相史忠武王开府真定,公私所居,释、老之舍,灿焉一始。于时祖师道琳实主是寺,再传曰政公、安公,克守其旧。今宗主胜始慨然曰:「寺兴几千年,国初迨今又百年矣,屋日以弊。」乃竭赢余,并出己有,以兴缮为任,久之始完。寺旧有邸舍百余间,无极西门里田二百八十亩,胜增买三百四十亩,又买真定常山里田一百六十亩,原头里墓田三十亩。建居屋八十间,浴室二区,酒肆一区。岁收其租,月取其直。于是诸僧处有安居,廪有余粟,而无风雨寒饥之忧矣。

先是奎章阁大学士忽公请于朝,勑赐金字佛经若干卷。胜具其事来请文,以志诸石。予里人也,不克终辞。夫自昔有国者养民之方咸备,盖井九区之田而教之耕,分五亩之宅以为之居,民无有无职事而食者。自佛教之入中国,穹宫以奉其身,良田以食其众,优养可谓至矣。学佛之徒可不清洁其躬,扶植其教,朝夕揭虔颂祷,思图报其万一乎。余官礼曹,每见朝廷崇奉释氏,兴建梵宫,岁新月异。又割江南腴田,赋其租入,以供祝发。今胜不资官帑,不劳民力,能完其居以庇其徒,非其材有以动人,能若是欤!呜呼,世之有官者使皆材能,则天下之事何患其不治乎!胜阐教乘,一乡倾信,而大历、资福诸僧咸请主其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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