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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人民的流徙与流民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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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人民的流徙 西、北各族入居中原内地之后,因受西晋地方官吏和汉族地主的剥削与压迫,不断起来反抗。如在西晋泰始中,鲜卑秃发树机能举兵凉州,历十年之久(泰始五年至咸宁五年,即公元269年至279年)。惠帝元康四年(公元294年),匈奴族人郝散起兵上党谷远(今山西沁源);元康六年,氐帅齐万年起兵关中,郝散弟郝度元联结冯翊、北地羌、胡族人举兵响应,秦、雍二州氐、羌族人也奋起参加,有众数十万,声势浩大,连败政府军。他们都先后失败。可是秦、雍一带,自惠帝永熙元年(公元290年)起,由于水利失修,无年不旱。到了元康四年,便造成了严重的饥馑。元康七年以后,“秦、雍二州大旱疾疫”,饥荒更是严重,“米斛万钱”,正是“饥疫荐臻,戎晋并困”(《晋书·五行志》)。此后,“至于永嘉(公元307—312年),丧乱弥甚。雍州以东,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迸流移,不可胜数。幽、并、司、冀、秦、雍六州大蝗,草木及牛马毛皆尽。又大疾疫,兼以饥馑……流尸满河,白骨蔽野”(《晋书·食货志》)。

在大旱荒大饥饿的情况下,秦、雍等州各族人民不得不流徙至梁、益、荆、豫等州就食[1]。并州的汉族人民,也在饥旱与日益壮大的匈奴贵族势力威胁之下,不得不流徙至冀、豫等州就食[2]。冀州的汉族人民又不得不流徙至兖州一带就食[3]。

秦、雍流民流徙至梁、益之后,西晋在益州的统治即告结束,益州的汉族农民,流徙到荆、湘地区,或南入宁州(州治味县,今云南曲靖)的很多。宁州连年饥疫,人民死亡在十万人以上,西晋在宁州的统治也濒于瓦解的前夜,在宁州的吏民,又有不少人由宁州撤退至交州一带[4]。

汉族人民迁徙的数目,大概从秦、雍迁出者约四五万户,约占当地总人口数的三分之一;从并州迁出者约四万户,约占当地总人口数的三分之二;从梁、益迁出者约二十万户,约占当地总人口数的十分之九;从冀州迁出者约一万户,约占当地总人口数的三十分之一。

总计迁徙的户口,见于记载的,将近三十万户,约占西晋全国总户数(三百七十七万)十二分之一强。占秦、雍、并、冀、梁、益、宁等州总户数(合计约六十万户)的二分之一弱。

由于人民大流徙,阶级矛盾更趋激化,便引起流民大起义。

流民入蜀与成汉建国 江统在《徙戎论》里说:“关中之人,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当时的关中地区,是汉族和氐、等少数民族杂居而且是人数不相上下的地区。在氐人齐万年所领导的经历四年之久(元康六至九年,即公元296—299年)的抗晋运动将告失败之际,秦、雍一带,由于连年荒旱,米一石卖到万钱,略阳、天水等六郡人民数万家、十余万口,包括人和氐人在内,这时不得不流徙至梁、益地区去就食。

在六郡人民流徙的过程中,六郡“大姓”李氏、任氏、阎氏、赵氏、何氏、杨氏、上官氏、费氏,便成了流民的领袖。李氏就是略阳人李特、李庠兄弟,史称流徙之中,“道路有疾病穷乏者,特兄弟常营护振救之,由是得众心”(《资治通鉴》晋惠帝元康八年),因而被推举为流民领袖。可见李氏后来领导流民与西晋政府对抗,在流徙之初就已打下深厚的群众基础了。

流民十余万口进入巴蜀地区之后,益州政治局面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当时西晋益州刺史赵见中原多事,有割据巴蜀的野心。他想利用这六郡十余万流民的力量来和西晋政府抗衡,于是拉拢李庠等,“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壮勇至万余人,以断北道(入蜀之道)”(《资治通鉴》晋惠帝永康元年)。西晋任命耿滕为益州刺史来替代赵,在耿滕到达成都之后,集兵杀滕,自称大将军、益州牧。又猜忌李庠“骁勇得众心”(《资治通鉴》晋惠帝永宁元年),借故杀李庠及庠子侄十余人。庠兄李特、弟李流将兵在外,团聚六郡流民七千余人进攻成都;战败逃亡,为其部下所杀。

赵既死,晋廷任命罗尚为益州刺史,率兵万余入蜀。晋廷并限期迫令流民返回秦、雍。时“流人布在梁、益,为人佣力”(《晋书·李特载记》),“随谷庸赁,一室五分,复值雨潦”(《华阳国志·大同志》),“年谷未登,流人无以为行资”。“及闻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为。”同时广汉太守辛冉贪暴成性,他除了限期催促流民上路外,还“欲杀流人首领,取其资货”,并“于诸要〔隘〕施关,搜索宝货”。在这样情势下,流民遂起而反抗。李特屡为流民向政府请求放宽遣返期限,因此为流民所感戴,被推为领袖。公元301年,李特在绵竹(今四川德阳北)结大营,收容流民,“流人既不乐移,咸往归特……旬月间,众过二万。〔李〕流亦聚众数千”(《晋书·李特载记》)。可见流民生活的痛苦和西晋政府官吏对他们的压迫,是激起这次起义的重要原因。

李特分其众为二营,李特自居北营,弟李流居东营。还派阎式去见益州刺史罗尚,再一次请求他放宽遣返回乡的期限。罗尚正在集结军队,准备进攻流民,所以假意应允。阎式知道罗尚欺骗他,便说:“弱而不可轻者,百姓也。今促之不以理,众怒难犯,恐为祸不浅!”阎式回去不久,罗尚果然调动步骑三万来袭击李特大营。李特率军反击,政府军大败。于是六郡流民推李特为主,成立军政府。特称行镇北大将军,后又改称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大将军、大都督。署置官吏,进兵广汉。

李特的领导六郡流民起兵抗晋,是能取得当时巴蜀人民的同情和支持的;罗尚为首的西晋官吏,大都贪残异常,深为巴蜀人民所痛恨。《晋书·李特载记》称:“时罗尚贪残,为百姓患;而特与蜀人约法三章,施舍振贷,礼贤拔滞,军政肃然。百姓为之谣曰:‘李特尚可,罗尚杀我!’”可见在益州的人民看来,李特的一切措施,比西晋政权要好得多。李特开始领导六郡流民与西晋官吏进行斗争的时候,益州的地主阶级是站在政府方面的,但是由于益州土著地主的实力比较薄弱——前面曾提到过,蜀汉政权倾覆后,有武装组织、实力雄厚的荆楚地主集团,既然撤离四川,益州的土著地主集团却没有经过武装的过程,所以秦、雍流民一入益州,他们就无法抵御了,他们当时虽然也已经结成坞堡,但是军事力量悬殊,使他们不得不与李特等虚与委蛇。及至李特屡败晋军,攻入成都小城,罗尚退守成都大城,特因军中粮少,乃分六郡流民至成都外围诸坞堡就食。李特弟李流曾向李特建议:“诸坞新附,人心未固,宜质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备不虞。”(《资治通鉴》晋惠帝太安二年)并写信给李特的司马上官惇说:“纳降如受敌,不可易也!”但是这些合理的意见并没有引起李特的重视。结果,罗尚密约诸坞堡的大地主,合兵袭击李特。特军大败,李特被杀。

流民闻李特被杀,团结得更紧,由李流继续领导作战。不久李流病死,李特子李雄继续领导流民与西晋政权斗争。经过几次大的战斗,公元303年十二月,李雄终于逐走罗尚,攻下成都。304年,雄遂自称成都王;306年,改称皇帝,国号大成。

秦、雍六郡流民在巴蜀地区举行的大起义,可以说是西晋末年流民起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它是由人李氏领导的,好像带有少数民族对抗西晋王朝的色彩,但是实际上巴族人从秦汉时代起就已融合于汉族之中,巴族人很早已经完全使用汉族的语言,而且巴蜀地区本来就是巴族人生息活动的区域,人和汉人之间无所谓民族隔阂,亦无所谓地域上的距离,因此,以人李氏为首的在这一地区发动的流民起义,是阶级斗争,而不是阶级与民族的双重斗争。

人李氏虽是略阳大姓,领导这次起义的其他流民领袖,也有不少是略阳、天水六郡大姓分子[5],但是这并不改变这次斗争的性质,即阶级斗争的性质。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领导的反晋运动,是完全符合广大流民的利益的。

但是,到了李雄称帝、成汉政权正式建立之后,政权性质确已转变,属于封建制政权范畴之内的了。本来在流民与以罗尚为首的西晋官吏进行斗争的军政府时代,李流为了战胜罗尚,就已与益州青城山武装大地主道教徒范长生取得联络;到了成汉建国,李雄称帝,任范长生为丞相,号“天地太师”。范长生拥有部曲数千家,李雄还允许优待他的“部曲不豫军征,租税一入其家”(《晋书·李雄载记》)。对范长生优待到这样程度,这不仅仅是巩固成汉政权的一种策略,实际上成汉政权已经代表地主阶级的利益,成为封建地主阶级统治的工具。

不过,成汉在建国初期,究竟不同于一般的封建地主政权。因为这一政权是在六郡流民反西晋统治者的火热斗争中建立起来的,它为了继续取得流民的拥戴,势必要重视人民(流民和土著居民)的利益。因此向人民征收的赋税,就远较晋和迭据中原的少数兄弟族所建立的短期王国为轻。《华阳国志·李雄志》称:雄“宽和政役,远至迩安,年丰谷登。乃兴文教,立学官。其赋民:男丁一岁谷三斛,女丁一斛五斗,疾病半之。户调绢不过数丈,绵不过数两”。境内因而出现了“事少役稀,百姓富实,至乃闾门不闭,路无拾遗,狱无滞囚,刑不滥及”的清明景象。在十六国纷扰的时代里,初期的成汉政权,应该算是人民所拥护的政权。

公元334年,李雄病死,兄子班立,李雄子李期杀班自立。公元338年,李骧(李特弟)子李寿又杀李期自立,始改国号为汉。李寿即位之后,务为奢侈,大起宫殿,“百姓疲于使役,呼嗟满道,思乱者十室而九”(《晋书·李寿载记》)。李寿死,子李势继位,淫杀尤甚,上下离心。在西晋太康三年(公元282年),梁、益二州原有人口二十二万五千六百户;西晋末年,流徙荆、湘、宁州的益州民庶,有二十万户之多,占梁、益二州总人口的十分之九,那么留下来的巴蜀土著居民,就不到十分之一了。秦、雍六郡十余万口填充巴蜀以后,巴蜀的人口密度还是稀疏的。公元346年左右,成汉政权将趋瓦解之际,本来居住在我国西南的僚族人民,纷纷向巴蜀移动,史称当时僚族人民移居梁、益二州界者,达十余万落之多。这在中世纪时期少数兄弟族迁移史上,也是一件大事。

蜀政益乱,公元347年,东晋荆州镇将桓温出兵伐蜀,李势兵败出降,成汉亡。自李雄称成都王至李势降晋,立国凡四十四年。

流民起义的继续发生 当秦、雍六郡流民在益州地区进行起义的时候,西晋王朝曾命令荆州刺史调发荆州“武勇”,开赴益州去镇压。被调发的荆州武勇,都不乐远征,“而诏书催遣严速,所经之界,停留五日者,二千石免〔官〕。由是郡县官长,皆躬出驱逐”(《晋书·张昌传》)。这些武勇到处受到驱逐以后,“展转不远,辄复屯聚”(《资治通鉴》晋惠帝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春,有平氏县(今河南桐柏西北平氏镇)小吏张昌,聚众于江夏郡治安陆县(今湖北安陆北)南八十里地的石岩山,就食江夏一带的流民数千口以及不愿远征的丁壮,不久都团聚在他周围。昌起兵攻下江夏,拥立山都县(今湖北谷城东南)吏丘沈为天子,昌自为相国。丘沈易姓名为刘尼,自称汉后;张昌易姓名为李辰。江、沔间人民纷起响应,旬月之间,众至三万。起义军头著绛色巾,上插羽毛,作战非常勇敢,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南破武昌,下长沙、湘东(郡治酃县,今湖南衡阳市)、零陵;东攻弋阳(今河南潢川西);北破宛(今河南南阳市),下襄阳,杀西晋都督荆州诸军事新野王司马歆;东路在石冰、封云率领下,攻下江(今江西、福建)、扬(今江苏、浙江)二州,“于是荆(今湖北)、江、徐(今江苏北部)、扬、豫(今河南南部)五州之境,多为昌所据”(《资治通鉴》晋惠帝太安二年)。同年秋,西晋荆州刺史刘弘调集大军,由其部将陶侃率领,进攻张昌的根据地江夏。至第二年,昌兵败被害,石冰、封云亦在徐州为其部下所害。轰轰烈烈的起义失败了。

当秦、雍六郡流民向梁、益地区流徙的时候,关中一部分流民流移至沔汉流域的宛县一带就食。以后西晋政府令散处各地的秦、雍流民一律归还乡里,而其时关中荒残,流民都不愿回去。当地的西晋官吏却“促期令发”,至“遣兵〔押〕送之”(《晋书·王如传》)。这样又激起了沔汉流域的流民起义。公元310年,京兆王如、南安庞寔、冯翊严嶷、京兆侯脱一时俱起,众至四五万人,屡败晋兵,王如自称大将军、领司雍二州牧。但是这支流民军的领导者大姓与大姓之间,由于争夺地盘,互相攻击,侯脱甚至称藩于刘渊,王如也与石勒勾结,以致失掉流民群众的支持。侯脱、严嶷旋为石勒所消灭;王如则于公元312年投降王敦,卒被王敦所杀。宛县的流民起义就这样结束了。

河北的流民流徙到青州。永嘉元年(公元307年),晋廷任苟晞为青州刺史。晞欲“以严刻立威,日行斩戮,州人谓之‘屠伯’”(《资治通鉴》晋怀帝永嘉元年)。于是流民五六万人,推顿丘太守魏植为首领,反抗苟晞,但不久也失败了。

当李特、李流领导流民和西晋益州官吏进行斗争之际,巴蜀的土著居民数万家流亡到荆、湘地区。他们到达荆、湘以后,由于受到荆、湘二州官吏、地主的歧视和压迫,起义的事件也是不断发生。蜀人李骧在乐乡(城名,在今湖北松滋东北)领导流民起义,杀死县令。西晋荆州刺史王澄派兵袭杀李骧,并沉杀巴蜀流民八千余人于长江。流民更为怨忿,蜀人杜畴再次聚众起义。湘州刺史荀眺也认为“巴蜀流民皆欲反”,“欲尽诛流民。流民大惧,四五万家一时俱反”(《资治通鉴》晋怀帝永嘉五年),并推“以才学著称”有“州里重望”的益州秀才杜弢为首领。公元311年,弢自称梁、益二州牧,领湘州刺史。起义军攻下长沙,生擒荀眺,复南破零陵、桂阳,东袭沔阳、豫章,杀了不少西晋的贪官污吏。公元315年,晋琅邪王司马睿命王敦、陶侃集结大军,围攻杜弢,前后数十战,弢兵力损折甚多,部将王贡投降官军。弢突围出走,中途病死,这次坚持四年的流民起义也就失败了。

以上许多次流民起义,除了极少数在北方发动的流民起义偶然被其领导的大姓所利用,归附刘聪、石勒以外,其余都有程度不同的积极表现。如在巴蜀地区流民起义中建立起来的成汉政权,为了取得流民的拥护,采取轻徭薄赋的措施,而使这一地区在十六国纷扰时代出现了一种稀有的政治清明局面。至于江、湘、汉、沔流域的许多次流民起义,虽然都没有发展成为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但它的意义却更为深远。因为这个时候,进入中原地区的少数兄弟族的反晋运动已经揭开了,不久,西晋在中原地区的统治便完全崩溃了,但是由于少数兄弟族的统治贵族如刘聪、石勒等奴役和屠杀汉族人民以及各少数兄弟族人民的缘故,民族矛盾已经上升为主要矛盾,阶级矛盾反而退居次要与服从的地位。这样,在南方,流亡南下的北方人民,就以全力来支援东晋王朝在江东建立侨寓政权,进行北伐;而东晋的统治阶级,也鉴于历次流民运动的巨大威力,而不得不注意对流民生活有所安排,除了减轻赋税以外,还侨立州郡来安置北方流亡南下的人民,并作出优复等各种办法,因而流民的生产情绪有所提高,从而推动了此后江南经济建设的巨大发展。在北方,情况完全不一样,流徙的人民,往往集结在一两个坚持战斗的将领周围,如并州流民数千家集结在“乞活帅”陈午周围,东郡流民数百家集结在抗胡将领魏该周围,和刘聪、石勒等进行斗争。这时他们的课题已经不是推翻西晋王朝,而是与各少数民族统治者作生死的决斗了。

* * *

[1] 关于陕、甘流民至湖北、河南一带就食的事,见下列记载:

《晋书·李特载记》:关西扰乱,频岁大饥,秦、雍六州民流移就谷,相与入汉川者数万家。

《晋书·王如传》:王如,京兆新丰人也。初为州武吏,遇乱,流移至宛。……潜结诸……少年……南安庞寔、冯翊严嶷、长安侯脱等各帅其党……众至四五万。

[2] 《晋书·刘元海载记》:东嬴公腾……率并州二万户下山(太行山)东。

《晋书·东海王越传》:初东嬴公腾之镇邺也(并州刺史司马腾以晋阳荒远,移镇邺城),携并州将田甄……等部众万余人至邺,遣就谷冀州,号为“乞活”。

《晋书·王弥传》:河东、平阳、弘农、上党诸流人之在颍川、襄城、汝南、南阳、河南者数万家,为旧居人所不礼,皆焚烧城邑,杀二千石长吏以应弥。

《晋书·刘琨传》:并州流移四散,十不存二,携老扶弱,不绝于路。……时东嬴公自晋阳镇邺,并土饥荒,百姓随腾南下,余户不满二万。

[3] 《晋书·苟晞传》:顿丘太守魏植,为流人所推,众五六万,大掠兖州。

[4] 《晋书·杜弢传》:〔杜弢〕蜀郡成都人也。……遭李庠之乱,避地南平。……时巴蜀流人汝班、蹇硕等数万家,布在荆、湘间,而为旧百姓之所侵苦,并怀怨恨。……湘州参军冯素……言于刺史荀眺曰:“流人皆欲反。”眺以为然,欲尽诛流人。班等惧死……共推弢为主。……〔后〕弢乃遗应詹书曰:“天步艰难,始自吾州;州党流移,在于荆土。其所遇值,蔑之如遗。顿伏死亡者,略复过半,备尝荼毒,足下之所见也。客主难久,嫌隙易构……”

《晋书·王澄传》:梁、益流人四五万家,一时俱反。

《晋书·刘弘传》:时益、梁流人在荆州十余万户,羁旅贫乏,多为盗贼,弘乃给其田种粮食。

《资治通鉴》晋惠帝太安二年:蜀民皆保险结坞,或南入宁州,或东下荆州,城邑皆空,野无烟火。

《资治通鉴》晋怀帝永嘉二年:汉中民东走荆、沔。

《资治通鉴》晋惠帝光熙元年:宁州频岁饥疫,死者以十万计。五苓夷强盛,州兵屡败,吏民流入交州者甚众……

[5] 《晋书·李特载记》:元康中,……关西扰乱,频岁大饥,百姓乃流移就谷,相与入汉川者数万家。……初,流人既到汉中,上书求寄食巴蜀,朝议不许。遣侍御史李苾持节慰劳;且监察之,不令入剑阁。苾至汉中……表曰:“流人十余万口,非汉中一郡所能振赡。东下荆州,水湍迅险,又无舟船。蜀有仓储,人复丰稔,宜令就食。”朝廷从之。由是散在梁、益,不可禁止。

《华阳国志·大同志》:元康八年(公元298年)……略阳、天水六郡民李特及弟庠、阎式、赵肃、何巨、李远等及氐叟、青叟数万家,以郡土连年旱荒,就谷入汉川。

六郡大姓流移入蜀,后仕李氏,其姓名爵里可考者列之于后:

(任回子任调,在李寿时为镇北大将军、梁州刺史、东羌校尉;李雄妻弟任颜,在李寿时为仆射)

以上诸大姓,除董、费两氏,可能是氐人外,其余皆是汉人。可见成汉政权建立之初是六郡大姓所掌握的封建地主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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