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要术》 《齐民要术》是我国现存最古最完整的一部农书,东魏时杰出的农业科学家贾思勰著。思勰为山东益都人,做过高阳太守。这部书写成于公元534—544年之间[1]。
《齐民要术》全书一共十卷,近十一万字,“起自耕农,终于醯醢,资生之道,靡不毕书”(《自序》)。贾思勰在这部书里,比较系统地总结了公元6世纪以前黄河中下游地区劳动人民的农业和畜牧业等的生产经验。他“采捃经传,爰及歌谣[2],询之老成,验之行事”,整理了一百五六十种古书里的农业知识,又汲取了农民的生产经验,并且在自己的生产实践里证明和丰富了这些经验和知识。
《齐民要术》非常重视耕作时的土壤燥湿和耙劳的保墒作用。它在《耕田篇》里说:“凡耕高下田,不问春秋,必须燥湿得所为佳。若水旱不调,宁燥不湿。”自注云:“燥耕虽块,一经得雨,地则粉解;湿耕坚,数年不佳。谚曰:‘湿耕泽锄(带雨锄地),不如归去。’言无益而有损。湿耕者,白背(等待土地干燥发白时)速楱之(赶快用铁齿耙耙松),亦无伤;否则大恶也。”同篇又说:“凡秋耕欲深,春夏欲浅,犁欲廉(密的意思),劳(摩田器如无齿耙之类)欲再。”自注云:“犁廉耕细,牛复不疲,再劳地熟,旱亦保泽也。”根据今天的科学分析,为了要达到秋耕地表面疏松的覆盖层保存水分的目的,决不能使用有齿耙来破坏土壤结构,而应该使用无齿耙,尽量保持水分不太快的蒸发,以期收到“旱亦保泽”的效果。《齐民要术》在一千四百多年前已经摸索到这一规律,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齐民要术》还非常重视作物的轮栽。它主张不要在同一块土地上连年种植同一种作物,因为这样容易引起矿物质养分的损耗和病虫害的蔓延。这比以前提倡的休耕法,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如它说:“谷田必须岁易”(《种谷篇》);“稻无所缘,唯岁易为良”(《水稻篇》);“麻欲得良田,不用故墟。……田欲岁易”(《种麻篇》)。并在《种麻篇》的自注中说:“故墟亦良;有点叶夭折之患,不任作布也。”意思是说在同一块土地上连栽,容易引起病虫害。它又说:
凡谷田,绿豆、小豆底为上,麻、黍、胡麻次之,芜菁、大豆为下。(《种谷篇》)
凡黍穄地,新开荒为上,大豆底为次,谷底为下。(《黍穄篇》)
〔种瓜〕良田,小豆底佳,黍底次之。(《种瓜篇》)
小豆大率用麦底,然恐小晚,有地者常须留去岁谷下以拟之。(《小豆篇》)
以上指出了大部分作物,连栽不如轮栽,非豆科作物的前作物,一般以豆科作物为适宜。对于轮栽的重要性,可以说已有了深刻的认识。
关于施肥,《齐民要术》不但提出要应用有机肥(主要是粪),而且注意到粪有生熟之分,强调应用熟粪。《种麻篇》里说:“地薄者粪之。”自注云:“粪宜熟;无熟粪者,用小豆底亦得。”除了人粪以外,它也重视厩肥的利用。《杂说篇》说:“凡田地中有良有薄者,即须加粪粪之。其踏粪法:凡人家秋收治田后,场上所有穰(禾茎)、谷(糠)等,并须收贮一处,每日布牛脚下三寸厚;每平旦收聚堆积之。还依前布之,经宿即堆聚。计经冬,一具牛踏成三十车粪。至十二月、正月之间,即载粪粪地。”这种堆积起来的厩肥,成为粪田的最好肥料。除了人粪、厩肥以外,在当时蚕丝业广泛发展的情况下,蚕矢也被作为重要肥料之一。
《齐民要术》还特别强调绿肥的作用。《耕田篇》说:“秋耕,掩青(将青草翻入地里)者为上”。“凡美田之法,绿豆为上,小豆、胡麻次之。悉皆五六月中(撒播)种,七月八月犁掩杀之(犁翻到地里闷杀它们)。为春谷田,则亩收十石,其美与蚕矢、熟粪同”。《种葵篇》也说:“若粪不可得者,五六月中(稠密)种绿豆,至七月八月,犁掩杀之。如以粪粪田,则良美与粪不殊,又省功力。”因为绿肥中豆科植物能增加土壤中氮化物,所以他更为重视。
《齐民要术》非常重视选种的工作,它认为种子必须纯净。《收种篇》说:“种杂者,禾则早晚不均,舂复减而难熟,粜卖以杂糅见疵,炊爨失生熟之节,所以特宜存意,不可徒然。”它讲到选种的方法:“粟、黍、穄、粱、秫,常岁岁别收,选好穗纯色者,劁刈高悬之”,作为种子。选出的种子,到春天播种在特设的留种田里,准备下年大量播种。对留种田里的种子,还要常常加以锄治,使它不生稗子,生长得更好。种子收获后脱粒时,打谷场要打扫干净,不使它和别的谷物混淆。《收种篇》又指出种子要单独窖藏并且随即用禾藁遮盖窖口。“不尔,必有为杂之患”。尽量避免所收种子同其他谷物混杂,以保证种子的纯净。最后,在播种之前的二十余天,还要采用水选法,剔去秕粒,然后晒干下种。
《齐民要术》所记的播种方法,是多种多样的,随作物的种类而异。它把各种作物的播种期,一般分成为三个阶段——上时、中时、下时。如《黍稷篇》说:“三月上旬种者为上时,四月上旬为中时,五月上旬为下时。”《小豆篇》说:“夏至后十日种者为上时,初伏断手为中时,中伏断手为下时,中伏以后则晚矣。”《种麻篇》对播种期的重要性,尤为强调。它说:“夏至前十日为上时,〔夏〕至日为中时,〔夏〕至后十日为下时。”自注云:“谚曰:‘夏至后,不没狗。’……又谚曰:‘五月及泽,父子不相假。’言及泽急。……夏至后者,匪唯浅短,皮亦轻薄,此亦趋时,不可失也。父子之间,尚不相假借,而况他人者也?”这一段话充分表示了贾思勰对适时播种强调到何等重视程度。
《齐民要术》认为播种必须结合雨泽,但雨后播种,也还需要看雨水量多少而灵活处理。它在《种谷篇》里说:“凡种谷,雨后为佳。遇小雨,宜接湿种;遇大雨,待生。”自注云:“小雨不接湿,无以生禾苗;大雨不待白背,湿辗,则令苗瘦。若盛者,先锄一遍,然后纳种,乃佳也。”这是说小雨之后,可以趁地湿时下种;大雨以后,杂草萌生,索性等待干燥一下,重新锄一道,然后再下种。
贾思勰在《齐民要术》里,对播种量和播种期的关系,也讲得很详细。《大豆篇》说:“岁宜晚者,五六月亦得,然稍晚稍加种子。地不求熟。”这里不但掌握了迟播应该增加播种量这一正确原则,而且又指出迟播大豆,土壤不能太肥(即地不求熟),太肥的土壤,容易使豆叶滋长,成熟推迟。
《齐民要术》十分强调播种要疏密得宜。它说如果播种疏密失宜,不但会影响产量,而且也还影响质量。《种麻篇》说:“良田一亩,用子三升,薄田二升。”自注云:“ (密)则细而不长,稀则粗而皮恶。”所以疏密之间的距离,要恰到好处。贾思勰一方面主张在播种时,下种的种子应该多于生长的种子几倍。到了出苗以后,他主张采用间苗法,使株与株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引用汉初刘章《耕田歌》“深耕种,立苗欲疏”,来说明播种时,要种得密;立苗时,要留得稀。他还指出过分密植的坏处,所谓“苗穗不成”(《粱秫篇》自注)。同时他还主张在空白缺苗处,采用补苗的办法,所谓“稀豁之处,锄而补之”(《种谷篇》);并自注云:“用功盖不足言,利益动能百倍。”
《齐民要术》对中耕除草培土工作,也极其重视。如《种谷篇》说:“苗出垄则深锄,锄不厌数,周而复始,勿以无草而暂停。”自注云:“锄者,非止除草,乃地熟而实多,糠薄米息。”所谓“地熟”,是指土壤肥力的增加;“实多”,是指产量高;“糠薄米息”,是指粟米的壳薄颗子多。这种“锄不厌数”的方法,在北方干燥的气候条件下,是完全有必要来这样做的。《大小麦篇》也说:“正月、三月,劳而锄之。三月、四月,锋而更锄。”自注云:“锄麦倍收,皮薄面多,而锋劳锄各得再遍为良也。”总之,它对锄劳是非常重视的,认为锄劳适时,可以提高单位面积的收获量。
贾思勰很重视保墒工作。认为北方气候比较干燥,对雨雪的保存特别重要。他在《耕田篇》和《大小麦篇》里都引用了《胜之书》中保墒的办法,如说:“冬雨雪止,以物辄兰麦上,掩其雪,勿令从风飞去;后雪复如此,则麦耐寒多实。”(《大小麦篇》)在《旱稻篇》里他还指出:“每经一雨,辄欲杷(耙)劳。”使水分不致散失。他在《种瓜篇》里也说:“冬月大雪时,速并力堆雪于坑上,为大堆。至春草生,瓜亦生茎叶,肥茂异于常者,且常有润泽,旱亦无害。”
《齐民要术》在讲到栽培水稻的时候,强调“曝根令坚”这一工序。《水稻篇》说:“稻苗渐长,复须薅(拔草);薅讫,决去水,曝根令坚。量时水旱而溉之。将熟,又去水。”这段记载,说明南北朝时期栽培水稻,不是长期浸水,而是时排时灌的。所谓“曝根令坚”,实际就是烤田的具体内容。
《齐民要术》在防霜冻方面,介绍了熏烟防冻法。《栽树篇》说:“凡五果,花成时遭霜,则无子。常预于园中,往往贮恶草、生粪。天雨新晴,北风寒切,是夜必霜。此时放火作(没有光焰的火),少得烟气,则免于霜矣。”这是指果树而言,实际上适用于一切农作物。近世所用熏烟防冻法,我国劳动人民在一千四百年前与自然气象作斗争时,已经广泛地应用了。
《齐民要术》在树木栽植方面,也总结出当时劳动人民的丰富经验。首先,那时已经广泛应用苗圃育苗的方法了。对有些树木,它还说明为什么要先在苗圃培育几年后才能移栽的原因。如《种榆白杨篇》自注云:“初生即移者喜曲,故须丛林长之,三年乃移种。”槐树种子应当和麻子一起下种,它说:“槐子……种麻时和麻子撒之。当年之中,即与麻齐。麻熟刈去,独留槐。……明年,地令熟,还于槐下种麻。”自注云:“胁槐令长。”这样就使新长的槐树“亭亭条直,千百若一。若随宜取栽,匪直长迟,树亦曲恶”(《槐柳楸梓梧柞篇》)。楮也要和麻一起种,因为楮怕冻死,所以“秋冬仍留麻勿刈,为楮作暖”(《种谷楮篇》)。这种其他作物和麻合种的方法,有四个优点:一,利用闲地;二,使麻迫使树苗向上生长;三,借麻力量排除杂草;四,利用麻保护树木过冬。
在果树的种植方面,如种栗树是“栗种而不栽。栗初熟出谷,即于屋里埋著湿土中。至春二月,悉芽生,出而种之”(《种栗篇》)。种桃树是桃子“熟时,合肉全埋粪地中。至春既生,移栽实地”(《种桃柰篇》)。种梨树是“梨熟时,全埋之。经年,至春地释(解冻),分栽之;多著熟粪及水”(《插梨法》)。这些都是结合各种果树的特性来进行培育的,因此不能强求一致。
《齐民要术》根据果树不同的品种性能,提出采用扦插(即埋枝)的方法,可以使果树提前结实。《种李篇》云:“李欲栽(即扦插)。李性坚,实(结果)晚,五岁始子,是以藉栽,栽者三岁便结子也。”对于杨树、柳树,它也主张用扦插法来蕃殖。除了扦插法以外,还认为如果采用嫁接法——“插”法,可以使某些果树提早结实。《插梨篇》云:“插者弥疾。插法用棠、杜,杜如臂已上皆任插。”嫁接梨树之所以采用棠树或杜树做砧木,这是因为棠、杜和梨是同属的植物;但也可以用枣、石榴、桑树来作砧木,那就不是同科的植物了。贾思勰在《插梨篇》里,还细致地介绍嫁接的方法和应该注意的事项,尤其强调利用高大砧木,使嫁接上去的梨树能迅速地长成大树。他还特地指出:“凡插梨:园中者,用旁枝;庭前者,中心。用根带小枝,树形可憘,五年方结子;鸠脚老枝,三年即结子而树丑。”据现代农艺学家研究,果树较低部位和较高部位,对于结果子的准备程度不同,贾思勰的说法,完全符合这个原理。而且近根的小枝是发育枝,生长势强,容易整枝而培养成可爱的树形;鸠脚老枝是短果枝,生长慢,不容易整枝,所以树形丑陋。贾思勰的说法也符合植物生长规律的[3]。
在畜牧饲养方面,贾思勰重视了选种、品种改良和畜牧的繁殖及管理等各方面的工作。他不厌其详地收集了医兽疫病的医方,同时还记载了阉割牛羊猪的方法。考虑到动物的繁殖,他还详细地介绍了乳制品酥、酪的制作法,以及铰毛、制毡的各种方法。
《齐民要术》还用了不少篇幅来介绍酿酒的方法和制造酱、醋、豉、菹(泡菜)、饧(糖稀)等的方法。
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虽也引用了如《杂五行书》、《师旷占》、《玄中记》一类带有迷信成分的书籍,可是他自己却并不完全相信。例如他在《种谷篇》引了《胜之书》里的“小豆忌卯,稻麻忌辰……凡九谷有忌日,种之不避其忌,则多伤败”等语以后,自注说:“《史记》曰:‘阴阳之家,拘而多忌。’止可知其梗概,不可委曲从之。谚曰:‘以时及泽为上策’也。”显然他认为不必对禁忌顾虑太多,还是根据适当的时期和土壤的燥湿程度来播种,最为上策。
《齐民要术》是继西汉胜之所著《胜之书》之后的一部农学名著,它的出现,说明自东汉以来的五百多年间,我国北方劳动人民始终坚持着和自然界作斗争,并且在生产战线上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这种胜利,是在当时各族人民互相学习、互相交流生产经验的条件下获得的。《齐民要术》总结出来的极为丰富的农业生产经验和技术知识,直到今天还值得我们重视。一千四百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在农业科学上已经有了这样卓越的成就,这是十分可贵的。
医学与药物学方面的重要成就 张机(约公元150—219年),字仲景,东汉末年南阳人,灵帝时尝举孝廉,其后官至长沙太守。建安时代(公元196—219年),瘟疫流行,仲景在其医学著作《伤寒杂病论》的序文中称:“余家属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而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伤寒卒(杂)病论集序》)这十六卷《伤寒杂病论》后来经晋王叔和编次,就成为现存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二书。
张仲景在《伤寒论》中,继承了《内经》、《素问》的六经分证方法,把疾病分为三阳(太阳、阳明、少阳)和三阴(太阴、少阴、厥阴)六大类型。一般抗病力强,病势抗奋者,称为三阳之病;抗病力弱,病势虚弱的,称为三阴病。每一种类型都具有它们的基本特征,但病情是在不断发展和转变的,因此需要根据病情变化来处理治疗。他在这样基础上,提出他的治疗方法来。他认为治疗方法,不外汗、下(泻)、灸几种,但进行治疗,却需要恰到好处。他说:“不须汗而强汗之者,出其津液,枯竭而死;须汗而不与汗之者,使诸毛空闭塞,令人闷绝而死。又须下而不与下之者,使人心内懊恼,胀满烦乱浮肿而死;不须下而强与下之者,令人开肠洞泄不禁而死。又不须灸而强与之灸者,令人火邪入肠,干错五藏,重加其烦而死;须灸而不与灸之者,使冷结重凝,久而弥固,气上冲心,无地消散,病笃而死。”(《医心方·治病大体篇》引张仲景语)总之,他认为病情是变化起伏的,必须寻找到它的规律,然后辨证施治。
《金匮要略》一书的卷帙虽然没有《伤寒论》那么多,但其中包括内科、外科、妇产科等,内容也极其丰富。张仲景在《金匮要略》里,认为致病原因,不外三条,所谓“千般灾难,不越三条: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窍,血脉相传,壅塞不通,为外皮肤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虫兽所伤。以凡详之,病由都尽”。第一类是由内因引起的;第二类是由外因引发的;第三类是因意外的伤害所致。对于内因引起的疾病,防治的方法是,“人能养慎,不令邪风干忤,经络适中,经络未流传腑脏,即医治之”。对于外因引发的疾病,防治的方法是,人的“四肢才觉重滞,即导引、吐纳(类似气功疗法)、针灸、膏摩(包括运动、按摩、洗澡等),勿令九窍闭塞”。对于意外的伤害,要尽量加以避免并注意克制自己。这样就可以保持身体健康。
张仲景一方面反对人没有病胡乱吃药。他说:“人体和平,唯好自将艰,勿妄服药。药势偏有所助,则令人藏气不平,易受外患;唯断谷者,可恒将药耳。”(《医心方·服药节度篇》引《养生要集》引张仲景语)另一方面他认为如果人真的病了,就应该赶快服药。他说:“凡人有疾,不时即治,隐忍冀差,以成痼疾。小儿、女子,益以滋甚。”(《金匮要略》)这是说疾病一经拖延,就会变成痼疾,很难治好。
作为一位卓越的医学家,张仲景医道高明,能兼用多种技术治疗疾病。《金匮要略》就记载了使用人工呼吸来急救病人的方法:“救自缢死……徐徐抱解,不得截绳,上下安被卧之,一人以脚踏其两肩,……一人以手按据胸上数动之,一人摩拌臂胫屈伸之。若已僵,但渐渐强屈之,并按其腹,如此一炊顷。气从口出,呼息眼开,而犹引按莫置,亦勿苦劳之。”他还告诫人们注意饮食卫生,如说:“六畜自死皆疫死,则有毒,不可食之。”“秽饭、馁肉、臭鱼,食之皆伤人。”(《金匮要略》)在药物的应用方面,如用白虎汤(由石膏、知母、甘草、粳米四味组成)治疗乙型脑炎,白头翁汤(由白头翁、黄连、黄柏、秦皮四味组成)治疗急性细菌性痢疾,麻黄汤(由麻黄、桂枝、杏仁、甘草四味组成)治疗外感风寒等症,都有显著的效果。
由于当时自然科学水平的局限,在张仲景的著作中,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糟粕,如劝人不要吃燕肉,说吃了“入水为蛟龙所吞”,“六甲日勿食鳞甲之物”,“父母本命肉(如肖牛、肖猪)食之,令人神魂不安”(《金匮要略》)之类。这些迷信和不科学的东西,是应该加以排除的。
华佗,一名,字元化,沛国谯(今安徽亳州)人。他曾游学徐州,通晓医理,在今安徽、江苏、山东、河南一带行医。曹操常患偏头风病,请他去做侍医,他不愿意为曹操一人服务,结果被曹操杀了。
华佗在当时是一位杰出的医生,精通内科、外科、妇产科、小儿科和针灸科,尤其擅长外科,后世称他为外科鼻祖。相传他发明一种麻醉药,叫做“麻沸散”,“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一月之间即平复矣”(《三国志·魏志·华佗传》)。我们知道要施行这种外科手术,第一要懂得人体解剖,第二要有可靠的麻醉剂,第三要消毒工作做得好,华佗在这三方面可能都做到了,才会取得良好的效果。
有一次,彭城夫人的手在晚上给毒蝎咬了,很是痛苦。华佗叫她用暖酒来热敷,到第二天早晨,疼痛已止,肿也消了。热敷的应用,可以说是华佗的发明。
华佗很重视平日的运动与锻炼,对他的学生吴普说过:“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尔(不过度)。动摇则谷气得消(肠胃容易消化),血脉流通,病不得生。”(《三国志·魏志·华佗传》)“卿见户枢,虽用易腐之木,朝暮开闭动摇,遂最晚朽。”(《医心方》卷27引《华佗别传》)他创造了一套医疗体操,“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就是模仿这五种动物的动作姿态,可以使全身各个关节和肌肉都得到舒展,“沾濡汗出”,“身体轻便,腹中欲食”。吴普照这个方法坚持锻炼,后来活到九十多岁,还是“耳目聪明,齿牙完坚”(《三国志·魏志·华佗传》)。
华佗的学生,出名的有三人。一个就是吴普,著有《吴普本草》;一个叫李当之,著有《药录》;还有一个是善于针灸的樊阿。吴、李两人在药物学方面作出一定的贡献,他们的原著虽然散失了,但有一小部分还保存在《政和证类本草》和《本草纲目》中。
王熙,字叔和,西晋太医令,著《脉经》十卷。《脉经》总结了西晋以前的脉学经验,详细辨析了三部九候及二十四种脉象,并论述了脏腑各种疾病的诊断方法,为现存最早的脉学专著。王叔和除了撰写《脉经》以外,还对张仲景的《伤寒论》、《金匮要略》两书,做了细致的整理工作。
皇甫谧(公元215—282年),字士安,安定朝那(今甘肃平凉市西北)人,后徙新安(今河南渑池)。因家道贫寒,他边耕边读,勤学苦练,成为史学专家,著有《帝王世纪》、《年历》、《高士传》、《逸士传》、《列女传》、《玄晏春秋》等书。中年患风痹疾,半身不遂,乃悉心研究医学,精通针灸术。他根据《素问》、《针经》和《明堂孔穴针灸治要》三书,结合自己取得的经验,撰成《针灸甲乙经》十二卷。书中叙述了人体的生理结构和病理变化,厘定了腧穴的总数和部位,详尽地介绍了针灸的操作方法,和应该注意的禁忌。它既然说明了针灸疗法的效验;而又慎重地指出人体的有些穴位,是不能下针刺的,如“刺中心,一日死”;“刺中肺,三日死”;“刺中肝,五日死”;“刺中脾,十五日死”;“刺中肾,三日死”;“刺中胆,一日半死”,刺坏大血脉,“血出不止死”。《针灸甲乙经》是我国针灸学的重要著作,对于后世针灸疗法的发展有深远影响。后来这部书流传到朝鲜、日本等国,在国际医学交流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东晋的葛洪,是道教理论家、炼丹术家,同时也是医学家,他对医学的发展作出一定的贡献。著作有《金匮药方》一百卷、《肘后卒救方》三卷。葛洪采录张仲景、华佗各家的验方,集为《金匮药方》百卷。以后感到《金匮药方》卷帙繁重,“非有力不能尽写”。同时各家所著的备急方,又“多珍贵之药,岂贫家野居,所能立办”。因此他住到交、广以后,就编写这样一部简易的方书——《肘后卒救方》。书里记载的方药,“率多易得之药,其不获已须买之者,亦皆贱价,草、石所在皆有”。他又认为针灸科灸易针难,“自非究习医方,素识明堂流注(人体生理结构和穴位)者,则身中荣卫尚不知其所在,安能用针以治之哉?”所以葛洪在《肘后卒救方》中,只讲灸的操作方法而没有介绍针的操作方法,因为“灸但言其分寸,不名孔穴,凡人览之,可了其所用”(葛洪《肘后卒救方》序),不比针那样容易发生医疗事故。成书后因卷帙不多,携带便利,可以随身挂在肘后,故以取名“肘后方”。书中备列急性传染病、各脏器急慢性病、外科、儿科、皮肤科、眼科以及六畜病的治疗方药。对每种疾病,都讲到病源、病状、治法和药方。由于药方从“便”、“廉”、“验”三方面着眼,因此这部书流行很广。
葛洪在《肘后方》中,对结核性传染病,已有了深切的认识。他把传染病叫做“尸注”、“鬼注病”。他说:“其病变动,乃有三十六种,至九十九种。大约使人寒热、淋沥、沉沉、默默,不的知其所苦,而无处不恶。累年积月,渐就顿滞,以至于死。死后复传之旁人,乃至灭门。”他对结核性传染病的症状和传染情况的认识,基本上是正确的。在《肘后方》里,葛洪还介绍了天花的症状,他称之为“虏疮”。他说:“比岁有病天行发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不即疗,剧者数日必死。疗得差后,疮瘢紫黯,弥岁方灭,此恶毒之气也。世人云,以建武中(公元317年)于南阳击虏所得,仍呼为虏疮”(《外台秘要》卷3引《肘后方》)。这是中国关于天花的最早记载。在药物的应用方面,葛洪也经常用常山来治疗疟疾,用黄连来治疗痢疾,用麻黄来治疗咳嗽和哮喘,用昆布、海藻来治疗甲状腺肿大,用大黄来作泻剂,用松节油来医关节炎,用雄黄、艾来作消毒剂,都收到显著的医疗效果。不过葛洪的方书,也和他的其他著作一样,里面掺杂有许多迷信和不科学的东西,那些糟粕部分,是应该加以剔除的。
南齐永明元年(公元483年),龚庆宣整理出《刘涓子鬼遗方》五卷。这是一部较早的外科学方书,书里收集了很多有关痈、疽、金创方面的药方,对当时外科治疗,起了一定作用。书里对痈、疽两大证状的鉴别和诊断,有较为详尽的论述。它对于辨别痈的有无脓和手术地位,也有详细的记载。它说:“痈大坚者,未有脓,半坚薄半有脓,当上薄者都有脓,便可破之。所破之法,应在下逆上破之,令脓得易出。……脓泄,去热气,不尔长速,速即不良。”这一部书到今天还完整地保存下来,它是研究中国古代外科学的重要参考著作。
葛洪的《肘后卒救方》,原本有八十六方。到了南齐永元二年(公元500年),陶弘景认为这部书已经流传了一百多年,有不少新的验方可以补充。于是他把葛洪的八十六方删并为七十九方,另外又采集补阙,增添了二十二方,合为一百零一方,并重新加以编次,改名为《肘后百一方》。《肘后方》经过陶弘景的补充以后,在民间广泛流传,其影响更大了。
陶弘景除了增订《肘后方》以外,在药物学方面,又撰成《本草经集注》七卷,这书亦称为《名医别录》。原来从汉代就流传着一部《神农本草经》,因为这部书中有后汉的地名,所以许多人怀疑是张仲景、华佗等人所编录的。到了华佗的弟子“吴普、李当之等,更复损益。……三品混糅,冷热舛错,草石不分,虫兽无辨。且所主治,互有得失,医家不能备见”(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序)。故陶弘景加以整理。他把《神农本草经》原来著录的药品三百六十五种,详细地加以订正,另外增收魏晋间名医所用新药三百六十五种,合成七百三十种,订为七卷。《本草经》是用朱笔来书写的;《本草经集注》是用墨笔来书写的。他把七百三十种药分为玉石、草木、虫、兽、果、菜、米食等七大类,这种分类方法,对后来修撰的药典有深远影响。
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里,在每一种药品之下,还指出药物的疗效和它采集的季节、产地等等。他还考订了古今药用的度量衡,并且规定了汤、酒、膏药及丸散的制造常规,这在中国古代药剂学上具有重要意义。陶弘景又著有《太清草木集要》二卷,《隋志》著录,惜已亡失。
陶弘景既是一位药物学家,也是一位医学家。他平日常对人说:同时治两个患同一种疾病的人(如都是肺痨病),也应该根据他们各人的工作性质、生活条件、乡土习俗以及各人的情绪好坏等等,分别处理。所以他说:“复观人之虚实补泻,男女老少,苦乐荣悴,乡壤风俗,并各不同。褚澄(南齐名医)疗寡妇尼僧,异乎妻妾,此是达其性怀之所致也。”(《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卷1引)可见他观察人的疾病,是非常细致深入的。
[1] 《齐民要术·种谷篇》自注称:“西兖州刺史刘仁之,老成懿德,谓予言曰:‘昔在洛阳,于宅田,以七十步之地,试为区田,收粟三十六石。’”刘仁之据《魏书》列传载,出帝初(公元532—534年)为著作郎,兼中书令;出除卫将军西兖州刺史,在州有当时之誉,武定二年(公元544年)卒。则思勰成书,当在公元534—544年之间。
[2] 《齐民要术》中所采用的歌谣、谚语,有三十多条,都是极好的经验总结。如关于黍穄的收割时期,引谚曰,“穄青喉,黍折头”(《黍穄篇》自注),谓穄当在穗基部和秆相接的地方还没有完全褪色以前收割,黍当在穗子完全成熟到弯下头来的时候才收割。如关于种黍的时期,引谚曰,“椹(桑椹)厘厘,种黍时”(《黍穄篇》自注),谓桑椹成熟,正是种黍的季节。如关于耕作,引谚曰,“耕而不劳,不如作暴”(《耕田篇》自注),谓翻耕不摩,简直是闯祸。如说明锄地要及时,引谚曰,“锄头三寸泽”(《杂说篇》),谓多锄一次地,犹如多下一次雨。如强调雨水对麻的重要性,引谚曰“夏至后,不没狗”,“但雨多,没橐驼”(《种麻篇》),谓夏至后种麻,不易长大,连狗也遮蔽不住;只要雨水多,麻会长到遮得住骆驼。又如说小麦要种在低地,引歌谣曰,“高田种小麦,不成穗(有气无力不结穗)。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大小麦篇》),用男儿作客他乡,形象地来比喻高田种小麦。这些都是用一两句话或谚语、歌谣,概括出人民在和大自然作斗争中所取得的宝贵经验。
[3] 参考万国鼎教授著《论<齐民要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农书》,载《历史研究》1956年第1期;石声汉教授著《从<齐民要术>看中国古代的农业科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