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宋、金之和战
(甲)海上之盟
赵良嗣,本燕人马植,世为辽国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政和初,童贯出使,道卢沟。植夜见其侍史,自言有灭燕之策,因得谒。童贯与语,大奇之,载与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诸朝,即献策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遣使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徽宗召见……嘉纳之,赐姓赵氏,以为秘书丞,图燕之议自此始。(《宋史》卷四七二《赵良嗣传》。)
天辅元年……先是宋建隆以来,女真自其国之苏州,泛海至登州卖马,故道犹存。去夏有汉儿郭药师者,泛海来,具言女真攻辽事。宋遣马政,同药师讲买马旧好,由海道入苏州,至其国阿骨打所居阿芝州涞流河,问遣使之由。政对以贵朝在建隆时,讲好已久,今闻贵朝攻破辽国五十余城,欲复前好,共行吊伐。阿骨打……遣渤海人李善庆……赍国书,并北珠、生金……为贽。……天辅二年宋徽宗重和元年……至宋……宋相蔡京、童贯见之,……居十余日,遣赵有开、马政赍诏及礼物,与善庆等渡海聘之。(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太祖纪上》。)
宋使登州防御使马政以国书来,其略曰:“日出之分,实生圣人。窃闻征辽,屡破勍敌。若克辽之后,五代时陷入契丹汉地,愿畀下邑。”……使散睹如宋报聘,书曰:“所请之地,今当与宋夹攻,得者有之。”(《金史》卷二《太祖纪》。)
天辅三年宋徽宗宣和元年正月……宋遣其使赵良嗣来。……良嗣之来使也,大概议夹攻辽,使金人取中京,宋朝取燕京,许之岁币。初许三十万,而卒与契丹旧数。良嗣曰:“燕京一带,则并西京是也。”国主亦许之,遂以手札付良嗣,约以本国兵自平地、松林内蒙古克什克腾旗地趋古口,南朝兵自白沟夹攻……马政回使于金,国书略曰:“……共图问罪之师。诚意不渝,义当如约。已差童贯勒兵相应,彼此兵不得过关,岁币依与契丹旧数,仍约毋听契丹讲和。”(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太祖纪上》。)
(乙)夹击之始末
金兵攻破中京。……遂引兵至松亭关。已有与宋朝有各不过关之约,止引兵由其西而过。……天祚至云中……奔入夹山。……金兵追至云中……追天祚几及。(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太祖纪下》。)
宣和四年金太祖天辅六年三月……辽人立燕王淳为帝。金人来约夹攻,命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屯兵于边以应之,且招谕幽、燕。……五月……以蔡攸为河北、河东宣抚副使。以常德军节度使谭稹为太尉。童贯至雄州,令都统制种师道等分道进兵。辽人击败前军统制杨可世于兰沟甸。……杨可世与辽将萧幹战于白沟,败绩。辛兴宗败于范村。六月,种师道退保雄州,辽人追击至城下。帝闻兵败,惧甚,遂诏班师。以王黼为少师。是月,辽燕王淳死,萧幹等立其妻萧氏。七月……王黼以耶律淳死,复命童贯、蔡攸治兵,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为都统制。……九月……金人遣徒孤且乌歇等来议师期。……辽将郭药师等以涿、易二州来降。十月……刘延庆与郭药师等统兵出雄州。……师次涿州。郭药师与高世宣、杨可世等袭燕,萧幹以兵入援,战于城中。药师等屡败,皆弃马缒城而出,死伤过半。以蔡攸为少傅、判燕山府,刘延庆自卢沟河烧营夜遁,众军遂溃,萧幹追至涿水上乃还。(《宋史》卷二二《徽宗纪四》。)
药师拥所部八千人,奉涿、易二州来归,诏以为恩州观察使。王师北讨,刘延庆与幹军于卢沟。药师曰:“幹以全师抗我,燕城必虚,选劲骑袭之可得也。”延庆遣药师与诸将帅兵六千,夜半渡河,倍道而进。质明,甄五臣领五千骑夺迎春门以入,大军继至……药师遣人谕萧后使趣降,后密诏萧幹还,战于三市,药师失马,几为所擒,遂以败还。(《宋史》卷四七二《郭药师传》。)
延庆营于卢沟南,幹分兵断饷道,擒护粮将王渊,得汉军二人,蔽其目留帐中,夜半伪相语曰:“闻汉军十万压吾境,吾师三倍,敌之有余。当分左右翼,以精兵冲其中,左右翼为应,歼之无遗。”阴逸其一人归报。明旦,延庆见火起,以为敌至,烧营而奔,相蹂践死者百余里。自熙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退保雄州,燕人作赋及歌诮之。(《宋史》 卷三五七 《刘延庆传》。)
宋兵两次图燕,皆遭挫败,迨燕京为金所下以归于宋,与原约不符,已伏后来败盟之衅。
初,宋朝与金人约,但求石晋故地,初不思平、营、滦三州,乃刘仁恭以遗契丹,故不肯割。至是,赵良嗣、马扩见国主于奉圣州,主令其弟国相蒲结与计事。蒲结以往岁不遣报使,今岁遣兵失期为言云:“今更不论元约,特与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六州谓冀、景、檀、顺、涿、易也。良嗣……辨论数四,卒不从。(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太祖纪下》。)
宋又遣良嗣索营、平、滦三州,金主不许,其词甚峻。
(1)若必欲取营、平、滦三州,并燕京而不与。
(2)燕京自我得之则当归我,燕租三百万,止取一百万。
(3)不然还我涿、易旧疆。
宋自知力不能抗,终以牵就成盟。
(1)岁输银绢各二十万两匹,又别输“燕京代税钱”一百万缗。(2)遣使贺金主生辰及正旦。
(3)置榷场贸易。
约定,始实行交割燕京。
童贯、蔡攸入燕,先曰交割,后曰抚定。凡燕之金帛、子女、职官、民户为金人席卷而东。宋朝捐岁币数百万,所得者空城而已。(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二《太祖纪下》。)
(2)宋、金之战争
(甲)起衅原因
张觉亦作瑴……为辽兴军节度副使。镇民杀其节度使萧谛里,觉拊定乱者,州人推领州事。燕王淳死,觉知辽必亡,籍丁壮五万人,马千匹,练兵为备。……金人入燕,访觉情状于辽故臣康公弼……请使焉而观之。遂往见觉。觉曰:“契丹八路皆陷,今独平州存,敢有异志?”……公弼道其语,粘罕信之,升平州为南京,加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企弓、公弼与曹勇义、虞仲文皆东迁。时燕民尽徙,流离道路。或诣觉诉:“公弼、企弓等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能免我者,非公而谁?”觉召僚属议,皆曰:“近闻天祚复振于松漠,金人所以急趋山西者,畏契丹议其后也。公能仗大义,迎故主,以图兴复,责企弓等之罪而杀之,纵燕人归燕,南朝宜无不纳。傥金人西来,内用营、平之兵,外借南朝之援,何所惧乎?”觉又访于翰林学士李石,亦以为然。乃杀企弓等四人,复称保大三年……石更名安弼,偕故三司使高党往燕山,说知燕山府王安中……安中深然之,具奏于朝……金人闻觉叛,遣阇母国王将三千骑来讨。觉帅兵迎拒之于营州,阇母以兵少,不交锋而退……觉遂妄以大捷闻,朝廷建平州为泰宁军,拜觉节度使……犒以银绢数万。诏命至,觉喜,远出迎。金人谍知举兵来,觉不得返……奔燕。……金人既平三州,始来索觉,王安中讳之。索愈急,乃斩一人貌类者去。金人曰:“此非觉也。觉匿于王宣抚甲仗库,若不与我,我自以兵取之。”安中不得已,引觉出……使行刑……既死,函首送之,燕之降将……自是解体。(《宋史》卷四七二《张觉传》。)
按:此起衅之一因也。
天会二年宋徽宗宣和六年,西历一一二四年,三月……遣使往宋丐粮。先是良嗣使金时,许金人糗粮二十万斛。至是诣宣抚司来索所许。谭稹曰:“二十万斛岂易致邪?兼宣抚司未尝有片纸只字许粮之文。”金使曰:“去年四月间,赵良嗣已许矣。”稹曰:“口许岂足凭邪?”终不之与。(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太宗纪一》。)
按:此起衅之又一因也。
(乙)金兵南侵
先是金人既获天祚,连遣三使聘宋:初曰,报谢通好也;次曰,告庆得天祚也;又次曰,贺天宁节也。使传继来,河朔至京,供亿疲蔽。其实窥觇道路,使之不疑。……时粘罕已蓄南侵之谋,会义胜军三千畔奔之,具言中国虚实……由是刘彦宗、余睹、萧庆力劝粘罕,言南朝可图,仍不必众,因粮就兵可也。粘罕遂决意入侵。(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太宗纪一》。)
天会三年宋徽宗宣和七年,西历一一二五年,十二月,斡离不、粘罕分道入侵宋。东路之军,斡离不主之,建枢密院于燕山,以刘彦宗主院事;西路之军,粘罕主之,建枢密院于云中,以时立爱主院事。……于是斡离不之军,自燕山侵河北,粘罕之军侵河东。(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太宗纪一》。)
西路军之情况。
宣和七年……粘罕南侵。贯在太原,遣马扩、辛兴宗往聘以尝金。金人以纳张觉为责,且遣使告兴兵……使者劝贯速割两河以谢,贯气褫不能应,谋遁归。太原守张孝纯诮之……贯奔入都。(《宋史》卷四六八《童贯传》。)
童贯自太原遁归京师,中山奏金人斡离不、粘罕……陷忻、代等州,围太原。(《宋史》卷二二《徽宗纪四》。)
东路军之情况。
斡离不军至燕……破檀蓟州。(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太宗纪一》。)
初,王安中知燕山府,詹度与药师同知,药师自以节钺,欲居度上。度称御笔所书有序,药师不从。加以常胜军肆横,药师右之,度不能制,告于朝廷。虑其交恶,命度与河间蔡靖两易。靖至,坦怀待之,药师亦重靖,稍为抑损,安中但谄事之,朝廷亦曲徇其意,所请无不从。……专制一路,增募兵,号三十万,而不改左衽,朝论颇以为虑。亟拜太尉,召入朝,辞不至。帝令童贯行边,阴察其去就,不然则挟之偕来。贯至燕,药师迎……拜帐下……贯释然。……归为帝言,药师必能抗虏,蔡攸亦从中力主之。……谓其可倚,故内地不复防制。屡有告变,及得其通金国书,辄不省。……金兵已南下,破檀、蓟,至玉田。蔡靖遣药师、张令徽、刘舜仁帅师出御,其夕令徽遁归,靖与部使者诣药师……悉锁于家。
斡离不及郊,药师率军官迎拜,遂从以南叛。……斡离不至庆源,闻天子内禅,欲回军,药师曰:“南朝未必有备,不如姑行。”其后趦趄京城,诘索宫省,与邀取宝器服玩,皆药师导之也。(《宋史》卷四七二《郭药师传》。)
药师既畔,金使诣宋国,具言拥兵来因,辞颇不顺。徽宗引咎归己,连下哀痛之诏……已而徽宗内禅……欲回。药师曰:“南朝未必有备,不如姑行。”至信德府,不移时遂克。(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太宗纪一》。)
先是内侍梁方平,领军在河北岸,铁骑奄至,仓卒奔溃。……方平既溃,何灌军亦望风奔散。宋师在河南者无一人,金人遂取小舟以济。(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四《太宗纪二》。)
靖康元年金太宗天会四年,西历一一二六年正月……金人破相州,破浚州。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师溃,河北、河东路制置副使何灌退保滑州。灌奔还,金人济河……犯京师。(《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斡离不围宋京师。先是药师尝打球于牟驼冈,知天驷监有马二万匹,刍豆山积,至是导斡离不,使奄而取之。……寻攻通天、景阳门甚急,宋李纲督将士拒之。又攻陈桥、封丘、卫州门,纲登城督战,杀数千人乃退。何灌出战败绩,死之。未几马忠以京西兵,败金人于顺天门外,宋师稍振,游骑不敢旁出。(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四《太宗纪二》。)
汴京被围,而朝臣主战主和者,尚分两派。
金将斡离不兵渡河,徽宗东幸,宰执议请上暂避敌锋。……上顾宰执曰:“策将安出?”纲进曰:“今日之计,当整军马,固结民心,相与坚守,以待勤王之师。”上问谁可将者……纲曰:“陛下不以臣庸懦,倘使治兵,愿以死报。”乃以纲为尚书右丞。……命纲为亲征行营使,以便宜从事。纲治守战之具,不数日而毕。(《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李纲主固守,以待勤王之师,然后与金决战,而多数主和,不用纲策,遣使与金议款。
四方勤王之师,渐有至者,种师道、姚平仲亦以泾原、秦凤兵至。纲奏言:“金人贪婪无厌,凶悖已甚,其势非用师不可。且敌兵号六万,而吾勤王师集城下者已二十余万,彼以孤军入重地……当以计取之……若扼河津,绝饷道,分兵复畿北诸邑,而以重兵临敌营,坚壁勿战……俟其食尽力疲……纵其北归,半渡而击之;此必胜之计也。”……约日举事。姚平仲勇而寡谋,急于要功,先期率步骑万人……以袭敌营,不克,惧诛亡去。(《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姚平仲夜袭金营不克,金人借为口实,益倔强,宋乃罢纲以谢金人。人情愤激,大学生陈东伏阙上书,力请用纲以竟战功。
金使来,宰相李邦彦语之曰:“用兵乃李纲、姚平仲,非朝廷意。”遂罢纲,以蔡懋代之。(《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李邦彦议和,恶李纲主战,罢之。东率诸生伏宣德门上书曰:“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也……其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柷之徒,社稷之贼也。”(钱士升《南宋书》卷三〇《陈东传》。)
太学诸生陈东等,及都民数万人伏阙上书,请复用李纲及种师道,且言李邦彦等疾纲,恐其成功,罢纲正堕金人之计。会邦彦入朝,众数其罪而骂。吴敏传宣,众不退,遂挝登闻鼓,山呼动地。殿帅王宗濋恐生变,奏上勉从之。遣耿南仲号于众曰:“已得旨宣纲矣。”内侍朱拱之宣纲后期,众脔而磔之,并杀内侍数十人。乃复纲右丞,充京城防御使。(《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但勤王兵,遇敌辄败,终于不能不和,其所定约条如下:
(1)宋朝输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表段百万匹,牛马万头。
(2)尊金主为伯父。
(3)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
(4)亲王宰相为质。
于是括借都城金银,及倡优家财,得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且以肃王枢为质,斡离不始解围北还。
(丙)徽、钦被虏
粘罕之围太原也,悉破诸县,为锁城法,以困太原。锁城法者,于城外矢石不及之地,筑城环绕,分人防守。(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四《太宗纪二》。)
太原由张孝纯固守,粘罕攻之不下,兵被牵掣,未得与围汴之役。及闻斡离不议和,饱载而去,亦遣使来索赂,宋却之,于是兵衅又开。
先是粘罕遣人来求赂,大臣以勤王兵大集,拘其使人,且约结余睹以图之。至是,粘罕怒,及攻太原不克,分兵趣京师,过南北关,权胜威军李植以城降。陷隆德府。(《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宋谓金败盟,即诏三镇固守,且遣兵往援之。
诏曰:“朕承道君皇帝付托之重,即位十有四日,金人之师,已及都城。大臣建言,捐金帛、割土地,可以纾祸。……而金人要盟,终弗可保。今肃王渡河,北去未还,粘罕深入,南克隆德,又所过残破……朕夙夜追咎,何痛如之?已诏元主和议李邦彦及奉使许地之人,悉行罢黜,又诏种师道、姚古、种师中往援三镇。……誓当固守……永保疆土。”(王偁《东都事略》卷一二《钦宗纪》。)
宋复用离间之策,欲使金人内变,徒为金人兴兵口实。
粘罕……差萧仲恭、赵伦等赉书报复……时宋勤王之师踵至,大臣有轻敌意,猥曰:“吾兵盛如此,当与金抗,且彼既领肃王过河,吾盍留其使,与之相当。”于是馆其使,逾月不遣。有都管赵伦者燕人,狡狯,惧不得归,乃诈以情告伴使邢倞曰:“金国有余睹者,领契丹精锐甚众,贰于金人,愿归大国,可结之以图粘罕、斡离不。”倞遂以闻,宋大臣信之,即以诏书授伦,纳衣领中,仍赐伦等绢各千匹,白金千金。
伦至粘罕所,首以其书献之。粘罕大怒,以伦书奏闻其主……又麟府折可求来,献言夏国之北,有大辽天祚梁王与林牙萧太师……如能合击金人,立我宗社,则当修好如初。吴敏以为然,乃奏上,令致书梁王。由河东入麟府,为粘罕游兵所得。(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四《太宗纪二》。)
以上两事彰露,金主乃遣粘罕、斡离不大举分道南侵,以不守信约为名。
天会四年宋钦宗靖康元年,西历一一二六年,八月,诏左副元宗翰即粘罕、右副元师宗望即斡离不伐宋。(《金史》卷三《太宗纪》。)
于是粘罕发云中,斡离不发保州。
金人既退,大臣不复顾虑,武备益弛。好问言:“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复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今边事经画旬月,不见施设……此臣所深惧也。”及边警急,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讲解。金人佯许而攻略自如,诸将以和议故,皆闭壁不出。好问言:“彼名和而实攻,朝廷不谋进兵遣将何也?请亟集沧、滑、邢、相之戍,以遏奔冲,而列勤王之师于畿邑,以卫京师。”疏上不省。金人陷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骇,廷臣疑相顾,犹以和议为辞。好问率台属,劾大臣畏懦误国。出好问知袁州。(《宋史》卷三六二《吕好问传》。)
粘罕攻下太原,斡离不克真定,宋师皆溃。
金人陷太原,召拜刑部尚书,再出使,许以三镇赋入之数。云至真定……还言……金人必欲得三镇,不然则进兵取汴都。中外震骇,诏集百官议。(《宋史》卷三五七《王云传》。)
宋师既溃,而庙堂和战主张,仍不一致,毫无战守之计。
金骑再来邀割三镇,恪集廷臣议,以为当与者十九,恪从之。使者既行,于是诸道勤王兵大集,辄谕止……皆反旆而去。(《宋史》卷三五二《唐恪传》。)
金人再举乡京师,请割三镇……李纲等谓不可和,而南仲力沮之,为主和议,故战守之备皆罢。(《宋史》卷三五二《耿南仲传》。)
王云使金帅斡离不军还,言金人怒割三镇缓,却礼币弗纳,曰:兼旬使不至,则再举兵。于是百官议从其请。曰:“……金人变诈罔测,安能保必信?割亦来,不割亦来。”宰相主割议,论辨不已……请建四道总管,使统兵入援,以胡直孺、王襄、赵野、张叔夜领之。……而唐恪、耿南仲、聂昌信和议,相与谋曰:“方继好息民,而调发不已,使金人闻之奈何?”亟檄止之。解政事。(《宋史》卷三五三《何传》。)
王云……言,金坚欲得地,不然进兵取汴京。……集百官议于延和殿,范宗尹等七十人请与之,桧等三十六人持不可。(《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主战者遭挫,仍复进行和议,使聂昌赴粘罕军,耿南仲赴斡离不军,皆不得要领。
会金人再议和,割两河,须大臣报聘。诏耿南仲及昌往,昌……行次永安,与金将粘罕遇……往河东,至绛,绛人闭壁拒之。昌持诏抵城下,缒而登。州钤辖赵子清麾众害昌,抉其目而脔之。(《宋史》卷三五三《聂昌传》。)
南仲偕金使王汭往卫州。乡兵欲杀汭,汭脱去,南仲独趣卫,卫人不纳。走相州。(《宋史》卷三五二《耿南仲传》。)
因是和议不成,金兵遂渡河围汴。
粘罕留银朱守太原,斡离不留韶合、韩庆和守真定,各率其众南征。斡离不……由恩州王榆渡趋大名,由李固渡济河。……侵宋京师,屯刘家寺。……粘罕克平阳府,又克西京及河阳府。……克郑州,克怀州……围宋京师,屯青城。(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四《太宗纪二》。)
京师守备空虚,终于不守。
时勤王兵不至,城中兵可用者,惟卫士三万,然亦十失五六。金人攻城急。……范琼以千人出战,渡河冰裂,没者五百余人,自是士气益挫。妖人郭京用六甲法,尽令守御人下城,大启宣化门,出攻金人,兵大败。京托言下城作法,引余兵遁去。金兵登城,众皆披靡。(《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命何及济王栩使金军,何入言,金人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惊忧而疾必欲之出,朕当亲往。”(《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十二月,钦宗往青城与粘罕议和。索金一千万铤,银二千万铤,缣帛如银之数。(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四《太宗纪二》。)
金人遣使致书欲钦宗再幸其军……钦宗亦不欲出郊,而独以谓必须出,钦宗信之。……幸金营……遂留不遣。(王
偁《东都事略》卷一〇八《何传》。)
时金人根括津搬络绎道路。上遣使归云:“朕拘留在此,候金银数足方可还。”于是再增侍从郎中二十四员,再行根括,又分遣搜掘戚里、宗室、内侍、僧道、伎术之家,凡八日,得金三十万八千两,银六百万两,衣段一百万,诏令权贮纳。时根括已申了绝……军前取过。教坊人及内侍蓝折等言:“各有窖藏金银,乞搜出。”二酋怒甚。于是开封府复立赏限,大行根括,凡十八日,城内复得金七万,银一百十四万,并农段四万纳军前。二酋以金银不足,杀提举官梅执礼等四人,余各杖数百。(陈邦瞻《宋史纪事本末》卷五七。)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三十日……金已许和……十二月初四日,金人遣使命检视府库,拘收文籍,欲尽竭所有以犒诸军。初五日,金使移文开封府,索良马一万匹……初六日……索军器……初九日……索金帛……又取奸臣家属凡二十家……二十三日,金人索监书藏经,如苏、黄文及《资治通鉴》之类,……二十四日,金人持书入城,督责金帛……检视府库藏积绢,……一千四百万匹,于内准充犒赏所须一千万匹……今来赏劳诸军,议定合用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靖康二年,正月二十七日,金人索郊天仪物、法服、卤薄、冠冕、乘舆种种等物,及台省寺监官吏、通事舍人内官,数各有差,并取家属,又索犀象、宝玉、药石、彩色、帽幞、书籍之属……二十九日……开封府追捕内夫人倡优……又征求戚里权贵女使……又押内官二十五人及百工伎艺千人……三十日,金人索八宝九鼎车辂等,又索将作监官吏、尚书省吏人、秘书监文籍、国子监印板及阴阳传神待诏等……二月初二日,金人索后妃服、琉璃玉器,再要杂工匠、伶人、医官、内官等各家属……十七日,又追取宫嫔以下一千五百人,亲王二十五人,帝姬驸马四十九人……十八日,金人移文,索太学博通经术者三十人,如法以礼敦聘前来,师资之礼,不敢不厚。学中应募者三十人,大抵多闽人及两河人,官司各给三百千以治装。三十人忻然应聘……十九日,金人移文,索禅学通经口数僧行数十人……又索应千经板……二十二日,金人移文,宗室南班官等,须管二十五日解发尽绝,并不得隐落一人。……三月二十二日,金人移文,节次索金银表段,并犒军之物……但念楚国肇造……已议停止。……二十九日,五鼓,太上皇帝、主上北行。(丁特起《靖康纪闻》。)
靖康二年高宗建炎元年,金太宗天会五年,西历一一二七年,二月……金人要上皇如青城。以内侍邓述所具诸王孙名,尽取入军中。金人逼上皇召皇后、皇太子入青城。(《宋史》卷二三《钦宗纪》。)
粘罕遣二人持书,一诣太上皇,一诣钦宗,前曰:“今日北国皇帝,已有施行事件,请车驾诣军前听候。”……钦宗至金营,粘罕坐而言曰:“今北国皇帝不从汝请,别立异姓为主。”使人拥帝……至一室,以兵刃守之。天明,有人呼帝出曰:“太上至矣。”帝视之,见戎衣数十人,引太上……而去。……皇族、后妃、诸王累累至军中,日夜不止。……粘罕坐帐中,使人拥二帝至阶下,宣诏曰:“宜择立异姓以代宋后,仍令赵某父子前来燕京,令元帅府差人津遣前来。”是日,以青袍易二帝衣服,以常妇之服易二后之服。(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五《太宗纪三》。)
金人废赵氏,代以异姓,张邦昌因得立为楚帝。楚者指江以南言。盖金人自揣能力尚不足征服全中国,仅先据河北,而援立楚以治江南。后来以河南、山东与刘豫,立为齐帝,亦同此用意。
吴幵、莫俦,自金营持文书来,令推异姓堪为人主者,从军前备礼册命。留守孙傅等不奉命,表请立赵氏。金人怒,复遣幵、俦促之,劫傅等召百官杂议。众莫敢出声,相视久之,计无所出……适尚书员外郎宋齐愈至自外,众问金人意所主,齐愈书张邦昌三字示之,遂定议以邦昌治国事。……王时雍时为留守,再集百官诣秘书省,至即闭省门,以兵环之,俾范琼谕众以立邦昌,众意唯唯。有太学生难之,琼恐沮众,厉声折之,遣归学舍。时雍先署状,以率百官。御史中丞秦桧不书,抗言……金人怒,执桧。……金人奉册宝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册,即伪位,僭号大楚。(《宋史》卷四七五《张邦昌传》。)
维天会五年,岁次丁未,三月辛亥朔,二十一日辛巳,皇帝若曰:先皇帝肇造区夏,务安元元,肆朕纂承,不敢荒怠,夙夜兢兢,思与万国,同格于治。粤惟有宋,实乃通邻,贡岁币以交欢,驰星轺而讲好,期于万世,永保无穷。盖我有大造于宋也。不图变誓渝盟,以怨报德,构端怙乱,反义为仇。谲绐成俗,贪婪不已,加以肆行淫虐,不恤黎元,号令滋章,纪纲紊弛。况所退非其罪,所进非其功,贿赂公行,豺狼塞路。天厌其德,民不聊生。而又姑务责人,罔知省己。
父既无道于前,子复无断于后。以故征师命将,伐罪吊民。幸赖天高听卑,神幽烛细,旌旗一举,都邑立摧。且眷命攸瞩,谓之大宝;苟历数改卜,未获偷安。故用黜废,以昭元鉴。今者国既乏主,民宜混同,然念厥初,诚非贪土,遂命帅府,与众推贤。佥曰太宰张邦昌,天毓疏通,神资睿哲,处位著忠良之誉,居家闻孝友之名;实天命之有归,乃人情之所徯,择其贤者,非子而谁?是用遣使诸官都部署、尚书左仆射权签枢密院事韩某等,持节备礼,以玺册命尔为皇帝,以援斯民,国号大楚,都于金陵。自黄河以外,除西夏新界,疆场仍旧。世辅王室,永作藩臣。贡礼时修,尔勿疲于述职;问音岁致,我无缓于忱诚。於戏!天生蒸民,不能自治,故立君以临之。君不能独理,故树官以教之。乃知民非后不治,后非贤不守。其于有位,可不慎与?予懋乃德,嘉乃丕绩,日慎一日,虽休勿休。钦哉!其听朕命。(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二。)
张邦昌既立,金人挟徽、钦二帝,及后妃帝姬宗室数千人北去。
天会六年宋高宗建炎二年,西历一一二八年,八月……以宋二庶人素服见太祖庙,遂入见于乾元殿。封其父徽宗昏德公,子钦宗重昏侯。(《金史》卷三《太宗纪》。)
按:世传《南渡录》等书,言二帝迁徙无常处。徽宗卒于五国城,钦宗则当金主亮时,以骑兵蹙毙之。其事无左证,但据《宋史》《金史》及蔡絛《北狩行录》,则徽、钦当尚同居,宗室故官亦许相随,族类甚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