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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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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体彚选巻四百一

(明)贺复征 编

○论十

樊哙论【明髙启】

樊哙武夫也尝携剑摧锋从沛公以芸菑垦害人所壮之者不过以其能脱戏下之急尔余窃以哙有可贤者焉初沛公之入咸阳也见秦之宫室帷帐宝货妇女欲留居之因哙之谏遂迁屯覇上不然则逸欲遽生蹈亾秦之覆辙何以慰父老之心起范増之畏而解项籍之怒乎恐汉之为汉未可知也史言当时诸将皆争取金帛财物萧何独先入収丞相府图籍藏之观哙之能谏上则其不为是可知矣及髙帝既老尝有疾恶见人诏户者无得入羣臣何虽为相亦莫知为计也哙排闼而入见上独枕一宦者卧因流涕以词组悟之其忧深虑逺有可为大臣者矣岂绛灌等比耶而或者乃以帝尝欲杀哙恐百岁后吕氏叛也嗟夫哙起屠狗以至封侯亦足矣况其贤如是乎且帝素少恩又何有于一哙论者诚刻矣哉

郑灵公论【方孝孺】

天下之事成于大度之君子而败于私智之小人智之于人固可以成事然用之以私意则流为诡诈险侧而智能之士莫为之用故惟足以取败大度之士其计谋画策未必过于私智之人惟其度足以容物故有智者为谋有勇者为战有才者为之治所为无不成所欲无不得盖惟不自用其智乃能役举世之智而私用其智者适足为众智役此事之必致者也人之度量相去亦殊悬矣世有弃万金如涕唾者亦有吝杯羮而不肯与人者自弃万金者言之则已之所处者大而他人为愚自吝者言之未必不以已为智而笑他人之妄也周衰诸侯之事亦多吾观郑灵公之死未尝不深哀其智之小而笑其失君臣之道至于不忍杯羮之故而杀其身也且灵公非愚也其不与子公之羮亦非诚吝也特忿子公之笑而言梦为轻也故不与之羮使其梦无征而乖其素望此儿女子相诡之恒情小人谲诈之私智尔子公怏怏而染指笑而赦之召而赐之可也灵公欲杀之则过矣茍知其心不忠果不利于宗庙正其大罪而诛之亦可也卒不能决遂死于子公之弑计其所为岂不愚甚矣哉君臣之际难矣尊卑之礼不肃则必至于僭上下之情不洽则必至于离惟贤主能严其分于朝廷会同之时而洽其情于私觌燕享之顷朝廷之仪或有不钦虽亲贤有所不避燕享以和乐为本茍察其末节细礼而罪之则人人自危篡弑之事或阶之以起故当容之以寛推之以恕使人咸得尽其情则严不至于离而和不至于僭矣灵公既不能预严君臣之分陵夷至于鼎俎之前而方责之小礼逞诡诈之智靳于杯羮以取强臣之愤其致杀身岂足怪哉故巵酒杯羮微物也善用之可以重于茅土之赐不善用之干戈酖毒皆由于此人君自非以度容天下而挟小智以御其臣虽食之以太牢皆郑灵公之续耳岂足为智哉

其二

御臣之术难矣御小臣之难不若御大臣之难御大臣之难不若御权臣之难也小臣有善赏之可也有过罪之可也大臣有功而赏之浮于功则骄不称其功则怨有过而罪之当其罪则怒不当其罪则肆然犹不敢为乱也至于权臣则不然其威足以慑百姓其势足以胁人主其喜怒足以为祸福故善御权臣者能阴销其威而使国之大柄归于已者上也其次则莫若制之以礼严之以分惠之以恩使自戢其权而不至于僭又不能然则不取其怨怒而已取其怨怒则危矣世之取权臣之怨怒者非为责其政事而然也非为诘其专横而然也其始出于争不急之小务盖侮慢之私智怨蓄于纎微芥蔕之中而祸发于篡国弑君之大昔之所闻不可胜道而灵公之于子公尤其最著者也子公之为郑卿盖久矣灵公始立而为君德泽不加于境内威令未信于朝廷其于国之权臣宜抚之防之徐而収其柄销其威然后国可得而治也不胜其一笑之愤靳杯羮而不与以取怨卒致弑逆之祸乌得为智乎今夫吾力足以胜人而后嘲之侮之唾骂之以致其怒故每鬬则胜茍不自量而好侮有力之人未有不胜于人者也况子公者久执郑国之政于嗣君之立得杯羮之赐则夸以为荣决然而靳之不与宁不失其素望而惭同列之人乎雷同而受辱虽鞭挞不足较而耻一人于千百人之中其辱甚于死何者恐为千百人所笑也况子公斗筲饮食之人而挟无上之心其得志于杯羮则喜否则为乱固小人之常情其罪安足论乎独灵公之失则世之御权臣者所宜知也昔者汉文帝以诸王入继国綂绛侯周勃挟诛诸吕之权常有德色帝待之益庄一旦临朝而问钱糓决狱之数勃不能对惭愧流汗遂谢病不敢居相位不责其德色之不恭而引职事以问之若文帝可谓能御权臣矣盖勃之功烈声威素行于臣民茍责其不恭其心怏怏未必服祸或因之以起矣吾固假之以寛置而不问而以其职问之文帝岂不知其不能对哉出其不意问其所当知使其不对而自惭惭而不敢怨怨而不敢怒其骄慢之虚气至是索然销铄而无余天下之大柄不待发于声色而尽归于已虽有勃辈十百亦无足异矣此其得御权臣之道者也使郑灵公有文帝之行乌有杀身之祸哉后之人主不幸而遇权臣以文帝为法而以灵公为戒庶乎其无患矣

豫让论【方孝孺】

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已则当竭尽知谋忠告善道销患于未形保治于未然俾身全而主安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简册斯为美也茍遇知已不能扶危于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钓名沽誉眩世骇俗由君子观之皆所不取也盖尝因而论之豫让臣事智伯及赵襄子杀智伯让为之报仇声名烈烈虽愚夫愚妇莫不知其为忠臣义士也呜呼让之死固忠矣惜乎处死之道有未忠者存焉何也观其漆身吞炭谓其友曰凡吾所为者极难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而懐二心者也谓非忠可乎及观斩剑三跃襄子责以不死于中行氏而独死于智伯让应曰中行氏以众人待我我故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待我我故以国士报之即此而论让有余憾矣段规之事韩康任章之事魏献未闻以国士待之也而规也章也力劝其主从智伯之请与之地以骄其志而速其亡也絺疵之事智伯亦未尝以国士待之也而疵深察韩魏之情以谏智伯虽不用其言以至灭亡而疵之智谋忠告已无愧于心也让既自谓智伯待以国士矣国士济国之事也当伯请地无厌之日纵欲荒弃之时为让者正宜陈力就列谆谆然而告之曰诸侯大夫各受分地无相侵夺古之制也今无故而取地于人人不与而吾之忿心必生与之则吾之骄心以起忿必争争必败骄必傲傲必亡谆切恳告谏不从再谏之再谏不从三谏之三谏不从移其伏剑之死死于是日伯虽顽不灵感其至诚庶几复悟和韩魏释赵围保全智宗守其祭祀若然则让虽死犹生也岂不胜于斩剑而死乎让于此时曽无一语开悟主心视伯之危亡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也袖手旁观坐待成败国士之报曽若是乎智伯既死而乃不胜血气之悻悻甘自附于刺客之流何足道哉何足道哉虽然以国士论豫让固不足以当矣彼朝为仇敌暮为君臣腼然而自得者又让之罪人也噫

司马孚论【方孝孺】

斯道之在天下犹日月之在天也淫风怪雨弥时而止日月未尝不行乎其间乱臣贼子恣横乎世而天理之在人心者终不少变秦能灭六国之君而不能使六国之民不思其故主王莽能窃汉之位而不能使海内之民一日忘汉之德力可以服人身而不可以服人之心智可以扰人纪而不可以灭天之道先王所以欲明斯道于天下者岂诚欲务迂逺难行之事以为观美乎其意以为茍徒用法以禁之使不敢为邪不若使之各知斯道自不能为乱之为愈也周自昭穆以下皆可以亡国强侯巨伯环拥而迭兴皆可以兼并然而却视竦顾莫敢发口萌犯上之言者非其势力之不及特以斯道犹有存者畏受悖道之名而不忍也秦之土地兵力岂皆过于诸国哉卒至于刼其主而不顾者夷狄之俗教化不明君臣上下不知道也一家之败必始于不学之人一国之乱必兴于不教之地天下之祸尝发于无道之国先王必以教化为先务而不敢忽者岂茍然哉曹氏以诈力得国而不知所教当是之时斯道不明甚矣故丕叡父子坐席未暖而司马懿已瞷其旁而欲攘取之临终涕泣托以幼孤少不合意则引其手而易其位如易偶人然公卿大臣迎合将顺莫以为非积习既久至于弑君篡位以为常耳而不复怪盖举中国而从之矣而其宗室之中若司马孚者独恳欵悲痛不忍与其谋子姓为天子而身为王公可谓尊显矣独惭愧若不忍居者身死于晋犹愿为魏之贞士夫魏之亡已久奸佞小人若贾充之徒咸以为尧舜之禅无以过而孚独拳拳懐其旧君岂有所求而然哉吾以是而知虽大乱之世斯道未尝亾国可以灭而斯道不可灭也求之二千载间生于逆乱之俗而不为所变者三人司马氏之孚武氏之攸绪朱温之兄全昱皆能知篡逆之非唯攸绪辞位避去不受宠禄为最贤孚固非全昱可及然卒至受王爵而不辞其归与全昱无异全昱故羣盗惑于利而失其本心无足异者惜孚知忠而不知迁义之方也使孚为魏而死谓之魏贞士可也魏亡而不仕乎晋谓之贞士亦宜也既分土而居之是与师昭无别矣犹欲自托为魏臣其不智岂不甚哉虽然孚当废弑之际不失臣礼使曹氏之臣皆能如孚师昭虽暴终不敢夺魏而自立也然则孚焉可少而斯道乌可忽哉

郭子仪论【方孝孺】

寓髙世之意于众人之迹受天下之疑被身后之谤而不辞者君子之用心也名誉不修固众人之所耻而名誉太盛者尤君子之所畏挟莫尚之功负盖世之名居危疑之地自古鲜有不败者而郭子仪能以功名终此其人之贤宜若有特立絶俗之行而史氏谓其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论者尤史氏之妄以为子仪必不至此而不知子仪所以为智也有忠正之心而不见信于主有安当世之才而不能使当世安乎已以尽其用皆有以致之而然耳子仪之贤其思之熟矣提大将之节夺海内于羣盗之手而归之唐威声振乎夷狄功德加乎羣臣此中主之所不能无疑者况肃代之陋狭徳宗之猜忌乎于是时也子仪之子犹意其薄天子而不为则庸夫小人之过揣谬度子仪之心者多矣虽置万喙自解于天下犹不能自明也子仪以为使已见疑于君陷吾君有杀功臣之名不若少徇众人之迹以自污使君臣两全而已独受奢欲之名之为愈也故其事虽类乎众人之为而其心实在乎安国家利社稷使巧佞之徒知巳之不足疑而其君释然不复知其为可忌其深虑逺计邈乎不可及非真有意于奢欲也明矣而论者至今疑之望子仪太高者以为必不肯为待子仪太浅者遂以子仪果不忘情于利欲奢而至于穷欲而至于极稍知礼义者之所羞为子仪曷为而为之乎求其迹而不察其心宜乎知子仪者鲜也沛公入关而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范増疑其有大志而劝项籍急击勿失使子仪不以此自污宁知朝恩元载不以疑沛公者谮子仪乎裴度功名不及子仪逺甚李逢吉之党谤其名应图谶非敬宗察之度几不免矣子仪虽受谤于羣小而未有以不臣为言者尤可见夫仪之智非度可望也虽然名者人之所惜也子仪受污秽之名而不辞岂其所愿哉故人处危疑之际而行不失义若伊尹周公后世之法也不得已而以利禄自累此子仪之智也亦子仪之不幸也夫

茅焦论【商辂】

嫪毐之乱秦王迁太后于雍客之谏而死者二十七人焦也后至不畏鼎镬而力争之由是秦王悟而迎太后焉复为母子如初谭者以为颍考叔之锡类不是过也噫长信非母弟之亲宣淫非溺爱之比秦之先王有知太后不得入庄襄之庙矣不为楚也妻则不为政也母虽誓之黄泉老死雍里亦不足以谢先王而何焦之汲汲于谏也春秋之义絶不为亲于文姜则然非仇母也以父而仇之也帝太后非庄襄之仇乎始皇恶得而母之焦其未闻春秋之义邪且曰车裂假父扑杀二弟此何人而父之弟之其忍污诸口吻哉然则始皇何以悔而从之焦之说曰秦方以天下为事而大王有迁母之名恐诸侯闻之而倍秦是始皇之乐从者非为天性之亲也欲帝业之速成而惧诸侯之连衡也然则焦之谏固战国之竒士而亦颍考叔之罪人也

王安石论

帝问翰林学士王安石以唐太宗何如曰陛下当法尧舜何以唐太宗为哉帝深纳之寻以为参知政事行新法

安石为神宗变法大取民财与力而用之也在于兵兵之所用至于破辽而志愿毕矣取民财之法曰青苗春贷而秋偿之収息十二秋又贷而春偿之亦収息十二岁再収息则名为十二其实十四也名为贷偿其实无故岁取民财也曰免役凡民出力以役于官者皆无出力而但输钱官自以钱雇民应役名为均役而其实欲自操其雇钱之竒赢也夫民孰皆不贷偿而自足哉私贷偿焉治世之所不免今也禁其贷偿而官与之贷偿以利其息钱之入民孰皆不雇募而自役哉私雇募焉亦治世之所不禁今也免其自役而官与之雇募以利其雇钱之余即此二端言之其它取民财之法无遗巧矣而又编保伍以练兵则民自为兵而养兵之费不以烦官是曰保甲编保伍以养马则马皆在民而养马之费不以烦官是曰保马岂不谓古者寓兵于农也然今既有保甲矣而待餔之兵何尝为之废亦岂不谓汉尝括民马今使民养无害也然民既増保马之劳而他劳何尝为之损是其取民力几于竭矣民财与力悉归于我自以为我非用之于土木非用之于狗马声色非用之于仙佛欲用之于兵而复汉唐之故疆无不可也然畏辽之大故将于辽必先于夏又先于羣小夷狄自小至大尝试以图之安石君臣相与深谋宻议而悉扫异已者之论无非此心也于是王韶试于熙河章惇试于湖北熊本试于泸夷郭逵试于交趾皆能尚有所得而试于夏则驯至于徐禧之死得不偿其失彼辽者不待其试而先来求地安石低徊踌躇为欲取之必与之之说卒遣韩缜割与七百里之地无得而有失焉若猎者罝狐兔刺鹿豕而辟易于虎失其所操以归盖安石之技穷而神宗渐以沮悔矣然所援引共事之人固在也踵其故智以用于哲徽之时互起迭进以至贤路尽壅民命仅存之秋适值辽有衅跃然攻之以卒安石之所图而遽以国毙焉故前宋之亾本于安石为神宗谋破辽而已向使其不谋破辽则不用兵不用兵则不大取民财与力不大取民财与力则何至俾羣小为之交攫互噬于天下也抑遂其始谋亦不过如唐太宗擒颉利可汗然太宗用魏征先以养民为务而兵自强安石先弊其民不及魏征矣乃动以尧舜周孔借口其诬矣哉

欧阳修论【刘定之】

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修卒于颍诏求其所作五代史以进

神宗置司马光于散地而俾其修资治通鉴自为之序弃欧阳修于未老之年而及其卒也乃求其所作五代史其意以修与光但能譔述也经国实用非其所能也吾自有安石也何其量人之薄哉厥后光起而究其用于元佑之初修之不究其用君子盖惜之然所尤惜者修亦有以取之也何也惟恐其不究于用而有意于究是乃用之所以不究也濮议是也当濮议之始也韩琦辈虽与修同在政府而知经学古岂如修秉义懐直岂踰修哉修茍以濮王为不当别议尊崇琦等必不或异矣英宗虽欲顾其私亲何自启口哉自此议发于政府而羣言交攻惟修之归咎谓其昔也赞仁宗以立为后之子而今也导英宗以忘所后之父背先帝而谀嗣君薄大綂而厚本生于礼经为不合于直道为不纯而修遂无辞其责焉岂非修久叅大政当辅相位略萌觊觎之心稍为迎合之计以致此乎故曰惟恐其不究于用而有意于究是乃用之所以不究也及其作五代史于晋出帝谓所生父敬儒为皇伯柴世宗谓所生父守礼为元舅皆反复辨诘二主之非欲以表证其前日濮议之为是然近于欲葢而弥彰矣修之学继唐韩愈而与之并皆宗经而修论述尤多愈惟论语数章皆纂史而修笔削尤严愈惟顺宗一録皆卫圣道于湮微塞絶之余皆辟异端于羣趋众附之际始焉学者莫能抑扬之也至其后惟愈从祀孔庙而修以濮议为巨璧之纎瑕良干之寸朽焉不然其全美岂可及哉几微富贵功名之念一动而用以之不究美以之不全是以君子无慕乎其外者惧累乎其内无冀乎其未得者惧丧乎其所已能也若乃光则免乎此矣所以然者光之学以诚为主自不妄语入故也

乐毅论【丘浚】

乐毅不拔二城夏侯太初以为庶几乎汤武苏子瞻以为行王道之过余曰不然天下岂有行王道而不兴者乎观人之贤否当先观其所为之事求其事而不得当先观其用心之邪正汤武所以伐人之国者曷尝有利天下之心乎使有利天下之心何以为行王道彼乐毅之师岂出于救民仁义乎为报仇图利之举耳下齐之国都宜乎施仁敷义以慰齐父子兄弟之心而迁其寳货重器于燕齐之民固已怨毅入骨髄矣幸而破七十余城畏其兵威力屈而服之耳非心愿为燕之臣也及兵威既振所不下者莒与即墨毅之心以为在吾彀中可以指顾而取其心已肆其志已怠士卒之锐巳挫而破城之怨方坚齐民之心方奋用坚奋之人而御怠肆巳挫之雠毅虽有百万之师不能拔二城矣非可拔而姑存之俟其自服也亦非爱其民而不以兵屠之也诚使毅有爱民之心据千里之城而行仁政秦楚可朝四夷可服况蕞尔之二城哉汤武以一国而征诸国则人岂有不服毅以二大国征二小邑且犹叛之谓毅为行王道可乎太初曲士不足论何苏子而亦易此言也

赵盾论【崔铣】

余以灵公之弑穿之手盾之心也三传述其事春秋诛其心论者犹或疑其事而重惜之甚矣其谋之狡也董狐良史也当时亦曰亡不越境则凡弑君者逃千里之外皆可曰吾义已絶虽弑无罪可乎当时董狐祗合举某事某事以直证其弑君不当以此为疑词故孔子曰惜也越境乃免惜者惜董狐之言也非惜宣子之不能免也宣子得免首领之诛幸矣于是乎下宫之役大夫屠岸贾以灵公之弑盾为贼首遂兴师污其宫潴其室赵氏之宗几亡炊火焉天报之巧与圣笔之严固并行而不悖矣今宣子往矣吾固着之以警夫后之为宣子者

子陵髙士论【罗伦】

先生少与光武同学莽之亡汉之兴孰不愿出以自见而先生方且变姓名走匿不暇是岂无意哉帝思之至于物色乃出而就见顾谓帝差増于徃则先生之平日其不足帝者深矣考其时先生年六十有八帝年三十有四以师友事之而不可以臣之亦明矣抚先生腹而共偃卧道故旧曰我固不能下汝邪虽不忘同舎燕昵之乐而无屈已下贤之诚宜先生卧不起语不应而曰士固有志也且帝方委政侯覇覇之家世素以宦者进又显仕于莽先生将唾恶不暇而覇反以手书坐致先生先生责之而帝笑曰狂奴故态夫不坐覇以侮贤傲物之罪乃供为戏谑指目之词光武君臣之间相与如此而谓先生仕乎自是而杀韩歆废郭后易太子又未几而封泰山奏祥瑞颁图谶于天下然则先生与帝同学者何学哉使先生为谏议大夫于此可以无言哉言之不听而去亦陋矣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先生殆计之审矣谁谓先生矢志终身遇明主而以不仕为髙邪

文章辨体彚选巻四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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