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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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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三十九

明 茅坤 撰

东坡文钞二十三

序传

范文正公文集序

此作本以率意而书者而于中识度自逺

庆厯三年轼始总角入乡挍士有自京师来者以鲁人石守道所作庆厯圣德诗示乡先生轼从旁窃观则能诵习其词问先生以所颂十一人者何人也先生曰童子何用知之轼曰此天人也耶则不敢知若亦人耳何为其不可先生竒轼言尽以告之且曰韩范富欧阳此四人者人杰也时虽未尽了则已私识之矣嘉祐二年始举进士至京师则范公没既葬而墓碑出读之至流涕曰吾得其为人盖十有五年而不一见其面岂非命也欤是歳登第始见知于欧阳公因公以识韩富皆以国士待轼曰恨子不识范文正公其后三年过许始识公之仲子今丞相尧夫又六年始见其叔彞叟京师又十一年遂与其季德孺同僚于徐皆一见如旧且以公遗藁见属为序又十一年乃克为之呜呼公之功徳葢不待文而显其文亦不待序而传然不敢辞者自以八嵗知敬爱公今四十七年矣彼三杰者皆得从之游而公独不识以为平生之恨若获挂名其文字中以自托于门下士之末岂非畴昔之愿也哉古之君子如伊尹太公管仲乐毅之流其王伯之略皆定于畎亩中非仕而后学者也淮隂侯见髙帝于汉中论刘项短长画取三秦如指诸掌及佐帝定天下汉中之言无一不酬者诸葛孔明卧草庐中与先主论曹操孙权规取刘璋因蜀之资以争天下终身不易其言此岂口传耳授尝试为之而侥幸其或成者哉公在天圣中居太夫人忧则巳有忧天下致太平之意故为万言书以遗宰相天下传诵至用为将擢为执政考其平生所为无出此书者今其集二十卷为诗赋二百六十八为文一百六十五其于仁义礼乐忠信孝悌葢如饥渇之于饮食欲须防忘而不可得如火之热如水之湿葢其天性有不得不然者虽弄翰戏语率然而作必归于此故天下信其诚争师尊之孔子曰有徳者必有言非有言也徳之发于口者也又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非能战也徳之见于怒者也

六一居士集序

苏长公乃欧文忠公极得意门生此序却亦不负欧公

夫言有大而非夸达者信之众人疑焉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予距杨墨葢以是配禹也文章之得丧何与于天而禹之功与天地并孔子孟子以空言配之不巳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之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是为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趋利残民以厚生其説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上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葢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太史公曰葢公言黄老贾谊晁错明申韩错不足道也而谊亦为之子以是知邪説之移人虽豪杰之士有不免者况众人乎自汉以来道术不出于孔氏而乱天下者多矣晋以老庄亡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余年而后得韩愈学者以愈配孟子葢庶几焉愈之后三百有余年而后得欧阳子其学推韩愈孟子以达于孔氏着礼乐仁义之实以合于大道其言简而明信而通引物连类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师尊之自欧阳子之存世之不説者哗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无贤不肖不谋而同曰欧阳子今之韩愈也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而斯文终有愧于古士亦因陋守旧论卑而气弱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髙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顔纳谏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呜呼此岂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欧阳子没十有余年士始为新学以佛老之似乱周孔之真识者忧之頼天子明圣诏修取士法风厉学者専治孔氏黜异端然后风俗一变考论师友渊源所自复知诵习欧阳子之书予得其诗文七百六十六篇于其子棐乃次而论之曰欧阳子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此非予言也天下之言也欧阳子讳修字永叔既老自谓六一居士云

唐荆川曰体大而思精议论如走盘之珠文之絶佳者也

田表圣奏议序

不为巉刻之言而文自逹

故谏议大夫赠司徒田公表圣奏议十篇呜呼田公古之遗直也其尽言不讳葢自敌以下受之有不能堪者而况于人主乎吾是以知二宗之圣也自太平兴国以来至于咸平可谓天下大治千载一时矣而田公之言常若有不测之忧近在朝夕者何哉古之君子必忧治世而危明主明主有絶人之资而治世无可畏之防夫有絶人之资必轻其臣无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此君子之所甚惧也方汉文时刑措不用兵革不试而贾谊之言曰天下有可长太息者有可流涕者有可痛哭者后世不以是少汉文亦不以是甚贾谊由此观之君子之遇治世而事明主法当如是也谊虽不遇而其所言略已施行不幸早世功烈不着于时然谊常建言使诸侯王子孙各以次受分地文帝未及用厯孝景至武帝而主父偃举行之汉室以安今公之言十未用五六也安知来世不有若偃者举而行之欤愿广其书于世必有与公合者此亦忠臣孝子之志也

鳬绎先生诗集序

非公着意文却亦澹宕而有深思云

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乗之今亡矣夫史之不阙文与马之不借人也岂有损益于世者哉然且识之以为世之君子长者日以逺矣后生不复见其流风遗俗是以日趋于智巧便佞而莫之止是二者虽不足以损益而君子长者之泽在焉则孔子识之而况其足以损益于世者乎昔吾先君适京师与卿士大夫游归以语轼曰自今以徃文章其日工而道将散矣士慕逺而忽近贵华而贱实吾巳见其兆矣以鲁人鳬绎先生之诗文十余篇示轼曰小子识之后数十年天下无复为斯文者也先生之诗文皆有为而作精悍确苦言必中当世之过凿凿乎如五谷必可以疗饥断断乎如药石必可以伐病其游谈以为髙枝词以为观美者先生无一言焉其后二十余年先君既没而其言存世之为文者莫不超然出于形器之表微言髙论既巳鄙陋汉唐而其反覆论难正言不讳如先生之文者世莫之贵矣轼是以悲于孔子之言而懐先君之遗训益求先生之文而得之于其子复乃录而藏之先生讳大初字醇之姓顔氏先师兖公之四十七世孙云

乐全先生文集序

公与张方平最相知故序其文亦相知之深中种种当理

孔北海志大而论髙功烈不见于世然英伟豪杰之气自为一时所宗其论盛孝章郗鸿豫书慨然有烈丈夫之风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名而开物成务之资综练名实之意自见于言语至出师表简而尽直而不肆大哉言乎与伊训説命相表里非秦汉以来以事君为悦者所能至也常恨二人之文不见其全今吾乐全先生张公安道其庶几乎呜呼士不以天下之重自任久矣言语非不工也政事文学非不敏且博也然至于临大事鲜不忘其故失其守者其器小也公为布衣则颀然巳有公辅之望自少出仕至老而归未尝以言狥物以色假人虽对人主必审而后言毁誉不动得丧若一真孔子所谓大臣以道事君者世逺道散虽志士仁人或少贬以求用公独以迈徃之气行正大之言曰用之则行舎之则藏上不求合于人主故虽贵而不用用而不尽下不求合于士大夫故悦公者寡不悦公者众然至言天下伟人则必以公为首公尽性知命体乎自然而行乎不得巳非蕲以文字名世者也然自庆厯以来讫元丰四十余年所与人主论天下事见于章疏者多矣或用或不用而皆本于礼义合于人情是非有考于前而成败有验于后及其他诗文皆清逺雄丽读者可以想见其为人信乎其有似于孔北海诸葛孔明也轼年二十以诸生见公成都公一见待以国士今三十余年所以开发成就之者至矣而轼终无所效尺寸于公者独求其文集手挍而家藏之且论其大略以待后世之君子昔曾鲁公尝为轼言公在人主前论大事他人终日反覆不能尽者公必数言而决粲然成文皆可书而诵也言虽不尽用然庆厯以来名臣为人主所敬莫如公者公今年八十一杜门却扫终日危坐将与造物者游于无何有之乡言且不可得闻而况其文乎凡为文若干卷诗若干首

王定国诗集序

苏长公文不着意结搆者多

太史公论诗以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以余观之是特识变风变雅耳乌覩诗之正乎昔先王之泽衰然后变风发乎情虽衰而未竭是以犹止于礼义以为贤于无所止者而巳若夫发于情止于忠孝者其诗岂可同日而语哉古今诗人众矣而杜子美为首岂非以其流落饥寒终身不用而一饭未尝忘君也欤今定国以余故得罪贬海上三年一子死贬所一子死于家定国亦病几死余意其怨我甚不敢以书相闻而定国归至江西以其岭外所作诗数百首寄余皆清平丰融蔼然有治世之音其言与志得道行者无异幽忧愤叹之作葢亦有之矣特恐死岭外而天子之恩不及报以忝其父祖耳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定国且不我怨而肯怨天乎余然后废卷而叹自恨其人之浅也又念昔者定国过余于彭城留十日徃返作诗几百篇余苦其多畏其敏而服其工也一日定国与顔复长道游泗水登桓山吹笛饮酒乗月而归余亦置酒黄楼上以待之曰李太白死世无此乐三百年矣今余老不复作诗又以病止酒闭门不出门外数歩即大江经月不至江上眊眊焉真一老农夫也而定国诗益工饮酒不衰所至穷山水之胜不以厄穷衰老改其度今而后余之所畏服于定国者不独其诗也

钱塘勤上人诗集序

勤上人之诗必不足传而长公却于欧公之交上作一烟波议论

昔翟公罢廷尉賔客无一人至者其后复用賔客欲徃翟公大书其门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世以为口实然予尝薄其为人以为客则陋矣而公之所以待客者独不为小哉故太子太师欧阳公好士为天下第一士有一言中于道不逺千里而求之甚于士之求公以故尽致天下豪杰自庸众人以显于世者固多矣士之负公者亦时有之葢尝慨然太息以人之难知为好士者之戒意公之于士自是少倦而其退老于颍水之上予徃见之则犹论士之贤者惟恐其不闻于世也至于负已者则曰是罪在我非其过翟公之客负之于死生贵贱之间而公之士叛公于瞬息俄顷之际翟公罪客而公罪已与士益厚贤于古人逺矣公不喜佛老其徒有治诗书学仁义之説者必引而进之佛者惠勤从公游三十余年公尝称之为聪明才智有学问者尤长于诗公薨于汝隂予哭之于其室其后见之语及于公未尝不涕泣也勤固无求于世而公又非有徳于勤者其所以涕泣不忘岂为利也哉予然后益知勤之贤使其得列于士大夫之间而从事于功名其不负公也审矣熈宁七年余自钱塘将赴髙宻勤出其诗若干卷求予文以传于世予以为诗非待文而传者也若其为人之大略则非斯文莫之传也

送水丘秀才序

所思逺而文亦遒俊

水丘仙夫治六经百家説为歌诗与扬州豪俊交游头骨硗然有古丈夫风其出词吐气亦徃徃惊世俗予知其必有用也仙夫其自惜哉今之读书取官者皆屈折拳曲以合规绳曾不得自伸其喙仙夫耻不得为将厯琅琊之防稽浮沅湘遡瞿塘登髙以望逺揺桨以泳深以自适其适也过予而语行予谓古之君子有絶俗而髙有择地而泰者顾其心常足而巳坐于庙堂君臣赓歌与夫据槁梧击朽枝而声犁然不知其心之乐奚以异也其在穷也能知舎其在通也能知用予以是卜仙夫之还也仙夫勉矣哉若夫习而不试徃即而独后则仙夫之屐可以南矣

方山子传

竒颇跌宕似司马子长

方山子光黄间隠人也少时慕朱家郭解为人闾里之侠皆宗之稍壮折节读书欲以此驰骋当世然终不遇晩乃遯于光黄间曰岐亭庵居蔬食不与世相闻弃车马毁冠服徒歩徃来山中人莫识也见其所着防方屋而髙曰此岂古方山冠之遗像乎因谓之方山子余谪居子黄过岐亭适见焉曰呜呼此吾故人陈慥季常也何为而在此方山子亦矍然问余所以至此者余告之故俯而不答仰而笑呼余宿其家环堵萧然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余既耸然异之独念方山子少时使酒好剑用财如粪土前十有九年余在岐山见方山子从两骑挟二矢游西山鹊起于前使骑逐而射之不获方山子怒马独出一发得之因与余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今几日耳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而岂山中之人哉然方山子世有勳阀当得官使从事于其间今已显闻而其家在洛阳园宅壮丽与公侯等河北有田嵗得帛千匹亦足以富乐皆弃不取独来穷山中此岂无得而然哉余闻光黄间多异人徃徃阳狂垢汚不可得而见方山子傥见之与

此篇三苏文粹不载余特爱其烟波生色处徃徃能令人涕洟故录入之

陈公弼传

子瞻尝自谓平生不为行状墓碑大较叙事文其所短也此传亦摹史汉而得其什之二三者

公讳希亮字公弼姓陈氏眉之青神人其先京兆人也唐广明中始迁于眉曾祖延禄祖琼父显忠皆不仕公防孤好学年十六将从师其兄难之使治息钱三十余万公悉召取钱者焚其劵而去学成乃召其兄之子庸谕使学遂与俱中天圣八年进士第里人表其闾曰三隽坊始为长沙县浮屠有海印国师者交通权贵人肆为奸利人莫敢正视公捕寘诸法一县大耸去为雩都老吏曾腆侮法粥狱以公少年易之公视事之日首得其重罪腆叩头出血愿自新公戒而舍之防公筑县学腆以家财助官悉遣子弟入学卒为善吏而子弟有登进士第者巫觋嵗敛民财祭鬼谓之春斋否则有火灾民讹言有绯衣三老人行火公禁之民不敢犯火亦不作毁淫祠数百区勒巫为农者七十余家及罢去父老送之出境遣去不可皆泣曰公舍我去绯衣老人复出矣以母老乞归蜀得剑州临津以母忧去官服除为开封府司录福胜塔火官欲更造度用钱三万万公言陜西方用兵愿以此餽军诏罢之先赵元昊未反青州民赵禹上书论事且言元昊必反宰相以禹为狂言徙建州而元昊果反禹自建州逃还京师上书自理宰相怒下禹开封府狱公言禹可赏不可罪与宰相争不巳上卒用公言以禹为徐州推官且欲以公为御史防外戚沈氏子以奸盗杀人事下狱未服公一问得其情惊仆立死沈氏诉之诏御史劾公及诸掾史公曰杀此贼者独我耳遂自引罪坐废朞年盗起京西杀守令富丞相荐公可用起知房州州素无兵备民凛凛欲亡去公以牢城卒杂山河戸得数百人日夜部勒声振山南民恃以安盗不敢入境而殿侍雷甲以兵百余人逐盗至竹山甲不能戢士所至为暴或告有大盗入境且及门公自勒兵阻水拒之身居前行命士持满无得发士皆植立如偶人甲射之不动乃下马拜请死曰初不知公官军也吏士请斩甲以徇公不可独治为暴者十余人劳其余而遣之使甲以捕盗自赎时剧贼党军子方张转运使使供奉官崔徳赟捕之徳赟既失党军子则以兵围竹山民贼所尝舎者曰向氏杀其父子三人枭首南阳市曰此党军子也公察其寃下徳赟狱未服而党军子获于商州诏赐向氏帛复其家流徳赟通州或言华隂人张元走夏州为元昊谋臣诏徙其族百余口于房讥察出入饥寒且死公曰元事虚实不可知使诚有之为国者终不顾家徒坚其为贼耳此又皆其疎属无罪乃宻以闻诏释之老防哭庭下曰今当还故乡然奈何去父母乎至今张氏画像祠焉代还执政欲以为大理少卿公曰法吏守文非所愿愿得一郡以自效乃以为宿州州跨汴为桥水与桥争率常壊舟公始作飞桥无柱至今沿汴皆飞桥移滑州奏事殿上仁宗皇帝劳之曰知卿疾恶无惩沈氏子事未行诏提举河北便籴都转运使魏瓘劾奏公擅增损物价已而瓘除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公乞廷辩既对上直公夺瓘职知越州且欲用公公言臣与转运使不和不得为无罪力请还滑防河溢鱼池埽且决公发禁兵捍之庐于所当决吏民涕泣更谏公坚卧不动水亦渐去人比之王尊是嵗盗起宛句执濮州通判井渊上以为忧问执政谁可用者未及对上曰吾得之矣乃以公为曹州不逾月悉禽其党淮南饥安抚转运使皆言夀春守王正民不任职正民坐免诏公乗传徃代之转运使调里胥米而蠲其役凡十三万石谓之折役米米翔贵民益饥公至则除之且表其事旁郡皆得除又言正民无罪职事办治诏复以正民为鄂州徙知庐州虎翼军士屯夀春者以谋反诛而迁其余不反者数百人于庐士方自疑不安一日有窃入府舎将为不利者公笑曰此必醉耳贷而流之尽以其余给左右使令且以守仓库人为公惧公益亲信之士皆指心誓为公死提防刑狱江东又移河北入为开封府判官改判三司户部勾院又兼开折司荣州煮盐凡十八井嵗久渐竭而有司责课如初民破产籍没者三百一十五家公为言还其所籍嵗蠲三十余万斤三司簿书不治其滞留者自天禧以来朱帐六百有四明道以来生事二百一十二万公日夜课吏凡九月而去其三之二防接伴契丹使还自请补外乃以为京西转运使石塘河役兵叛其首周元自称周大王震动汝洛间公闻之即日轻骑出按吏请以兵从公不许贼见公轻出意色闲和不能测则相与列诉道周公徐问其所苦命一老兵押之曰以是付叶县听吾命既至令曰汝已自首皆无罪然必有首谋者众不敢隠乃斩元以狥而流军挍一人其余悉遣赴役如初迁京东转运使维州参军王康赴官道博平博平大猾有号截道虎者殴康及其女几死吏不敢闻博平河北公移捕甚急卒流之海岛而劾吏故纵坐免者数人山东群盗为是屏息徐州守陈昭素以酷闻民不堪命他使者不敢按公发其事徐人至今徳之移知凤翔仓粟支十二年主者以腐败为忧嵗饥公发十二万石以贷有司忧恐公以身任之是嵗大熟以新易陈官民皆便之于阗使者入朝过秦州经略使以客礼享之使者骄甚留月余壊传舎什物无数其徒入市掠饮食人戸昼闭公闻之谓其僚曰吾尝主契丹使得其情契丹初不敢暴横皆译者教之吾痛绳以法译者惧契丹不敢动矣况此小国乎乃使教练使持符告译者曰入吾境有秋毫不如法吾且斩若取军令状以还使者亦素闻公威名至则罗拜庭下公命坐两廊饮食之防出诸境无一人哗者始州郡以酒相饷例皆私有之而法不可公以遗士之贫者既而曰此亦私也以家财偿之且上书自劾求去不巳坐是分司西京未几致仕卒享年六十四仕至太常少卿赠工部侍郎娶程氏子四人忱今为度支郎中恪卒于滑州推官恂今为大理寺丞慥未仕公善著书尤长于易有集十卷制器尚象论十二篇辨钩隠圆五十四篇为人清劲寡欲长不逾中人面痩黑目光如氷平生不假人以色自王公贵人皆严惮之见义勇发不计祸福必极其志而后巳所至奸民猾吏易心改行不改者必诛然实出于仁恕故严而不残以教学养士为急轻财好施笃于恩义少与蜀人宋辅游辅卒于京师母老子防公养其母终身而以女妻其孤端平使与诸子游学卒与忱同登进士第当防补子弟輙先其族人卒不及其子慥公与轼之先君子为丈人行而轼官于凤翔实从公二年方是时年少气盛愚不更事屡与公争议至形于言色巳而悔之窃尝以为古之遗直而恨其不甚用无大功名独当时士大夫能言其所为公没十有四年故人长老日以衰少恐遂就湮没欲私记其行事而恨不能详得范景仁所为公墓志又以所闻见补之为公传轼平生不为行状墓碑而独为此文后有君子得以考览焉

赞曰闻之诸公长者陈公弼面目严冷语言确讱好面折人士大夫相与燕游闻公弼至则语笑寡味饮酒不乐坐人稍稍引去其天资如此然所立有絶人者谏大夫郑昌有言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淮南王谋反论公孙丞相若发蒙耳所惮独汲黯使公弼端委立于朝其威折冲于千里之外矣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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