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林多前书8:1。唯有爱心能造就人。[1]
所有人类的说辞,哪怕是《圣经》关于“那精神的”的神圣说词就其本质而言也是比喻性的说辞,而这个是完全合理或者符合事理或者符合生存之理,既然一个人,哪怕他从出生的瞬间起就是精神,却要到后来才自己意识到自己是作为精神,这样,他在事先就感官—灵魂地把某一个段落先付诸了行动。但这一最初的段落在精神醒来的时候不应当被扔开,正如精神的苏醒以一种感官的或者感官—灵魂的方式展示出来,作为“那感官的”和“那感官—灵魂的”的对立面。这最初的部分恰恰就由精神接手拿过去,以这样一种方式被使用、以这样一种方式被置于根本:它成为了被用来做比喻的东西。因此,在某种意义上,“精神的人”和“感官—灵魂的人”说着同样的东西,却有着一种无限的差异,因为后者感觉不出比喻言词的秘密,而他还是使用这言词,但不是作为比喻。在这两者之间有着一个世界的差异,一方面,这一个做出了过渡或者让自己被带往彼岸,而另一方面那一个则仍停留在此岸,然而,在他们之间则还是有着那联系着他们的东西,他们两者都使用同样的言辞。如果一个人,他身上的精神是醒着的,那么他并不因此就离开这有形的世界,他仍然还是持恒的,尽管意识到精神,处在有形的世界里并且自己也在感官的意义上是有形的;他在语言中的情形也是如此,只是他的语言是比喻的语言,但比喻的言辞不是一些崭新的言辞,相反它们是已经给定了的言辞。正如精神是无形的,它的语言也是一种秘密,秘密的根本恰恰是在于:它与小孩子和纯朴的人一样使用同样的言辞,但比喻地使用,由此精神拒绝让自己去作为“那感官的”或“那感官—灵魂的”,但不是以“那感官的”或“那感官—灵魂的”去拒绝它。这差异绝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差异。正因此我们合理地将“夸耀引人注目的差异”作为伪精神性的标志,这种夸耀恰恰就是感官性;而相反,精神的本质则是被比喻之物宁静低语的秘密——是给有耳可听的人的[2]。
圣经常常使用的各种比喻表达之中的一个,或者说,圣经以比喻的方式使用得最频繁的言辞中的一个,就是:去陶冶[3]。而这已经是有着陶冶性了:去看圣经是如何毫无厌倦地使用这个词,它又是怎样不去故作聪明地追求多变和新用词而相反保持着精神的真实本质以同样的言辞来更新思想,光是看看这个就已经很有陶冶性了。这是的,正是如此具有陶冶性:去看圣经是怎样使用简单的言辞标示出了那至高的东西,并且是以最真挚的方式。这几乎就像那个以少量储备为人众供食的奇迹:只有少量的食物在手头,但是通过祝福马上变得足够并且还有相当丰盈的剩余[4]。这是的,这有着陶冶性,如果有人成功地通过谦卑地满足于《圣经》的言辞、通过感恩而真挚地去吸收那从神父们那里传下来的东西并且与这旧有的熟识建立一种新的相识关系[5],而不是忙于去做出各种新的发现并且让这些新发现去抑制那旧有的东西。就像小孩子一样,无疑,我们常常玩着陌生游戏[6]:确实,从精神上理解,能够继续这一严肃地陶冶的玩笑,与这旧有的熟识玩陌生游戏,这恰恰正是严肃。
陶冶是一个比喻的表述,然而我们现在,在思想中带着这一精神之秘密,则要看:这个词在直接的说话之中标示着什么。陶冶/向上建起(at opbygge)[7]是由“构建”(at bygge)加上后缀副词“起”(op)构成的,这强调必须在于后者。每一个陶冶者都构建,但不是每一个构建者都陶冶。比如说,如果一个人为自己的房子构建出一排侧房,那么我们不会说他向上建起(opbygge)一排侧房,我们说他加建。于是,这个“起”(op)看来是在给出一个高度上的方向,向上的方向。然而事情却也不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在一幢有三十阿棱[8]的楼上再建上十阿棱高,那么我们还是不会说他建起更高的十阿棱,我们说他加建。在这里,这个词的意味就已经变得值得我们注意了;因为我们看得出,这里的事情也不在于高度。相反,如果一个人建起一幢楼,尽管低而且小,却是从地基上建起,这时我们就说他向上建起一幢房子。于是,“建起/陶冶”(at opbygge)就是从地基上建设出某种有高度的东西。这一“起”(op)固然是给出了“高度”的方向;但是只有在高度反过来也是深度的时候,我们说“建起/陶冶”(at opbygge)。因此,如果一个人在高度上并且从地基上建起,深度却并不真正地对应上深度,那么我们固然会说,他在“建起/陶冶”(at opbygge),但他“建起/陶冶”(at opbygge)得很糟糕,相反我们对“构建得很糟糕”则有着某种别的理解。这样,相对于“建起/陶冶”(at opbygge),强调特别是在于:从根本上构建。我们肯定不会把在地基里构建称作“建起/陶冶”(at opbygge),我们不说建起(at opbygge)一口井;然而,如果要谈论“建起/陶冶”(at opbygge),那么,不管这楼房会有多么高多么低,这工作必须是从根本上做起。因此我们能够这样说及一个人:他开始去建起一幢房子,但他没有完成。相反,说及一个在高度上为楼房加建了很多却不是从根本上建起的人,我们绝不可能说:他“建起/陶冶”(at opbygge)。多么奇怪啊!“建起/陶冶”(at opbygge)这个词中的这“起”(op)给出高度,但反过来又把高度作为深度给出;因为“建起/陶冶”(at opbygge)是从根本上构建起。因此圣经也说及那糊涂人,他“没有根基地构建”;而关于那听着属于真正陶冶的言辞或者听从圣经的言辞的人、那听着这些言辞并且照着做的人,关于这个人则是这样说的:他像一个人盖房子,深深的挖地(《路加福音》6:48)。因此在大水冲过来风暴敲打这牢固地建起的房子时,这时我们就全都因为看见这一陶冶的景象而高兴:风暴无法动摇它[9]。值得称赞的是,一个人在他开始之前先考虑“他能把塔楼盖得多高”[10],但是如果他要建起(opbygge),那么让他最终去认真地挖地吧;因为,哪怕这塔楼,如果有这个可能,升起高过云霄[11],但是如果它是没有地基的话,那么它就其实并没有被建起。完全没有地基地建起(at opbygge)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就是在空气中构建。因此人们在语言上说得很对,说是构建空中楼阁;人们不说建起空中楼阁,这说法会是一种不谨慎而错误的语言用法。因为即使是在对无谓的东西的表达之中也必定是有着一种介于各单个词句间的一致性,而这种一致性并不存在于“在空中”和“建起”(at opbygge)之间,因为前者是去掉地基而后者则是指向这一“从地基起”;因此这两者的结合就会是一种不真实的夸张。
在直接的说法中“建起”(at opbygge)这一表达的情形就是如此;而现在我们要提醒的是,这是一个比喻的表述,并且过渡到这审思的对象:
爱陶冶(opbygger)
但是这“陶冶”(at opbygge),从精神上理解,对于爱是不是一个如此有特征的谓词以至于它适合并且只适合于爱呢?本来对于一个谓词来说可以是这样的:有着诸多对象,它们都同样地(或者哪怕是在不同的程度上)全有着对同一个谓词的要求权。如果“陶冶”(at opbygge)的情形是如此,那么,这审思所做的事情,相对于爱如此特别地强调这个谓词的特征性,就会是不正确的;这就会是一次误解的尝试,试图把一种僭妄强加于爱,就仿佛爱要独占或者擅自挪用它与他者们分享的东西,而爱则恰恰很愿意去与他者们分享,因为它“不求自己的益处”(《歌林多前书》13:5)。然而,这确实是如此:这“陶冶”(at opbygge)完全的是爱的特征性的属性;而在另一方面,这一性质陶冶性地有着这种特性:它能够投身于一切——正如爱的情形。因此,我们看见,爱在它的这一特征性质之中并不使自己隐蔽起来,也不在与他者的共处之中强调任何独立性和自为之在[12],而是完全地奉献出自己;那特征性的元素恰恰就是:它纯然地有着“完全奉献出自己”的性质。没有任何东西,彻底不会有任何东西,是不能够被以这样一种方式做出或者说出,以至于它变得有陶冶性,而如果它是陶冶性的,那么不管它是什么,爱总是在场于之中。因此,恰恰就在爱自己承认“给出特定规则”的艰难的地方,诫言就是“做一切都当陶冶”[13]。这话也完全可以被说成是“在爱中做一切”,并且这表达了完全同样的东西。这一个人能够做出与那另一个人正相反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们各自都是在爱之中做这相反的事情,那么这相反的事情就成为陶冶性的。在语言之中没有什么词句是自作自为地有着陶冶性,并且,只要爱是在场的,那么在语言中没有任何词句是无法被陶冶地说出或者无法变得具有陶冶性的。因此,事情绝对不是这样:这“陶冶”(at opbygge)要成为某些有天赋的人的优点,就像知识和写作才华和美貌以及其他诸如此类(唉,这正是缺乏爱心而引起纷争的谬误)。恰恰相反,每一个人通过自己的生活和生计、通过自己在日常事务之中的行为、通过自己与平常人的交往、通过自己的言辞和自己的表白应当并且能够陶冶,并且,如果爱确实地是在他的身上的话,他会想要去陶冶。
我们自己也留意到这一点,因为我们在最广的范围之中使用“陶冶性的”这个词;但我们也许并没有向我们自己阐明的地方则是:只有在所有爱在场的地方,我们才能够使用它。然而正确的语言用法是这个:小心地不去使用这个词,除非爱是在场的,并且通过这一限定再一次使它的范围变得无限,因为一切都可以是陶冶性的,在同样的意义上就像爱可以在一切地方在场。比如说,在我们看见一个单身的人借助于值得称赞的节俭精打细算地以很少的资源生活下去的时候,于是我们就称誉和赞美他,我们为之欣悦,我们因这一景象而在“那善的”之中得以强化,但我们在根本上不会说这是一种陶冶性的景象。相反,在我们看见一个要照料很多人的家庭主妇怎样借助于节俭和特定的精打细算怀着爱心知道如何去将祝福置于一小点资源之中以至于这资源变得对所有人都足够[14],这时,我们说,这是一种陶冶性的景象。这陶冶性的地方在于,在我们看见我们所称誉的节俭和精打细算的同时,我们看见了一个家庭主妇带有爱心的照料。反过来我们说,如果我们看见一个人以一种方式在丰富之中受饿[15]却仍根本不为他人留下任何东西,那么,这就是一种很少有陶冶性、一种阴沉的景象。我们说,这是一种令人震惊的景象,我们厌恶他的奢侈,我们因为对穷奢极欲之可怕报复——“在丰富之受饿”的想象而颤栗;但是,在我们说,这几乎没有什么陶冶性的时候,“我们想要寻找爱的最少一丁点表达也是徒劳”这个事实已经使得我们做出了判断。
如果我们看见一个人数众多的家庭被包装进一套小小的公寓房间之中,但我们仍看见这家人住在一套舒适、友善、有着空间的公寓房间中,那么,我们说,这是一种陶冶性的景象,因为我们看见这种爱,它必定是在那些单个的人们身上并且是在每一个单个的人身上,既然假如只要有一个不具爱心的人就足以占据掉所有地方,我们这样说,因为我们看见:在有着心灵空间的地方就会真正地出现空间。相反,如果我们看见一个不安的精灵住在大宫殿里,宫殿有着许多大厅,但它无法在任何一个大厅里找到安宁,也还是无法腾出或者不占用最小的小间,那么,我们就知道,这之中就几乎没有陶冶的性质了。
当然,又有什么东西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而具陶冶性呢?当然我们不会去想“看一个人睡觉”会是具有陶冶性的。然而,如果你看见孩子在母亲的乳旁睡着,你看见母亲的爱,看见她就好像是等待着并且终于用上到了这一瞬间,这时孩子睡着,她终于把这一瞬间用于真正地去乐在其中,因为她几乎不敢让这孩子感觉到她是在多么难以形容的程度上爱着他;于是,这就是一种陶冶性的景象。如果这母亲的爱不是有形的,如果你想在她的脸上和表情之中发现母爱对孩子的喜悦或者关怀的一丁点表露都只是徒劳,如果你只是看见懒散和无所谓——只要这孩子不来麻烦就很高兴,那么,这景象就也不是陶冶性的。仅仅只看这孩子独自睡觉,是一种友好的、一种慈善的、一种令人心静的景象,但它不是陶冶性的。如果你还是想要将之称作是陶冶性的,那么,这就是因为你仍还是看见爱的在场,那么,这就是因为你看见了上帝的爱萦绕着这孩子。看伟大的艺术家完成自己的杰作,这是辉煌而崇高的景象,但这不是陶冶性的。假定这一杰作是奇迹之作,现在,如果这艺术家出于对一个人的爱而将之打碎,那么这一景象也会是陶冶性的。
在任何地方,只要有着“那陶冶性的”,就会有爱,在任何地方,只要有着爱,就会有“那陶冶性的”。因此保罗说,一个人没有爱,尽管他说着人类和天使的语言,却也依旧像呜的锣、响的钹一般[16]。又有什么东西是比响的钹更不具陶冶性的呢!世俗的事情,不管它有多么荣耀多么声势浩大,它都是没有爱的,并且因此而不具备陶冶性;带着爱的或者在爱之中的最微不足道的言辞、最渺小的作为都具备陶冶性。因此,知识自高自大[17]。然而,知识和知识的讯息也可以是有陶冶性的;但如果它是陶冶性的,那么这就是因为有着爱。颂扬自身看来是不怎么具有陶冶性,但这也可以是有着陶冶性的;保罗有时候不也是这样颂扬自身吗[18],但他是在爱之中这样做,因此,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陶冶[19]。因此,那关于“能够是具有陶冶性的东西”的谈论,它就会是所有谈话之中最无穷尽的谈话,因为一切都可以是这谈论的内容;它会是最无穷尽的谈话,唉,正如它是能够向世界做出的最悲惨的指控:人们所看见和听见的陶冶性的东西是如此之少。就是说,“看见财富”是否罕有的事情,不会在事实上构成什么区别;我们无疑也更愿意看普通的福利。现在,“看见杰作”是否罕有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不会在事实上构成什么区别,在这方面,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在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区别。“那陶冶性的”的情形则不一样。在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的人众活着,每个人所做的一切,每个人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有陶冶性的:唉,然而,看见或者听见什么有陶冶性的东西,却是那么稀罕的事情!
爱陶冶。让我们考虑一下在引言里所论述的东西[20],借助于这些东西,我们马上就保证了,这说法不会因为选择一种无法完成的任务而进入迷途,因为一切都可以是具有陶冶性的。“陶冶”(at opbygge)就是从根本上建起什么东西。在关于一幢房子、一栋楼的普通说法中,每一个人都知道,地基和基础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从精神的角度理解,精神的地基和基础(这地基和基础要承受这建筑),又会是什么呢?这恰恰是爱;爱是一切之渊源,从精神的角度理解,爱是精神生命的最深根基。在每一个心中有着爱的人身上,从精神的意义上理解,都有着这地基。从精神的意义上理解,这要建起的楼房则又还是爱;并且这进行陶冶(opbygger)的是爱。爱陶冶,而这就是说:它陶冶出爱。这任务就是这样地被限定了下来;这说法并不在“那单个的”和“那多样的”之中扩散开,并不困惑地去开始某件“完全武断地使它不得不在某个地方中断以求获得一个终结”的事情,不,它专注地把精神集中在那本质的东西上,集中在那在所有丰富多样的东西之中唯一相同的东西上,这话题自始至终是关于爱,恰恰因为“陶冶”(at opbygge)是爱的最特殊的定性。爱是根本,爱是建筑物,爱陶冶。“陶冶”(at opbygge)就是陶冶出(建起)爱,而那进行陶冶的,则是爱。有时候我们确实是在一种更为一般的意义上谈论“陶冶”(at opbygge),与那种只想摧毁的败坏相反,或者说,与那种只能够摧毁和裂解的困惑相反,我们谈论说那能干的人陶冶,那知道怎样去统治和领导的人,那知道怎样去从根本上教授自己的专业的人,那在自己的艺术之中是大师的人。每一个这样的人,都是在陶冶,而不是在摧毁。但是,所有这陶冶,在知识上的,在认识上的,在技能上的,在正直人格上的,等等,只要它不是在陶冶爱,那么它在最深刻的意义上就不是陶冶。这是因为,在精神上说,爱是根本,“陶冶”(at opbygge)就是从根本上建起。
于是,如果我们所谈论的就是爱的这一作为:“陶冶”(at opbygge),那么,这必定是要么意味了有爱心的人把爱埋进另一个人的心中,要么意味了有爱心的人预设了这样的前提:爱在另一个人的心中,并且正是通过这一前提,他心中的爱从根本上陶冶起来,既然他带着爱心在根本上预设了爱。两个部分中的一个必定是“陶冶”(at opbygge)。但是现在我们看,难道一个人真的能够把爱埋进另一个人的心中吗?不,这是一种超人的关系,一种在人与人之间无法想象的关系,在这样的意义上,人的爱无法陶冶。那把爱埋进每个人心中的必定是上帝,造物主,那个“他自己就是爱”的人[21]。因此,如果有人自负地以为自己想要并且能够在另一个人身上创造出爱的话,那么,这恰恰就是不具爱心并且绝没有陶冶性;所有这方面的忙碌而自负的热忱一方面是没有在陶冶爱,另一方面自己也不具陶冶性。这样,“陶冶”(at opbygge)的第一种关系就是不可思议的,这样我们就必须去考虑第二种关系。这样我们就赢得了一个“什么是‘爱陶冶’”的解说,在这之上我们将要做出详述:有爱心的人预设了这样的前提:爱在另一个人的心中,并且正是通过这一前提,他心中的爱从根本上陶冶起来,既然他带着爱心在根本上预设了爱。
然而我们所谈论的话题却不可能是:这有爱心的人,如果他想要陶冶,他要做什么来改造那另一个人,或者来将爱强制到那人身上;这话题是:这有爱心的人怎样陶冶性地驾驭自己。看,去考虑“这有爱心的人通过驾驭自己来陶冶”,这就已经是带有陶冶性的了。只有那不具爱心的人才会自欺地以为“应当通过驾驭那另一个人”来陶冶;有爱心的人不断地预设出这前提——“爱是在场的”,并恰恰通过这前提来进行陶冶。一个工匠并不把他要用来造房子的石头和沙看作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个教师预设学生是无知的,一个管教所的管教预设另一个人是被败坏了的;但是那有爱心的人,他陶冶,他只有一种做法,就是预设爱,而进一步要做的事情只能继续不断的是:不断地驾驭住自己,去预设爱。以这样的方式,他把“那善的”引诱出来,他爱出爱来[22],他陶冶。因为爱能够并且只会以一种方式被对待,通过“被爱出来”;将它爱出来就是陶冶。但是,去将它爱出来,这恰恰预设了,它在根本中是在场的。做工匠、做教师、做管教之所以诱人,因为这看上去是在驾驭其他人或者东西;但是像爱所做的那样,去陶冶,无法诱人,因为这恰恰就是去做服务者;因为只有爱愿意去陶冶,因为它甘愿去服务。
工匠能够指着自己的工作说“这是我的作品”,教师能够指着自己的学生这样说:那是,那陶冶着的爱,它没有什么东西可指,因为它的工作恰恰只是由“去预设”构成。去考虑这个则又是如此地具有陶冶性。设想一下,那有爱心的人成功地在另一个人身上陶冶出爱,这时,就在建筑物矗立在那里的时候,那有爱心的人出离自身站在一边,局促不安地,他说:“我一直就预设了这个。”唉,这有爱心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功绩(fortjeneste)。建筑物并没有变得像是工匠之技艺的纪念碑,或者像学生那样成为对教师之教授的回忆;那有爱心的人就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预设了:爱在根本之中。这有爱心的人如此安静而庄重地工作着,而永恒的力量则在运动之中;谦卑的,爱恰恰在它工作得最多的时候使得自己不被注意,自然,它的工作就仿佛是它根本什么都没做。唉,对于忙碌和世俗来说,这是最大的痴愚:这“在某种意义根本什么都没做”会是那最艰难的工作。然而事情确实如此。因为,驾驭自己的意念比攻克一座城更艰难[23],而像爱所做的“去陶冶”,则比建造出最惊人的杰作更艰难。如果相对于自身而言,驾驭自己的意念是艰难的,那么,相对于别人而言去完全地将自己弄成乌有而又做出一切并承受一切,这又会是多么艰难啊!如果说,在一般的情况下,没有预设前提条件地开始,是艰难的[24],那么,确确实实,最艰难的事情是带着这“爱是在场的”的前提开始陶冶,并且终结于这同一个前提;这样一来就是一个人在事先的全部工作都几乎是被弄成了乌有,就是说,这是因为预设的前提条件首要的就是自我拒绝,或者说,这工匠是隐蔽的,就像乌有。因此我们只能够拿这一爱之陶冶与大自然在隐秘之中所做的工作来做比较。在人睡觉的同时,自然的各种力量不管在白天还是在黑夜都不睡觉[25];没有人会去想,这是怎样持续下去的,而所有人都欣悦于原野的美好和田地的肥沃。爱就是这样做的;它预设了,爱是在场的,就像谷粒中的芽,并且它成功地将之引入成长的过程,于是爱隐藏起自己,就仿佛它在它早晚工作的同时是隐蔽的。然而,这就是在自然中的“那陶冶性的”:你看见所有这美好,而在你开始去想这神奇的事实——“你根本看不见那带来这一切的东西”的时候,这时,它就以一种陶冶的方式抓住你。如果你能够以感官的肉眼看见上帝[26],如果他,我敢这样说,站在一旁说“是我带来了这一切”,那么,“那陶冶性的”就消失了。
爱通过预设“爱是在场的”来陶冶。以这样的方式,一个有爱心的人陶冶另一个有爱心的人,在这里,要在它明显地在场的地方预设它,这是很容易的。唉,但是在某些人身上爱从不曾完全地在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就有可能去做某些除了“预设它”之外的其他事情,去发现它所具的某些错误和脆弱。而如果有人,不具爱心地,发现了这些错误和脆弱,那么,他也许就会,如人们所说,拿走它们,拿走这刺[27],以便真正地陶冶爱。然而爱陶冶。爱多的人,对于他来说,被赦免的事情多[28];而那有爱心的人所预设的爱越是完美,他所爱出的爱就越完美。在全世界的关系中,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是如此地以等量对等量(lige for lige)的,在这关系中,那作为结果的东西恰恰就准确地对应于那被预设的东西。我们不作反驳,我们不诉诸于经验,因为,随便地设定一个日子说在这天我们将看见什么样的结果会出现,这恰恰是不具爱心的。这样的事情是爱所不想去知道的,爱永恒地确信预设前提条件之实现;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爱就是处在了枯竭的过程中。
爱通过预设“爱在根本之中在场”来陶冶,因此,爱就也在“从人性角度说爱看来是不在场”的地方、在“从人性角度说首先是有必要去摧毁”的地方进行着陶冶,当然,不是为了欲望的缘故,而是为了拯救的缘故。“陶冶”(at opbygge)的对立面是“摧毁”(at nedrive)。这一对立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比在我们谈论“爱陶冶”的时候更清楚地显现出来;因为,在任何其他谈论陶冶的关联上,这陶冶总是与摧毁有着相像的地方:这是在对另一个人做着一些什么。但是,在有爱心的人进行陶冶的时候,这恰恰是摧毁的反面,因为这有爱心的人是在对自己做着一些什么:他预设了“爱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在场”,这恰恰是“对另一个人做着一些什么”的反面。“摧毁”只是太容易地满足感官性的人;在“对另一个人做着一些什么”的意义上的陶冶只能够满足那感官性的人;而通过战胜自己来陶冶,则只是在满足爱。然而这却是陶冶的唯一方式。但在善意的热忱中,为了摧毁和陶冶,人们忘记了:在最终没有任何人能够把爱的根本埋进另一个人的心中。
看,在这里恰恰显示出,爱所实践的建设技艺,也就是在使徒保罗(《歌林多前书》13)的信中备受赞美的段落中有所描述[29]的那种建设技艺,有多么艰难;因为在那之中所说的关于爱的东西,恰恰就是“这爱在陶冶(at opbygge)上是怎么做的”的进一步定性。“爱是恒久忍耐”[30],它通过这样的方式陶冶;因为恒久忍耐恰恰就是“预设爱仍是在根本之中的”中的耐性。那论断的人,尽管这慢慢地发生[31],那论断另一个人缺少爱的人,他拿掉了地基——他无法陶冶,但是爱通过恒久忍耐来陶冶。因此“爱是不嫉妒”[32],也不“计算别人的恶”[33],因为“嫉妒”和“计算恶”否认在另一个人身上的爱,并且通过这种否认就(如果可能的话)腐蚀掉了地基。相反,陶冶着的爱则承受着另一个人的误解,他的不知感恩,他的愤怒,这已经是够多的东西要承受了,爱怎么又能够再去“嫉妒”和“计算恶”!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地被分配的:那“嫉妒”和“计算恶”的人,他就不承受另一个人的担子[34],而那有爱心的人,不嫉妒也不计算恶,他承受这些担子。每个人承受自己的担子,嫉妒的人和有爱心的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都成为烈士,因为,就像一个虔诚的人说过:嫉妒的人也是一个烈士——但是魔鬼的烈士[35]。“爱不求自己的益处”[36],因此它陶冶。因为那求自己的益处的人,他必定把所有其他事情推到一边,他必定去摧毁以求为他所想要陶冶的自己的益处找到位置。但是爱预设了“爱在根本之中在场”,因此它陶冶。“爱不喜欢不义”[37],但是那想要摧毁的人,或者说,那想要通过“有必要摧毁”的意见来使自己变得重要的人,他必定可以说是喜欢不义——否则的话就没有什么可摧毁的东西了。相反爱因预设“爱在根本之中在场”而喜欢,因此它陶冶。“爱凡事包容”[38],因为,什么是凡事包容,凡事包容就是最终在一切之中还是找到那被预设在根本中的爱。如果我们说一个有着非常强劲的体质的人,他相对于吃喝能够包容一切,那么我们就是在说,他的健康甚至在那不健康的东西之中都能汲取营养(正如病者甚至因健康的食物而受害),我们是在说,他的健康从那看起来最没有营养的东西中获得营养。爱以这样的方式凡事包容,不断地预设着“爱在根本之中还是在场的”——并且通过凡事包容来陶冶爱。“爱凡事相信”[39],因为凡事相信恰恰就是:尽管看不见“爱是在场的”,甚至尽管所看见的是相反的事实,仍然去预设“爱在根本之中还是在场的”,甚至是在迷途者身上,甚至是在败坏者身上,甚至是在那最可恨的人身上,也是如此。不信任正是通过预设“爱不在场”来拿走地基,因此不信任无法陶冶。“爱凡事盼望”[40],但是,凡事希望,这正是:尽管看不见[41],甚至尽管所看见的是相反的事实,仍然去预设“爱在根本之中还是在场的”,去预设“它必定是会显现出来的”,在步入歧途者身上、在迷途者身上,甚至在迷失者身上。看,那迷失的儿子的父亲[42]也许是唯一的一个不知道自己有着一个迷失的儿子的人,因为父亲的爱凡事希望。他兄长马上就知道他毫无希望地迷失了。但是爱陶冶;父亲重新赢得了迷失的儿子,正因为凡事希望的他预设“爱在根本之中是在场的”。尽管儿子进入迷途,从父亲这一边没有任何断绝(断绝恰恰是陶冶的对立面),他凡事希望,因此他真正地通过自己的父性的原宥在进行陶冶,正因为儿子完全活生生地感受到父亲的爱相对于他进行了包容而不放弃他,所以才不曾有任何断绝。“爱凡事忍耐。”[43]因为凡事忍耐恰恰就是预设“爱在根本之中是在场的”。在我们说“母亲忍耐孩子的所有顽皮”时,难道我们就此是在说,她作为女人来看是在忍耐地承受邪恶吗?不,我们是在说某种别的东西:她作为母亲一直不断地记着,这是孩子,并且因此而不断地预设着:这孩子还是爱她的,并且这必定会显现出来。否则的话,我们则也谈论关于忍耐之心怎样凡事忍耐[44],而不是爱怎样凡事忍耐。忍耐之心凡事忍耐并且沉默,而如果母亲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忍耐孩子的顽皮,那么我们其实就是以此在说,母亲和孩子相互倒是成了陌生人。但是爱凡事忍耐,忍耐地沉默——但在所有的沉默之中预设了“爱到底还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在场的”。
爱就是这样陶冶着。“爱是不自夸[45]。爱不张狂[46]。爱不轻易发怒[47]。”它不在这样的意义上的自夸:它要在另一个人身上创造爱;它不是愤愤然而张狂地,没有耐性地,几乎是毫无希望地忙于那它首先要摧毁然后再要陶冶的东西。不,它不断地预设“爱在根本之中是在场的”。因此,看着爱陶冶,这无条件的是陶冶的景象,一种甚至让天使得以陶冶的景象,并且这因此无条件的是最具陶冶性的,如果一个人成功地以一种正确的方式谈论“爱怎样陶冶”的话。有着许许多多友好的景象,慈善的景象,迷人的景象,吸引人的景象,崇高的景象,引人入胜的景象,具有说服力的景象以及诸如此类;但是陶冶性的景象只有一个:看爱陶冶。因此,不管你在世上看见了什么样的可怕或者可憎之事,是的,因为这种事情会摧毁你的勇气和信心,会给予你对生活的反感和对生活下去的厌恶,所以你希望能够忘却这种事情,不管怎样,你要考虑到爱是怎样陶冶的,你被陶冶了去生活。有那么多不同的对象可谈论,但只有一种陶冶性的:爱如何陶冶。因此,不管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哪怕是如此苦涩以至于你会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出生并且越早越好地湮灭在死寂之中[48],不管怎样,你要考虑到爱是怎样陶冶的,你会再次被陶冶了去说话。只有一个陶冶性的景象,并且,只有一种陶冶性的对象;然而一切都能够被说成和做成陶冶性的,因为在一切有着“那陶冶性的”的地方都有着爱,在一切有着爱的地方都有着“那陶冶性的”,并且,一旦爱在场,它就陶冶。
爱通过预设“爱是在场的”来陶冶。你自己不曾经历过这个吗,我的听众?如果曾有过什么人以这样的方式对你说话,或者以这样的方式对待你,让你由此而真正觉得受到了陶冶,那么,这是因为,你确实活生生地感觉到了他是怎样预设了“爱在你身上存在”的。或者,你想象一下那真正能够陶冶你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会希望他有着洞见和知识和天赋和经验,然而你却不会认为这是决定性的方面;相反,决定性的方面在于他是一个可靠的有爱心的人,亦即,确实的一个有爱心的人。因此,你认为,对于陶冶,决定和本质的方面是在于在这样一种程度上有爱心或者有着爱,以至于一个人能够觉得这是可以信靠的。但是,爱又到底是什么呢?爱是预设爱;具有爱就是在别人那里预设爱,有爱心就是预设别人是有爱心的。让我们相互明白吧。一个人能够具备的各种品质,必定要么是他为自己而具的品质,尽管他针对别人来使用它们,要么就是为他人而具的品质。智慧是一种为自己而在的品质,权力、天赋和知识等同样也是为自己而在的品质。有智慧不会意味了预设别人有智慧,相反如果一个真正有智慧的人认定“绝非所有人都是智慧的”,那么,这倒可以是非常智慧而真实的。确实,因为“有智慧的”是一种自为的品质,在思想之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妨碍你去认定:可能会有一个这样的智慧者活着或者曾经活着,他认定所有别人都是没有智慧的。在这种想法(有智慧并且认定所有别人没有智慧)之中没有任何矛盾。在生活的现实之中,这样的一种表达会是傲慢,但是在这单纯的思想本身中则没有任何矛盾。相反,如果一个人想要认为,他是有爱心的,但也认为所有别人是没有爱心的,那么我们就要说:不,停下,这里在这想法本身之中有着一种矛盾;因为,“有爱心”恰恰就是认定,预设,其他人是有爱心的。爱不是一种自为的品质,而是一种“通过它或者在它之中你是为他人”的品质。在日常的谈话中,在我们要列举出一个人的各种品质时,我们确实会说:他有智慧、明智、有爱心——我们并不察觉在最后的这个品质和前面的品质之间有着怎样的差异。他的智慧,他的经验丰富,他的明智是他为自己而具有的,尽管他用它们来做出有利于别人的事情;然而,如果他确实是有爱心的,那么这就并不(像是他有着智慧那样地)是他有着爱,而“预设我们其他人有着爱”恰恰就是他的爱。你赞美他是有爱心的人,你认为这是他所具的一种品质,正如这也确实是他的品质,你因他而觉得受到陶冶,正因为他是有爱心的,你却并不察觉,这说明的是:他的爱意味了“他预设你身上有爱”,而正是通过这个你受到陶冶,正是通过这个你身上的爱被陶冶出来。如果事情确实是“一个人能够有爱心但这并不表明是在别人身上预设爱”,那么你也就不会在最深刻的意义上感觉到你得到了陶冶,不管这“他有爱心”是多么可信,你不会在最深刻的意义上觉得你受到了陶冶,正如你在最深刻的意义上不会觉得你受到了陶冶,不管“他有智慧、明智、经验丰富、博学”是多么可信的事实。如果有这个可能,他在事实上能够有爱心但这并不表明是在别人身上预设爱,那么你就也不能完全地信靠他,因为有爱心的人身上的可信靠性恰恰就是:就算是在你自己对自己存疑、不确定你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爱的时候,他有着足够的爱心来预设你身上的爱,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是那预设这爱的有爱心者。
但是你就是这样要求的:一个人要真正地去陶冶,他就必须真正地有爱心。而现在则显示出,“有爱心”意味着:在他人身上预设爱。那么你就是在说着与这讲演所阐述的完全相同的东西。
这样,这审思就又回到了它的初始。陶冶就是预设爱,有爱心就是预设爱;只有爱陶冶。因为陶冶是从根本上建起什么东西,但是,在精神上,爱是一切的根本。没有人能够在另一个人的心中埋下爱的根本,然而,爱却是根本,并且你只能从根本上出发进行陶冶,因此你就只能够通过预设爱来进行陶冶。把爱拿走,那么就没有什么陶冶的人,也没有什么被陶冶的人。
* * *
[1] [歌林多前书8:1。唯有爱心能造就人。] 引自《歌林多前书》(8:1):“论到祭偶像之物,我们晓得我们都有知识。但知识是叫人自高自大,唯有爱心能造就人。”中文圣经之中(丹麦文译为:opbygger)译作“造就”的,如果不是直接对圣经引用的话,在丹麦文关联中,我译作“陶冶”。
[2] [是给有耳可听的人的] 指向耶稣讲完一个比喻时常用的说法,可见《马太福音》(11:15):“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也可参看《马太福音》(13:9)、《马太福音》(4:9)、《马可福音》(8:8)和《路加福音》(14:35)。
[3] [圣经常常使用……去陶冶] 在圣经中出现的这个词,在中文版中以各种不同的汉译词出现,比如说,“建立德行”《罗马书》(14:19)、(15:2),“造就”《歌林多前书》(8:1)、(14:3)、(14:12)、(14:26)、《歌林多后书》(10:8)、(12:19)、(13:10)、《以弗所书》( 4:29)、《犹大书》(1:20),“建造”《歌罗西书》(2:7)、《彼得前书》(2:5),“建立”《帖撒罗尼迦前书》(5:11)。
[4] [那个以少量储备为人众供食的奇迹……丰盈的剩余] 指耶稣在沙漠中为五千人供食的故事。《马太福音》(14:13—21):“耶稣听见了,就上船从那里独自退到野地里去。众人听见,就从各城里步行跟随他。耶稣出来,见有许多的人,就怜悯他们,治好了他们的病人。天将晚的时候,门徒进前来说,这是野地,时候已经过了。请叫众人散开,他们好往村子里去,自己买吃的。耶稣说,不用他们去,你们给他们吃吧。门徒说,我们这里只有五个饼,两条鱼。耶稣说,拿过来给我。于是吩咐众人坐在草地上。就拿着这五个饼,两条鱼,望着天,祝福,擘开饼,递给门徒。门徒又递给众人。他们都吃,并且吃饱了。把剩下的零碎收拾起来,装满了十二个篮子。吃的人,除了妇女孩子,约有五千。”另外也可参看《马太福音》(8:1—10)。
[5] [通过感恩而真挚地去……与这旧有的熟识建立一种新的相识关系] 指向《终结中的非科学后记》(1846)中“最初和最终的解说”中的终结语,在之中,克尔凯郭尔这样描述自己的工作:“想要独自再一次尽可能以一种真挚的方式把那些个体的人性的存在关系的原始文本、那旧有的熟识的、从神父们那里传下来的东西通读一遍。”
[6] [玩着陌生人游戏] 小孩子的游戏,参与者之中有一个要假扮一个人物,其他人要猜这个人是谁。
[7] 在丹麦语中,“陶冶”(opbygge)是“向上建起”(opbygge)的转义。
[8] 阿棱,丹麦语alen。1 alen = 0.6277米。三十阿棱就是十九米不到一点的高度。
[9] [因此圣经也说及那糊涂人……风暴无法动摇它] 见《路加福音》(6:46—49):“你们为什么称呼我主阿,主阿,却不遵我的话行呢。凡到我这里来,听见我的话就去行的,我要告诉你们他像什么人。他像一个人盖房子,深深的挖地,把根基安在磐石上。到发大水的时候,水冲那房子,房子总不能摇动。因为根基立在磐石上。有古卷作因为盖造得好惟有听见不去行的,就像一个人在土地上盖房子,没有根基。水一冲,随即倒塌了,并且那房子坏得很大。”
[10] [“他能把塔楼盖得多高”] 指向《路加福音》(14:28—30):“你们那一个要盖一座楼,不先坐下算计花费,能盖成不能呢。恐怕安了地基,不能成功,看见的人都笑话他,说,这个人开了工,却不能完工。”
[11] [这塔楼,如果有这个可能,升起高过云霄] 暗示巴别塔。见《创世记》(11:1—9)。
[12] [自为之在] 根据黑格尔的“自为之在”(fürsich—sein)这是指一种为自己的在,对立于“为他者之在”。在后面克尔凯郭尔对之有自己的定义。
[13] [“做一切都当陶冶”] 指向《歌林多前书》(14:26),在之中保罗说:“弟兄们,这却怎么样呢。你们聚会的时候,各人或有诗歌,或有教训,或有启示,或有方言,或有翻出来的话。凡事都当造就人。”
[14] [将祝福置于一小点资源之中以至于这资源变得对所有人都足够] 见前面的关于耶稣在荒漠中为五千人供食的注脚。
[15] [丰富之中受饿] 就是说,尽管自己有着极大财富,却因为挑剔而仍然挨饿。
[16] [保罗说,一个人没有爱……也依旧像呜的锣、响的钹一般] 指向《歌林多前书》(13:1)中的爱歌。
[17] [知识自高自大] 指向《歌林多前书》(8:1)。
[18] [保罗有时候不也是这样颂扬自身吗] 指向《歌林多后书》(11:29—30),之中保罗写道:“有谁软弱,我不软弱呢,有谁跌倒,我不焦急呢。我若必须自夸,就夸那关乎我软弱的事便了。”也比较《歌林多后书》(12:5)。
[19] [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陶冶] 保罗在多处谈论陶冶,谈论“为陶冶”而做一切;这里也许是指向《歌林多后书》(12:19),保罗写道:“你们到如今,还想我们是向你们分诉。我们本是在基督里当神面前说话。亲爱的弟兄阿,一切的事,都是为造就你们。”这之中“造就”亦即“陶冶”。
[20] [在引言里所论述的东西] 见“爱陶冶”这一讲演的前三页。
[21] [那个他自己就是爱的人] 见《约翰福音》(4:7—8)和(4:16)。
[22] “爱出爱来”,之中的第一个“爱”是动词,第二个是名词。也可以说“把爱爱出来”(而在这说法中,则第一个“爱”是名词,第二个是动词)。
[23] [驾驭自己的意念比攻克一座城更艰难] 参看《箴言》(16:32):“治服己心的,强如取城。”
[24] [如果说,在一般的情况下,没有预设前提条件地开始,是艰难的] 见前面的关于“像那些高飞的思想家们那样没有预设地开始”的注脚。
[25] [在人睡觉的同时,自然的各种力量不管在白天还是在黑夜都不睡觉] 指向耶稣在《马可福音》(4:26—29)中的比喻:“神的国,如同人把种撒在地上,黑夜睡觉,白日起来,这种就发芽渐长,那人却不晓得如何这样。地生五谷,是出于自然的。先发苗,后长穗,再后穗上结成饱满的子粒。谷既熟了,就用镰刀去割,因为收成的时候到了。”
[26] [以感官的肉眼看见上帝] 见《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三段“圣经中关于上帝及其性质的内容”§ 1:“上帝是一种精神,或者说一种无形的生灵,有着理智和自由意志,但没有身体,不是由任何部分构成。因此他无法被肉体的眼睛看见,也无法以任何图片标示。”
[27] [拿走它们,拿走这刺] 指向《马太福音》(7:4):“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对你弟兄说,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
[28] [爱多的人,对于他来说,被赦免的事情多] 见《路加福音》(7:47):“所以我告诉你,他许多的罪都赦免了。因为他的爱多。但那赦免少的,他的爱就少。”
[29] [在使徒保罗(《歌林多前书》13)的信中备受赞美的那个段落中有所描述] 克尔凯郭尔常常指向的爱的赞歌,《歌林多前书》13:“我若能说万人的方言,并天使的话语却没有爱,我就成了呜的锣,响的钹一般。我若有先知讲道之能,也明白各样的奥秘,各样的知识。而且有全备的信,叫我能够移山,却没有爱,我就算不得什么。我若将所有的周济穷人,又舍己身叫人焚烧,却没有爱,仍然与我无益。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先知讲道之能,终必归于无有。说方言之能,终必停止,知识也终必归于无有。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有限,先知所讲的也有限。等那完全的来到,这有限的必归于无有了。我作孩子的时候,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我们如今仿佛对着镜子观看,模糊不清。到那时,到那时,就要面对面了。我如今所知道的有限。到那时就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样。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30] [“爱是恒久忍耐”] 引自《歌林多前书》(13:4)。
[31] [尽管这慢慢地发生] 也许是指向《雅各书》(1:19):“我亲爱的弟兄们,这是你们所知道的。但你们各人要快快的听,慢慢的说,慢慢的动怒。”
[32] [“爱是不嫉妒”] 引自《歌林多前书》(13:4)。
[33] [“计算别人的恶”] 引自《歌林多前书》(13:5)。
[34] [他就不承受另一个人的担子] 指向《加拉太书》(6:2—5):“你们各人的重担要互相担当,如此就完全了基督的律法。人若无有,自己还以为有,就是自欺了。各人应当察验自己的行为,这样,他所夸的就专在自己,不在别人了。因为各人必担当自己的担子。”
[35] [一个虔诚的人说过:嫉妒的人也是一个烈士——但是魔鬼的烈士] 指向乌利希·梅格尔勒(ulrich megerle,1642—1709),奥地利神父和作家,以修道士名abraham a sancta clara知名。克尔凯郭尔所翻译的这句话出自abraham a st.clara′ssämmtlichewerke bd.1-22,passau 1835-54,ktl.294-311;bd.10,1836,s.392:《der neidigeistein martyrer,aber des teufels》.
[36] [“爱不求自己的益处”] 引自《歌林多前书》(13:5)。
[37] [“爱不喜欢不义”] 引自《歌林多前书》(13:6)。“不义”,正常翻译就是“不公正”。
[38] [“爱凡事包容”] 引自《歌林多前书》(13:7)。
[39] [“爱凡事相信”] 引自《歌林多前书》(13:7)。
[40] [“爱凡事盼望”] 引自《歌林多前书》(13:7)。“盼望”,正常翻译就是“希望”。
[41] [尽管看不见] 指向《希伯来书》(11:1):“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
[42] [那个迷失的儿子的父亲] 见前面关于“他就像那个迷失的儿子的父亲”的注脚。
[43] [“爱凡事忍耐”] 引自《歌林多前书》(13:7)。
[44] [忍耐之心怎样凡事忍耐] 戏用成语“忍耐之心克服一切”。
出处可见:nr.2639 i n.f.s.grundtvigs danske ordsprog og mundheld,s.100.
[45] [“爱是不自夸”] 引自《歌林多前书》(13:4)。
[46] [“爱不张狂”] 引自《歌林多前书》(13:4)。
[47] [“爱不轻易发怒”] 引自《歌林多前书》(13:5)。“轻易发怒”,正常翻译就是“生怨恨”。
[48] [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出生并且越早越好地湮灭在死寂之中] 戏用著名的古典希腊文学中的句子“最大的幸福是没有被生出来,其次是在人被生出来之后尽快地死去”(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之中也用到过,睿智的森林之神西伦以这些言辞来简述其知识:“对于人,最好的是‘从来不曾出生’,其次好的是‘马上死去’。”)。可参看比如说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俄底浦斯在克罗诺斯》中诗句第1225—1228句。
德文译本:j.j.donner sophoklestragoedien,heidelberg 1839,ktl.1202,findes sentensen i v.1217—1220:《niegeborenzusein,besiegt/alle wünsch’;und,wofern du lebst,/ ist das zweite,mit möglichster/eilezufliehen,woher du kam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