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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子代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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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平远县孟林村姜逢时,娶妻谭氏,家事亦颇富厚,只是人烟稀少。后谭氏生一子姜启,亦教之读书。年甫十六,父为之娶妻,即谭氏兄弟谭完之女。娶之过门,克尽妇顺之道。一日谭氏死去,姜逢时在家,媳妇服事不便,过了三年,有邻人季伯高,来相探问,见他接递茶汤,甚是不便,乃谓逢时曰:「老官自安人过世,宅上如此冷淡,何不再娶一房宝眷?一来得他服事,二来家中有主,岂不两全?」逢时曰:「后娶之妻,只恐难为前妻之子。是以愚老故不敢娶。」季伯高曰:「前村邵安有一女,嫁与东村龙家。闻得他女婿,旧年死去,其女无嗣,亦要出嫁。老官何不娶来?」逢时曰:「但不知其妇何如?」伯高曰:「吾闻其妇年方二十,才貌兼全,德性纯谨。」逢时被季伯高打动其心,遂将银三十两,央伯高去说。不想姻缘前定,一说便成。娶之过门,邵氏初入姜氏室中,小心曲谨,加意奉承丈夫与前子,内外颇无闲言。

及过了一年,邵氏见逢时老迈,妇人淫心颇盛,心中便悒悒不快。一日,见对门有一喻姓人家,名吉,年方二十五六,家道颇富,亦新丧妻。邵氏常在门首站立,每与之眉来眼去。后因逢时外出,遂私招喻吉往来通奸。思欲嫁他而无由,吉教他离异子媳,谋死逢时,方可行事。邵氏听吉之言,遂在家中,登时变了心肠。终日即与逢时厮闹,说道他虽晚婆,怎么该服事媳妇,定要逢时将子媳分开。逢时不得已乃将儿媳分居于祖宅旧屋居住,离此有一里之遥。邵氏见子媳去了,可以摆布丈夫,即私约喻吉到家。问曰:「尔说要谋老贼,怎么下手?」吉曰:「今晚逢时归来,你赔些笑脸与他,然后设些酒肴,与他对饮,待他欢喜吃醉,却将毒药置于酒中,再劝他几杯,可不结果了他。尔可把自家动用衣服首饰,我与你拿将过去,然后在厨下放一把火,并尸烧了。尔便胡乱拿些旧衣,逃出儿子那里,去叫他来救火。谁人说是你谋人?」邵氏曰:「此计甚妙!」遂将自己衣服、首饰,悉卷付与喻吉收去。乃至晚间,见逢时入房,忙赔笑脸相迎。逢时见他欢喜,只说邵氏心性转了。乃问:「有酒,取些来吃。」邵氏曰:「我已整得在厨下。」即取酒肴,放于桌上,殷勤奉劝。逢时开怀畅饮,饮得大醉。邵氏即取毒药,放于酒内,再劝逢时饮一大碗。逢时饮罢,登时药发。邵氏扶之上床,遂收拾了家来,乃将干柴堆在房内及厨下,一齐发火。又到床下,发起火来。须臾,火焰冲天。邵氏抱得一床绵被,慌忙走出门外,放声啼哭。奔到儿子姜启屋□□说道:「家中火发,父亲抢□不见出来,快去救火!」姜启走得下来,房屋已烧成灰烬,那里见个父亲。及至天晓火熄,见父已烧死于房内,头发俱无,身尚未烂。姜启乃抬得出来,备衣衾棺椁,厚殓于己所居之庭上。夫妇一边治丧,一边思忖:「我父一向无病,娘亲倒会走出,父是男子,反被烧死于火,世无此理!此必奸亲私有外交,故前将我夫妇分出,今日就有此事。必是他将酒灌醉,放火烧死。」乃问母曰:「尔倒会出,父反死于火,这是怎么缘故?」邵氏曰:「尔父送我出来,复转家中,去救文书簿帐,被火封门,因此烧死。」姜启曰:「此事暗昧不明,我心什是不服。」邵氏曰:「你心不服,要去告我?」姜启曰:「父亲不明,安得不告?」邵氏遂执棍,将儿赶打。姜启见母形状,知的是母谋死。遂奔入府中,具状去告:

告状人姜启,系平远县三者民籍。告为继母杀父事。生母早亡,父娶后妻邵氏,来家一载。嗔父老迈,又蓄异谋。本月初三日,挟父将身夫妇分逐远居,突于昨日半夜,火焚父房,奔报父死火中。哭骂逐子,焚夫之心什验。父不正寝,必有同谋。乞爷□生察死。激切上告。

郭爷接了状词,遂出牌去拘邵氏,及左右邻舍对理。牌到孟林村,差人便锁住邵氏,左邻锁住匡直,右邻锁住喻吉,邵氏见锁喻吉,心中觉有所恃。差人带转府去,喻吉遂教邵氏写状去诉。邵氏到府,乃请人写了一纸状,入府投到。下诉:

诉状妇邵氏,诉为逆子反陷事。妾适姜逢时为继室,夫妇相敬如宾。突于昨晚失火,夫救妾出,复转抢收文簿,被火封门烧死。孽子反陷妾身烧夫。女柔男刚,未有柔能制刚。丈夫终身仰望,夫死曷能自存?乞爷斧判冤枉,死生衔恩。上诉。

郭爷见了诉词,乃问邵氏曰:「尔夫因何身死?」邵氏曰:「小妇人丈夫,睡到半夜,因见火起,儿子又分居远地,丈夫见小妇人惊倒不能行起,遂背我出外,他复归家中,救火抢检簿帐。不觉,火封大门,因此烧死。」郭爷叫姜启问曰:「尔父被火烧死,亦是天命。怎么诬陷继母?」姜启曰:「小的父亲,旧岁娶此母亲,全无异说。不知,今年前月,翻然变心,遂将小的夫妇,分居远地,不容归家。昨晚火起,母独无恙,父何就死?乞爷爷详请。」郭爷乃问左邻匡直曰:「尔见姜家如何火起?」匡直曰:「小的半夜听得火响,起来看时,寂无人声。早起方知姜逢时烧死。其余小的未知。」郭爷又问右邻喻吉曰:「姜宅发火,尔知的怎么?」喻吉曰:「昨晚更尽回来,只见姜宅火起,小的赶上前去,只见姜逢时背得邵氏出来,小的连忙进去,逢时 拿得一床被出,小的与他接了,他复进去,遂遭火闭了大门,因此烧死。」邵氏听见喻吉帮衬,遂哭诉曰:「小妇人那时若非喻吉作主,身亦无所存济。」郭爷听了喻吉、邵氏口诉,又见邵氏、喻吉眉来眼去,年亦相当,知其必有奸情。乃诈言曰:「尔夫果是烧死,姜启告尔谋逆,子陷母死,该得反坐。」遂叫皂隶将姜启权打二十收监,明日再问,一顿打死。皂隶打罢,将姜启监起。乃吩咐邵氏:「尔出去外面,买了棺材,明日来领儿子尸去葬埋。」邵氏听郭爷吩咐,俱出去了。郭爷乃叫一皂隶吩咐曰:「你装做乡下人,悄悄去听邵氏与甚人商议事,即来报我。」皂隶亦领命去了。只见邵氏出外,匡直、喻吉俱在面前。匡直叹曰:「郭爷虽问姜启死罪,娘子亦该救他一二。」喻吉曰:「他倒不肯饶母,独该救他性命乎?」匡直曰:「父母无杀子之刃,说得这话?」喻吉曰:』他在堂上,只认得他父,那里认得后母?」匡直曰:「依你这等说,姜启该死。我且回去,再不管此闲事!」邵氏见匡直去了,遂与喻吉私相谓曰:「今日我尔之心想已得遂。」喻吉曰:「还亏我设谋。」邵氏曰:「还亏我下手。」皂隶在后,一一听得,遂入府内,去禀郭爷得知。待到天明,邵氏入禀:「小妇人买得棺材,现在府门之外。」郭爷叫抬得进来,众人把棺材放在二门。郭爷叫邵氏问曰:「一个设谋,一个下手,两个计则一般,何为有亏?」邵氏听得此语,惊得魂不附体。郭爷叫那喻吉过来,大骂曰:「谋人之妻,遂杀人之夫,害人之子,便把一家绝后,尔心安乎?尔这奴才、泼妇,尔愿生前结成夫妇,我且送你去死后结成夫妇。」即叫仵作,将邵氏、喻吉,一齐绑缚,抬入棺内,上面用大铁钉钉了,扛入检尸场,用火焚化。姜启无罪。判曰:

审得邵氏乃淫恶不良之妇,姜逢时误娶为室。已自老少异心,乃邵见喻吉,则益嗔逢时之老,而慕喻吉之少,两下奸通,理势必然。但夫子日伺于侧,则十目所视,安能恣其淫私?故百计离析其子,遂火其庐而焚其夫。自为得计,可与吉成百年之好。此等恶夫、恶妇,虽万死遏逃其罪?姑为合棺、焚死,用儆淫恶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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