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孝廉宋公,谈者忘其名字。一夕出游,时梨花盛开,莺栖清艳,蝶醉浓香,徘徊赏玩,直至溶溶月上始归。至斋题一绝云:“画廊人静月初斜,窗外清阴透碧纱。一缕闲情吹不散,结成幽梦上梨花。”录毕,置青毡下。次日,同年生过访,言:“有人善召箕仙,盍往观之?”公素不信此,未便固违,遂同往。请乩人悉在,公问:“诸君请何仙人?”众云不一。公伪言:“去岁旧居停,与其友请绛云仙女,极有灵应。诸君盍请之?”众曰:“公识其符否?”曰:“识之。”因仿请女仙符,少为更移,绘以授众。爰拈香焚符,未几箕动,降坛诗,即宋公所作梨花诗也。公深骇异,不好言诗系己作,亦从众赞美而已。继书四字曰:“宋公多言,致余多此一往。兹有事奉托。”众问何事,箕书:“难言也。然当言不得不言。吾与白若玉有宿缘,祈诸公媒订之。”盖白即在坛,青年丧偶未续也。众向白言,白亦喜应,戏问几时纳采,何处亲迎;再问,箕已不动。诸人同谈至更定始散。白生家无亲眷,唯一媪一仆。至家,仆俟于门,谓:“适有一媪扶一女郎来。”白知为绛云,急入室,见女红妆坐帐中。白入,媪扶之下榻,与白并坐,真有“国色比玉香犹胜,仙姿如花语更真”之概。媪治具,令白与女交杯饮。白曰:“闻卿与仆有缘,敢问何说也?”女曰:“言之骇人,且坏古人名节,君不必深究也。”他日,乩友谓白:“焚符而绛仙不至,如何?”白曰:“费心,费心,杜兰香早下嫁矣。”后值重阳,诸坛友相约登高,有六七农人请召乩问雨期。众议请吕仙,或曰:“今日白生因事他出,何不仍召绛云?”于是连焚三符,竟至,乩书:“前系散仙云游,由己;今为人妇,宜夫命是从。夫谓吾当遵阴教,总不宜与诸公接谈。今命召三次,勉应之,祈速言其事。”众告:“秋来雨少,农人切望,问何日乃雨?”女曰:“此天意,吾不敢泄漏。请以九九算数作谜,诸公猜之:二九一十八,二九不是一十八;三八二十四,三八不是二十四;四七不是二十八;五六不是三十。内寓四字书一句。”众莫解。忽有人曰:“吾知之矣。一二一九共合十一,二九不是一十八;一三一八亦共合十一,三八不是二十四;四与七,五与六,皆共合十一。寓句其实皆十一也。今九月九日,后日必有雨,盖后日即十一日也。”众以为然,遂以告农人。十一日果大雨。白闻之曰:“卿何好事好盛又为此也?”女曰:“诺。从此决不应召。”未二年,女辞去,白始鸾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