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亡然后《春秋》作。《诗》主美刺,《春秋》主褒贬,其义一也。自是以降,惟紫阳《通鉴纲目》懔懔然远承笔削之旨,上昭天道,下翼人伦,所关于人心世运者,良非浅鲜。尝考著书之家,如道家、释家、法家、名家、农家、兵家、医家、纵横家,莫不各抒所见,自成一家之言。而于劝惩之义,则概未有闻。说部中如《搜神记》、《述异记》、《续齐谐记》、《神异经》、《十洲记》、《高士传》、《神仙传》、《洞冥记》、《英雄记抄》、《穆天子传》、《武帝内传》、《飞燕外传》、《杂事秘辛》、《辍耕录》、《云仙散录》、《湘山野录》,皆足广见闻,纪风土,补史乘,资谭笑矣。然而述奇怪则满纸螺亭鼠国,谈神仙则一篇玉液丹砂,夸智谋则使我心惊舌咋,写娟丽则令人目駴情摇。至于令见之者生慕,闻之者怀惭,刻薄者识偏私之无用,诡谲者悔机械之徒劳,则亦概未有闻。于礏!著书非难,著书而有裨于人心世运则难矣。解君子镜,嗜学士也,名场征逐,垂四十年而未博一衿,晚乃屏弃帖括,以游戏笔墨为娱。庚申春,以所著《益智录》见示,其间忠臣孝子、名士美人,以及夫妇之愚,禽虫之细,纲常之重大,日用之琐微,奇缘怪遇,鬼邪狐妖,靡不毕具。俾读之者有时而慕,有时而惭;有时而惧涉于偏私,有时而恐邻于机械。乃知解君非以笔墨为游戏,直以笔墨为补救也。于礏!著书无可贵,著书而有裨于人心世运如解君者,则诚可贵矣。或曰是仿《聊斋志异》而为之者;或曰是仿《聊斋志异》而为之,并不亚于《聊斋志异》者;或曰是仿《聊斋志异》而为之,尚不及乎《聊斋志异》者。要之,是录自有足以不朽者,无事鳃鳃焉与《聊斋志异》絜短较长也。愚弟郑锡麟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