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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扫群寇迭克名城 应天象忽亡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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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朱元璋离开郭子兴,率领徐达、汤和别为一军,南下略地,行抵定远,计降驴牌寨民三千。又东行袭张知院于横冈,收得降卒三万人。道遇定远人李善长,与语大悦,用为谋士,进拔滁州。旋闻子兴为赵均用所困,以计救免,迎子兴入滁,另遣将张天祐,攻下和州。忽闻怀远人常遇春来降,元璋忙令延入。见他生得燕颈豹颔,虎头环眼,相貌堂堂,俨若天神,立擢为帐下总兵。接着又有巢湖渠帅,愿率水师千艘,前来投诚。元璋大喜道:“我正虑渡江无舟,今巢湖帅廖永忠、俞通海等来投,此真天助我也!”当即率兵至巢湖,与廖、俞等相见。推诚接待,彼此大悦。休息三日,扬帆出发。至铜城闸,遇元中丞蛮子海牙,舟不得前。会天雨水涨,得从小港绕出,袭击元兵,一鼓退敌,直抵牛渚。牛渚南岸有采石矶,向称要隘,两岸皆有元兵扎驻,刀枪森列,壁垒谨严。元璋看了形势,下令先攻牛渚。众将应声齐出,争抢牛渚。

元兵呐喊来迎,禁不住元璋这里将勇兵强,早已渡了牛渚,杀死元兵不计其数,其余的一律逃去。牛渚既下,进攻采石。

常遇春率兵充作前锋,呐喊而进。那采石矾高出水面约有一丈有余,众将士舣舟前进,都为矢石击退。常遇春目睹情形,不觉大怒,左手持盾,右手执矛,一跃而登,刺死守矶头目老星卜喇,单身直入。众兵将见遇春登矶,也都奋勇而上,一刹那顷,攻破了采石矶,遂乘胜进拔太平。元总管靳义赴水而亡。

众将迎元璋入城,乃置太平兴国翼元帅府,自领元帅事,召当涂人陶安,参议戎幕,以耆儒李习为知府,揭榜安民,严申军律,民心大悦。休息数日,又进兵攻元集庆,连破元将大营,直逼城下。其时元将福寿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奉命守集庆路,督兵出战,屡次败退,向元廷乞救,又不见应,直困得里无粮饷,外无援兵。福寿见城已将陷,百司皆逃,便高踞胡床而坐,遂为乱兵所杀。元璋入城,抚慰吏民,改集庆路为应天府,自称吴国公。一面命将四出,分略郡县,镇江、广德等处相继而下。

此时的刘福通,势焰亦日盛起来,命毛贵出山东,李武、崔德出陕西,关先生、破头潘、冯长舅、沙刘二、王士诚出晋冀,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出秦陇,自居河南,调度各军。

元朝的江山,已经尽为群雄所占据了。不料在这危急之时,竟有一个誓扫寇盗的人突然而起,替元朝尽力战争,几将所失的土地克复了一半。你道这人是谁?乃是颍州沈丘人,名叫察罕帖木儿,募集子弟兵,仗义讨贼。他本是阔阔台的后裔,阔阔台收河南时,留家颍州,所以子孙相传,世居于此,未尚他徙。

适值颍州盗起,遂募集子弟兵数百人,与罗山人李思齐同设奇计,剿平寇众,定了罗山。报至元廷,授察罕帖木儿为汝宁府达鲁花赤,李思齐知府事。于是所在义士,相率来归,集合万余人,自成一军,转战而北,所向无敌。颍上群盗,莫不畏惧,因此威名大震。嗣以刘福通攻据陕州,知枢密院答失八都鲁檄察罕帖木儿、李思齐赴援。

察罕帖木儿闻命独行,至陕州,见城池坚不可拔,思得一计,就营中焚着马矢作炊烟状,以为疑兵。自率军夜集灵宝,灵宝与陕州唇齿相依,守城的贼将不作防备,被察罕帖木儿一攻而破。次日还攻陕州,陕州贼将闻风而逃,追杀数十里,毙敌无数,以功加河北行省枢密院。贼将李武、崔德逼长安,察罕帖木儿往救,大破之,诏擢察罕帖木儿为陕西左丞,且许便宜行事。嗣因贼将毛贵犯京畿,命他入卫,即令部将关保等分屯关峡隘口,自引重兵东行。值贼关先生、破头潘等,大掠寨外,满载而归,察罕帖木儿闻报,投袂而起,截破贼众,尽获所有。这一次的战争,杀贼数万,余路远遁,河东平定。顺帝连得捷报,大加奖勉,升任陕西行省右丞,兼行台侍御史,扼守关峡晋冀,镇抚汉沔襄阳,便宜行阃外事。察罕帖木儿有志收复中原,乃练兵训农,休养了半年,大发秦晋人马,直捣汴梁。其时韩林儿表面上虽然称帝,却事事受制于刘福通。那刘福通又不能统御在外诸将,因此上下离心,兵将解体。闻得察罕帖木儿大兵前来,纷纷逃溃,所以察罕帖木儿势如破竹,直趋汴梁。那汴梁剩了一座孤城,察罕帖木儿兵到,好似以石压卵一般,如何能敌。刘福通见势不妙,忙与伪主韩林儿逃向安丰而去。

汴梁既克,察罕帖木儿出榜安民,报捷元廷。诏进察罕帖木儿为河南平章,兼知枢密院事。察罕帖木儿正要再接再厉扫平贼寇,忽地飞来急报,大同镇将孛罗帖木儿自石岭关进兵,前来攻取冀宁。察罕帖木儿道:“冀宁一带地方,由我手定,何物孛罗帖木儿敢来掩取。”遂部署人马,连夜往援。看官,你道孛罗帖木儿又是何人?原来孛罗帖木儿乃答失八都鲁的儿子,答失八都鲁在河南统军,屡战屡败,元廷下诏诘责。答失八都鲁以忧死,其子孛罗帖木儿曾任四川左丞,随父在军,父殁,代领其部众克复曹、濮诸州。察罕帖木儿移军河南,孛罗帖木儿亦奉命移镇山西,驻扎大同。他欲占据晋、冀,扩充权力。察罕帖木儿怎肯退让,当即调兵拒战。元廷闻得两帅失和,忙差参知政事也先不花前往调停,方才罢兵,各守藩地。

察罕帖木儿以宿怨已解,一意东征,自陕至洛,大会诸将,共议师期。并州兵出井陉,辽沁兵出邯郸,泽潞兵出磁州,怀卫兵出白马,汴洛兵出孟津,五路并进,水陆俱下。当时山东群盗,自相攻杀,唯宋将田丰据守济宁,王士诚据守东平,势最强悍。察罕帖木儿渡河而东,所向披靡,复冠州,降东昌,乘胜攻济宁、东平。养子扩廓帖木儿率大军攻东平,察罕帖木儿自率偏师捣济宁。这扩廓帖木儿本姓王氏,名保保,乃察罕帖木儿的外甥。察罕帖木儿爱其勇悍,抚为己子。此时奉命前进,遇见敌众,好似摧枯拉朽,直抵城下。王士诚连战败北,势已穷迫,只得向济宁告急。哪知田丰已投降察罕帖木儿,士诚孤立无援,也只好开城请降。济宁、东平既克,察罕帖木儿遂自将大军直逼济南。濒海诸郡望风送款,独有益都未下。元廷进察罕帖木儿为中书平章政事,余职如故。察罕帖木儿乃移兵围益都,寇众悉力拒守,忽天空有白气如索,长五百余丈,自危宿起,直扫紫微垣。军中相率惊异,唯察罕帖木儿毫不介意。

适值降将田丰来请阅营,诸将以天象示儆,争来谏阻。察罕帖木儿慨然道:“吾推诚待人,人将自服,若变生意外,亦是命数使然,何能预防。”众将又请多带人马,察罕帖木儿不许,只领十一骑赴田丰营。甫抵营门,伏甲齐起,一将挺枪,刺中察罕帖木儿之腹。察罕帖木儿大叫一声,从马上跌下而亡。这行刺的究竟是何人?乃是降将王士诚。原来益都守将名叫陈猱须,见城围已急,遂重贿王士诚、田丰,因此重又谋变。

察罕帖木儿既亡,全军无主,遂由扩廓帖木儿代领其众。

正在发丧举哀,京中诏使到来,说是天变恐应在山东,戒勿轻动。扩廓帖木儿奉诏大哭,即向京使申明原因。不上数日,又有圣旨到来,追封察罕帖木儿为颍川王,赐谥忠义,所有各军令扩廓帖木儿代父统领。扩廓接诏,誓师报仇,攻城愈急。田丰、王士诚已入城协守,相持数月,仍不能下。扩廓帖木儿乃下密令募集死士,挖掘地道,直通城中,自率大军从城外揉进。

守城贼兵只防外面,不意城中钻出许多死士,纵起火来,顿时全城大乱,扩廓乘乱登城,分兵一半,在外兜拿逃贼。贼首陈猱须正要逃走,已被扩廓一把擒住,交付左右捆绑起来。田丰、王士诚见城已不守,越城而出,一声鼓响,已被留在外面的兵将兜拿住了。扩廓扫尽余寇,设起香案,供了察罕帖木儿的灵牌,将田丰、王士诚洗剥了,推至案前活祭,剖心上供。祭毕,复将陈猱须与所获的余党槛送京中。然后派兵略定余邑,山东悉平,遂率兵仍还河南。

但是山东虽然平定,那各处的盗贼仍复风起云涌,十分厉害,顺帝迭接警报,习以为常,一任他天翻地覆,仍然昏迷如故,所任的左右丞相,不是诌佞,就是平庸,所以外患未平,内祸又起。先是哈麻为相,其弟雪雪亦为御史大夫,国家大柄尽归他兄弟掌握。哈麻忽以引进番僧为耻,对他父亲图鲁道:“妹婿秃鲁帖木儿在宫导淫,实为可恨!我兄弟位居宰相,理应除奸削佞,且主上沉迷酒色,不能治安天下,皇太子年长聪明,不若劝主上内禅,尚可拨乱反正,易危为安。”图鲁听了此言,也以为然。值其女归宁,遂略述此意,并叫他转告秃鲁帖木儿,速速改过。秃鲁帖木儿得了此信,暗中想道:“皇子为君,必致杀身。”忙去报告顺帝道:“哈麻说陛下年老,应即内禅。”顺帝道:“朕头尚未白,齿尚未脱,何得为老?还是哈麻另有异图,卿当为朕效劳,除去哈麻。”

秃鲁帖木儿奉命而出,授意御史大夫搠思监,令他劾奏哈麻。搠思监即于次日入内,痛陈哈麻兄弟罪恶。顺帝故意道:“哈麻兄弟侍朕日久,且与朕弟宁宗同乳,姑行缓罚,令他出征自效。”搠思监听了此言,暗道:“此事坏了。”飞步退出,奔入右丞相第中。右丞相定住见他形色仓皇,忙问何事。搠思监道:“皇上欲除哈麻,命我劾奏,我即入内陈奏。皇上又谕令缓罚,倘为哈麻所知,岂不恨我!”定住笑道:“你弄错主意了,当面陈奏,没有章疏,如何可以援案处罚?”搠思监道:“如此奈何?”定住附耳密谈数语,搠思监喜悦而去。定住遂与平章政事桑哥失里联衔奏参哈麻兄弟。果然奏疏夕上,诏书朝降,将哈麻削职,充戍惠州,雪雪充戍肇州,兄弟二人被押出都,行到中途,被押解官活活杖死。顺帝即拜搠监思为左丞相。

不上多时,定住免职,搠思监又为右丞相。左丞相一职,仍起用故相太平。其时皇子爱猷识理达腊早已正位东宫,见顺帝荒淫更甚,深以为忧。前闻哈麻倡议内禅,心下极为赞成。

及哈麻贬死,内禅之议复辍,不禁转喜为忧,密与生母奇氏商议,再谋内禅。奇氏恐太平不允,令宦官朴不花,先行谕意,太平不答。又召太平入宫,赐以美酒,重申前谕,无如太平坚执不允。奇氏由此生怨,遂令监察御史买住,诬劾太平所荐之左丞成遵、参知政事赵中受赃枉法,下狱杖死。太平知不可留,遂即上疏辞职。顺帝下谕慰留,未知太平肯奉职不辞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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