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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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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大藏经 蔗庵范禅师语录

蔗庵范禅师语录卷七

侍者智应录

住会稽曹山护生禅院语录

康熙丙午年正月十一日入院。

结制上堂。本图闲散爱高眠。不谓西东已一年。此事分明无掩蔽。青山绿水在门前。所以游客讴吟村人謉诨。动唇有响开口成音。着着与诸人提持此事。省了山僧多少气力。盖终日于中受用而有不知者。舍诸而他求诚为颠倒。此等说话。大似向空里抛一块石子。打着得一个半个彻底知音。可谓一生事毕。既无其人。山僧不得已再向空里抛块石子。如有触得着。敢保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如病得差如梦得醒。若也错过。诸人性命还在山僧手里。乃击拂子顾左右。日欤月欤不深省。定应倏忽成蹉跎。

过石门檀护建普利忏会请上堂。有一句绝思算。闹市波斯赤脚走。无一句好商量。枯桩开出白莲花。有与无俱埽除。格外明宗犹未了。须是本色道流。一见而决定无疑。则知大解脱门不离脚下。妙菩提路尽在目前。亘古亘今无迁无坏。莫论是圣是凡。便能入净入秽入真入俗。现种种身形。示种种方便。以一遍一切。无尘不异。以一切含一。有法皆同。万境纷纭千机参互。所以市客争欢旅人呼啸。灵羽翀霄祥麟游野。黄花满径红蓼盈滩。鸡啼茅舍之烟。鹭点村田之雪。头头是本有风光。物物是自己受用。当恁么时。谁为诸佛谁为众生。谁为天堂谁为地狱。谁为同伦谁为异类。谁为四生谁为六道。谁为迷悟谁为净秽。谁为善恶谁为是非。盖有一等无转智汉。情分畛畔识昧圆常。认草庵为极乐无畏之乡。以途路当究竟安隐之地。总道西方是严净自在一边。娑婆是险恶自在一边。不唯循声流转。未得庆快平生。亦带累无量寿大医王受屈无伸。如今因缘会遇时节相应。不妨据款结案。击拂子曰。金臂遥垂求好友。尽将肝胆向人倾。

萧山吴门智恺五十生辰请上堂。尽大地是个真实道体。谁分是圣是凡是男是女。尽大地是个微妙法门。孰谓有短有长有广有狭。竖拂子曰。向者里见得透信得及。得其浅者可以孝敬事上。可以慈仁训下。金兰之室和气蔼然。玉树之庭春风燠若。证入深者成就一切世界。庄严一切刹境。各各不相知彼彼不相借。如是则知世裔与道裔争繁。寿命与慧命共衍。复以宝花满掬。亲到曹山殷勤三请。欲说个知命因由。提个出世纲要。山僧既已愿赴来机。不妨重添注脚。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山山列翠自多奇。岁岁相看元不别。

显圣深谷和尚至上堂。云门家里白雪之歌。新丰路上阳春之曲。象王有撩天鼻孔。不易唱酬。师子有踞地威雄。实难赓和。所以山僧性同野鹿。迹类飞鸿。有时爱月眠迟。有时惜花起蚤。苟非情忘彼。此理绝正偏。未免遭他简点道。应机谬乱行径异常。不顾石头一枝埽土。而尽赖有显圣师兄。韵高绝俗。响彻惊群振聩提蒙。是其余事。特到曹山。要寻个节拍相谐底敌手。故我妄通消息。光辉祖道垂秋日。一体同仁好弟兄。

上堂。天下知识门庭繁盛。仓实如陵庾充如坻。此时大开筵席以招贤者。两班雍肃万指森严。有者锅子上索羹索饭。有者火炉边说主说宾。有者道我目空佛祖不立纤尘。有者道我胸藏万有繁兴大用。曹山者里冷清清地。缁田易匮檀舍难求。随家丰俭任意相将。虽有四五十个穷酸衲子。要坐要行总无拘束。或来或去不用钩锥。所谓彼我皆忘。而无向背。蓦拈拄杖曰。释迦老子来也。且道来为个什么。卓一下曰。我法妙难思。止止不须说。

陶门弟子徐智晖四十初度追严请上堂。竖拂子曰。大众看看如来在曹山拂子头上放种种音。庄严微尘世界。光明开悟一切众生。入于闻熏闻修金刚大三昧海。是故遇斯光者。显发正知正见。险道中廓圆融之路。尘劳内施回互之机。向一念未生以前看见本来面目。千门万户尽底豁开。罔极深恩从兹报答。乃知蜗牛角上世界最宽。蚊蚋眉间风光迥异。万法不离心印。好山都在屋头。便能圆无量行满无量愿。得无量乐证无量寿。何待出离母胎。 地一声到了不疑不惑田地。然后点头自许曰。此段光明。原不分贤愚贵贱缁素男女。但有心者皆可证得。老释迦闻曹山如此阐扬。不觉手舞足蹈。大声庆赞。大众且道庆赞个甚么。世间出世同途事。松老南山见岁寒。

上堂。三冬无雨无雪。天气不寒不热。西风一阵吹来。落尽树头黄叶。诸仁眼里也是耳里也是。面前也是背后也是。惟恐心里不是。心里若是。好卷起疏帘。看一泓清水半钩新月。莫孤负此个时节。喝。

大庆院请上堂。残山之麓大路通霄。多少人到者里无由进步。剩水之湾圆音震吼。多少人到者里有耳绝闻。盖此个事。本无渗漏岂落正偏。在家里人分上只要忘得失于生佛已前。究根元于威音那畔。不必深思巧摸。随手把将过来。可以陶圣铸凡。可以匡时救弊。可以开拓人天正路。可以阐扬佛祖鸿猷。所以一度施为一度光鲜。一番敲磕一番庆快。拄杖子见如此激扬。不禁踊跃。乃高声唤曰。长老向谓有个奇特事要说。无因欲默不得今日大庆院设斋。趁此时好说了也。山僧道有甚奇特。卓拄杖曰。白云出峡晴堪画。流水盈门焕至文。

上堂。有者六门悄悄万境寥寥。恒与诸尘作对。有者日里纷纷夜间扰扰。深得无诤三昧。简点将来。一个有头无尾。一个有尾无头。如何得头尾相应去。天晓玉八方破梦。夜寒石女懒抛梭。

陶门众善人请上堂。烟云绚彩石壁玲珑。鱼闲翻浪鸟逸翀霄。款乃渔歌流韵。扶疏古木成章。此是人人自在受用之无尽藏也。但队进队出总以粗心测度。浅见揣摩。粪埽堆头拣得一星以当大事。正是认一浮沤。目为全潮。果具大根大器者。闻着便悟彻根元。举着便直探底蕴。则知大道无相。不以男女分。至化无垠。不以真俗异。所以过去诸如来。现在诸菩萨。未来修学人。尽在其中同一受用。同一作息。体离断常。心无异致。以拂子击案一下曰。无尽藏已打开了七珍八宝。已撒向诸仁钵盂里了。如有嚼得著者。便好因斋庆赞。山僧敢不成褫你。掷拂子下座。

上堂。举云盖智和尚曰。昨日登山看钓鱼。步行骑马失却驴。有人拣得骆驼去。重赏千金一也无。若向者里荐得不着。还草鞋钱。师曰。云盖恁么道草鞋钱固不着还。未免倏南倏北徙运无常。欲得金轮不御。至化远孚。有藉诸仁道取一句。乃良久曰。绝境当年不厌寻。平田此日愧行吟。山堂懒听浮沉事。高卧轩窗月自临。

上堂。良久曰。有无量妙法要与诸仁说。一时想不起来。复良久曰。是了是了。十一月十五劈面寒风无处躲。两两三三曝背向火。可笑释迦一生枉受辛苦。达磨九年钉桩摇橹。天下诸大老。个个麻缠纸裹。总不如樊江市上相公庙里。壁角落头。张三李四一队伴伙。不论有无互为宾主。吃得醉醺醺饱齁齁。地上铺个破席子。两脚长伸自在眠。趯破虚空不用补。顾左右曰。好不好。便下座。

上堂。人人有个本来面目。信与不信皆在自己。何待谬说是非较量长短。然后谓之见得谛当。远之远矣。大众那个是你本来面目。霜叶红于二月花。

上堂。举雪峰因僧问学人大事未明乞师指示。峰曰是甚么。僧于言下大悟。师曰我为君子。欲天下人为君子。雪峰之心无不至矣。其僧于言下悟去。可谓志以时成。名因势立。若到曹山门下。拄杖未肯放过在。何故。凤萦金网尤为碍。鹤出银笼始是奇。

上堂。蓦唤曰。拄杖子。自曰长老有何分付。复曰此时你应出来。高提祖印大阐宗猷。终日倚墙靠壁东躲西穴。是何道理。自曰长老言之过矣。若是高提祖印大阐宗猷。自有一千五百人过堂吃清水白米饭底大和尚。我才学得个乌龟法。得缩头且缩头。又刺头在荆棘中。岂不自讨苦吃。复曰恁么则现前许多龙象。莫不孤负他去。自曰长老若不吝慈悲。我当出来毗赞。复曰山僧说底恐不合时宜。自曰敢问其所以不合。拈拄杖曰拄杖子 跳上天。触折舜若多神脊梁。蹎将下来打破常住方砖。卓一下。

上堂。举德山因临济侍立次。山曰今日困那。济曰者老汉寐语作么。山便打济掀倒禅床。山休去。师曰两个汉饭饱弄箸家丑自扬。不顾傍人拣点。古今商量。都道棋逢敌手琴遇知音。恁么见解要见临济德山太远在。且道曹山意作么生。狂歌思阮籍。长啸傲孙登。

上堂。举龙牙问翠微曰。某到和尚法席。每每上参未蒙一言示诲。意在于何。微曰你嫌个甚么。牙又问洞山。山曰争怪得老僧。师曰翠微洞山虽不错足随时未免矜名而混俗。设问曹山每每上参未蒙一言示诲。意在于何。拈起拄杖曰。在他豪与富唯我赤穷身。乃掷下。

上堂。举南泉上堂曰。王老师卖身去也。还有人买么。一僧出曰某甲买。泉曰不作贵不作贱汝作么生买。僧无对。师曰王老师只要出脱滞货。岂知时价不等。其僧固有交易之心且无酬价之意。天下宗匠判断甚多总非当行斟酌。所以彼此钝置。若是曹山当时。待他道不作贵不作贱汝作么生买。但向他道知心不在多言语。凭据何须纸半张。

上堂。莫谈古德家猷。不说今人枢要。与其立正立偏。总是梦中礼乐。若也分宾分主。无非醉里乾坤。应知有一句子。缵佛祖渊源之绪。畅衲僧本分之怀。且道是那一句。良久。腊月二十五。

除夜小参。劫前风韵二听绝闻。格外徽猷五眼莫睹。世尊拈花万古式俎豆之事。达磨面壁千秋征文献之宜。德山棒头开筵待士。临济喝下辟路求贤。循名可美考实未嘉。总须按过一边。可以置之不论。曹山除夜盖是平常。不比东村王老烧钱哄鬼。非效北禅烹露地白牛多费唇舌。现前诸仁既然相聚。不妨同为庆颂。来年还我丰隆。人人坐笑春风。切为己躬下事高兴无穷。莫把光阴虚度羞见江东。但愿鼻孔仍在口边。眉毛不离眼上。可消忧闷几千重。

复举睦州因僧问。一言道尽时如何。州曰老僧在你钵囊里。师曰陈尊宿被者僧一问大似欠了千万贯钱。到腊月三十日被人抑逼将来。无地藏身。却向钵囊里躲闪。若是有胆量底。将钵囊裂破看他是何面觜。设问曹山一言道尽时如何。今宵归旧腊。明日贺新年。

上堂。新年头佛法有镜清道了也。新年头佛法无明教道了也。虽则声调一般。看来二俱失利。曹山佛法不说有不说无。元朝已过十日。骚人韵士醉汉村夫连袂来游。载欢载歌或嘲或笑。若是硕学饱参顶门眼正。自能言气相合机感相孚。倘不然者。卓拄杖曰。曹山今日失利。

上堂。问德山棒临济喝总置不论。忽遇向上人来如何接待。师曰八面玲珑无缝罅。曰只如掀倒禅床喝散大众又作么生。师曰恐上座不是其人。僧便喝师亦喝。乃曰诸方能为雅调新声山僧只说陈年旧话。

僧问赵州。曰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州曰镇州出大萝卜。赵州被此僧一逼将心肝五脏一齐倾出至今收拾不来。阿呵呵好大哥。今人作人多自私。我心不说那得知。喝。

上堂。举云门因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门曰久雨不晴。僧曰如何是久雨不晴。门曰晒 着。师曰前无古往后无将来。缉正大之业。云门尝自诩之。及乎扣击乃草率应酬。顿见家风萧瑟。曹山虽然冷澹。不致如此荒疏。或有问如何是和尚家风。漏笊篱捞无米饭。破砂盆捣烂生姜。

上堂。以拄杖左边卓一下。曰此是释迦秘藏。右边卓一下。曰此是达磨家私。若有克家之子两肩荷负。乃掷拄杖曰。向者里会取。

上堂。举国一禅师因马祖遣智藏来问曰。十二时中以何为境。一曰侍汝回去时有信。藏曰即今便回去。一曰传语马祖道却须问取曹溪。师曰马祖推心而任所以其命维新。智藏竭力无嫌。可谓使不辱命。国一帘垂黄阁化驰如神至亲无文宪章有在。子细看来总属虚词。都无实义。山僧有同门亦遣问曰十二时中以何为境。对他道山好登楼看。渔歌隔岸闻。且道古人底是山僧底。是具眼者甄别看。

上堂。陌上春风  。阶前微雨 。随缘放旷者未知就里根元。任性逍遥者罔测其中消息。须与那一人。步亦步。趋亦趋。成办平生合知端的。若也踌躇不劳久立。

上堂。野鸟鸣于高树。声声是威音那畔阳春。村童歌于平畴。句句是熊耳峰前雪曲。天下明眼宗匠。到此罔解分疏。竖拂子只如者个是何腔调。击一下。桃源忆故人。

出队归上堂。洞山接人。雅分三路。云门应机。一字相酬。可见二大老但有制猢狲底器械。无归龙象之体裁。曹山者里也无三路语。也无一字关。从春徂夏。草鞋踏武林夜月。游筇探五泄灵踪。自西自东或出或入。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击拂子曰。清论固云多。美话信非一。

结制上堂。就谢陶檀越斋问。风规凛肃龙象临筵。结制升堂有何方便。师曰自肯狂心歇何嗟行路难。进曰可谓一句截流万机寝削。师曰切莫草草。僧礼拜师便打。陶长文问。十五日前用钩。十五日后用锥。正当十五日请和尚道一句。师曰少顷请居士吃茶。乃曰冬月坐禅先佛遗制。故天下知识坐宝王刹者。此日大开东阁。盛设法筵。贤主雍雍嘉宾楚楚。吃了清水白米饭。更饮甘香兰雪茶。瞬目是向上全提。扬眉阐西来祖意。门庭浩浩亦大哉。曹山堂舍陕隘。诸事粗疏。自来团聚一班[虛元] 人物。高处不肯攀。低处不肯就。心里平平稳稳。各各自谓有个恰好底道理。无敢移易他一丝毫许。所以山僧隐遁过时随缘度日。却被傍人抑逼将来。只得拆东篱补西壁。以培嵝作高山。而欲汝等更上一层。乃见宇宙之宽广。因有头角峥嵘者千般献巧万态夸奇。也须向草窝里辊出几身白汗。然后到山僧根前。与你道个不是不是。何谓。劫壶空处乾坤别。陶谢风醇日月长。

结制小参。无能为法残山。甘守钝之愚闲。适有余村亩窃耕云之乐。四时游客不辨西东。喜者任赞。怒者由毁。一钵高人无分远近。有志则留。无心则去。无为而无。不为事事准的。不说而无不说。法法全彰。所以诸佛于此间咸称自在。列祖到者里俱悦现成。同一机用离正离偏。共一境照忘宾忘主。已是平地起堆。空中画彩。更欲劳心苦志。克日定时。霜清面皮。铁硬脊骨。究竟己躬大事因缘。譬如长者诸子志意下劣。不信是父有大家业。乞食贫里流落穷途。是为可鄙。何堪持论只如龙门高启。依然涓滴不遗。十方聚首不碍尘沙刹土。者里着得只眼。可谓坐致太平。无拘无束。其或别有商量。切莫唤昼作夜。喝。

上堂。达磨与神光安心。马祖谓即心即佛。又有古宿道寻牛须访迹。学道贵无心。者些古锥说心说性。说有说无。惑乱人不少。曹山无许多事。自有真实相为处。若承当得可以丹霄独步。庆快生平。大众要知真实相为处么。乃掷拄杖下座。

上堂。朝来日色温和。夜间天气寒冷。灯笼露柱商量。瞌睡汉如何不醒。高声唤众。众举首。师曰明眼人落井。

上堂。举台山婆子。因僧问台山路向甚处去。婆曰蓦直去。僧便行。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也。僧举似赵州。州曰待老僧勘破伊。亦问台山路向甚处去。婆曰蓦直去。州便行。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也。州归示众曰台山婆子我为汝勘破了也。师曰台山一条坦荡之路。游历往来不可胜数。无一人不受伊稽查抑逼咸商客贩夫莫以为意。独赵州抗步劫前轩眉霞外。然未免向婆子门前鹰头鹘脑。终非堂堂之敌。拄杖子岂肯放过。大众若知得赵州步骤。则不被人关防管辖。如或上或下可南可北。前面去大有人勘破你在。

上堂。举石头迁禅师因僧问。如何是禅。头曰 砖。又问如何是道。头曰木头。师曰石头老祖吐称心谈。说无味话。从古到今不知惊动多少人盘错交加。究竟不能诘其根源。若有问曹山如何是禅。玉琢麒麟水底眠。如何是道。纸糊鹞子空中叫。且道石头底是曹山底是。有人分疏得下。步步踏着实地。事事彻见根源。如曰不然。竖拂子曰。来哲可鉴。

上堂。门对远山青。闲看流水绿。溪边石女歌。不是寻常曲。既不是寻常曲且道是何格调。若是其中人具向上眼。终日吃饭不嚼粒米。终日穿衣不挂寸丝。影现身云澜翻口海。便能移宫换羽。响激惊群。登峰啸月。坐地豪吟。头头露空劫已前面目。上可以媲美先觉。下可以奖掖后昆。于一切时一切处。恁么也是不恁么也是。恁么中不恁么也是。不恁么中恁么也是。其或倦思卧渴须茶。前村远后路赊。敲门试问葛洪家。

上堂。看子湖狗似觉劳心。弄雪峰蛇终为费手。卖曹山死猫头无人敢说价。贩镇州大萝卜近时不直钱。室中高卧却言信息难通。量外酬机犹道水泥太煞。山僧今夜要与诸人相见。以何为验。良久顾众曰。仲尼温伯雪倾盖成相知。

商门净珺请上堂。雪岭老瞿昙。从始至终将法付法。面壁胡达磨。自西徂东以心印心。疑误后人谓成就无量劫来莫大之事。所以唱者成群。和者作队。擎梦里空拳。撮空中闪电。为黑夜灯烛。照旷道昏迷。看来像三家村里。老学究教稚小顽童。读上大人相似。成何模样。曹山总不用其韬略。若欲繁衍家猷。有八万四千陀罗尼门一时开演。自肯深信随汝详择其可入者。拈拂子一吹曰。摩尼果中如是说。

石门悟禅为徒出关请上堂。特桌语溪船。远跨钱江水。不辞霜露寒。求说一句子。应知此一句子。方圆任器长短随宜。包天地非为大。混微尘不谓小。佛祖难寻缝罅。人天莫辨端倪。山僧到者里也加一毫文彩不得。除是出格道流。照物眼正。淆讹任他淆讹。判断由我判断。即此离此破涉世之藩篱。无住而住树箴时之标的。自然祖师关生死关应时豁开。曹溪路石头路蹙踏无碍。不妨南山油然作云。北山霈然下雨。如水上捺葫芦。旋转圆活。岂肯守在一隅。今以多种方便。已将此句搓圆捏扁。精分细缕。撒向诸人怀里了也。大众且道是甚么句。伶俜游子还故乡。其乐陶陶安可比。

长至上堂。语无二种事无一向。阴极阳生大来小往。猛虎钻入闹市。鲤鱼跳出高山。荆棘林不妨转步。平坦地正好移身。森罗万象提本分钳锤。土宿泥蟠碎情解窠窟。三家村里醉翁全彰大用。十字街头浪子卖尽风流。却忆当时达磨与梁武帝相见。意不相合。口悱悱心愤愤。山僧思量忍俊不禁。直得呵呵大笑。且道笑个甚么。我笑达磨梯山航海而来。不能以一言悟主。惶恐杀人。今日若有进得一策。不但与达磨雪愤声冤。亦见天无言四时行。地无言百物生。增一些不得。减一些不得。是汝诸仁还有借筹而画者么。卓拄杖迪一人使四方如卜筮。

复举僧问长庆。如何是合圣之言。庆曰老僧被阇黎一问。直得口似扁担。师曰长庆恁么应机虽谓不矜不伐。其奈法海中茫无津梁。设有问曹山如何是合圣之言。但对他道。史笔书云征有信。气蒸葭管动飞灰。

上堂。举南泉因僧问。父母未生前鼻孔在甚么处。泉曰父母已生后鼻孔在甚么处。师曰南泉朗天表日月。者僧惜寰中风雨。且一状领过。父母未生前已生后不必繁言。汝诸仁各各有个鼻孔。摸得着底通个消息来。良久。山老樵歌远。松高鹤梦长。

俞伯英请上堂。举陆亘大夫谓南泉曰。肇法师也大奇。解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泉指牡丹召大夫曰。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师曰陆大夫触事兴怀文人雅思。王老师白日昭昭爱说梦话。最好一株花离披狼藉。从古以来无人料理。是为可惜。争如今日俞伯英居士特诣山头。也不夸尼山礼易诗书。也不问竺土偏圆顿渐。惟以家田米办清净饭。不管细嚼粗餐。只向稠人广众之中要觅个知味者。心如墙壁迹似风轮。眉横眼上鼻在口边。各安其位不乱其常。愿已毕矣。致令陆大夫王老师在背后拊掌称赞曰。善哉善哉此是高远旷达之见。吾何可比例。设到曹山门下还要勘其力量。果大然后以千斤担子放在他肩上。不知大众如何相许。卓拄杖。须知岁寒操。惟有古松枝。

上堂。鸟窠吹布毛侍者便悟去。拈起拄杖曰。拄杖子随根随时如应而说。汝诸人作么生承当。遂以拄杖打趁。

晚参。举真歇了和尚。上堂道得第一句。不被拄杖子谩。识得拄杖子犹是途路中事。作么生是到地头一句。师曰歇祖恁么道。观机逗教应病与药。曹山要且不然。道得第一句却被拄杖子谩。识得拄杖子正是千里万里。如何是到头一句。此去绍兴城不远。

上堂。一九二九相唤不出手。山僧冷暖山僧自知。诸人好恶诸人自剖。只如眼耳鼻舌身意。摈却色声香味触法。有过咎无过咎。良久。且放过一着。

空明庵兆君灵木请上堂。横按拄杖曰。只者个挺特不群。刚大难并。具清净海眼。有不思议手。碎圣凡窠臼。总一妙门。摄无边世界归一刹境。击灵树开劫外之花。剪稠林示正中之路。所以深浅随宜高下共适。朕垂未分时却也通身显现。君臣道合处。依然文彩不彰。其奈有时。横古路铁蛇踏着底。从古难逢。有时为翀霄彩凤。睹见者至今罕遇。既要佛种不断。须得现无尽身云。以广长舌出妙音声。充遍十方。令情无情等自然明达。不由他悟。拈拄杖空中旋转乃掷下曰。大众。换却匙箸拈钵盂赴堂吃斋。

上堂。释迦为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浑身泥水总堪愁。达磨欲觅大乘根器自远而来。抗步风尘终是癖。曹山有个施为恰好句。有道得底可谓同心斯焉把臂良久曰。诸人既不灵利。且教拄杖子出来道看。蓦拈拄杖打一僧曰。分明记取。

大庆谷虚静主祖机监院同请上堂。从上的的相承底事。曾无畦畔分疆。不以西东列界。惟有志者心量广大等虚空。肝胆皎洁如白月。变化千奇玲珑八面心相体信出入无难。自然临事不落偏枯。应机不昧终始。行一令百谷朝宗。说一言千山仰止。不独峻厥家声。亦能绵延祖胄。其或坚执未融怠慵飘忽。日月逝于上。颜貌改于下。斯抱道高流之所深虑。安得到大庆快时节。我道要得庆快有甚么难。喝曰。菩萨闻此音其心大欢喜。

上堂。冬行春令寒暑不正。此为世上常谈。舍妄从真契证无因。斯为法中大病。纵使中道勿居犹是随声逐色。离却中道二边且向甚么处着。黑膝昆仑踏雪行。

上堂。良久唤一僧。僧出礼拜。师曰闻声见色寻常事。切莫逢人说短长。下座。

上堂。竖拂子曰。恁么者相识不须多语。不恁么者一雄可当万夫。设使恁么时却不恁么。不恁么时却恁么。彼此不分迥超向背。犹被虚空开口笑。郢曲自来白雪多。熨斗煎茶不同铫。掷拂子。

晚参举黄檗示众曰。汝等尽是噇酒糟汉。与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时有僧曰。只如诸方匡徒领众又作么生。檗曰不道无禅只是无师。师曰阿顺以为荣。拂逆以为患。事固常情。此则因缘实是难辨。从古以来判断者多。尽是噇饱酒糟酩酊过日。且道黄檗恁么道。为复阿人之意耶。拂人之心耶。有辨得的许他有参学眼。拈拄杖曰。辨得辨不得有杀有活。不可作野狐精见解。

余姚檀越诞辰请上堂。须弥山高大未足为高。香水海深广岂得曰深。竖拂子曰。惟有此个法门穷之莫竟。其巅探之罔测其底。果是信心广大者深入其中。便好改禾茎为粟柄。以小寿为长年。一切世界因他建立。一切功德依此圆成。处处显本有家风。头头是通方活路。七纵八横随流得妙。然今日檀越生辰。自姚江而到曹山。要向曲录木上如法赞颂。更说个甚么可以随顺机宜。良久。木鸡夜半啼云麓。刍狗天明吠远村。

请上堂。夜吟茅店月。晓踏板桥霜。于本分事未得彻头彻尾。不明不暗终是孤负己灵。直饶真正道流。利剑其牙血盆其口。一日三餐粒粒咬破不取一物。不舍一尘。忽然境风藉起识海腾波。在生死岸头视沉若浮有甚么气息。山僧向来口门紧闭渗漏全无。兹以因斋庆赞为说佛慧。故今正是其时。竖拂子曰释迦老子来也还见么。击一下曰。水穷山尽逢来客。鸿雁归时免寄书。

上堂。阶前雨滴声。窗中红日影。此句最相应。不但无人省。三世诸佛劈不零星。历代祖师捏不成饼。山僧可作传语人。不敢轻于汝等。梅花竹里暗生香。渔父芦湾移夜艇。卓拄杖曰。领。

解制上堂。拭去钵囊尘。穿起草鞋鼻。跨霄汉以低昂。任西东而出没。放行无位真人开眼不觉晓。坐断空劫自己不卧万年床。静时凡不能寻圣不能觅。动则神驹逐日妙翅搏风。自己有如是威光不能运转。靠着蒲团做长夜大梦。吃饱粥饭说太平清话。蜗牛角上论世界广狭。蚊蚋眉间较尺寸短长。只嫌山僧吝惜家私不容假借。既到此个时节敢不倾心分付。欬嗽一声曰。只者些儿抵万金。

华严期俞伯英请上堂。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所以金风清四野炎氛。玉露爽三秋天气。寒砧流韵万家。丹桂飘香满路。可谓时节已至。妙理全彰。能向此个时节大开正眼。洞彻真元。者边那边自应独步。是处非处。信是无双。快斯文而璀璨。培慧脉于灵长。如是则未登普光明殿。古佛本怀已畅。不游烟水百城。当人功行早圆。心中有何疑义而不冰消瓦解。虽然契证。则不无要得淋漓放旷两不相伤。更听山僧授记。乃顾左右曰。汝等有智者勿于此生疑。

蔗庵范禅师语录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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