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襄王围了襄阳,彼此相持。襄王是个锦绣丛中生长的人,从未受过鞍马的劳顿。那夜杀出城门,受尽惊恐,已是胆落魂飞,才晓得做开基皇帝大是辛苦艰难。况且隆冬天气,坐在那洞房曲室,羊羔美酒,低唱浅斟,还觉得重裘不温,却教他在千军万马中耽惊受怕,纵是貂狐帐幕,侍卫森严,也觉风凄云惨,坐卧都不安稳。勉强的挨了数日,直不耐烦,口中算未叫出苦来,未尝没有点后悔。
这一日恰好尤冲飞报捷音,已经破了宜城,襄王喜动颜色,便与军师商议,要赴宜城养息,安顿宫眷。魏明公道:“王爷在此,将士锐气百倍,襄阳兵力甚薄,必能一鼓而下。若王爷先退示弱,益坚敌人城守之心,倘外援大集,两面夹攻,我们转致吃亏,依小臣愚见,请先拨一军,护了宫眷暂住宜城,大驾小留,看臣破此弹丸,以张威势。”无奈襄王去志已定,便道:“军师在此攻城,孤去安抚宜城,为进取荆州之计,岂非两全?宜城是根本之地,若全交给尤冲,设有疏虞,岂不全无退步了?”众参谋也称王爷计出万全,魏明公拗不过他,当派冯威、钱猛、牛超及谋士裨将,引四千人马护送襄王,前赴宜城。嫔御辎重,尽行随往。吕武也拨了千人,派他小头领盖腾、厉起在后保护。水军全队撤赴襄河,将船只送襄王北渡,即在北岸驻扎,以为后路接应。明公请襄王到城后派尤冲仍回西梁山,以为宜城犄角。
天已正午,吕武等同明公送了王爷起行,明公回营,即传令军士饱餐战饭,自率吕武一军,攻打南门,北有狄熊,东有侯飞虎,西有侯飞豹,照旧攻打,却单单阙了水门。如此接连三昼夜,城中十分危急,却幸百计千方,尚无破绽。
明公愤甚,忽闻得峡州、随州。中庐、南漳、邓城五路兵马陆续到了,心内踌躇,与吕武密议道:“果然应了我话,援兵四集了。不但襄阳不能得,连你那百丈山也不能守。不如将你的大小辎重,由间道送过襄河,却将兵马尽数起来,努力再攻一二次,或先将他的援兵用计破一两路,便之望风瓦解,不敢正视,我军庶可得手。即或不能取胜,水军接应,后路无虞,似已进退自如,无甚疏漏。”吕武道:“小将昨已遣盖、厉二将,将辎重随着王爷过河,军中并无眷属。守寨兵丁已有令,尽数起下,早晚可到。惟据小将愚见,城中防守得法,必有能人。现在援兵四来,恐未可贪功轻进,为肉薄捣坚之计。探得峡州、南漳两路军马,相逼甚近,却都兵精械足,倚险立营,未易袭破。那三路又离我太远,前往劫寨,恐城中出兵接应,转要腹背受敌。依小将愚见,莫若拔军齐退,引他峡州一路赶来,却令侯将军引兵抄他后路。破了峡州一军,各路丧胆,那时或进或退,或分扰他郡县,我军处处都占了先着。未知军师以为何如?”明公之性向来自矜谋画,恶人居上,他却深服吕武老于军事,因以手拍膝,连道:“小可虽非张留侯,将军此策真算得韩信了!可即照此布置起来。”
那知夜间彤云密布,霎时大雪缤纷,到晓雪势更盛,下得各营帐幕如堆了几层棉絮。军士们骡马多有僵冻而毙者,三三五五,相聚怨望。明公暨吕武亲赴各营抚慰,并传令至三营,小心防守,紧防援军。
城中因攻打渐懈,各英雄日夜求退敌之法。所遣探卒陆续回城,知道各路援兵渐集,有的在三十里外,有的在五十里外。峡州一路却遣人缒进城来,通了消息,并知襄王已赶宜城,守军人人胆壮。
这日南北侠与二丁议定,下城来见巡按与白玉堂、公孙策,把军情回明,耍趁夜四出约齐援军劫寨,巡按道:“前者白贤弟已建此策,今外有援军,大可夹击。但魏明公颇有诡计,却须做得机密。”南北侠答应了几个“是”,随即修了五封密书,分道缒出,要随州接应东路,中庐接应西路,邓城接应北路。因南门敌兵最劲,请峡州、南漳夹攻,接应南路。约定次日三更时分。恰好大雪中得了复信,众英雄在城上会台,都说天助成功。
是夜雪势略止,二更后却起了微风,渐渐号空作啸。巡按同了府县,上城巡阅。大众议定:韩彰、艾虎出北门,蒋平、柳青出东门,卢方、徐庆出西门,均带五百人马,悄悄衔枚前进。南门是丁氏弟兄,带一千人马。南北侠及白玉堂换了衣靠,先赴大寨,觑便接应。
那知明公心地灵变,竟与诸英雄所见略同,他因雪阵弥漫,便与吕武商议,耍趁此场大雪,去破峡州一路。吕武道:“峡州都监任传桂,是从郢州调去的,武艺颇高,不可轻敌。小将带二千人马前往,裨将苗达、陈金同去。”明公等吕武去后,又恐峡州军马精锐,复差裨将石培、林洪开道,各引五百人马,前往接应。自己身边有王府所派亲信护卫屠功、索利,带了飞骑小队扎住。传下军令,叫三军紧守营盘,不准因风雪偷惰。
将及三鼓,展、欧,白三雄,悄悄到了镇上。看那营寨时,左边略近镇市,前面倚着镇前一道小水,做了护营深濠,鹿角严排,梆声递起,雪光中射出灯影。方圆周匝,恍然一座鳌山。暗暗的道:“这通天狐颇有歪才,不可轻敌。”筹度一回,绕过一带树林,穿到营后,就着一枝树上,扑去了雪,望他营内,较为亲切。那灯光疏疏密密,又幻出一天星斗,参差错落,急切无下手处。
渐渐的巡更的喝着号子打到前面去了,三人趁着风声,从树上轻轻下来,捷如飞鸟,跳入营墙,就他柴草堆边暂伏。侧耳一听,有人说话,约摸是几个看守草料的兵丁,掩着帐房在那里喝酒,隙中射出灯光来。玉堂轻轻的从草边影到帐房外面,只听一个说:“这般冷天,没来由要造反,害得我们彻夜僵冻着。”一个又道:“我们轮得着做官幺?不如在家种田去好。”又一个道:“吕将军……”玉堂不待听毕,用剑挑开帐房,钻将进去,先砍翻了一个,说声:“嚷便全行杀了!”看时,一张矮几,一壶酒,两碟蔬菜,三个兵丁对饮,两个藉草睡着。那两个见一个砍死,进来一位将官,明晃晃一口宝剑,便都跪求饶命。玉堂问:“你军师现在何处?”二人抖着说:“中间皮帐房,悬八卦旗的便是。”玉堂又问:“粮食火器存在何处?”二人道:“粮食存在镇上粮米行内,火器与攻城的家伙,在这帐房东边,有木栅栏圈住,都用芦席盖着呢。句句都是实话,只求饶了狗命。”玉堂也不回言,举起剑来,砍了两人,那睡的惊醒过来,正要叫喊,也是一剑一个。
出了帐房,北侠道:“熊飞听明火器所在,已去纵火了。”玉堂忙与北侠就草料发起火来。雪中草料,干湿相间,好容易才透出火苗。那巡更的巡将转来,见火光透出,便嚷:“走水!”黑影里北侠过去,横着宝刀一砍,不曾跑了半个。玉堂趁势把靠草场的帐房都给了一把火,从后面腾腾点着。却脱了巡更的号衣,一路嚷着报火,与北侠混进后营。
魏明公因等吕武回信,正擎着一杯酒看兵书哩,人报后面火起,明公不慌不忙的掷了酒杯,出营一望,却是右营火起,毕拨有声。后营草料场也是烟焰弥空,便道:“此必敌人劫寨也!”吩咐前面出五成队,伏在濠边,用长枪弩箭护住阵脚,各营都按兵不动。一面饬右营后营救火,并盘奸细。一面传令狄侯三将,小心在意。正在布置,丁氏弟兄已到,被他守着长濠,乱箭射来,竟不能入。明公仗着一身机警,弹压各蕾,居然哨队不乱。无奈风势过大,火器烧的刮刮拉拉的,火箭火弹坠空而下,中营亦渐渐延烧,那草料更是连烟带火,倒卷将来,镇上居民惊慌夜起,喧阗振地,倒像后路有无数人马冲杀前来。屠功、索利来回军师,如此火势,大营恐不能守。说犹未了,外边连珠炮响,南漳人马又从西面杀来,军令虽严,此时却也约束不住。明公叹了口气,才叫备马。屠、索两将护卫着,将中左两营拔寨速退。正在火把灯笼的夺路,玉堂蓦地从黑暗中追来,大呼:“白玉堂在此,通天狐留下头去!”屠功急举刀相迎,被玉堂一剑砍于马下。
明公带着人马早已退去,南北侠在火光内连声呐喊,说:“军师已退,军马速速撤回前营。”被他一搅,阵势顿乱。二丁趁势越过壕来,才与南漳军马会合。这南漳防御使白雄,使一柄浑铁槊,甚为勇干。
大家会齐,都说峡州如何失约,可惜魏明公却走了。玉堂、南北侠忙抢了营中战马,骑着同丁兆蕙去追明公。丁兆兰、白雄抄拿余孽,那四骑马统数百兵丁,追将下来。望明公已自去远,众英雄不舍,紧紧追赶。
约及里许,一声炮响,树林中拥出一彪人马,大呼:“石培林、洪开道在此!”展昭举剑,迎住石培林的两柄开山斧。欧阳春举刀,挡住洪开道的三尖两刃刀。玉堂、兆蕙性急,便乘势直抢过来。石、洪见追兵甚猛,豁的一个号子,从树林中便退进去。追不上三里,左边连声号炮,遍地火球,一彪兵着地卷到,展、欧、丁、白大惊,说:“这通天狐真有诡计,何时安下这支伏兵?”
原来是盖、厉两将将百丈山人马尽数起来,恰好将追兵截住。盖腾、厉起知军师已退,不敢恋战,却欺我军人少,徐徐结阵而行,玉堂同三侠道:“彼军欺人太甚,不给他个利害,明公兔脱,从此益藐视我弟兄了!”仗着宝剑,一马当先,杀入贼众队中,有如饿虎攒羊,挡的便死,碰的便亡。三侠横荡而入,贼人发起喊来,厉起断后,急举月牙铲迎住玉堂,洪开道、石培林喘息方定,也随盖腾截住三侠厮杀。那盖、厉、洪、石虽也是吕武的健将,如何敌得众侠义千锤百炼的周身技艺,一面抵挡,一面倒退。
正在难解难分,刺斜里旗幡招展,灯火通明,峡州人马赶到,任传桂手使一柄钩镰枪,带着提辖虞振,拍马舞刀,前来助阵。贼将见官军添了大队,慌的拨回马头,分道狂奔而去,早被展昭一剑将洪开道刺死,玉堂一剑将厉起左臂砍折,跌下坐骑,践为肉泥。四侠义会合峡州大队,向南追去。
正到一小小村堡间,一声号炮,吕武一军挡住去路。吕武左执铁枪,右持钢圈,厉声叫道:“来将休得前进!俺奉军师将令,在此等侯多时了!”欧阳春横着宝刀迎敌,只听吕武后队连珠炮响,八臂哪咤拨马便走,却树林中乱箭如飞蝗的射来。任传桂忙道:“我军且休前进,此中必有诈谋!”说未了,右边鼓角齐鸣,一队火把拥着苗达冲将来;左边鼓角齐鸣,一队火把拥着陈金冲将来。
展昭笑道:“好计!左右不过拦我追兵,黑夜里何必与他斗智,徒损人马。不如扎住,他断不能久持。”众皆称是。相持片刻,后面忽然尘沙大起,玉堂道:“难道还有伏兵?”及至临近,却是石培林被追急了,迷了道路,从旁处又兜将转来,任传桂笑道:“今日敝军失期,待我立个微功自赎。”拍过马来,截住石培林,不消数合,一枪刺死。其时吕武人马三路都已退尽,到村内看时,树木都被砍断,还掘了无数陷坑。月黑风饕,竟不能向前再赶。四侠义道:“彼中不可谓无人,我们重在解围,不如就此回城报捷,并去那三路接应罢。”
原来吕武前来劫寨,任传桂已是移营前进,彼此岔道,竟扑个空。吕武便知有诈,飞骑回来,正遇军师退走,明公与他定了秘计,即以劫寨之兵作为设伏断后之兵,“闲中布子忙中用”,虽烧了两营,伤了三将,却尚不至大败。任传桂拿住洪、石队中降卒,方知备细,与诸侠义叹息不已。
收队回来,镇边营内,残火犹明。所有逃不去的贼兵,杀的杀,障的降,丁兆兰、白雄也算大概安插。天已微明,展、欧、丁、白五人忙领了原来人马,要去接应那三路。任传桂、白雄也就在大安镇安营,听候巡按号令。众侠义回到半途,早有探马来报:三路兵马均已还城。
原来卢方、徐庆到西门时,中庐提辖舒俊巳到。被卢、徐夹攻截杀一阵,侯飞豹夺路走了。卢方、徐庆乘势兜到北门,韩、艾已破了敌寨。狄熊弃军来投侯飞豹,正遇卢方在前迎住。狄熊不能抵御,下马求降,卢方将他捆缚交徐庆押回城去,却与韩、艾要去接应东门。侯飞虎因见大营火起,心内慌张,早巳率队宵遁。途中遇着随州人马,混战一阵,飞的由小道南驰,自然与飞豹会合军师退去。蒋、柳据了空营,收些弃下的米粮器械,轻骑来会北军,恰好相遇,遂同叩北门回去。巡按正在南门楼上,望见大安镇一片火光,情知我军得利。接着丁兆兰先遣人回城报捷,众英雄十分喜悦,比及展、欧、丁、白回城,巡按叫大开城门,在城上摆齐队伍,同府县都监接进城去。文武公议,解了城防。
其时天已大明,日光射着残雪,格外明朗。树头风声已住,天气回和,巡按便传令三路人马,会合峡州、南漳,都由大安镇进扎邓城。提辖叶树勋失约不到,记过罚俸。一面令府县带着差役丁壮,会同护总管抚恤四乡,收捕余贼,并查叛产入官,狄熊审了供词,囚在县牢。
到晚间任传桂等报知魏明公并百丈山盗匪已经退过襄河,襄河北岸却有贼兵把守,现在五路人马从大安镇进扎潼口驿,距贼营相隔二十里,结了五个大营,并将四门收降人众、夺获军粮器械,开了清册呈送。
次日,巡按恐五路将领入城参谒,前敌疏防,同了展、白、二丁亲到各营巡察慰劳。任传桂同了随州防御唐斌、南漳防御白雄、峡州提辖虞振、中庐提辖舒俊、邓城提辖叶树勋,五路共七千人马,分班参谒。巡按说:“军中须有统帅,任都监官位既尊,武略亦好,可统五路人马,”即在军中下了堂札。
任传桂谢过巡按,与丁氏弟兄叙起家世,乃是丁总管部下一员骁将,极为总管赏拔,在陕西立了战功,由郢州防御推升峡州。出境捕盗,所以来得迅速。并且熟于襄樊形势,谈兵亦井井有条,白雄叙起,亦是范仲禹内弟,与众侠义都甚浃洽。
巡按布置已妥,傍晚回城,公孙策已叙出奏稿,将襄王先发,近始解围,并总管阵亡,及宜城失守情形飞奏。并声明“兵力尚单,拟迅即召募进攻”等语。一面计点襄阳兵马,除去伤亡老弱,加上新练渔猎户,约及五千,与五路合计,止万余人。襄王各庄所招人马,已将两万,连百丈、西梁、马窟,几及五万精兵,新虏的丁壮,尚不在内。其谋逆已非一年,所部皆亡命百练之徒,非营泛额兵可比。当即分扎府州各属,再抽调一万五千人马,刻日会齐。
蒋平回巡按道:“襄王水军不少,城中水师疲弱已极,单靠渔户,人数无多,不能得力,就近招募,也是有名无实,将如之何?”丁兆兰道:“不如到陷空岛茉花村招些渔户,倒觉事半功倍。”巡按称是,便令卢、丁赶着专信去调。
蒋平就岛中挑出五个头目,叫何寿、江永、常淮、宗汉、晁海;丁氏弟兄,就村中挑出四个头目,是吴炳、吴楙、倪甲、倪庚,令各选渔户五百人来襄听用。
过了几日,府县下乡回来诉说,村落被贼兵蹂躏不堪,丁壮大半虏去,王府各庄大半逃散。收得米粮不少,因设立粥厂赈抚,人情略定。
雷英已参了巡按旗牌,下乡收拾,搬进城来,接他父亲出署,巡按念其报信之功,赏银百两,安家城中,暂且按兵,却令任传桂不时探敌人消息。
那魏明公、吕武那夜败退之后,在襄河北岸小歇,会合二侯败残兵将。明公且惭且愤,想设法振振兵威,便对诸将道:“大王不用吾言,麇聚宜城,势威孤注,为今之计,宜密令杨烈弃了山寨,去袭南漳,以报劫寨之耻。我与吕将军去攻郢州,二侯将军借了水师战舰去破潜江,如此首尾钩连,声势较大,襄阳如在笼中矣。”众皆奋跃。
魏吕带了陈、苗、盖、索四将,潜到郢州。郢州地势本是平坦,知州更不知兵,虽以钟雄在近为辞搪塞,巡按不发援兵,却是毫不设备。襄王到了宜城,他仍似承平无事一般。吕武渡过了河,先遣心腹混入城中,三鼓时分,引兵至城下,知州才着忙,请都监议事,都监赶至教场传兵,城内已是火起,登时大乱。吕武抢入城中,知州逃不出去,为乱兵所杀,都监亦巷战而亡。明公密密的搜些珍宝,预备到宜城献功,然后假仁假义,叫吕武出榜安民。
接着二侯报知破了潜江,杨烈也报南漳自白雄去后,城内空虚,已经袭据县城,并分兵四出扰害。明公大喜,派陈苗去守潜江,留下索利与盖腾,助守郢州,自己同二侯回到宜城,将劫寨之过卸与狄熊、屠功诸将,却将分占三县之功,铺张扬厉,禀知襄王。
襄王虽失了两将,却得了三城,明公又进许多珍奇玩物,便大喜起来,连赞军师计略,摆宴庆功。恰好探听元翠绡的亲信也找到宜城,回明小姐并未回籍,冯威在坐,便说:“颜昚敏处有一女子,能飞剑杀人,可见女中亦有豪侠,不知是谁,须要防备。”王府护卫有在围城中选出者,便道:“那夜来府放火的一女子,约莫便是元小姐身段,当时想不起来,但觉有些面善,据冯头领说来莫就是他?”襄王怒极,兀是不信,便道:“这丫头在府两年,软弱的很,元家世代文官,那里传来的剑法?或者另是一人,将来访闻确实,如果是他,孤到金陵必将他祖坟掘了,以泄此愤!”恰好尤冲也预庆宴,便道:“管他是圆的方的,微臣有两个妻子,是同胞姊妹,武艺不在微臣之下。彼军如有女子临阵,包管替王爷拿到,便知真假。”一路混话,才把襄王的气平了,便对明公道:“北岸已如军师所议,褚、周、皮三将回来,就派褚、皮去了,三将尚招有许多勇士,军马作何分派?”明公叫新来勇士去教场比较,以定优劣,又派周霸、牛超去守南岸,并拨水军分布襄河。
于是襄阳一日数惊,都说明公要起兵重来,兼之郢州、南漳、潜江纷纷报至,巡按与金辉、公孙策议定,须待兵力充足,一鼓歼除,暂且听他猖獗。玉堂之意,便要就五路之军,先去破他北岸,巡按不从,玉堂甚是郁郁,若非铜网土牢磨难,几乎要匹马单剑去拚起来了。边日闷坐无聊,忽然想起王府花园未焚,邀着众英雄同去看看地牢,并带着雷英、元全引路,雨墨也要随去。元全进了园,钥匙已失用,锤锤开了铁门。众英雄秉烛而入,果是惨暗异常,加以兼旬无人管扫,便比玉堂在牢时阴冷幽凄。
卢方出来说,“五弟大难不死,我真感激元小姐一辈子,如何才能报答!”徐庆笑道:“要是我穿山鼠,或者穿个窟窿出来,锦毛鼠可没了法子了!”雷英便说:“我在府多年,从未到过这个地方,直到五爷出来,方知底里。从前报了谎信,真是孟浪。”因问元全道:“你们走后,王爷四面查到,也无形迹,究竟五爷怎幺同你老出来,又盗去盟书的?我至今还不明白呢。”雨墨嚷道:“你还做细作呢,全不知道!我告诉你罢。”便将小姐盗书之事,指手画脚,说与他听。雷英吐舌称异,引得众人看着雨墨发笑。
玉堂指着梅林道:“离此不过一月余,看梅花开得如此茂盛,虽是园林无主,觉得衰飒萧疏,然以梅花的高品,种在叛逆园中,殊为失所!此番还了他清白面目,也就如我出了土牢一般。”众人感叹一番。玉堂早于来时携了壶榼,就在一个暖阁上摆下,大家围炉而饮。元、雷、雨墨也分些酒莱,就那直宿屋内畅谈,直饮到月上花梢方散。
匆匆过了新年,恰好旨意已到,总管调的是陕西永兴路的总管秦镇圻,展昭、白玉堂升了壮武将军,卢方、徐庆、欧阳春、丁兆兰、兆蕙都赏了四品护卫,蒋平亦改为实授,沙龙、柳青、艾虎都得了六品校尉,余皆依议。
巡按查点陆军二万,都已操练精熟,应用器具也都赶办齐全,恰好秦总管也兼程到任,商定留兵五千守城,遂与众英雄商议出征。龙、姚、焦、盂均派做亲军队长,前营展昭同都监任传桂,左营欧阳春同都监皇甫襄,右营韩彰同都监赫连弼,后营沙龙同都监廖充,卢方、徐庆、白玉堂、柳青、艾虎与参谋公孙策,同护中营。随征的防御六员:邹维、齐公亮、梁冀、郭颜、白雄、唐斌;提辖十二员:舒俊、叶树勋、卫森、滕煜、薛承泰、曹秉钧、谭绍吉、葛衍芬、霍云、杜翰、虞振、罗镛。丁氏弟兄因熟悉水性,同蒋平在水军调度。沙龙去约过钟雄、智化,二人推托不来,却是陈起望的陆鲁郎舅带了眷属并渔户前来,与村岛的九个头目先后到襄。丁、蒋将陆鲁参作偏将,史云、何寿等参作队长,将三千水军数百战舰练得整齐灵变,择了正月下旬吉日,祭旗出征,浩浩荡荡,杀奔襄河而来。要知胜负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