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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垂特夫人比吉娜更适合书房的气氛,她一身本地化装束,黑衣上别了个玛瑙胸针,头上的发网恰好罩住了灰白色的头发。
柯里警督觉得教士遗孀就该是这个样子,不过很少有人相貌正好和身份相符,这令人有些诧异。
甚至连她嘴唇上紧绷的纹路都有教会人士禁欲主张的痕迹。她体现着教会的隐忍和坚韧,但柯里没从她身上看出教会的宽厚。
斯垂特夫人显然很不高兴。
“警督,我以为叫我来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呢,我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她那种唯我独尊的高傲无疑受到了伤害。柯里警督只得赶紧解释,以平息她的怒气。
“斯垂特夫人,真的很抱歉。你也许还不太明白我们是怎么处理这类事情的。先从不重要的证据着手,挨个排除。然后依靠关键人物来寻找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得听取他的判断,这个人必须长于观察,这样就可以核实前面的人说的对不对。”
斯垂特夫人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了。我只是不太清楚……”
“斯垂特夫人,你是个有成熟判断力的女性。你见过世面,这儿又是你的家,你是这家的女儿,你可以把对家里人的判断告诉我们。”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们。”米尔德里德·斯垂特说。
“所以,在关于是谁杀了克里斯蒂安·古尔布兰森的问题上,你可以帮我们许多忙。”
“这还有什么疑问呢?谁杀了我哥哥不是已经一清二楚了吗?”
柯里警督靠在椅子上,手摸着唇上那一撮整齐的小胡子。
“我们得仔细点儿,”他说,“你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是吗?”
“是的。当然是吉娜那个可怕的美国丈夫,他是这里唯一的陌生人,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也许他是个可怕的美国土匪呢。”
“但这说明不了他为什么要杀克里斯蒂安·古尔布兰森,对吗?他为什么这么干?”
“因为克里斯蒂安发现了他的什么事,这就是他刚来不久又过来的原因。”
“斯垂特夫人,你能肯定吗?”
“在我看来这非常明显。克里斯蒂安想让别人以为他来是处理与信托公司有关的事情——但那些全都是假话。他一个月前刚来处理过信托公司的事,之后也没发生过什么要紧的事,他这次来一定是要处理私事。他上次来见过沃尔特,也许认得他——或许问过他在美国的一些事——克里斯蒂安在世界各地都有经纪人,可能发现了一些对沃尔特不利的事。吉娜是个傻姑娘,她一直都那样。她和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结了婚。她对男人非常迷恋!跟过一个被警方追捕的通缉犯,一个已婚男人,还有一个下层社会的烂人。这样的人很难骗过我哥哥克里斯蒂安。克里斯蒂安来这儿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揭发沃尔特,让沃尔特现出原形。沃尔特自然要杀了他。”
柯里警督一边给纸上画的那只猫加上长长的胡须一边说:“也许是——吧。”
“你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吗?”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警督承认道。
“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吗?克里斯蒂安没有敌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把沃尔特抓起来?”
“斯垂特夫人,我们得有证据。”
“有心去找很容易就能找到充足的证据。如果你给美国发个电报……”
“我们会调查沃尔特·赫德先生的,这点你尽管放心。但在找到作案动机之前,我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碰巧机缘适合的话——”
“克里斯蒂安刚走他就跟了出去,假装电灯保险丝断了。”
“保险丝的确断了。”
“他能轻易把保险丝弄断。”
“这话不错。”
“他以此为借口,跟着克里斯蒂安到他房间,打死他,再修好保险丝返回大厅。”
“他太太说听到枪响之前他就回来了。”
“不是这样的!吉娜什么都敢说,意大利人从来不说真话。她们连天主教徒都这样。”
柯里警督把有关宗教的话题岔开。
“你认为他妻子和他串通好了,是吗?”
米尔德里德·斯垂特犹豫了一会儿。
“不,我不这么看。”她似乎对不能同意这个说法感到很失望,她说,“那也是动机的一部分——不让吉娜了解他的真面目。吉娜毕竟是他生活的依靠。”
“她是个很美的姑娘。”
“是的,我也认为吉娜很漂亮,当然在意大利人里算是普通的。不过我认为沃尔特·赫德跟吉娜结婚是为了钱,这就是他大老远来塞罗科尔德家的原因。”
“赫德夫人很有钱,是吗?”
“现在还不算。我父亲给我和吉娜的母亲留下了同等数目的一笔钱。吉娜的母亲出嫁后加入了丈夫的国籍(现在的法律也许已经变了),在战争中沾染了父亲的法西斯习气以后,吉娜变得非常自我。我母亲把她宠坏了,她的美国姨外婆范·赖多克夫人更是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战争期间什么都给她买。不过,从沃尔特的角度来看,在我母亲去世前他得不到多少钱财,只有在母亲去世后,一大笔钱才会转给吉娜。”
“还有你,斯垂特夫人。”
米尔德里德的脸颊有一点变红。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的确会继承不少钱。我和丈夫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除了买书,他很少花钱,他是位了不起的学者。我自己的钱已经快增值一倍了,这些钱供我过简朴的生活并且绰绰有余。还可以用来帮助其他人。至于转给我的钱,我会把它看做是一笔神圣的信托资金。”
“但你不会专门设立个信托资金,”柯里装作没明白她的话,“这些钱将完全属于你。”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的确没错,它将绝对属于我。”
斯垂特夫人说“绝对”一词时的语气让柯里警督突然抬起了头。但斯垂特夫人并没看他,她目光发亮,细长的薄嘴唇稍稍翘起,带着胜利的微笑。
警督沉思着,问道:“照你这么说——你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判断——沃尔特·赫德先生想占有塞罗科尔德夫人去世后留给吉娜的那笔钱?顺便问一下,你母亲的身体不太好,对吗,斯垂特夫人?”
“我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弱。”
“是的。但身体弱的人通常和健壮的人活得一样长,有时比他们更长。”
“是的,我也这么想。”
“最近没发现你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吗?”
“她有风湿病,人上了年纪总会有些毛病。对那些为了些小病大惊小怪的人,我并不同情。”
“塞罗科尔德夫人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吗?”
米尔德里德·斯垂特沉默了片刻,说道:“她自己倒没大惊小怪,但周围的人都在为她大惊小怪。我继父是个什么事都要管的人。还有贝莱弗小姐,她总是显得荒唐可笑。贝莱弗小姐在这个家里的影响很不好。她来这儿已经有很多年了,对我母亲的忠心本身非常可敬,但有时那简直成了一种折磨。她像个帝王一样看管着我母亲,什么都要管,权利太大了。有时刘易斯也为此而不快。如果有天他让她离开,我一点儿都不会奇怪。她不懂得圆滑处事,不懂得做人要世故一点。男人发现妻子被专横的女人所控制,一定很苦恼。”
柯里警督轻轻点了点头。“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
“斯垂特夫人,有件事我没怎么弄明白。那对雷斯塔里克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都是愚蠢的情感招来的。他们的父亲为了钱和我母亲结婚,两年后又和一个道德败坏的南斯拉夫歌星私奔。有一次,两兄弟因为没法和那个臭名远扬的女人一起度假而投奔我母亲,后来就经常来了。对了,我们家这样的寄生虫还有不少。”
“亚历克斯·雷斯塔里克有机会杀死克里斯蒂安·古尔布兰森,那时他正独自开车从住处回家。斯蒂芬有机会吗?”
“当时他和我们一起待在大厅里。我不认为是亚历克斯·雷斯塔里克干的,他虽然看上去很粗鲁,生活又极不规律,但我不认为他是凶手。另外,他为什么要杀我哥哥?”
“又绕到那个老问题上了,是吧?”柯里警督和蔼地说,“克里斯蒂安·古尔布兰森知道的什么事使凶手觉得有必要杀了他,对吗?”
“正是。”斯垂特夫人得意地说,“而那个人只可能是沃尔特·赫德。”
“应该是和他更亲近一些的人干的。”
米尔德里德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柯里警督缓缓地说:“古尔布兰森似乎十分关注你母亲的健康状况。”
斯垂特夫人皱起了眉。
“男人们总爱对我的母亲大惊小怪,就因为她看上去很脆弱。我觉得她也乐于让他们那样!克里斯蒂安或许从朱丽叶·贝莱弗那儿了解到了这方面的情况。”
“斯垂特夫人,你不关心母亲的健康吗?”
“当然关心,但没他们那么敏感。母亲已经不年轻了——”
“死亡会降临到每个人头上,”柯里警督说,“但不应在正当的时刻之前降临,我们得避免人们提前去世。”他意味深长地说,米尔德里德听后一下子激动起来。
“太对了,你说得太对了。这里根本没人关心这事。他们干吗要去关心?对母亲来说,古尔布兰森不过是个长大了的继子。对吉娜而言,他根本算不上亲戚。我才是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他是我亲哥哥。”
“同父异母的哥哥。”柯里警督提醒她。
“是的。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我们都是古尔布兰森家族的人。”
柯里轻声说:“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米尔德里德·斯垂特眼里噙着泪水出了门。柯里看了看莱克警员。
“她断定是沃尔特·赫德干的,”他说,“丝毫不怀疑会是其他人。”
“也许她是对的。”
“也许吧。沃利很合适,他既有机会又有动机。如果要迅速拿到钱,他妻子的母亲必须去死。因此沃利对补药做了手脚,但被克里斯蒂安·古尔布兰森发现了,或许是听人说的。是的,这一切都很合理。”
他停了一下,又说:“顺便提一下,米尔德里德喜欢钱……也许她不花,但她喜欢钱。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她是个吝啬鬼,她有吝啬鬼的那股热情。也许她喜欢钱赋予她的权威。也许想用钱去行善?她是古尔布兰森家族的人,可能她酷似她的父亲。”
“很复杂,是吧?”莱克警员用手挠了挠头。
柯里警督说:“我们最好见一见乖僻的劳森,然后再去大厅里看看当时谁在哪个地方,继而找出原因、时间等线索……这个早晨,我们已经了解到一两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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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里警督认为,要从别人的描述中知道第三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简直太困难了。
那天早上许多人跟他提过埃德加·劳森,但柯里对站在面前的劳森的印象与别人的描述相去甚远。
他并不觉得埃德加“乖僻”、“危险”、“傲慢”,甚至不觉得他“不正常”。他看起来普普通通,表情很消沉,像狄更斯笔下虚伪却阴险的小职员一样谦卑。他年轻,悲伤,稍稍与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他急切地开口道歉。
“我知道我错了。不知为何我失去了控制——我真不知道。我大闹了一场,竟然用手枪射击,而且是朝塞罗科尔德先生开火。他对我那么好,那么有耐心。”
他不安地搓着手,骨节突出的苍白双手显得非常可怜。
“如果我应该为此受到惩罚,那我马上跟你们走。我应该受到惩罚,我认罪。”
“现在没人指控你,”柯里警督干脆地说,“我们也没有证据可依。塞罗科尔德先生说你开枪是一场意外。”
“那是因为他太好了。没人能像塞罗科尔德先生那么好!他什么都为我做,可我却这样回报他。”
“你为什么那么干呢?”
埃德加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我那是故意让自己出洋相。”
柯里警督冷冷地说:“似乎是这样的。你当着众人的面对塞罗科尔德先生说你发现他是你父亲,这是真的吗?”
“不,没那回事。”
“你怎么会这么想?是有人暗示你的吗?”
“解释起来不是很容易。”
柯里警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和蔼地说:“试着解释一下吧。我们不想难为你。”
“我的童年很不幸。别的孩子老讥笑我,因为我没父亲。他们说我是个杂种,当然这话也对。我妈妈总是酗酒,有各种男人来找她。我想我父亲是个外国海员。家里总是很脏,真像个地狱。那时我想,要是爸爸不是什么外国水手,而是个重要人物那该有多好——我常常自己乱编。开始只是孩子气的幻想,自己是大人物的合法继承人什么的。后来我上了一所学校,我试着暗示别人我是名人,说我父亲是海军上将。我努力让自己相信这种说法,觉得这样的感觉非常好。”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再后来,我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我常在旅馆里编些荒唐的故事,说自己是一名战斗机飞行员,或是在军队情报处工作。我把这些都弄混了,没办法停止撒谎。
“不过我并不是为了骗钱,只是吹牛,好让别人认为我很了不起。我不想骗人。塞罗科尔德先生和马弗里克大夫可以证明,他们有这方面的材料。”
柯里警督点点头。他已经看过埃德加的卷宗及警方备案了。
“是塞罗科尔德先生帮我清醒过来的,他带我来这里,他说他需要一个秘书帮忙——我也确实帮了不少忙!但那些人嘲笑我,他们总是嘲笑我。”
“哪些人?塞罗科尔德夫人吗?”
“不,不是塞罗科尔德夫人,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我说的是那个吉娜,她对我不屑一顾。还有斯蒂芬·雷斯塔里克。斯垂特夫人也瞧不起我,说我不是个绅士。还有贝莱弗小姐——她自己又是什么?不过是个花钱雇的看护员,不是吗?”
柯里发现他的情绪有越来越激动的趋势。
“所以,你认为他们都没有同情心,对吗?”
埃德加激动地说:“全都是因为被人当作杂种。如果我有父亲的话,他们才不会那样呢。”
“所以你就自行设定了几个有名望的父亲,是吗?”
埃德加的脸红了。
“我总是忍不住要撒谎。”他小声说。
“最后你说塞罗科尔德先生是你父亲,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样就可以把他们的嘴全堵上,不是吗?如果他是我父亲,他们就不敢把我怎么样了。”
“对。但你又说他是迫害你的敌人。”
“全都搞混了,”他擦了擦前额说,“有时我会颠倒是非,把这件事和那件事混在一起。”
“你从沃尔特·赫德先生的房间里拿了那把左轮枪,是吗?”
埃德加表情茫然。
“是吗?我是从那儿拿的吗?”
“你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拿到枪的了吗?”
埃德加说:“我只想用它威胁塞罗科尔德先生,吓唬吓唬他。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柯里警督耐心地问:“你怎么弄到那把左轮手枪的?”
“你刚刚说了——从沃尔特的房间里拿的。”
“现在你记起来了?”
“肯定是从他的房间里拿的,没有别的办法拿到它,对吧?”
“我不知道,”柯里警督说,“也许是别人给你的?”
埃德加不吱声了,一脸茫然的样子。
“是那么回事吗?”
埃德加激动地说:“我记不得了。我太激动了,狂怒之下在花园里徘徊,我认为有人在监视我、观察我、试图盯我的梢。还有那个白发的老太太……当时的情况现在我全然无法理解,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不记得自己去过哪儿,很多事情我都忘了。”
“你应该记得是谁告诉你塞罗科尔德先生是你父亲的吧?”
埃德加的目光依旧十分茫然。
“没人告诉我,”他阴沉地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柯里警督叹了一口气,他不满意,但觉得目前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好吧,自己小心点儿。”他说。
“是的,长官。我会的。”
埃德加出去以后,柯里警督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些精神病真是可恶!”
“长官,你认为他疯了吗?”
“比我想象得轻。头脑不清,吹牛撒谎——不过人倒比较简单。我觉得他很容易受人支使……”
“真有人向他提起过什么吗?”
“是的,马普尔小姐在这点上的判断是正确的,她是个精明的老家伙。我想知道是谁支使他的。能够知道的话……莱克,我们去把大厅里的现场复原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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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样。”
柯里警督坐在钢琴边弹奏。莱克警员坐在能俯视窗外湖水的椅子上。
柯里说:“如果坐在这儿,侧身看着书房门口,那我就看不见你了。”
莱克警员悄然起身,轻轻穿过门走进书房。
“房间这边很暗,只有书房门口附近的灯亮着。莱克,我看不见你出去。一旦到了书房,你就可以从另一道门到走廊里去,用两分钟跑到橡树套房,开枪打死古尔布兰森,然后穿过书房坐回窗户边的椅子上。
“火炉边的女士们背对着你。塞罗科尔德夫人坐在靠近书房门口的壁炉边。人人都说她没动,她是人们视野里唯一的人。马普尔小姐在这儿坐着,在塞罗科尔德夫人身后。斯垂特夫人在火炉左边,靠近大厅通往走廊门厅的那个门,那个角落很暗。她可能出去再返回。对,有这个可能。”
柯里突然笑了笑。
“我也同样可以。”他离开琴凳,从墙边侧身溜出去,“唯一可能发现我的人是吉娜·赫德。吉娜说过,‘斯蒂芬一开始在弹钢琴,后来不知去哪儿了。’”
“这么说,你认为是斯蒂芬吗?”
“我不知道,”柯里说,“不是埃德加·劳森,不是刘易斯·塞罗科尔德,不是塞罗科尔德夫人,也不是简·马普尔小姐。但其他人——”他叹了口气说,“可能是那个美国人。那些保险丝太好弄了——不会那么巧吧。但我喜欢那个小伙子,再说也没证据。”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钢琴边的乐谱。“海德密斯?他是谁?从没听说过这个人。肖斯塔科维奇!这都是什么名字啊。”他站起来,低头看着那只老式琴凳,拿起那些乐谱。
“都是些老掉牙的曲子,海德尔的慢板,车尔尼的练习曲。大多是老古尔布兰森那个时代的。我小时候牧师的妻子常唱《一个可爱的花园》——”
他突然闭嘴——手里拿着几张发黄的乐谱。乐谱和肖邦的《序曲》之间放着一把小型自动手枪。
“是斯蒂芬·雷斯塔里克干的。”莱克警员高兴地叫了起来。
“别急着下结论,”柯里警督提醒他,“从眼下的情况看,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