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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集注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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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篇

【曹操曰:欲战必先筭其费务,因粮于敌也。

○李筌曰:先定计,然后修战具,是以战次计之篇也。

○王晳曰:计以知胜,然后兴战,而具军费犹不可以久也。

○张预曰:计筭已定,然后完车马,利器械,运粮草,约费用,以作战备,故次计。)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

【曹操曰:驰车,轻车也,驾驷马。革车,重车也,言万骑之重。车驾四马,率三万军,养二人主炊家子,一人主保固守衣装廐,二人主养马,凡五人。歩兵十人,重以大车驾牛,养二人主炊家子,一人主守衣装,凡三人也。带甲十万,士卒数也。

○李筌曰:驰车,战车也。革车,轻车也。带甲歩卒,车一两,驾以驷马,歩卒七十人,计千驷之军,带甲七万,马四千匹。孙子约以军资之数,以十万为率,则百万可知也。

○杜牧曰:轻车,乃战车也。古者车战。革车,辎车重车也,载器械财货衣装也。《司马法》曰:一车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装五人,廐养五人,樵汲五人,轻车七十五人,重车二十五人,故二乘兼一百人,为一队。举十万之众,革车千乘,校其费用支计,则百万之众,皆可知也。

○梅尧臣曰:驰车,轻车也。革车,重车也。凡轻车一乘,甲士歩卒二重,车一乘,甲士歩卒七十五人,举二车各千乘,是带甲者十万人。

○王晳曰:曹公曰:“轻车也,驾驷马。凡千乘。”晳谓驰车谓驾革车也。一乘四马为驷,千驷则革车千乘。曹公曰重车也,晳谓革车,兵车也,有五戎,千乘之赋,诸侯之大者。曹公曰:带甲十万,歩卒数也。晳谓井田之法,甸出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千乘总七万五千人,此言带甲十万,岂当时权制欤。

○何氏曰:十万举成数也。

○张预曰:驰车卽攻车也,革车卽守车也。按曹公《新书》云:“攻车一乘,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共七十五人。守车一乘,炊子十人,守装五人,廐飬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攻守二乘,凡一百人。”兴师十万,则用车二千,轻重各半,与此同矣。】

千里馈粮,

【曹操曰:越境千里。

○李筌曰:道理县逺。】

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曹操曰:谓购赏犹在外。

○李筌曰:夫军出于外,则帑藏竭于内。举千金者,言多费也。千里之外,赢粮则二十人奉一人也。

○杜牧曰:军有诸侯交聘之礼,故曰宾客也。车甲器械,完缉修缮,言胶漆者,举其微细,千金者,言费用多也。犹赠赏在外也。

○贾林曰:计费不足,未可以兴师动众,故李太尉曰:“三军之门,必有宾,居论议。”

○梅尧臣曰:举师十万,馈粮千里,日费如此。师乆之戒也。

○王晳曰:内谓国中,外谓军所也。宾客若诸侯之使及军中宴飨吏士也。胶漆车甲,举细与大也。

○何氏曰:老师费财,智者虑之。

○张预曰:去国千里,卽当因粮。若须供饷,则内外骚动,疲困于路,蠹耗无极也。宾客者,使命与游士也。胶漆者,修饰器械之物也。车甲者,膏辖金革之类也。约其所费,日用千金,然后能兴十万之师。千金言重费也,购赏犹在外。】

其用战也,胜乆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

【曹操曰:钝,弊也,屈尽也。

○杜牧曰:胜乆谓淹乆,而后能胜也。言与敌相持乆而后胜,则甲兵钝弊,锐气挫衂,攻城则人力殚尽,屈,折也。

○贾林曰:战虽胜人,久则无利。兵贵全胜,钝兵挫锐,士伤马疲则屈。

○梅尧臣曰:虽胜且乆,则必兵仗钝弊而军气挫锐,攻城而乆,则力必殚屈。

○王晳曰:屈,穷也,求胜以乆,则钝弊折挫,攻城则益甚也。

○张预曰:及交兵合战也,乆而后能胜,则兵疲气沮矣。千里攻城,力必困屈。】

乆暴师则国用不足。

【孟氏曰:乆暴师,露众千里之外,则军国费用不足相供。

○梅尧臣曰:师乆暴于外,则输用不给。

○张预曰:日费千金,师乆暴,则国用岂能给。若汉武帝穷征深讨,乆而不解,及其国用空虚,乃下哀痛之诏是也。】

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李筌曰:十万众举,日费千金,非唯顿挫于外,亦财殚于内。是以圣人无暴师也。隋大业初,炀帝重兵好征,力屈鴈门之下,兵挫辽水之上,疏河引淮,转输弥广,出师万里,国用不足,于是杨玄感、李宻乘其弊而起,纵苏威、高颎,岂能为之谋也。

○杜牧曰:盖以师乆不胜,财力俱困,诸侯乘之而起,虽有智能之士,亦不能于此之后,善为谋画也。

○贾林曰:人离财竭,虽伊吕复生,亦不能救此亡败也。

○杜佑曰:虽当时有用兵之术,不能防其后患。

○梅尧臣曰:取胜攻城,暴师且乆,则诸侯乘此弊而起袭我。我虽有智将,不能制也。

○王晳曰:以其弊甚,必有危亡之忧。

○何氏曰:其后谓兵不胜而敌乘其危殆,虽智者不能尽其善计而保全。

○张预曰:兵巳疲矣,力巳困矣,财巳匮矣,邻国因其罢弊,起兵以袭之,则纵有智能之人,亦不能防其后患。若吴伐楚,入郢,乆而不归,越兵遂入吴。当是时,虽有伍员、孙武之徒,何甞能为善谋于后乎。】

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乆也。

【曹操李筌曰:虽拙有以速胜,未睹者言其无也。

○杜牧曰:攻取之间,虽拙于机智,然以神速为上。盖无老师、费财、钝兵之患,则为巧矣。

○孟氏曰:虽拙有以速胜。

○陈皥曰: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卒电不及瞬目。

○杜佑注同孟氏

○梅尧臣曰:拙尚以速胜,未见工而乆可也。

○王晳曰:晳谓乆则师老、财费、国虚、人困。巧者,保无所患也。

○何氏曰:速虽拙,不费财力也。乆虽巧,恐生后患也。后秦姚苌与符登相持,苌将苟曜据逆万堡,宻引符登。苌与登战,败于马头原,收众复战。姚硕德谓诸将曰:“上愼于轻战,毎欲以计取之。今战旣失利,而更逼贼,必有由也。”苌闻而谓硕德曰:“登用兵迟缓,不识虚实,今轻兵直进,径据吾东,必苟曜与之连结也。事乆变成,其祸难测,所以速战者,欲使苟曜竖子谋之未就,好之未深耳。”果大败之。武后初,徐敬业举兵于江都,称匡复皇家,以盩厔尉、魏思恭为谋主。问计于思恭,对曰:“明公旣以太后幽絷少主,志在匡复,兵贵拙速,宜早渡淮北,亲率大众,直入东都。山东将士知公有勤王之举,必以死从。此则指日刻期,天下必定。”敬业欲从其策。薛璋又说曰:“金陵之地,王气已见,宜早应之,兼有大江设险,足可以自固。请且攻取常润等州,以为王霸之业,然后率兵北上,鼓行而前,此则退有所归,进无不利,实良策也。”敬业以为然,乃自率兵四千人南渡,以击润州。思恭宻谓杜求仁曰:“兵势宜合不可分。今敬业不知幷力渡淮,率山东之众,以合洛阳,必无能成事。”果败。

○张预曰:但能取胜,则宁拙速,而无巧乆。若司马宣王伐上庸,以一月图一年,不计死伤,与粮竞者,斯可谓欲拙速也。夫兵乆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李筌曰:《春秋》曰:“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

○贾林曰:兵乆无功,诸侯生心。

○杜佑曰:兵者凶器,乆则生变。若智伯围赵,逾年不归,卒为襄子所擒,身死国分。故《新序》传曰:“好战穷武,未有不亡者也。”

○梅尧臣曰:力屈货殚,何利之有。

○张预曰:师老财竭,于国何利。】

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李筌曰:利害相依之所生,先知其害,然后知其利也。

○杜牧曰:害之者,劳人费财,利之者,吞敌拓境。苟不顾巳之患,则舟中之人尽为敌国,安能取利于敌人哉。

○贾林曰:将骄卒惰,贪利忘变,此害最甚也。

○杜佑曰:言谋国动军,行师不先虑危亡之祸,则不足取利也。若秦伯见袭郑之利,不顾崤函之败,吴王矜伐齐之功,而忘姑苏之祸也。

○梅尧臣曰:不再籍,不三载,利也。百姓虚,公家费,害也。苟不知害,又安知利。

○王晳曰:乆而能胜,未免于害,速则利,斯尽也。

○张预曰:先知老师殚货之害,然后能知擒敌制胜之利。】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

【曹操曰:籍。犹赋也,言初赋民,而便取胜,不复归国发兵也。始载粮,后遂因食于敌,还兵入国,不复以粮迎之也。

○李筌曰:籍,书也,不再籍书,恐人劳怨生也。秦发关中之卒,是以有陈吴之难也。军出,度逺近馈之,军人载粮迎之,谓之三载。越境则馆榖于敌,无三载之义也。

○杜牧曰:审敌可攻,审我可战,然后起兵,便能胜敌而还。郑司农《周礼》注曰:“役谓发兵起役,籍乃伍籍也。”比参为伍,因内政,寄军令,以伍籍发军起役也。

○陈皥曰:籍,借也,不再借民而役也。粮者徃则载焉,归则迎之,是不三载也。不困乎兵,不竭乎国,言速而利也。

○梅尧臣同陈皥注

○王晳同曹操注

○张预曰:役谓兴兵动众之役,故《师卦》注曰:“任大役,重无功,则凶。”籍谓调兵之符籍。故汉制,有尺籍伍符,言一举则胜,不可再籍兵役于国也。粮始出,则载之,越境则掠之,归国则迓之,是不三载也。此言兵不可乆暴也。】

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曹操曰:兵甲战具,取用国中,粮食因敌也。

○李筌曰:具我戎器,因敌之食,虽出师千里,无匮乏也。

○杜佑曰:兵甲战具取用国中,粮食因敌也。取资用于我国,因粮食于敌家也。晋师馆谷于楚是也。

○梅尧臣曰:军之须用取于国,军之粮饷因于敌。

○何氏曰:因谓兵出境,钞聚掠野,至于克敌,拔城得其储积也。

○张预曰:器用取于国者,以物轻而易致也。粮食因于敌者,以粟重而难运也。夫千里馈粮,则士有饥色,故因粮则食可足。】

国之贫于师者逺输,逺输则百姓贫。

【李筌曰:兵役数起,而赋敛重。

○杜牧曰:《管子》曰:“粟行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此言粟重物轻也,不可推移。推移之,则农夫耕牛俱失南亩,故百姓不得不贫也。

○贾林曰:逺输则财耗于道路,弊于转运,百姓日贫。

○孟氏曰:兵车转运千里之外,财则费于道路,人有困穷者。

○张预曰:以七十万家之力,供饷十万之师于千里之外,则百姓不得不贫。】

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

【曹操曰:军行巳出界,近师者贪财,皆贵卖,则百姓虚竭也。

○李筌曰:夫近军必有货易,百姓徇财殚产而从之,竭也。

○贾林曰:师徒所聚物,皆暴贵,人贪非常之利,竭财物以卖之,初虽获利殊多,终当力疲货竭。又云,旣有非常之敛,故卖者求价无厌,百姓竭力买之,自然家国虚尽也。

○杜佑曰:言近军师,市多非常之卖,当时贪贵以趋未利,然后财货殚尽,家国虚也。

○梅尧臣曰:逺者供役以转馈,近者贪利而贵卖,皆贫国匮民之道也。

○王晳曰:夫逺输则人劳费,近市则物腾贵,是故乆师则为国患也。曹公曰:军行巳出界,近于师者贪财皆贵卖,晳谓将出界也。

○张预曰:近师之民,必贪利而贵货,其物于逺来,输饷之人,则财不得不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张预曰:财力殚竭,则丘井之役,急迫而不易供也。或曰,丘役谓如鲁成公作丘甲也。国用急迫,乃使丘出甸赋,违常制也。丘十六井,甸六十四井。】

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

【曹操曰:丘十六井也。百姓财弹尽而兵不解,则运粮尽力于原野也。十去其七者,所破费也。

○李筌曰:兵乆不止,男女怨旷,困于输挽丘役,力屈财殚,而百姓之费十去其七。

○杜牧曰:《司马法》曰:“六尺为歩,歩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丘盖十六井也。丘有戎马一匹,牛四头。甸有戎马四匹,牛十六头。丘车一乘,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今言兵不解,则丘役益急,百姓粮尽财竭,力尽于原野,家业十耗其七也。

○陈皥曰:丘,聚也,聚敛赋役以应军,须如此,则财竭于人,人无不困也。

○王晳曰:急者暴于常赋也。若鲁成公作丘甲是也。如此则民费太半矣。要见公费差减,故云十七。曹公曰:丘十六井,兵不解则运粮尽力于原野。

○何氏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居人上者宜乎重惜。

○张预曰:运粮则力屈输饷,则财殚原野之民,家产内虚,度其所费,十无其七也。】

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楯蔽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一本作十去其七)

【曹操曰:丘牛,谓丘邑之牛,大车乃长毂车也。

○李筌曰:丘,大也。此数器者,皆军之所须,言逺近之费,公家之物十,损于七也。

○梅尧臣曰:百姓以财粮力役奉军之费,其资十损乎七。公家以牛马器仗奉军之费,其资十损乎六。是以竭赋穷兵,百姓弊矣。役急民贫,国家虚矣。

○王晳曰:楯,干也,蔽,可以屏蔽。橹,大楯也。丘牛,古所谓匹马丘牛也。大车,牛车也。易曰:“大车以载”。

○张预曰:兵以车马为本,故先言车马疲敝也,蔽橹楯也。今谓之彭排。丘牛,大牛也。大车必革车也。始言破车疲马者,谓攻战之驰车也。次言丘牛大车者,卽辎重之革车也。公家车马器械,亦十损其六。】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锺,当吾二十锺,【艹/忌】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曹操曰:六斛四閗为锺。(艹/忌),豆秸也。秆,禾藁也。石者,一百二十斤也。转输之法,费二十石得一石。一云,(艹/忌),音忌,豆也。七十斤为一石。当吾二十,言逺费也。

○杜牧曰:六石四閗为一锺,一石一百二十斤。(艹/忌),豆秸也。秆,禾藁也。或言(艹/忌),秆藁也。秦攻匈奴,使天下运粮,起于黄腄、琅琊、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锺而致一石。汉武建元中,通西南夷,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率十余锺致一石。今校《孙子》之言,食敌一锺当吾二十锺,盖约。平地千里,转输之法,费二十石得一石,不约道里,盖漏阙也。黄腄,音直瑞反,又音谁,在东莱。北河卽今之朔方郡。

○李筌曰:逺师,转一锺之粟,费二十锺方可。逺军,将之智也,务食于敌以省巳之费也。

○孟氏曰:十斛为锺,计千里转运,道路耗费,二十锺可致一锺于军中矣。

○梅尧臣注同曹操

○王晳曰曹公曰下运粮起于黄腄琅琊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锺而致一石汉武建元中通西南夷作者数万人千里担馈粮率十余锺致一石今校孙子之言食敌一锺当吾二十锺盖约平地千里转输之法费二十石得一石不约道里盖漏阙也黄腄音直瑞反又音谁在东莱北河卽今之朔方郡

○李筌曰逺师转一锺之粟费二十锺方可逺军将之智也务食于敌以省巳之费也

○孟氏曰十斛为锺计千里转运道路耗费二十锺可致一锺于军中矣

○梅尧臣注同曹操

○王晳曰:曹公曰,(艹/忌)豆秸也,秆藁也。石者,百二十斤也。转输之法,费二十乃得一。晳谓上文千里馈粮,则转输之法谓千里耳。(艹/忌),今作萁秆,故书为芉当作秆。

○张预曰:六石四閗为锺。一百二十斤为石。(艹/忌),豆秸也,秆,禾藁也。千里馈粮则费二十锺石而得一锺石到军,所若越险阻则犹不啻。故秦征匈奴,率三十锺而致一石。此言能将必因粮于敌也。】

故杀敌者,怒也。

【曹操曰:威怒以致敌。

○李筌曰:怒者军威也。

○杜牧曰:万人非能同心皆怒,在我激之,以势使然也。田单守卽墨,使燕人劓降者,拙城中人坟墓之类是也。

○贾林曰:人之无怒,则不肯杀。

○王晳曰:兵姑生威怒。

○何氏曰:燕围齐之卽墨,齐之降者尽劓。齐人皆怒。愈坚守。田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戮辱先人,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垄墓,烧死人。卽墨人从城上望见,皆泣涕,其欲出战,怒自十倍。单知士卒可用,遂破燕师。后汉班超使西域到鄯善,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今俱在絶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虏使到裁数日,而王礼貌卽废,如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犲狼食矣。”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功成事立矣。”众曰,善。初夜将吏士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舎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弓弩,夹门而伏。超顺风纵火,虏众惊乱,众悉烧死。蜀庞统劝刘备袭益州牧刘璋,备曰:“此大事,不可仓卒。”及璋使备击张鲁,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寳,欲以东行。璋但许兵四千,其余皆给半。备因激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勤瘁,不遑宁居。今积帑藏之财,而恡于赏功。望士大夫为出死力战,其可得乎。”由是相与破璋。

○张预曰:激吾士卒,使上下同怒,则敌可杀。《尉缭子》曰:“民之所以战者,气也。”谓气怒则人人自战。】

取敌之利者,货也。

【曹操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

○李筌曰:利者,益军实也。

○杜牧曰:使士见取敌之利者,货财也。谓得敌之货财,必以赏之,使人皆有欲,各自为战。后汉荆州刺史度尚讨桂州贼,帅卜阳潘鸿等入南海,破其三屯,多获珍寳。而鸿等党聚犹众,士卒骄富,莫有闘志。尚曰:“卜阳潘鸿作贼十年,皆习于攻守。当须诸郡倂力,可攻之。今军恣,听射猎,兵士喜恱,大小相与从禽。”尚乃宻使人潜焚其营,珍积皆尽。猎者来还,莫不泣涕。尚曰:“卜阳等财货足富数世,诸卿但不倂力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众闻,咸愤踊愿战。尚令秣马蓐食,明晨径赴贼屯。阳鸿不设备,吏士乘锐,遂破之。此乃是也。

○孟氏同杜牧注

○杜佑曰:人知胜敌有厚赏之利,则冐白刃、当矢石而乐以进战者,皆货财酬勲赏劳之诱也。

○梅尧臣曰:杀敌则激吾人以怒,取敌则利吾人以货。

○王晳曰:谓设厚赏耳。若使众贪利自取,则或违节制耳。

○张预曰:以货啖士,使人自为战,则敌利可取。故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皇朝太祖命将伐蜀,谕之曰:“所得州邑,当与我倾竭帑库以飨士卒,国家所欲,惟土疆耳。”于是将吏死战,所至皆下,遂平蜀。】

故车战,得车十乘已上,赏其先得者。

【曹操曰:以车战能得敌车,十乘巳上,赏赐之。不言车战得车十乘已上者赏之,而言赏得者何?言欲开示赏其所得车之卒也。陈车之法,五车为队,仆射一人,十车为官,卒长一人。车满十乘,将吏二人,因而用之,故别言赐之,欲使将恩下及也。或曰,言使自有车十乘巳上,与敌战,但取其有功者赏之,其十乘巳下,虽一乘独得,余九乘皆赏之,所以率进励士也。

○李筌曰:重赏而劝进也。

○杜牧曰:夫得车十乘巳上者,盖众人用命之所致也,若徧赏之,则力不足,与其所获之车,公家仍自以财货赏其唱谋先登者,此所以劝励士卒。故上文云,取敌之利者货也,言十乘者,举其纲目也。

○贾林曰:劝未得者,使自勉也。

○梅尧臣:徧赏则难周,故奨一而劝百也。

○王晳曰:以财赏其所先得之卒。

○张预曰:车一乘,凡七十五人,以车与敌战,吾士卒能获敌车十乘已上者,吾士卒必不下千余人也,以其人众,故不能徧赏,但以厚利赏其陷陈先获者,以劝余众。古人用兵,必使车夺车,骑夺骑,歩夺歩。故吴起与秦人战,令三军曰:“若车不得车,骑不得骑,徒不得徒,虽破军,皆无功。”】

而更其旌旗。

【曹操曰:与吾同也。

○李筌曰:恶色与吾同。

○贾林曰:令不识也。

○张预曰:变敌之色,令与巳同。】

车杂而乘之。

【曹操曰:不独任也。

○李筌曰:夫降虏之旌旗必更其色而杂其事,车乃可用也。

○杜牧曰:士卒自获敌车,任杂然自乗之,官不録也。

○梅尧臣曰:车许杂乗,旗无因故。

○王晳曰:谓得敌车可与我车杂用之也。

○张预曰:巳车与敌车参杂而用之,不可独任也。】

卒善而养之。

【张预曰:所获之卒,必以恩信抚养之,俾为我用。】

是谓胜敌而益强。

【曹操曰:益巳之强。

○李筌曰:后汉光武破铜马贼于南阳,虏众数万,各配部曲,然人心未安。光武令各归本营,乃轻行其间以劳之。相谓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于是汉益振则其义也。

○杜牧曰:得敌卒也,因敌之资,益已之强。

○梅尧臣曰:获卒则任其所长,养之以恩,必为我用也。

○王晳曰:得敌卒则养之,与吾卒同善者,谓勿侵辱之也。若厚抚初附,或失人心。

○何氏曰:因敌以胜,敌何往不强。

○张预曰:胜其敌而获其车与卒,旣为我用,则是増巳之强。光武推赤心,人人投死之类也。】

故兵贵胜不贵乆。

【曹操曰:乆则不利。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也。

○孟氏曰:贵速胜疾还也。

○梅尧臣曰:上所言皆贵速也,速则省财,用息民力也。

○何氏曰:孙子首尾言兵乆之理,盖知兵不可玩,武不可黩之深也。

○张预曰:乆则师老财竭,易以生变,故但贵其速胜,疾归。】

故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曹操曰:将贤则国安也。

○李筌曰:将有杀伐之权,威欲却敌,人命所系,国家安危,在于此矣。

○杜牧曰:民之性命,国之安危,皆由于将也。

○梅尧臣曰:此言任将之重。

○王晳曰:将贤则民保其生而国家安矣,否,则民被毒杀而国家危矣。明君任属,可不精乎。

○何氏曰:民之性命,国之治乱,皆主于将。将之材难,古今所患也。

○张预曰:民之死生,国之安危,系乎将之贤否。】

孙子集注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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