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乃耳大学)
一、自课
(二月十八日)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此何等气象,何等魄力!
任重道远,不可不早为之计:第一,须有健全之身体;第二,须有不挠不屈之精神;第三,须有博大高深之学问。日月逝矣,三者一无所成,何以对日月?何以对吾身?吾近来省察工夫全在消极一方面,未有积极工夫。今为积极之进行次序曰:
第一,卫生:
每日七时起。
每夜十一时必就寝。
晨起做体操半时。
第二,进德:
表里一致--不自欺。
言行一致--不欺人。
对己与接物一致--恕。
今昔一致--恒。
第三,勤学:
每日至少读六时之书。
读书以哲学为中坚,而以政治,宗教,文学,科学辅焉。
主客既明,轻重自别。毋反客为主,须擒贼擒王。
读书随手作记。
二、国立大学之重要
(二月二十日)
与英文教师亚丹先生(prof.j.qadams,jr.)谈,先生问:中国有大学乎?余无以对也。又问:“京师大学何如?”余以所闻对。先生曰:“如中国欲保全固有之文明而创造新文明,非有国家的大学不可。一国之大学,乃一国文学思想之中心,无之则所谓新文学新知识皆无所附丽。国之先务,莫大于是。……”余告以近来所主张国立大学之方针(见《非留学篇》)。先生亟许之,以为报国之义务莫急于此矣。先生又言,如中国真能有一完美之大学,则彼将以所藏英国古今剧本数千册相赠。先生以十五年之力收藏此集(集者,英文collection),每年所费不下五百金。余许以尽力提倡,并预为吾梦想中之大学谢其高谊。先生又言:“办大学最先在筹款,得款后乃可择师。能罗致世界最大学者,则大学可以数年之间闻于国中,传诸海外矣。康乃耳之兴也,白博士(andrewdicksonwhite)亲至英伦聘goldwinsmith(戈德温·史密斯),当日第一史家也;又聘jameslowell(詹姆斯·洛威尔),当日文学泰斗也,得此数人,而学者来归矣。芝加哥大学之兴也,煤油大王洛氏捐巨金为助,于是增教师之修金,正教师岁得七千五百金。七千五百金在当日为莫大修脯,故能得国内外专门学者为教师。芝加哥之兴勃焉,职是故也。”先生此言与郑莱君所谈甚相合。
吾他日能生见中国有一国家的大学可比此邦之哈佛,英国之康桥、牛津,德之柏林,法之巴黎,吾死瞑目矣。嗟夫!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四百万方里四万万人口之大国乎!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国乎!
国无海军,不足耻也;国无陆军,不足耻也!国无大学,无公共藏书楼,无博物院,无美术馆,乃可耻耳。我国人其洗此耻哉!(二月廿一日)
三、写生文字之进化
(二月廿十一日)
赴巨册大版会,会员某君于下列四书中选读若干则:
(一)theophrastus(b.c.?-287?):characters.
(二)sirthomasoverbury(1581-1613):characters.
(三)johnearle(1601-1665):microcosmography.
(四)samuelbutler(1612-1680):characters.
〔中译〕(一)泰奥弗拉斯托斯(b.c.?-287?):《写生论》。
(二)s·托马斯·奥弗布雷(1581-1613):《写生论》。
(三)约翰·厄尔利(1601-1665):《缩写论》。
(四)塞缪尔·巴特勒(1612-1680):《写生论》。
皆写生之作(写生者,英文characterization)。此诸书皆相似,同属抽象派。抽象派者,举一恶德或一善行为题而描写之,如theophrastus(泰奥弗拉斯托斯)之《谄人》,其所写可施诸天下之谄人而皆合,以其题乃谄人之类,而非此类中之某某谄人也。后之写生者则不然,其所写者乃是个人,非复统类。如莎士比亚之hamlet(汉姆勒特),如易卜生之nora(娜拉),如thackeray(萨克雷)之rebeccasharp(丽贝卡)。天下古今仅有此一hamlet,一nora,一rebeccasharp,其所状写,不可移易也。此古今写生文字之进化,不可不知。
四、救国在“执事者各司其事”
(二月廿二日)
今日祖国百事待举,须人人尽力始克有济。位不在卑,禄不在薄,须对得住良心,对得住祖国而已矣。幼时在里,观族人祭祀,习闻赞礼者唱曰:‘执事者各司其事’,此七字救国金丹也。(二十一日答胡平书)
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王引之曰:“欣当读为睎,望也。”《吕氏春秋·不屈篇》曰:“或操表掇以善睎望”是也。)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耕柱篇》)亦同此意。
五、婉而谑之乐观语
(二月廿二日)
attheageoffiftywediscoverthatnotmuchisdoneinalifetime,andyetthat,notwithstandingalltheimmeasurableignoranceandstupidityofthemajorityoftherace,thereisagradualandsensiblevictorybeinggainedoverbarbarismandwrongofeverykind.ithinkwemay,insomesort,consoleourselves.ifwecannotwinasfastaswewish,weknowthatouropponentscannotinthelongrunwinatall.
-trevelyan’slifeofjohnbright,page297.
〔中译〕年届五十,吾辈始发觉自己一生碌碌无为。然就某种意义言,吾辈尚可自慰。虽然大多数国人麻木不仁、愚昧无知、野蛮粗俗、丑态百出,但是,对此吾人仍渐渐地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绩。如果我们不能很快获得预期的成功,那么,从长远的观点来看,我们的对手也终将一无所获。
--约翰·布赖特:《特里维廉的一生》,第279页
上所录亦是乐观之语,而其言何婉而谑也!
六、范鸿仙
(二月廿二)
《民国报》第六号来,中有近来政府所暗杀及捕杀之民党若干人之遗像,其一人乃吾友范鸿仙(光启)也。戊申余在上海时,李辛伯、李警众及鸿仙创《安徽白话报》,余始识鸿仙。后鸿仙助于右任办《民呼》、《民吁》、《民立》各报。去年居上海,有贼数人夜攻其居,君身受四创而死。呜呼!惨矣!
七、蒋翊武
(二月廿二日)
又有蒋君翊武,曾肄业中国公学。革命军起,立功为军事顾问。及第二次革命失败,君亡命广西,死焉。年二十九。《民国报》载其小传,谓“善杨卓林,与创《竞业旬报》,以通俗体鼓吹民族主义,为端方摧残。卓林遇害,蒋潜归澧……”此则不甚确。蒋与杨皆竞业学会会员,而《旬报》则非其所创也。吾主《旬报》且一年,知之颇详,亦识卓林。卓林穷困,寄食旬报社中,吾时时见之,蒋则不常见也。
〔附记〕《旬报》主笔前后共三人:傅君剑(钝根),张无为(丹斧),及余也。
八、海外学子之救国运动
(三月一日)
自中日最近交涉之起,吾国学子纷纷建议,余无能逐诸少年之后,作骇人也壮语,但能斥驳一二不堪入耳之舆论,为“执笔报国”之计,如斯而已矣。
此间学子开特别会,议进行方法,余以事不能莅会,乃留一柬云:
吾辈远去祖国,爱莫能助,纷扰无益于实际,徒乱求学之心。电函交驰,何裨国难?不如以镇静处之。……
交会长读之。读时,会中人皆争嗤之以鼻。即明达如叔永,亦私语云:“胡适之的不争主义又来了!”及选举干事,秉农山起言:“今日须选举实行家,不可举哲学家。”盖为我而发也。司徒尧君告我如此。
九、为祖国辩护之两封信
(一)致thenewrepublic书
sir:
ireadwithgreatinteresttheletterfrom“afriendofchina”,publishedinyourjournalforfebruarythesixth.iheartilysharehisoptimismthat“thesituationnowdevelopingmaybeofdecidedadvantagetoallconcerned”,butientirelydisagreewithhiminhisnotionofthewaysinwhichhisoptimisticdreamsaretoberealized.heseemstoholdthatthesolutionofthefareasternquestionliesinjapan’stakinga“responsibleandeffectivedirectionofchina’saffairs”.that,inmyhumblejudgment,canneverbetherealsolutionoftheproblem.
“afriendofchina”seemstohaveignoredtheimportantfactthatwearenowlivinginanageofnationalconsciousness.heforgetsthateventhephilippinescannotrestcontentedundertheapparently“beneficial”ruleoftheunitedstates.inthistwentiethcenturynonationcaneverhopepeacefullytoruleoverortointerferewiththeinternaladministrativeaffairsofanothernation,howeverbeneficialthatruleorthatinterferencemaybe.thechineserationalconsciousnesshasexterminatedthemanchurule,and,iamsure,willalwaysresentanyforeignruleor“direction”.
moreover,yourcorrespondenthasbeentoodrasticinhisestimationofthecapacityofthechinesepeopleforself-governmentandself-development.“therepublic,”sayshe,“helduptotheworldasevidencingtheregenerationoftheeasthasproved,aswasboundtobethecase,adismalfailure...chinaasaprogressivestatehasbeentriedandfoundwanting.sheisincapableofdevelopingherself.”sorunshisaccusation.butletmeremindhimthatthetransformationofavastnationlikechinacannotbeaccomplishedinaday.readsuchbooksasjohnfiske’s“thecriticalperiodofamericanhistory”,anditwillbeclearthateventheestablishmentoftheamericanrepublicwasnotachievedbyasuddenandmiraculousfiat.thechineserepublichasbeennomoreafailurethantheamericanrepublicwasafailureinthosedismaldaysunderthearticlesofconfederation.thechineserevolutionoccurredinoctober,1911.threeyearshavehardlypassedsincetheformationoftherepublic.canweyetsay,oyeoflittlefaith!that“chinaasaprogressivestatehasbeentriedandfoundwanting,”andthat“sheisincapableofdevelopingherself”?
isincerelybelievewithpresidentwilsonthateverypeoplehastherighttodetermineitsownformofgovernment.everynationhastherighttobeleftalonetoworkoutitsownsalvation.mexicohastherighttorevolution.chinahasherrighttoherowndevelopment.
ithaca,n.y.,feb.27.
subhu
〔中译〕致《新共和国周报》书
主笔先生:
余拜读了贵刊二月六日所刊署名“一位中国朋友”的来信,甚感兴趣。余对该作者之乐观主义深表赞同,即认为“目前形势之发展必将有利于各有关方面”,然而,对其所提出的实现乐观主义梦想之方法,则不敢苟同。该君似乎主张:解决远东问题之关键,在于日本对中国事务之管理是否负责、有效。依在下之愚见,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这位“中国朋友”似已忘记这样一个重要事实:吾辈正生活于一国民觉醒之时代。该君甚至也已忘记,就连菲律宾也不甘受制于美国之“有益”统治。在二十世纪之今日,任何国家皆不该抱有统治他国或干涉别国内政之指望,不管该统治或该干涉如何有益。中国国民之觉醒意味着满洲统治之结束,余深信,对任何外来之统治或“管理”,国人定将忿懑不已。
更有甚者,贵刊记者对于中国国民自治和自我发展能力之估计偏执一端。该君指责说:“有人把共和国视作东方复兴之例证,事实上该共和国是注定要惨遭失败的……以一先进国家之标准来衡量中国,是完全不够格的。她不具备自我发展之能力。”然余亦要提醒该君,像中国这样一个泱泱大国,其改革决不会是一蹴而就的。奉劝他多读一些书,譬如约翰·菲斯克的《美国历史的关键时刻》,如此他便会明白:即便是像美国这样一个共和国,也不是单凭一项突然颁布的、神奇般的法令即可建成。试想一想,美利坚合众国在沮丧的十三州邦联宪法时期,其遭受之重创则比中华民国所遭受的更甚。辛亥革命发生于公元1911年10月,创立共和国至今还不足三载,岂能说已决无希望!岂能说“以一先进国家之标准来衡量中国,是完全不够格的”?又岂能说“中国不具备自我发展之能力”?
余完全信奉威尔逊总统所言:各国人民皆有权利决定自己治国之形式,也唯有各国自己才有权利决定自救之方式。墨西哥有权革命,中国也有权利来决定自己的发展。
胡适纽约,绮色佳,2月27日
(二)致theoutlook书
dearsir:
permitmetosayafewwordsconcerningyoureditorialonjapanandchinawhichappearedonfeb.24,1915.asyoureditorialwaslargelybasedudonalettertothenewrepublicfromamanwhosignshimself“afriendofchina”,ibegtoenclosealetterinwhichihaveendeavoredtoshowthefallaciesinhisarguments.inmyhumblejudgment,thenewrepubliccorrespondentcannotbeatrue“friendofchina”,norcanhebe“anexpertineasternaffairs”,astheoutlookseemstothink.
asonewhocomesfromamongthechinesepeopleandwhoknowstheirinspirationsandaspirations,ideclaremostemphaticallythatanyattempttobringaboutajapanesedominationor“direction”inchinaisnomoreandnolessthansowingtheseedsoffuturedisturbanceandbloodshedinchinaforthecountlessyearstocome.itistruethatatthepresentmomentchinaisnotcapableofresistingany“armed”demands,howeverunreasonabletheymaybe.butwhosoeverseekstosecure“themaintenanceofstableconditionsintheeast”byadvocatingjapaneseassumptionofthedirectorshiporprotectorshipofchina,shalllivetoseeyouthfulandheroic,thoughnotimmediatelyuseful,bloodflowalloverthecelestialrepublic!havewenotseenanti-japanesesentimentsalreadyprevailinginmanypartsofchina?
isincerelybelievethattheultimatesolutionofthefareasternquestionmustbesoughtinamutualunderstandingandco-operationbetweenchinaandjapan.butthatmutualunderstandingandcooperationcannotpossiblybebroughtforthbyanyarmedconquestoftheonebytheother.
astochina’scapacityforself-development,ireferyoutotheenclosedlettertothenewrepublic,whichyoumayreproduce,ifyousodesire.
verysincerelyyours,
suhhu
〔中译〕致《外观报》书
尊敬的先生:
就贵刊1915年2月24日发表的社论《日本与中国》,余请惠允啰嗦几句。由于该社论之大部分论据皆取自于发表在《新共和国周报》上的一封信,该信署名为“一位中国之朋友”,特附上余“致《新共和国周报》书”。在此信中,余已证明此君之高见纯系谬论。以吾之陋见,此《新共和国周报》之访员根本不能算是一位真正的“中国之朋友”,也决谈不上是一位“东方事务之专家”,如贵刊所推崇的那样。
余作为一名中国人,深知同胞之志气与抱负,因此余敢断言:任何想要在中国搞日本统治或“管理”之企图,无异于在中国播下骚乱和流血的种子,未来的一段岁月中国将鸡犬不宁。目前之中国,对于任何外来“武装”之要求,不管其是如何的不近情理,确实没有能力去抵抗。然而无论是谁,如果他想要鼓吹以日本对中国的管理权或保护权来求得“维持东方局势之稳定”,那么,他定将看到年青而英勇的热血流遍我华夏之共和国!尽管这在当前奏效不大。君不见反日之仇恨已燃遍了神州大地么?
余诚以为,远东问题之最终解决乃在于中日双方之相互理解、相互合作。然此种理解与合作决不是由一次次之武装征服所带来的。
至于中国自我发展之能力,余已在附信“致《新共和国周报》书”中阐明,君若愿意,当可在信中找到答案。
胡适谨上
一〇、投书的影响
(三月一日)
suhhuspeaksup
perhapsonthomascarlyle’sgoodoldtheorythateverymanneedsamaster,somewesterntheoristsarearguingthatthesolutionofthefareasternquestionliesinplacinguponjapantheresponsibleandeffectivedirectionofchineseaffairs.japanherselftakesthisview,itseems,butitisnotenthusiasticallyindorsedbythegovernmentatwashingtonanditwillnothardenintorealitywithoutseriousremonstrance.
suhhu,writingfromithaca,whereweimaginehimtobeanactivememberofthecornellcosmopolitanclub,doesnotagree,either.hedeclaresthatinthistwentiethcentury“nonationcaneverhopepeacefullytoruleoverortointerferewiththeinternaladministrativeaffairsofanothernation,howeverbeneficialthatruleorthatinterferencemaybe.”thatisasweepingassertion,demandingpresentmodificationinseveralcases.butchinahasdevelopedanactiveandprogressiveconsciousness.suhhuisrightwhenhesaysthattheestablishmentoftheamericanrepublicwasnotaccomplishedbyaninstantaneousfiat;andasamatteroffacthebelievesthatthechineserepublicisgettingalongaswellastheamericanrepublicwasdoingatthecriticalperiod,describedbythelatejohnfiske.
“mexico,”concludessuhhu,“hastherighttorevolution.chinahastherighttoherowndevelopmeent.”thereissomeroomforargumentasregardsthefirstpartofthatdeclaration;nonewhateverwithregardtothesecond.ajapaneseattempttoassumechargeofchinawillresultinaseaoftrouble;andwehopejapanhasstatesmenwhocanseeit.
〔中译〕胡适之高论
也许是受了托马斯·客莱尔妙言旧论之影响,认为人需要主宰者。于是,一些西方理论家正在争论,远东问题之解决在于使日本担负起有效管理中国事务之责任。看来,日本自己也如此认为。然华盛顿政府对此议并没有表示热烈的赞同。如果没有经过认真的规劝,此议颇难实现。
胡适从绮色佳写信来表示也不赞成此议。我们猜想他可能是康乃耳世界学生会的一名积极分子。他宣称,在此二十世纪,“任何国家皆不该抱有统治他国或干涉别国内政之指望,不管该统治或该干涉如何有益”。此断言不容置疑,只在某些情况下尚需稍加修正。但中国已经具有了积极的、进步的国民之觉醒。胡适说得不错,美利坚合众国之建立不是单凭一项法令一蹴而就的。他还认为,事实上,中华民国之建立绝不亚于已故的约翰·菲斯克所描述的当时美利坚合众国之建立。
胡适推论道:“墨西哥有权革命,中国也有权利来决定自己的发展。”这句话的前半句尚有讨论之余地,而后半句则是毫无疑义的。日本企图控制中国,其结局必定是引火烧身;我们希望日本能有有识之政治家看到这一点。
吾所投thenewrepublic之书,乃为syracusepost-standard引作社论,则吾书未尝无影响也。
一一、致张亦农书
(三月三日)
足下以无用责政府,不知若令足下作外交长官又何以处之?战耶?国家之事,病根深矣,非一朝一夕之故,亦非一言两语所能尽。今日大患,在于学子不肯深思远虑,平日一无所预备。及外患之来,始惊扰无措,或发急电,或作长函,或痛哭而陈词,或慷慨而自杀,徒乱心绪,何补实际?至于责人无已,尤非忠恕之道。吾辈远去祖国,爱莫能助,当以镇静处之,庶不失大国国民风度耳。
一二、塔夫脱演说
(三月三日)
美国前总统塔夫脱氏受大学之召来此演说,余往听之,到者三千人,后至者不得隙地,怏怏而去,可谓盛矣。
塔氏极肥硕,演说声音洪而沉重,不似罗斯福之叫嚣也。塔时时失声而笑,听者和之,每致哄堂。塔氏笑时,腮肉颤动,人谓之“塔夫脱之笑”。所说题为signsofthetimes,有警策处。惟其“守旧主义”扑人而来,不可掩也;言:“尝见丛冢中一碣,有铭曰:‘吾本不病,而欲更健,故服药石,遂至于此。’”讥今之急进派维新党也。余忆一九一二年大选举时各政党多于电车上登选举广告,余一一读之,各党皆自张其所揭橥,独共和党(republican--即塔氏之党)之告白曰:
prosperity--
wehaveitnow:
whychange?
〔中译〕繁荣--
我们现在已有了:
为什么要更动呢?
与此碑铭如出一口。偶念及此,不禁失笑。
一三、吾国各省之岁出
(三月四日)
此大学一年之岁出,超出晋、陕、甘、豫、新、湘、皖、赣、浙、闽、桂、贵诸省之上。
二十二省岁出合计:约185,000,000银元,合美金盖9,200余万元。此邦去年海军费约133,300,000元,陆军费约160,400,000。盖吾二十二省之岁出总数,犹不足供此邦常年海军费。
一四、致thepost-standard(syracuse)书
(三月四日)
totheeditorofthepost-standard:
ifeelmyselfhighlyhonoredtoreadthefavorablecommentsyouhavegiventomylettertothenewrepublic.iagreewithyourremarkthat“ajapaneseattempttoassumechargeofchinawillresultinaseaoftrouble,andwehopejapanhasstatesmenwhocanseeit”.istronglybelievethatanyattempttoestablishajapanesedirectorshipinchinaisnomoreandnolessthansowingtheseedsofdisturbanceandbloodshedinchinaforthecountlessyearstocome.whosoeveradvocatesthatpolicyshalllivetoseethatgreatcatastrophebefallchinaandmankind.havewenotseenanti-japanesesentimentsalreadyprevailinginchina?
ithankyouforyoursympatheticattitudetowardmycountry.
ithaca,march3
suhhu
〔中译〕致《标准邮报》(西雷寇)书
主笔先生:
余日前投书《新共和国周报》,此书得到足下之好评,余实深感荣幸。对足下之所言,余深表赞同:“日本企图控制中国,其结局必定是引火烧身,我们希望日本能有有识之政治家看到这一点。”余坚信,任何想要在中国搞日本人统治之企图,无异于在中国播下骚乱和流血的种子,未来的一段岁月中国将鸡犬不宁。不管是谁,他若倡导此种政策,定会看到中国和人类将遭受一场浩劫。君不见反日的仇恨已燃遍了神州大地么?
足下对吾国取同情之态度,余深表谢意。
胡适
绮色佳,3月3日
此余致thepost-standard(《标准邮报》)书,即致theoutlook(《外观报》)书之大意也。本城晚报theithacajournal(《绮色佳晚报》)亦转载吾书。吾甚欲人之载之,非以沽名,欲人之知吾所持主义也。
一五、往见塔夫脱
(三月五日)
往见塔夫脱氏于休曼校长之家,询以对于中日交涉持何见解。塔氏言近来颇未注意远东外交,故不能有所评论。此孔氏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未可非也。
塔氏与休氏皆属共和党,故不满意于威尔逊政府之外交政策。塔氏言此邦外交政策之失败,无过于美政府之令美国银行团退出六国借款,自言:“余与诺克司(国务卿)费几许经营,始得令美国团之加入(塔氏自言曾亲致书与前清摄政王,告以美国团加入之利益,摄政王善之,始有加入之举);而威尔逊一旦破坏之,坐令美国在中国之势力着着失败,今但能坐视中国之为人摧残耳!”此事是非,一时未可遽定。我则袒威尔逊者也,因为之辩护曰:“现政府(威尔逊)之意盖在省事。”塔氏大笑曰:“欲省事而事益多;自有国以来,未有今日之多事者也。”余戏曰:“此所谓‘theironyoffate’者非欤?”塔氏又笑曰:“我则谓为误事之结果耳。”
塔氏自述其东游事甚有味,以其无关宏旨,故不记。
塔氏是一个好人,惟不足任一国之重耳。
一六、韩人金铉九之苦学
(三月七日)
吾友韩人金铉九君自西美来此,力作自给,卒不能撑持,遂决计暂时辍学,他往工作,俟有所积蓄,然后重理学业,今夜来告别,执手黯然。
韩人对于吾国期望甚切,今我自顾且不暇,负韩人矣。
一七、可敬爱之工读学生
(三月七日)
眼中最可敬爱之人,乃此邦之半工半读之学生。其人皆好学不厌之士,乃一校之砥柱,一国之命脉。吾辈对之焉敢不生敬爱之心而益自激励乎?
一八、纽约公共藏书楼
(三月八日)
纽约公共藏书楼于今年正月一月之中,凡假出书籍一百万册有奇,可谓盛矣。此邦之藏书楼无地无之。纽约之藏书楼共有支部四十三所。计去年一年中:
在楼中阅书者凡六十二万余人
假出之书凡八百八十三万册
在楼中翻阅之书凡一百九十五万册
藏书凡分二种:
一、参考部(备读者在楼中参考之用,不能取出)凡1,251,208册
二、流通部(可以假出)凡1,019,165册
一九〇一年,卡匿奇氏捐金五百二十万为纽约城造流通藏书室支部之用,而纽约市政府助其买建筑地之费,今之支部林立,费皆出于此。
一九、理想中之藏书楼
(三月八日)
吾归国后,每至一地,必提倡一公共藏书楼。在里则将建绩溪阅书社,在外则将建皖南藏书楼、安徽藏书楼。然后推而广之,乃提倡一中华民国国立藏书楼,以比英之britishmuseum,法之bibliothequenational,美之libraryofcongress,亦报国之一端也。
二〇、梦想与理想
(三月八日)
梦想作大事业,人或笑之,以为无益。其实不然。天下多少事业,皆起于一二人之梦想。今日大患,在于无梦想之人耳。
尝谓欧人长处在敢于理想。其理想所凝集,往往托诸“乌托邦”(utopia)。柏拉图之republic(《理想国》),倍根之newatlantis(《新亚特兰蒂斯》),穆尔(thomasmore)之utopia(《乌托邦》),圣阿格司丁(st.augustine)之cityofgod(《上帝城》),康德之kingdomofends(《论万物之终结》)及其eternalpeace(《太平论》),皆乌托邦也。乌托邦者,理想中之至治之国,虽不能至,心响往焉。今日科学之昌明,有远过倍根梦想中之《郅治国》者,三百年间事耳。今日之民主政体虽不能如康德所期,然有非柏拉图两千四百年前所能梦及者矣。七十年前(一八四二),诗人邓耐生有诗云:
faridiptintothefuture,farashumaneyecouldsee,
sawthevisionoftheworld,andallthewonderthatwouldbe;
sawtheheavenswithcommerce,argosiesofmagicsails,
pilotofthepurpletwilight,droppingdownwithcostlybales;
heardtheheavensfillwithshouting,andthererain’daghastlydew
fromthenations’airynaviesgrapplinginthecentralblue;
faralongtheworld-widewhisperofthesouthwindrushingwarm,
withthestandardsofthepeoplesplungingthroughthethunderstorm;
tillthewar-drumthrobb’dnolonger,andthebattle-flagswerefurl’d
intheparliamentofman,thefederationoftheworld.
-locksleyhall
〔中译〕吾曾探究未来,凭眼极力远眺,
望见世界之远景,望见将会出现之种种奇迹;
看到空中贸易不断,玄妙之航队穿梭往来,
驾紫色暮霭之飞行者纷纷降落,携带昂贵之货品;
听到天上充满呐喊声,交战各国之舰队在蓝天中央厮杀,
降下一阵可怖之露水;
同时,在遍及全世界之和煦南风奏响之飒飒声中,
在雷电之轰鸣声中,各民族之军旗勇往直前;
直到鸣金收兵,直到战旗息偃,
息偃在全人类之议会里,在全世界之联邦里。
--《洛克斯利田庄》
在当时句句皆梦想也。而七十年来,前数句皆成真境,独末二语未验耳。然吾人又安知其果不能见诸实际乎?
天下无不可为之事,无不可见诸实际之理想。电信也,电车也,汽机也,无线电也,空中飞行也,海底战斗也,皆数十年前梦想所不及者也,今都成实事矣。理想家念此可以兴矣。
吾国先秦诸子皆有乌托邦:老子、庄子、列子皆悬想一郅治之国;孔子之小康大同,尤为卓绝古今。汉儒以还,思想滞塞,无敢作乌托邦之想者,而一国之思想遂以不进。吾之以乌托邦之多寡,卜思想之盛衰,有以也夫!
二一、贝尔博士逸事
(三月八日)
下所记电话发明家贝尔博士逸事一则,亦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之一证也。
itisseldomthataninventorseessofullythecompletefruitionofhislaborsasinthecaseofdr.alexandergrahambell.in1875,hefirsttalkedashortdistanceofafewfeetoverhisepoch-makinginvention,thetelephone.lastweekhespoketohisassistantinhisfirstexperiments,mr.thomasw.watson,clearacrosstheamericancontinent.mr.bellspokeinnewyork;hisvoicewasclearaudibietohishearerinsanfrancisco,adistanceof3,400miles.thisdevelopmentofthetelephoneinlongdistanceusebringsitagainbeforethepublicasoneofthegreatestwondersofamarvelouseraofinvention.
〔中译〕世上之发明家,很少有像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博士那样能完全享受到自己的劳动果实。1875年,他第一次用他的创世纪发明--电话,向一个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讲话。上周,他与他的首次实验的助手--托马斯·w·华生先生通电话,声音清晰地穿过美洲大陆。贝尔先生在纽约打电话,他的助手在三千四百英里之外的旧金山,清楚地听到了贝尔的说话声。在此奇妙之发明时代,远距离电话作为一项伟大的奇迹,终于问世了。
二二、《睡美人歌》
(三年十二月作,四年三月十五日追记)
拿破仑大帝尝以睡狮譬中国,谓睡狮醒时,世界应为震悚。百年以来,世人争道斯语,至今未衰。余以为以睡狮喻吾国,不如以睡美人比之之切也。欧洲古代神话相传:有国君女,具绝代姿,一日触神巫之怒,巫以术幽之塔上,令长睡百年,以刺蔷薇锁塔,人无敢入者。有武士犯刺蔷薇而入,得睡美人,一吻而醒,遂为夫妇。英诗人邓耐生咏其事,有句云:
well,-wereitnotapleasantthing
tofallasleepwithallone’sfriends;
topasswithalloursocialties
tosilencefromthepathsofmen,
andeveryhundredyearstorise
andlearntheworld,andsleepagain;
tosleepthro’termsofmightywars,
andwakeonsciencegrowntomore,
onsecretsofthebrain,thestars,
aswildasaughtoffairylore;
andallthatelsetheyearswillshow,
thepoet-formsofstrongerhours,
thevastrepublicsthatmaygrow,
thefederationsandthepowers;
titanicforcestakingbirth
indiversseasons,diversclimes?
forweareancientsoftheearth,
andinthemorningofthetimes.
sosleeping,soarousedfromsleep
throsunnydecadesnewandstrange,
orgayquinquenniadswouldwereap
theflowerandquintessenceofchange.
〔中译〕啊,和吾友同入梦乡
岂不是乐事一桩;
抛开一切世俗之纷扰,
从人境遁入静谧之梦境,
每次沉睡百年后醒来,
洞悉世情后又昏昏睡去;
在睡梦中度过一次次大战,
醒时科学已有长足之进展,
大脑和星星之秘密,
如神话传说般的荒芜;
除此之外岁月将展示,
时序女神诗人般的气质,
泱泱之共和国可以,
发展成联盟和列强;
在若干时期和若干地域,
巨大之力量正在崛起乎?
因为吾人乃文明古国之人,
处于时代之黎明时分。
就这样沉睡,就这样醒来,
度过一个个灿烂新奇之十年,
或者每隔愉快的五年,
吾人采摘鲜花,汲取精华。
此诗句句切中吾国史事。矧东方文明古国,他日有所贡献于世界,当在文物风教,而不在武力,吾故曰睡狮之喻不如睡美人之切也。作《睡美人歌》以祝吾祖国之前途。
东方绝代姿,百年久浓睡。一朝西风起,穿帏侵玉臂。
碧海扬洪波,红楼醒佳丽。昔年时世装,长袖高螺髻。
可怜梦回日,一一与世戾。画眉异深浅,出门受讪刺。
殷勤遣群侍,买珠入城市;东市易宫衣,西市问新制。
归来奉佳人,百倍旧姝媚。装成齐起舞,“主君寿百岁”!
此诗吾以所拟句读法句读之,此吾以新法句读韵文之第一次也。(句读今改用通行标点,廿三年三月。)
二三、《告马斯》诗重改稿
(三月十九夜)
世界战云正急,而东方消息又复大恶。余则坚持镇静主义。上星期读康德之《太平论》(zumewigenfrieden),为作《康德之国际道德学说》一文。连日百忙中又偷闲改作数月前所作《告马斯》一诗(见卷八第六则)。前作用二巨人故实,颇限于体制,不能畅达,故改作之,亦无聊中之韵事也。
tomars
morituritesalutamus.
supremelord!wewhoareabouttodie
salutethee!wehavecomeallatthycall
tolaydownstrengthandsoulandallinall,
withoutamurmuring,norknowingwhy!
butah!howwildroamtheselastthoughtsofours!
howvividwerecallthethrillinglore
ofthoseal·angiants,whoofyore
daredmetetheirstrengthagainstthywrathfulpowers;
andbroughttheefromtheheavensandcaptivedthee,
tillallfourseasonspassedbyandtheearth
withmirthbadewelcometothethirteenthbirth
ofthenewmoonsincethycaptivity!
andknow’stthouwhatthesedyingeyesbehold?
“midsthumananguishandwar’sthund”ringstorms,
therehavearisentwonewgiganticforms
ofceaselessgrowthandpotencyuntold.
andintheiradventweheartoll’dthyknell!
they-loveandlaw-shallrightallhumanwrong,
andpeaceandjusticebemankind’snewsong.
sobeouridlewish:nowfaretheewell!
〔中译〕告马斯
垂死之臣敬礼陛下
至高无上之神啊!垂死之臣
向汝敬礼!吾人皆奉召而来
向汝奉献吾人之力量、灵魂和一切,
没有一丝呻吟,不问任何缘由!
啊!垂死之臣思绪万千,心潮澎湃!
回忆起有关亚兰巨人之传说
这令人激动之传说在眼前栩栩如生,
惟有这些巨人胆敢冒犯汝暴怒之龙颜;
他们将汝撵下天庭,捆缚结实,
一年四季悄悄地流逝了
吾人满怀欣喜祝贺汝之新生
成阶下囚十三个月后汝又降临!
汝可知垂死之眼注视着什么?
在人类之苦难和战争之硝烟中,
出现了两个崭新之巨人形象,
他们持续生长,力大无比。
他们一来就把汝之丧钟敲响!
他们--爱和法律--将匡正人类之过失,
和平和正义将为人类谱写新曲。
此乃吾人之愚愿:祝汝顺利!
二四、致留学界公函
(三月十九夜)
anopenleitertoallchinese
students
mydearbrethren:
ifimayjudgefromthesentimentsexpressedinthelastissueofthemonthly,iamafraidwehavecompletelylostourheads,andhavegonemad.“fightandbevanquished,ifwemust”,saysoneclub.evenmr.w.k.chung,achristianofmaturethought,declaresinfieryeloquence:“evenifwefightandbedefeatedandconsequentlysufferthedisgraceoflosingourcountry,-eventhiscourseshouldbeinevitableandpreordained,istillsay,wecouldnotbutchoosetofight...letusfightandbeconqueredlikebelgium.”evenoureditor-in-chiefwhoinhiseditorialsadvisedusthathotheadshavenoplaceinthedeliberationofsuchgreatnationaldangerandthatweshouldconsultourheadsaswellasourhearts.-evenhewritesonanotherpage:“thechinesewillhavenochoice(whichtheywillnothesitatetomake)buttofight!”
now,letmesaythatallthisispureinsanity.wehavelostourheads.weareexcited,nervous,nay,“patrioticallyinsane.”mybrethren,itisabsolutelyuselesstogetexcitedatsuchacriticalmoment.noexcitement,norhigh-soundingsentiments,norsensationalsuggestions,haveeverhelpedanynation.talkingoffighting“onpaper”isthemostshallowcourseforustotake,whocallourselves“students”and“capablemen”.
itseemstomethattherightcourseforusstudentstotakeatthismomentandatthisdistancefromchina,isthis.letusbecalm.letusdoourdutywhichistostudy.letusnotbecarriedawaybytheturmoilofthenewspaperfromourseriousmission.letusapplyourselvesseriously,calmly,undisturbedlyandunshakenlytoourstudies,andprepareourselvestoupliftourfatherland,ifshesurvivesthiscrisis-asiamsureshewill,-ortoresurrectherfromthedead,ifitneedsbe!
mybrethren,thatisourdutyandourrightcourse!
isay,talkingoffightingjapanatthispresentmomentisinsanity.forhowcanwefight?oureditor-in-chiefsaysthatwehavethefightingstrengthofonemilliondeterminedsoldiers.letuslookatthefacts,wehaveatmost120,000soldiersthatcanbecalled“trained”,butpoorlyequipped.andwehaveabsolutelynonavy:thelargestvesselinournavyisathird-classcruiserwithadisplacementof4,300tons.andhowaboutmunitions?whatshallwefightwith?
soisaywithallsincerityandwithalldevotiontochina,thatitispurenonsenseandfoolishnesstotalkoffightingwhenthereisnottheslightestchanceofgaininganythingbutdevastation,anddevastation,anddevastation!
andyoutalkofbelgium--ofheroicbelgium!mydearbrethren,letmetellyouwithallmyheartandsoulthattoresistthetideofanoceanwithasinglehandisnoheroism,andthattostrikeaneggagainstarockisnoheroism!moreover,belgiumdidnotcontemplatesuchanutterdefeat.readsuchbooksashowbelgiumsavedeuropebydr.charlessaroleaofbelgium,andyouwillseethatshewassureoffrenchassistanceandofbritishsupport.andshewasconfidentofherliegeandherantwerpwhichhadthereputationofbeingthestrongestfortificationsintheworld.sobelgiumstakedallherfortuneforthe“glory”ofbeingaheroicnation!wasthattruecourage?wasthattrueheroism?
andmybrethren,thinkofbelgiumandofthebelgiansoftoday!isthe“glory”ofheroismworthallthesacrifice?
iamnotblamingthebelgians.whatiwanttopointouthereisthatbelgiumisnotworthchina’simitating,andthatwhosoeverwisheschinatofollowbelgium’spathandfateissinningagainstchina.
inconclusion,letmerepeat:donotgetexcited:letusdoourdutywhichistostudy.
thefinalsolutionofthefareasternquestionisnottobesoughtinfightingjapanatpresent;norinanyexternalinterferencebyanyotherpowerorpowers;norinanytemporaryreliefsuchastheequilibriumofpowersorthatoftheopendoor;norinanysuchproposalasthejapanesemonroedoctrine.therealandfinalsolutionmustbesoughtsomewhereelse-far,fardeeperthanmostofusnowsuspect.idonotknowwhereinitlies:ionlyknowwhereinitdoesnotlie.letusstudyitoutcalmlyanddispassionately.
readthislettercarefullybeforeyoucondemnme.
veryearnestly,
yourbrother,
suhhu
ithaca,n.y.
〔中译〕致留学界公函
诸位:
以上月期刊中各位所表示之义愤观之,余担忧吾辈皆头脑发热,理智失常。某一学生会以为“吾辈非战即死”。甚至连这位通情达理之基督徒--w·k·钟君也义愤填膺,宣称“倘使吾辈命中注定:凡战必败,终要遭受亡国之辱,余仍要说,吾辈别无选择,只有决一死战……宁可像比国人一样,非战即死。”甚至连该刊主笔先生,日前还在社论中劝诫众人,在此民族危亡之际,切不可鲁莽行事,乱了方寸,义愤之馀还须诉诸理智,如今他也在另一文中写道:“中国人别无选择,只有决一死战!(国人将毫不犹豫作此选择)”
此刻,余要说上述言论完全是疯话。吾辈情绪激动,神经紧张,理智失常,可以说是得了“爱国癫”。诸位,在此危急关头,情绪激动是决无益处的。激动之情绪,慷慨激昂之爱国呼号,危言耸听之条陈,未尝有助于国。吾辈自称“学子”、“干材”,若只是“纸上”谈兵,则此举未免过于肤浅。
以余观之,吾辈学子,远去祖国,爱莫能助;当务之急,当以镇静处之。让吾等各就本分,各尽责职;吾辈之责任乃是读书学习。不可让报章上所传之纠纷,耽误吾辈之学业。吾等正要严肃、冷静、不惊、不慌,安于学业,力争上流,为将来振兴祖国作好一番准备,只要她能幸免于难--余深信如此--若是不能,吾辈将为在废墟上重建家园而努力!
诸位,这才是吾辈之责任!才是吾辈之当务之急!
余以为,此刻言及对日作战,简直是发疯。我何以作战?主笔先生说,我有一百万敢决一死战之雄狮。且让大家来看一下事实:我仅有十二万士兵谈得上是“训练有素”的,然其装备甚为简陋。而且,我海军毫无战斗力:军中最大之战舰乃一三等巡洋舰,其排水吨位仅为四千三百吨。另外,军火又如何呢?我何以作战?
余赤诚以报祖国,此时言及作战,纯系一派胡言,愚不可及。其后果,不仅于国无所改观,而且所得只是任人蹂躏!任人蹂躏!再任人蹂躏!
至于说到比国--那个英勇的比利时!诸位,余要披沥肝胆向你们陈述:螳臂挡车、以卵击石决不是英雄主义!更何况比国当时也不曾料想有今日之惨败。奉劝诸位读一读,由比国人查理·沙罗利博士撰写的《比利时如何拯救欧洲》一书吧。盖比利时深知,一旦战争爆发,英法两国必然赴援。加以列日和安特卫普享有全世界最坚固堡垒之美誉,比国人自信此二城市固若金汤有恃无恐。于是,比国人才为国家之荣誉而孤注一掷!试问,这是真正的勇敢吗?这是真正的英雄气概吗?
诸位,看一看比国,想一想今日之比国人罢!试问,为这种英雄主义之“光彩”而作出全部之牺牲,值得吗?
余并无指责比国人之意。在此,余想指明的是,比国并不值得中国仿效。任何人,若想硬要中国重蹈比国之覆辙,则无异于是对祖国之亵渎。
综上所述,余再重申前言:切勿感情用事:让吾等各就本分,各尽责职,吾辈之责任乃是学习。
远东问题最终解决之症结,不系于对日作战,不系于某些列强施加之外来干涉;不系于任何治标之方法,也不是由列强在华势力均衡或门户开放政策所造成的;更不系于采用日本之门罗主义;凡此种种皆不是最终解决之方法。真正、最终解决之道一定是另有法门--它较吾人今日所想象者当更为深奥。余也不知其在何处,只知它不在哪些地方罢了。还是让吾辈作些冷静、客观之研究吧!从长计议罢!
深盼诸位在詈骂余之前,细读拙文,实不胜企祷之至!
诸位之弟胡适谨上
纽约,绮色佳
读三月份《学生月报》已,已就寝矣,辗转不能成寐,披衣起坐,作此书至夜分二时半始睡。
二五、吾国之岁出岁入
二六、星期日之演说词
(三月廿二日)
thechristiansarechristiansingivingcharitiesandintheirprivateandcivildealings.buttheyarenotchristianswhentheycometointernationalrelations.they“strainatagnat,andswallowacamel!”solongastheprofessedlychristiannationsrecognizenoauthoritybutthatofthe“mailedfist”;solongastheyhavenoregardfortherightandclaimsoftheweakernations;solongastheyplacenationalandcommercialgainandterritorialaggressionoverandabovethedictatesofjusticeandrighteousness,-solongchristianitycanneverbecomeaworldpower,solongallyourmissionaryworkcanneverlongendureandwillallbesweptawayatasignalofmars!
thiswasthestatementofsuhhu,awell-knownchinese,inhislecturelastnightatthepresbyterianchurchon“thechristianopportunityinchina,”thefifthinaseriesoftalkson“thespiritualsignificanceofsecularcallings.”suchwashisopinion,hesaid,afterconsideringthegermanseizureofkiac-chauof1897andthefrenchseizureofkwangchowbayof1898,underthepretextthattwogermanmissionariesandonefrenchmissionaryhadbeenkilledbythemob,bothactsbeingresponsiblefortheboxeruprisingin1900.suhhucontinued:
“ifchristianityistobecomeaworldreligion,itisthedutyofeveryindividualchristianandeverychristianchurchtopledgehimself,herself,oritselftoraisethepresentstandardofinternationalmorality.mostofyoutakeitforgrantedthatwhatyouarefondofcalling‘civilization’isbaseduponthesolidrockofchristianity.butletmetellyouwithallsinceritythatthepresentcivilizationisfounded,notuponthechristianidealsofloveandrighteousness,butuponthelawofthejungle-thelawthatmightmakesright!thinkofthemanychristiannationsnowprayinginthechurchesandtothechristiangodforvictoryandsuccessintheireffortstodestroytheirfellowchristians!andthenthinkofthechristiancommandment:‘loveyeoneanother;lovethyenemy;resistnotevil’.”
aftershowingthegrowingpopularityofchristianityinchinaandthegradualremovalofsuchdifficultiesasthosewhichthepioneermissionaryhadtoencounter,thespeakerdevotedmuchtimetodiscussingwhatthemissionarieshavedoneandcandointhatvastcountry.therearethreelinesofworkwhichthechristianmayaccomplish:first,makingconverts;second,spreadingthechristianideasandideals;andthird,renderingpracticalservice.
“therewasatimewhenthemissionarieswerepaidaccordingtothenumberorconvertstheyhadmade.butthatisnotwhatchinawants,norisitwhatthechurchesshouldemphasizeinsendingtheirmissionaries.
“moreimportantisthespreadingoftheessentialsofchristianity,bywhicharemeant,notthetheologicaldogmassuchasthedoctrinesofvirginbirth,oforiginalsin,ofatonement,etc.,butthetrulychristiandoctrineoflove,oflovingone’sneighbor,ofevenlovingone’senemy,ofnonresistance,offorgiveness,ofself-sacrificeandofservice.themissionaryshouldspreadbroadcastthesechristianideals,andpresentthemtothenativemindsinwhateverwayheseesfit.heshouldnotstresstheincreaseoftherollofhischurchmembers,butratherleavetheseidealstotakerootandbearfruitinthemindsofthepeople.
“athirdandstillmoreimportantobjectofthemissionaryistorenderpracticalservice,underwhichwemayenumerateeducation,socialreform,andmedicalandsurgicalmissions.alongtheselinesthechristianmissionarieshaveaccomplishedagreatdeal,especiallythemedicalmissionswhich,tomymind,arethecrowninggloryandsuccessofthemissionarypropaganda.
“therealvalueofthemissionaryliesinthefactthattheforeignmissionary,likeareturnedstudentfromabroad,alwayscarrieswithhimanewpointofview,acriticalspirit,whichisoftenlackingwhenapeoplehavegrownaccustomedandindifferenttotheexistingorderofthings,andwhichisabsolutelynecessaryforanyreformmovement.”
〔中译〕在做慈善事业方面,在处理个人事务、国内事务方面,耶教徒确实无愧为耶教徒。然而,一介入国际事务时,他们便摇身一变,不是耶教徒了。他们“小事拘谨,大事马虎”!只要这些自称信耶教之国家只认暴力,不认别的;只要他们对弱国之权利和权益不理不睬;只要他们仍置法律与正义于不顾,只管攫取国民和贸易收入,只管侵略别国领土--那么,耶教便不会成为世界上具有权威性之宗教,传教士之传道工作便不会持久地进行,一遇到战神马斯,便会被一扫而尽。
这是一个名叫胡适的着名中国人昨晚在长老会所作之演讲,题目为《耶教在中国之机会》。这是系列演讲“世俗感召之精神意义”之第五讲。他认为,德国借口两名传教士被暴民杀害,于一八九七年占领了胶州湾;法国也借口一名传教士被杀,于一八九八年占领了广州湾。他们之上述行径,对一九〇〇年中国发生义和团运动负有责任。胡适继续说:
“倘若耶教要成为一种世界宗教,每一个耶教徒乃至每一个教会应督促他(或她、它)自己下决心去尽之责任,乃在于提高现行国际道德水准。你们大多数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所谓‘文明’是奠基于耶教之坚固磐石之上的。然而,我要真心实意地告诉你们,现行文明并不是建立在耶教理想之爱和正义之上的,而是建立在弱肉强食法则之上的--这个法则就是:有力即有理!请大家想象一下:许多耶教国家此刻正在教堂里祈祷,请求上帝赐予他们胜利与成功,好去摧残他们的耶教兄弟。接下来,请大家再想一想耶教之戒律:‘爱所有人,爱汝之敌人,对恶人也不要抵抗。’”
然后,胡适又谈到,在中国信奉耶教之人数在渐渐地增多,早期来华之传教士在中国所遭遇到的重重困难,也在慢慢地消除。接着,他又讲了一大段,关于传教士在此泱泱大国已做的和可做的那些工作。耶教徒有三项工作可做;第一,劝教;第二,传道,即传播耶教之思想与理想;第三,事功,即做许多实际的服务工作。
“传教士之功绩一度是按他们劝教之人数来衡量。可是,这却不是中国所需要的,也不应是教会当初派遣他们来华传教之目的所在。
“传播耶教之精华,才是至关重要的。这个精华并不是所谓什么神学之教条,诸如圣母诞生说、原罪说、赎罪说等等;而应该是耶教真正的爱的学说,诸如爱汝之邻人、甚至爱汝之敌人、不争主义、原恕、自我牺牲和服务等等学说。传教士应广泛传播这些耶教之理想,并将其恰当地植入人心,不论采用何种方式。他不应只看重呈滚动式增多之教民人数,而应努力使这些理想深入人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传教士第三个目的,也是更为重要之目的,就是做些实际的服务工作。例如,在教育、社会改革、医疗和手术等方面,传教士大有可为。诚然,在此方面,传教士们已经颇有成就,尤其是医疗卫生工作。以余观之,传教士四处布道,其至高无上之光荣即在于此,其最大之成功亦在于此。
“传教士之真正价值体现于下列事实之中:一位外国传教士,好比一位学成归国之学子,总是带着一种观念,一种批判精神,回到故里。正当国民对现存之社会秩序已经习以为常,并漠然处之之际,上述种种正是该国所最为匮乏的。就任何社会改革而言,上述种种亦正是改革所绝不可少的。”
昨日星期,此间十六七所教堂之讲演无一见诸报章者,独我之演说词几占全栏,不可谓非“阔”也,一笑。首末两段自谓大有真理存焉。
二七、误删了几个“?”
(三月廿八日)
英国下议院有人质问政府,对于日本向中国要求各事持何态度,国务次官(undersecretaryofstate)neilprimrose答曰:“日本在中国扩大其利益,苟无害于英国之利益,英政府不持任何异议。”
有署名“深信英国非图私利者”致《晚邮报》一函:
主笔先生:
日本无故以武力威胁中国,放弃其主权,照最近历史所昭示,中国欲求安全,只有诉诸素以保护弱国爱自由爱正义之英国。英国曾为比利时对德作战,今日亦必能以武力扶持此无告之中国也。
以此君之书与上文所记英政府之宣言并观之,甚耐人寻味也。
上记之自署“深信英国非图私利者”之投书,余作一书答之。彼见吾书,亦以书见寄。其真姓名为claudeh.valentine,自言“为德国人,生长柏林。此书本意冷嘲英人之假仁假义,每语后皆系以疑问符号(?),记者不察,载其书而删其疑问号,故其语意,不类冷讽”。
此人自言热心于此战事之德奥突华一方面,欲与余交换意见。不知余虽不信英人之伪善,亦非联德派之流也。(四月一日)
二八、一九一四年纽约一省之选举用费
(三月廿九日)
《纽约时报》调查纽约一省去秋全省选举所费金钱,列表记之,其数乃达四百万以上,可谓骇人听闻矣!
纽约省法:凡选举候选人,无论当选与否,皆须于选举完毕以后,以本届选举所费用,列表呈报所属选举官吏,故能有此表也:
共和政治,乃最糜费之政体,用财无节,又无良善之监督机关,则其祸尤烈。
纽约省政治之腐败,全国所共晓,今之士夫力求改革,已为今善于昔矣。今日急务为一“短票”(shortballot)。短票者,仅择全省最重要之官职,如总督之类,令省民选举之,余职则归之委任。
二九、日本要求二十一条全文
(四月一日)
日本第一次提出之条款
第一号
日本国政府及中国政府互愿维持东亚全局之平和,并期将现在两国会友好善邻之关系益加巩固,兹议定条款如左:
第一款中国政府允诺,日后日本国政府拟向德国政府协定之所有德国关于山东省依据各约或其他关系,对中国政府享有一切权利利益让与等项处分,概行承认。
第二款中国政府允诺,凡山东省内并其沿海一带土地及岛屿,无论何项名目,概不让与或租与他国。
第三款中国政府允准日本国建造由烟台或龙口接连胶济路线之铁路。
第四款中国政府允诺,为外国人居住贸易起见,从速自开山东省内各主要城市,作为商埠。其应开地方,另行协定。
第二号
日本国政府及中国政府,因中国向认日本国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享有优越地位,兹议定条款如左:
第一款两订约国互相约定,将旅顺、大连租借期限,并南满洲及安奉两铁路期限,均展至九十九年为期。
第二款日本国臣民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为盖造商工业应用之房厂,或为耕作,可得其须要土地之租借权或所有权。
第三款日本国臣民得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任使居住权,并经营商工业等各项生意。
第四款中国政府允将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各矿开采权许与日本国臣民。至于拟开各矿,另行商订。
第五款中国政府应允,关于左开各项,先经日本国政府同意而后办理:
(一)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允准他国人建造铁路或为造铁路向他国借用款项之时。
(二)将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各项税课作抵由他国借款之时。
第六款中国政府允诺,如中国政府在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聘用政治财政军事各顾问教习,必须先向日本政府商议。
第七款中国政府允将吉长铁路管理经营事宜委任日本国政府,其年限自本约画押之日起,以九十九年为期。
第三号
日本国政府及中国政府愿于日本国资本家与汉冶萍公司现有密接关系且愿增进两国共通利益,兹议定条款如左:
第一款两缔约国互相约定,俟将来相当机会,汉冶萍公司作为两国合办事业。并允如未经日本国政府同意,所有属于该公司一切权利产业,中国政府不得自行处分,亦不得使该公司任意处分。
第二款中国政府允准,所有属于汉冶萍公司各矿之附近矿山,如未经该公司同意,一概不准该公司以外之人开采。并允此外凡欲措办,无论直接间接,对该公司恐有影响之举,必须先经该公司同意。
第四号
日本国政府及中国政府,为确实保全中国领土之目的,同订立专条如左:
中国政府允准,所有中国沿岸港湾及岛屿,概不让与或租与他国。
第五号
一、在中国中央政府须聘用有力之日本人充为政治财政军事等项顾问。
二、所有在中国内地所设日本医院寺院学校等,概允其土地所有权。
三、向来日中两国屡起警察案件,以致酿成之事不少,因此须将必要地方之警察作为日中合办,或在此等地方之警察官署须聘用多数日本人,以资一面筹划改良中国警察机关。
四、由日本采办一定数量之军械(譬如在中国政府所需军械之半数以上),或在中国设立中日合办之军械厂,聘用日本技师,并采买日本材料。
五、允将接连武昌与九江、南昌路线之铁路,及南昌、杭州,南昌、潮州各路线铁路之建造权许与日本国。
六、在福建省内筹办铁路矿山及整顿海口(船厂在内),如需外国资本之时,先向日本国协议。
七、允认日本国人在中国有布教之权。
三〇、《墓门行》
(四月十二日)
roadsiderest
(anonymousinscriptionattheentrancetoalittlewaysideburialgroundatnorthwoodstock,n.h.)
suchquietsleephascometothem,
thespringsandautumnspass,
nordotheyknowifitbesnow
ordaisiesinthegrass.
alldaythebirchesbendtohear
theriver’sundertone;
acrossthehushaflutingthrush
singsevensongalone.
butdowntheirdreamtheredriftsnosound:
thewindsmaysobandstir;
onthestillbreastofpeacetheyrest-
andtheyaregladofher.
纽汉薛尔省北武司托村道旁有丛葬冢地,一日有无名氏题诗冢门。其诗昨见《晚邮报》,为信笔译之。又记此为序。
〔中译〕伊人寂寂而长眠兮,
任春与秋之代谢。
野花繁其弗赏兮,
亦何知冰深而雪下?
水潺湲兮,
长槐垂首而听之。
鸟声喧兮,
好音谁其应之?
风呜咽兮而怒飞兮,
陈死人兮安所知兮?
和平之神穆以慈兮,
长眠之人于斯永依兮。
三一、莎士比亚剧本中妇女之地位
(四月十二日)
shakespeareonwoman’sposition:
iwillbemasterofwhatismineown.sheismygoods,mychattels;sheismyhouse,myhouseholdstuff,myfield,mybarn,myhorse,myox,myass,myanything.andhereshestands:touchherwhoeverdares.
petruchio-intamingoftheshrew
〔中译〕
莎翁论妇女之地位:
凡吾所有之一切,吾是它们的主人。妇人乃吾之物什,乃吾之财产;妇人乃吾之房屋,乃吾屋之摆设,乃吾之田地,乃吾之谷仓,乃吾之马匹,乃吾之牛,乃吾之驴,乃吾之一切。瞧,她就立在这儿:有胆的就去碰一碰她。
--帕特鲁奇奥:《驯悍记》
三二、陆军用榻
(四月十二日)
尼格拉飞瀑城卜郎博士见访,谈次偶及旅行,博士言:“在中国内地旅行,蚊蚋蚤虱最所深畏;后得陆军用榻(armycot),辅以自制蚊帐,始敢在内地投宿。”此榻价不出二金,卷之重不及十磅,不可不记之。
三三、《致留学界公函》发表后之反响
(五月廿五日)
吾所作《致留学界公函》(见本卷第二四则)登出后,大受流辈攻击:邝煦堃君(《月报》主笔)诋为“木石心肠,不爱国”。谌湛溪(立,《战报》主笔)来书云:“大着结论,盘马弯弓故不发,将军之巧,不过中日合并耳。足下果敢倡此论乎?东亚大帝国之侯封可羡,目前爱国者之暴行又可畏,作个半推半就,毕竟也无甚大不妥。”又王君复亦致书相诋,其书由叔永转致,叔永至毁弃其书,不欲转致,其词意之难堪可想。叔永忠厚可感也。
三四、赴尼格拉县农会演说
(四月廿五日)
春归矣,窗上柳枝,叶出至速。吾前日去水牛城,叶犹未可见,昨夜归来,今晨凭窗下视,则柳叶青青媚人矣。
吾此次往水牛城,乃为prof.c.h.tuck所邀至尼格拉县农会演说“中国内地生活状态”。廿四夜至飞瀑城,宿卜郎博士之家。廿五日至lockport,即会所在地。是夜七时半离水牛城,十一时抵绮色佳。
吾久决意不演说,此次不得已复为冯妇,今后决不再演说矣(此但指学生时代)。吾三年中演说何啻七十次,得益之多非言可罄,然荒废日力亦不少,故此后决意不再受演说之招矣。
三五、雾中望落日
(四月廿五日)
尼格拉飞瀑上流长河受诸大湖之冰,积水面,自岸上望之,气象佳绝。是日下午天大热,冰稍解,水气蒸为重雾。雾中望落日,其大无匹。吾生平见日未尝有如此次之大者也。
三六、火车中小儿
(四月廿五日)
火车中余座前有妇人携儿可二三岁,睁睁望余,似甚亲余。余与之语,其母谓余曰:“儿仅能斯拉夫语,不能作英语也。”然儿与余戏若素相识,余行筐中无食物可啖之,因剪纸为作飞鸟以贻之。
三七、黄兴等通电
(四月)
上海分送《时事新报》、《神州日报》、《时报》、《申报》、《新闻报》;北京分送《亚细亚报》、《国民公报》;暨国内各报馆鉴:
兴等无状,与父老兄弟别亦既两年,前此粗疏缪戾,国人所以切责兴等者,皆一一深自引咎。惟是非未明,内外资为口实,戕我国脉,淆我舆情,此为国家存亡所关,非直流俗毁誉之细,敢复不辞缕,略有所陈:
兴等去国以还,权威所存,戮辱已至。而游探盈国,好事者塞途,又复争相诋诃,务尽媒孽。萑苻有警,辄入兴名;炯、蔚、建、钧,均见钩致。迩者国交顿挫,举国惊迷,兴等乞援思逞之谣,又见腾播中外。夫本无其事,被谤议不能自明者,古来何止百数?兴等无似,亦诚愿安缄默,俟之百年。无如兴等见毁,乃由奸人假之,涂饰庸俗耳目以售其欺;甚或他人用之,恫喝软弱政府以收其利。纵国人不察,愿绝兴等,兴等果安忍自绝于国人,不一暴其素志,使知所自处哉?
在昔清政不纲,邦如累卵,国人奋起,因有辛亥之役。虽曰排满,实乃图存。政不加良,奚取改革?南北统一以后,政柄已集于一隅。吾党遵守宪政常规,诚有所抨弹牵掣。时则国人初习共和,吾党叫嚣凌厉之气,亦诚不免。国中贤达,每来诮让之声,兴等自维前失,敢不引罪?
癸丑七月之役,固自弃于国人。然苟有他途,国政于以修明,兴等虽被万戮,又何足悔?当举事时,成败利钝,已能前睹。一击不中,即复戢兵,诚不欲以骤难克敌之师,重生灵涂炭之祸。兴等虽以此受同志之责,居惬怯之名,质之天良,尚无所歉。斯时可战之卒,且复累万;可据之地,何止一省?犹且不肯负固以困民生。今无尺土一兵,安敢妄言激进?毁兴等者,即不计吾徒居心之仁暴,亦当论其设策之智愚。
至言假借外力,尤为荒诞。兴等固不肖,然亦安至国家大义蒙无所知?窃览世界诸邦,莫不以民族立国。一族以内之事,纵为万恶,亦惟族人自董理之。倚赖他族,国必不保,殷鉴未远,即在平南。凡此所谈,五尺之童可以具知,乃烦兴等言说短长,实为遗憾!战败以来,兴等或居美洲,或留欧土,或散处南洋各地。即在日本,亦分居东西京、神户、长崎有差。外患之生,尚未匝月,东西万里,居各未移,商发本电,已极艰困,则聚且未能,谋将安出?乃闻国中谈士,戟指怒骂,昔年同志,贻书相讥;谤语转移,哓哓嗷嗷,恍若道路所传,已成事实。呜呼!兴等纵不足惜,顾于利用者掀髯于旁,公等冥冥中偾其国事何哉!
须知革命者,全国心理之符,断非数十百人所能强致。辛亥已事,即为明征。国人既惩兴等癸丑之非,自后非有社会真切之要求,决不轻言国事。今虽不能妄以何种信誓宣言于人,而国政是否必由革命始获更新,亦愿追随国人瞻其效果。夫兵凶战危,古有明训,苟可以免,畴曰不宜?重以吾国元气凋伤,盗贼充斥,一发偶动,全局为危,故公等畏避革命之心,乃同人之所共谅。
惟革命之有无,非可求之革命自身,而当卜之政象良恶。故辛亥之役,乃满洲政府成之,非革命党所能自为力也。今者政治清浊,事业兴废,士气盛衰之度,较之满洲何如?此俱国人所闻见。当兴等随国人后与闻政事,当局者每借口大权未一,强饰其非。此中是非,无取辩说。但今日之失政,何与于昨日之争权?兴等蔽罪以去,则新治宜呈矣,胡乃觚排异己,甲乙无择,生心害政,益益有加,至今空尸共和之名,有过专制之实?一语反诘,真相立明。年来内政荒芜,纲纪坠地,国情愈恶,民困愈滋:一言蔽之,只知有私,不知有国。权氛所至,自非易女为男,易男为女,此外盖无不能。又辄藉词内乱未已,政力不专,其为欺谩,尤不待问。
窃论外交受逼,虽有时势因缘,而政治组织不良,乃其最易取侮之道。盖一人政治,近世已经绝迹,非其不能,实乃未可。良以社会之质,善于一人;团体之力,厚于分子:此种政治通义,背之不祥。今吾国不见国家,不见国民,而惟见一人。宜乎他国以全国之力,仅为束缚驰骤一人之计,而若行所无事也。夫只知媚外,亦有穷时;专务欺民,何异自杀?吾国经此惩创,实乃迷梦猛醒发愤独立之秋,曰存曰亡,惟视民气。
兴等流离在外,无力回天,遇有大事,与吾徒有关者,亦惟谨守绳墨,使不危及邦家而已。虽怀子卿“不蒙明察”之冤,犹守亭林“匹夫有责”之志。引领东望,神魄俱驰。
黄兴、陈炯明、柏文蔚、钮永建、李烈钧等。有。
四年二月廿五日
三八、《老树行》
(四月廿六日)
道旁老树吾所思,躯干十抱龙髯枝,蔼然俯视长林卑!
冬风挟雪卷地起,撼树兀兀不可止,行人疾走敢仰视!
春回百禽还来归,枝头好音天籁奇,谓卿高唱我和之。
狂风好鸟年年事,既鸟语所不能媚,亦不为风易高致。
〔自跋〕此诗用三句转韵体,虽非佳构,然末二语决非今日诗人所敢道也。
三九、立异
(四月廿七日)
有人谓我大病,在于好立异以为高。其然?岂其然乎?
所谓立异者何欤?
不苟同于流俗,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非吾心所谓是,虽斧斤在颈,不谓之是。行吾心所安,虽举世非之而不顾。--此立异者也。吾窃有慕焉,而未能几及也。
下焉者自视不同流俗,或不屑同于流俗,而必强为高奇之行,骇俗之言,以自表异;及其临大节,当大事,则颓乎无以异于乡原也。--此吾友c.w.所谓“有意为狂”者也。
吾将何所择乎?吾所言行,果无愧于此人之言乎?
四〇、得冬秀书
(四月廿八日)
得冬秀一书,辞旨通畅,不知系渠自作,抑系他人所拟稿?书中言放足事已行之数年,此大可喜也。
渠母病甚,读之恻然。岳氏吾于甲辰春见之。岳氏为择婿故,来吾外祖家会吾母及余,同居数日始别,今十余年矣。岳氏今年五十有八,老病且死,而“向平”之愿未了,则余亦不得辞其咎耳。
四一、书怀
(五月一日)
叔永有《春日书怀》诗见示,索诗相和,率成一律,用原韵:
甫能非攻师墨翟,已令俗士称郭开。
高谈好辩吾何敢?回天填海心难灰。
未可心醉凌烟阁,亦勿梦筑黄金台。
时危群贤各有责,且复努力不须哀。
余最恨律诗,此诗以古诗法入律,不为格律所限,故颇能以律诗说理耳。
四二、留日学界之日本观
(五月二日)
吾前此曾发愿研究日本之文明,偶以此意告叔永,嘱叔永为购文法书应用。叔永转托邓胥功,告以余所以欲习日文之意。邓君寄书二册,而媵以书,略云:“日本文化一无足道:以综而言,则天皇至尊;以分而言,则男盗女娼。”又注云:“此二语自谓得日人真相,盖阅历之言。”嗟乎!此言而果代表留日学界也,则中日之交恶,与夫吾国外交之昏暗也,不亦宜乎?
四三、抵制日货
(五月三日)
东京及祖国书来,皆言抵制日货颇见实行,此亦可喜。抵制日货,乃最适宜之抗拒,吾所谓道义的抗拒之一种也。不得已而求其次,其在斯乎?
或问“何谓不得已而求其次”?答曰:“上策为积极的进行,人人努力为将来计,为百世计,所谓求三年之艾者是也。必不得已而求目前抗拒之策,则抵制日货是已。若并此而不能行,犹侈言战日,可谓狂吠也已!”
四四、致ithacadailynews书
(五月四日)
editorithacadailynews:
sir-dr.w.e-griffis’sstatementconcerningthejapanesedemandsonchina,publishedinthepost-standardyesterdaymorningandquotedintheeveningpapershere,callsforawordofcomment.
“letjapandirectthedestiniesofchina,”doctorgriffisisreportedtohavesaid.“thisisthewisestcoursetopursueinsettlingthetroublesbetweenthetwonations.”whilewedonotdoubtthedoctor’sgoodwilltowardsthemikado’sempire,norhisknowledgeofthatcountry,wecannothelpfeelingthathehasignoredoneimportantfactor.hehasfailedtoseethattheorientoftodayisnolongerthesameorientashesawitdecadesago.inthesedaysofnationalconsciousnessandracialsolidaritynonationcaneverhopeto“directthedestinies”ofanotherinordertosettlethetroublebetweenthem.hasdoctorgriffisfailedtolearnfromhisjapanesesourceofinformationthattherehavealreadybeenverystronganti-japanesesentiments,nay,anti-japanesemovementseverywhereinchina?doeshethinkthatthechinesewilllongacquiescetojapan’sdirectionoftheirdestinies,evenifshecantemporarilysucceedtodoso?
thereis,however,anelementoftruthinthestatementthat“itisforjapan’sownadvantageforchinatoremainunitedandstrongandtodevelopherresources.”chinaisthebulwarkofjapan,andasthechineseproverbgoes,“thedestructionofthelipschillstheteeth.”itisforthatveryreasonthatthereshouldbeabetterunderstandingandrelationshipbetweenchinaandjapan.butifjapanthinksshecanacquirethis“advantage”bydominatingoverchinaanddirectingheraffairsbyforce,thensheisgravelymistaken.whatshehasdoneandisnowdoingtochinaisnothingbutsowingtheseedsofhatreddeepintheheartsofthechineseandloweringherownesteemintheeyesofthemorehumanitariannations.
doctorgriffisalsotellsusthatcountokuma“intendstobeperfectlyjusttochina”.doesthelearneddoctordeducethenotionof“perfectjustice”fromthejapanesedemands?wewonderwhathiscriterionof“perfectjustice”couldbe.
verysincerelyyours
suhhu
〔中译〕致绮色佳《每日新闻》书
主笔先生:
w·e·格里菲思博士有关日本对华要求之声明,已在昨日上午之《标准邮报》上发表。此间的晚报也作了转载。此文使人不免要发一通议论。
据报道,格里菲思博士认为,“让日本掌握中国之命运,这是解决日中两国间争端的最明智之选择”。诚然,我们毫不怀疑博士对天皇帝国所怀之好意,也毫不怀疑其对日本国之了解,然而,我们情不自禁地意识到,他全然不顾一个重要之事实。那就是,他不明白,今日之东方早已不再是几十年前他所看到的那个东方了。当此民族意识觉醒、国民日趋团结之际,没有哪一国会为了解决两国间之争端,而期望去“掌管另一国之命运”。格里菲思博士难道还不曾从他对日本所掌握之材料中,看到反日情绪在中国何等的高涨?难道他还没有注意到,早已席卷华夏大地之反日运动乎?他也不想一想,纵然日本对中国之统治,在短时间内会取得像模像样之成功,中国人难道就会长期容忍日本来掌握他们自己之命运乎?
可是,在其声明中也有一点道理。那便是,“保持中国之团结、强大,开发中国之资源,这对日本是相当有利的”。中国乃日本之屏障,正如中国一句老话所言,“唇亡齿寒”。基于此理,应更好地促进两国相互理解。但是,倘若日本认为,它可以凭借武力统治中国,管理中国之事务,以此即可取得上述“有利条件”,那它便大错特错了。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日本在中国之所作所为无异于是在中国人心中播下仇恨之种子,也是在持人道主义之各国的眼中自降身价。
格里菲思博士还告诉我们,奥克姆伯爵“欲以完全之正义对待中国”。这位博学之博士难道是从日本对华之要求中推演出“完全之正义”这个观念乎?我们不禁要诧异,他所谓“完全之正义”的尺度究竟是什么?
胡适谨上
书中所驳之w.e.griffis为绮色佳人,曾居日本,着书甚多,甚负时名,其言不无影响,故不得不一辨之。
后得dr.w.e.griffis来书,其略如下,似是遁词:
igavethereporterinsyracusethejapaneseviewofaffairs,notmine,andthereportsyoujustlyobjecttoarenotaccurate,normyviews...
〔中译〕余在给西雷寇《标准邮报》之声明中,谈到关于日本事务之观点,这并非余本人之所见。你所反感之报导,是不太确实,不过这也不是余自己之看法……
四五、远东战云
(五月五日)
东方消息极恶,报章皆谓恐有战祸。余虽不信之,然日京报章皆主战,其丧心病狂如此。远东问题之益棘手,有以也夫!
四六、五月六日晨之感想
(五月六日)
昨夜竟夕不寐。夜半后一时许披衣起,以电话询《大学日报》有无远东消息,答曰无有。乃复归卧,终不成睡。五时起,下山买西雷寇晨报读之。徐步上山,立铁桥上,下视桥下,瀑泉澎腾飞鸣,忽然有感,念老子以水喻不争,有至理。(“上善莫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又曰:“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又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不观乎桥下之水乎?今吾所见二百尺之深谷,数里之长湍,皆水之力也。以石与水抗,苟假以时日水终胜石耳。
偶以此意语韦女士,女士曰:“老子亦是亦非;其知水之莫之能胜,是也;其谓水为至柔,则非也。水之能胜物,在其大力,不在其柔。”此言是也。
四七、东西人士迎拒新思想之不同
(五月八日)
偶语韦女士吾国土夫不拒新思想,因举《天演论》为证。达尔文《物种由来》之出世也,西方之守旧者争驳击之,历半世纪而未衰。及其东来,乃风靡吾国,无有拒力。廿年来,“天择”“竞存”诸名词乃成口头禅语。女士曰:“此亦未必为中国士夫之长处。西方人士不肯人云亦云,而必经几许试验证据辩难,而后成为定论。东方人士习于崇奉宗匠之言,苟其动听,便成圭臬。西方之不轻受新思想也,未必是其短处;东方之轻受之也,未必是其长处也。”此甚中肯。今之昌言“物竞天择”者,有几人能真知进化论之科学的根据耶?
四八、韦女士
(五月八日)
女士最洒落不羁,不屑事服饰之细。欧美妇女风尚(fashion),日新而月异,争奇斗巧,莫知所届。女士所服,数年不易。其草冠敝损,戴之如故。又以发长,修饰不易,尽剪去之,蓬首一二年矣。行道中,每为行人指目,其母屡以为言。女士曰:“彼道上之妇女日易其冠服,穷极怪异,不自以为怪异,人亦不之怪异,而独异我之不易,何哉?彼诚不自知其多变,而徒怪吾之不变耳。”女士胸襟于此可见。
四九、读aucassinandnicolete
(五月八日)
吾友卫女士(wenonawilliams--与韦女士同姓,故以“卫”别之)赠aucassinandnicolete一册。此书相传为中古(十二世纪初叶)一法国老兵所作,写a.及n.恋爱之情,其文体颇似吾国之说书(平话)。散文之问,忽插入韵文,为西文所不多见。此书为andrewlang所译,极可诵。
五〇、读intheshadowoftheglen
(五月八日)
日来读爱耳兰文人信箕j.m.synge着剧一种,名intheshadowoftheglen,甚喜之。此君今已死,所着多可传,其riderstothesea,尤有名于世。
五一、观forbes-robertson演剧
(五月八日追记)
当今英语国之名优(英美二国),无能出j.forbes-robertson之右者,登台四十年,声动天下;今老矣,为最后之出;现道出此间,于六七两日连演二剧,余均得往观之,不可谓非幸事。
六日演thelightthatfailed,余与韦女士往观。此剧本于英人吉百龄(rudyardkipling)所着小说,虽非名剧,而得此名手演之,正如仙人指爪所着,瓦砾都化黄金。
七日演莎氏名剧《汉姆勒特》(hamlet),吾友wm.f.edgerton延余往观之。吾尝见southernandmarlowe夫妇演此剧(参看卷二,九月廿五日记),曾盛称之,今见此君,始知名下果无虚土。
国家多难,而余乃娓娓作儿女语记梨园事如此,念之几欲愧汗。(九日记)
五二、又作冯妇
(五月九日)
余既决意不受演说之招矣,昨得蔼尔梅腊城(elmira,n.y.)青年会电邀十四日往彼演说“中日之交涉”,却之不可,乃诺之。以当此危急之秋,此邦士夫欲闻中日交涉之真相,余义不容辞也。
此事可证今世“实效主义”(pragmatism)之持论未尝无可取者,其言曰:“天下无有通常之真理,但有特别之真理耳。凡思想无他,皆所以解决某某问题而已。人行遇溪水则思堆石作梁,横木作桥;遇火则思出险之法;失道则思问道:思想之道,不外于此。思想所以处境,随境地而易,不能预悬一通常泛论,而求在在适用也。”
吾之不再演说是一泛论。上月水牛城之招与此次蔼城之招,皆特别境地,不能一概而论也。
五三、日人果真悔悟乎
(五月十日)
中日交涉得暂时了结,日人似稍憬然觉悟侵略政策之非计矣,故有最后之让步。今记其最后之结果如下:
accordingtothisstatementjapanwithdrewrequestsrelatingtotheestablishmentofajointsino-japanesepoliceserviceincertainlocalities.italsowithdrewthesuggestionthatthejapanesebepermittedtoownlandforthepurposeoferectingchurches.theproposalthatchinashallnotcedeanyterritoryonthecoasttoanyforeignpowerwillnotbeincludedinthetreaty,butthesameideawillbeproclaimedtotheworldinadeclarationtobemadebythechinesegovernment.japandidnotforcetheacceptanceofthemuch-disputedgroup5containedintheoriginaldemand,butpreferredtoreservetheprivilegetoconiferwithchinaatsomefuturetimewithaviewtoarrivingatasatisfactorysettlementofthemattersincludedinthatgroup.withregardtoeasterninnermongolia,fukienprovinceandthehan-yeh-pingcompany,japanhasgreatlymodifiedherproposal.inaddition,japandefinitelyproposedtoreturnkiao-chautochina,provided,ofcourse,thatthepowersattheendofthewaraccordjapantherightoffreedisposaloftheterritory.
statusofsouthmanchuria
themostimportantpartoftheagreementconsistsoftermsrelatingtosouthmanchuria.theseterms,asacceptedbychina,areinsubstanceasfollows:(1)japanesesubjectstobepermittedto1easeorbuylandforerectingbuildingsforcommercialandindustrialpurposesorforagriculturalpurposes;(2)japanesesubjectstohavelibertytoenter,travel,orresideinsouthmanchuriaandtoconductbusinessofallkinds;(3)toenjoytheaboveprivilegesthejapanesesubjectsshallpresentpassportstothelocalchineseauthoritiesandshallberegisteredbythesaidchineseauthorities;(4)theyshallbegovernedbythechinesepolicelawsandregulationsapprovedbythejapaneseconsuls,andshallpaytothechineseauthoritiestaxesapprovedbythejapaneseconsuls.
whenthelawsandjudicialsystemofsouthmanchuriashallhavebeenreformedinaccordwithmodernprinciplesofjurisprudence,allcivilandcriminalsuitsinvolvingjapanesesubjectsshallbetriedanddecidedbychinesecourts.pendingsuchreformation,however,thejapaneseconsul,whereajapanesesubjectisadefendant,andthechineseofficia,whereachineseisthedefendant,shallrespectivelytryanddecidecivilandcriminalcases,thejapaneseconsulandthechineseofficialbeingpermittedeachtosendhisauthorizedagenttoattendthetrialoftheotherandwatchtheproceedings.civilcasesconcerninglandbetweenjapaneseandchineseshallbeexaminedanddecidedjointlybythejapaneseconsulandthechineseofficialinaccordancewiththe1awsandlocalcustomsofchina.
regardingeasternmongolia
withregardtoeasterninnermongolia,theagreementarrivedatconsistsofthefollowingterms:(1)chinashallpermitjointenterprisesofthejapaneseandchineseinagricultureandalliedindustries;(2)incasechinacontemplatescontractingeitherrailwayloansoranyloanstobesecuredbytaxessheshallfirstconsultjapan;(3)chinashallopenanumberofplacestoforeigntrade.
astothehan-yeh-pingcompany,inwhichjapanhasinvestedsome10,000,000,chinaagrees:(1)toapprovethearrangementforjointmanagementthatmaybemadeinthefuturebetweenthecompanyandthejapanesecapitalists;(2)nottoconfiscateitsproperty;(3)nottonationalizetheundertakingwithouttheconsentoftheinterestedjapanesecapitalists;(4)nottopermitittocontractanyforeignloanotherthanjapanese.
regardingfukienprovince,thechineseterritorynearesttothejapaneseislandofformosa,thechinesegovernmentengagesnottograntanyforeignpowertherighttobuildshipyard,coalingornavalstation,oranyothermilitaryestablishmentonoralongitscoast.norshallchinapermitanysuchestablishmenttobebuiltwithanyforeigncapital.
thesearethesumandsubstanceofthetermsacceptedbychina.
provisionsofgroupfive
inadditiontothese,thereisgroupfive,whichchinarefusedtoaccept,andregardingwhichjapanreservestheprivilegeoffutureconsideration.thisgroupconsistsoftheseterms:(1)thatthechinesegovernmentshall,incaseitbedeemednecessaryinthefuture,employjapaneseadvisers;(2)thatthechinesegovernmentshallpermitjapanesesubjectstoleaseorpurchaselandforthepurposeofbuildingschoolsandhospitalsintheinterior;(3)thatthechinesegovermentshallatsomefuturetimesendmilitaryofficerstojapaninordertomakearrangementsdirectlywiththejapanesemilitaryauthoritieseitherforpurchaseofarmsfromjapanorforestablishinganarsenalinchinaunderajointjapaneseandchinesemanagement;(4)thatthechinesegovernmentshallgrantjapanthedesiredrailwayconcessioninsouthchinaincaseitbecomesclearthatthereisnoobjectioninthisrespectonthepartofanyotherpower,orthatthechinesegovernmentshallrefrainfromenteringintoanyagreementwithanyotherpartyconcerningtherailwaylinesinquestionuntiljapanmay,independentlywiththepresentnegotiationwithchina,reachanagreementwiththepartywhoseinterestsare,intheopinionofthechinesegovernment,opposedtotheproposedlines;(5)thatjapanesebuddhistsbepermittedtopreachtheirdoctrinesinanypartofchina.
fromthecarefulwordingofthetermsofgroupfiveitisobviousthatjapanhasnointentiontoencroachuponengland’ssphereofinfluence.therailwaywhichjapanproposestobuild,connectinghankow,kiu-kiang,andhangchow,willneverbebuiltwithoutengland’spreviousconsent.
〔中译〕按此声明,日本取消其要求:即在中国某些地区建立一中日联合维持治安之政策;同时也取消其建议:即允许日人在中国拥有土地以作建立教堂之用。有关中国将决不割让沿海领土予任何外来强权之提议,将不包含在此条约内,但此项打算将由中国政府另行向世界宣告。日本未曾强迫中国接受原条约中最有争议之第五项,但提出要保留一个特权:即,将来在某个时候与中国政府就该项条约之有关问题进行磋商,以达到一圆满之解决。至于东部内蒙、福建、和汉冶萍公司问题,日本已对其原来的提议作了大幅度之修改。此外,日本明确提议,假如在战争结束时各列强赋予日本自由处置胶州之权利,日本将把胶州归还给中国。
南满之地位
组成该条约之最重要的内容是有关南满的部分。这些条款已被中国接受,其大体内容如下:(1)允许日本臣民租借或购买土地,建筑房屋,以作商业、工业或农业之活动使用;(2)日本臣民享有在南满自由出入、旅游或居住,以及进行各种贸易活动之权利;(3)在享有上述种种特权时,日本臣民应向当地之中国政府出示其护照,并由上述之中国政府登记造册;(4)他们必须遵守经由日本领事同意之中国治安法律和规定,也必须向当地之中国政府交纳经由日本领事同意之税款。
在南满之法律与司法系统经过改革,使之符合现代法理学原则之后,所有涉及日本臣民之民事和刑事诉讼案件,均由中囯法庭审理并判决。然而,在此改革期间,涉及上述民事和刑事诉讼案件时,作为被告一方之日本臣民,或作为被告一方之中国人,将分别由日本领事和中国政府官员进行审理和判决。日本领事和中国政府官员将允许互相派遣各自委托的代理人,参加对方之案件审理,并观察审理之全过程。凡涉及日本人与中国人之间发生的土地民事纠纷,将由日本领事和中国政府官员按中国法律和当地习俗共同仲裁或判决。
关于东部内蒙
关于东部内蒙古,已达成如下条款:(1)中国将允许中日双方共同兴办农业企业和联合工业企业;(2)倘使中国打算以税收作担保,签订铁路贷款合同或其它任何贷款合同,中国均须首先与日本协商;(3)中国应开放一些口岸作对外贸易之用。
关于汉冶萍公司,日本已投资一千万美元,中国方面同意:(1)改进公司各项工作,以便将来公司和日本资方共同进行管理;(2)不得没收公司资产;(3)在没有征得与公司有利害关系的日本资方之同意时,不得将公司国有化;(4)不得与除日本之外的任何他国签订贷款合同。
关于福建省,由于该省是与日本福摩萨岛最接近之中国领土,因此,中国政府不得赋予任何他国在福建沿岸或沿海,建立船坞、燃料补给站、海军基地,或者任何其它军事设施之权利。中国也不得用任何外国资本来兴建上述种种设施。
以上即为中国所接受之条款。
第五项条款
除此之外,尚有第五项条款,为中国拒绝接受,日本就此提出要保留其特权,以待将来再行协商。此项条款之内容大致如下:(1)倘使中国政府将来认为有必要聘请顾问,应聘请日本顾问;(2)中国政府应允许日本臣民在其内地租借或购买土地,以作修建学校和医院之用;(3)中国政府应在将来某个时候派遣军官到日本,以便直接与日本军方接触,安排从日本购买武器之事宜,或者,安排在中国建立一兵工厂,由中日双方共同管理;(4)倘使没有任何其他大国的明确反对,中国政府应给予日本享有其所要求的部分华南铁路之特许权,或者,在日本与另一国达成协议之前(此协议与当前中日两国间之谈判无关),并且在中国政府看来,该国所获之利益与上述有关内容相冲突时,中国政府均不应与该国就上述之铁路达成任何协议;(5)允许日本佛教徒在中国各地讲道,传播其教义。
就第五项条款之谨慎用词来看,很明显,日本并无侵犯英国在华势力范围之意图。日本提议修建之铁路,即连接汉口、九江和杭州三城市之铁路,在没有征得英国同意的前提下,日本是决不会修建的。
此次交涉,余未尝不痛心切齿,然余之乐观主义终未尽消,盖有二故焉:
(一)吾国此次对日交涉,可谓知己知彼,既知持重,又能有所不挠,能柔亦能刚,此则历来外交史所未见。吾国外交,其将有开明之望乎?
(二)此次日人以青岛归我,又收回第五项之要求,吾虽不知其骤变初心之原因果何在,然日人果欲以兵力得志于中国,中国今日必不能抵抗。日之不出于此也,岂亦有所悔悟乎?吾则以为此日人稍悟日暮途远倒行逆施之非远谋之征也。
五四、《月报》编辑选举
(五月十一日)
《留美学生月报》编辑选举,推余为明年总编辑员,思之再三,以书辞之,不获已,又终辞焉。
五五、威尔逊演说词
(五月十二日)
textofpresident’sspeech
thetextofpresidentwilson’sspeechfollows:
itwarmsmyheartthatyoushouldgivemesuchareception,butitisnotofmyselfthatiwishtothinktonight,butofthosewhohavejustbecomecitizensoftheunitedstates.thisistheonlycountryintheworldwhichexperiencesthisconstantandrepeatedrebirth.othercountriesdependuponthemultiplicationoftheirownnativepeople.thiscountryisconstantlydrinkingstrengthoutofnewsourcesbythevoluntaryassociationwithitofgreatbodiesofstrongmenandforward-lookingwomen.andso,bythegiftofthefreewillofindependentpeopleitisconstantlybeingrenewedfromgenerationtogenerationbythesameprocessbywhichitwasoriginallycreated.itisasifhumanityhaddeterminedtoseetoitthatthisgreatnation,foundedforthebenefitofhumanity,shouldnotlackfortheallegianceofthepeopleoftheworld.
youhavejusttakenanoathofallegiancetotheunitedstates.ofallegiancetowhom?ofallegiancetonoone,unlessitbegod.certainlynotofallegiancetothosewhotemporarilyrepresentthisgreatgovernment.youhavetakenanoathofallegiancetoagreatideal,toagreatbodyofprinciples,toagreathopeofthehumanrace.youhavesaid,“wearegoingtoamerica,”notonlytoearnaliving,notonlytoseekthethingswhichitwasmoredifficulttoobtainwhereyouwereborn,buttohelpforwardthegreatenterprisesofthehumanspirit-toletmenknowthateverywhereintheworldtherearemenwhowillcrossstrangeoceansandgowhereaspeechisspokenwhichisalientothem,knowingthat,whateverthespeech,thereisbutonelongingandutteranceofthehumanheart,andthatisforlibertyandjustice.
lookingonlyforward
andwhileyoubringallcountrieswithyou,youcomewithapurposeofleavingallothercountriesbehindyou-bringingwhatisbestoftheirspirit,butnotlookingoveryourshouldersandseekingtoperpetuatewhatyouintendedtoleaveinthem.icertainlywouldnotbeoneeventosuggestthatamanceasestolovethehomeofhisbirthandthenationofhisorigin-thesethingsareverysacredandoughtnottobeputoutofourhearts-butitisonethingtolovetheplacewhereyouwerebornanditisanotherthingtodedicateyourselftotheplacetowhichyougo.youcannotdedicateyourselftoamericaunlessyoubecomeineveryrespectandwitheverypurposeofyourwillthoroughamericans.youcannotbecomethoroughamericansifyouthinkofyourselvesingroups.americadoesnotconsistofgroups.amanwhothinkshimselfasbelongingtoaparticularnationalgroupinamericahasnotyetbecomeanamerican,andthemanwhogoesamongyoutotradeuponyournationalityisnoworthysontoliveunderthestarsandstripes.
myurgentadvicetoyouwouldbenotonlyalwaystothinkfirstofamerica,butalways,also,tothinkfirstofhumanity.youdonotlovehumanityifyouseektodividehumanityintojealouscamps.humanitycanbeweldedtogetheronlybylove,bysympathy,byjustice,notbyjealousyandhatred.iamsorryforthemanwhoseekstomakepersonalcapitaloutofthepassionsofhisfellowmen.hehaslostthetouchandidealofamerica,foramericawascreatedtounitemankindbythosepassionswhichliftandnotbythepassionswhichseparateanddebase.
wecametoamerica,eitherourselvesorinpersonsofourancestors,tobettertheidealsofmen,tomakethemseefinerthingsthantheyhadseenbefore,togetridofthingsthatdivide,andtomakesureofthethingsthatunite.itwasbutanhistoricalaccidentnodoubtthatthisgreatcountrywascalledthe“unitedstates”,andyetiamverythankfulthatithastheword‘united’initstitle;andthemanwhoseekstodividemanfromman,groupfromgroup,interestfrominterest,intheunitedstatesisstrikingatitsveryheart.
itisaveryinterestingcircumstancetome,inthinkingofthoseofyouwhohavejustswornallegiancetothisgreatgovernment,thatyouweredrawnacrosstheoceanbysomebeckoningfingerofhope,bysomebelief,bysomevisionofanewkindofjustice,bysomeexpectationofabetterkindoflife.
nodoubtyouhavebeendisapppointedinsomeofus:someofusareverydisappointing.nodoubtyouhavefoundthatjusticeintheunitedstatesgoesonlywithapureheartandarightpurpose,asitdoeseverywhereelseintheworld.nodoubtwhatyoufoundheredidn’tseemtouchedforyou,afterall,withthecompletebeautyoftheidealwhichyouhadconceivedbeforehand.
butrememberthis,ifwehadgrownatallpoorintheideal,youbroughtsomeofitwithyou.amandoesnotgoouttoseekthethingthatisnotinhim.amandoesnothopeforthethingthathedoesnotbelievein,andifsomeofushaveforgottenwhatamericabelievedin,you,atanyrate,importedinyourownheartsarenewalofthebelief.thatisthereasonthati,forone,makeyouwelcome.”
realizingadream
ifihaveinanydegreeforgottenwhatamericawasintendedfor,iwillthankgodifyouwillremindme.
iwasborninamerica.youdreameddreamsofwhatamericawastobe,andihopeyoubroughtthedreamswithyou.nomanthatdoesnotseevisionswilleverrealizeanyhighhopeorundertakeanyhighenterprise.
justbecauseyoubroughtdreamswithyou,americaismorelikelytorealizethedreamssuchasyoubrought.youareenrichingusifyoucameexpectingustobebetterthanweare.
see,myfriends,whatthatmeans.itmeansthatamericansmusthaveaconsciousnessdifferentfromtheconsciousnessofeveryothernationintheworld.iamnotsayingthiswitheventheslightestthoughtofcriticismofothernations.youknowhowitiswithafamily.afamilygetscentredonitselfifitisnotcareful,andislessinterestedintheneighborsthanitisinit’sownmembers.
soanationthatisnotconstantlyrenewedoutofnewsourcesisapttohavethenarrownessandprejudiceofafamily.whereas,americamusthavethisconsciousness,thatonallsidesittoucheselbowsandtouchesheartswithallthenationsofmankind.
tooproiudtdfight
theexampleofamericamustbeaspecialexample.theexampleofamericamustbetheexamplenotmerelyofpeacebecauseitwillnotfight,butofpeacebecausepeaceisthehealingandelevatinginfluenceoftheworldandstrifeisnot.
thereissuchathingasamanbeingtooproudtofight.thereissuchathingasanationbeingsorightthatitdoesnotneedtoconvinceothersbyforcethatitisright.
so,ifyoucomeintothisgreatnationasyouhavecome,voluntarilyseekingsomethingthatwehavetogive,allthatwehavetogiveisthis:wecannotexemptyoufromwork.nomanisexemptfromworkanywhereintheworld.isometimesthinkheisfortunateifhehastoworkonlywithhishandsandnotwithhishead.itisveryeasytodowhatotherpeoplegiveyoutodo,butitisverydifficulttogiveotherpeoplethingstodo.wecannotexemptyoufromwork;wecannotexemptyoufromthestrifeandtheheart-breakingburdenofthestruggleoftheday-thatiscommontomankindeverywhere.wecannotexemptyoufromtheloadsthatyoumustcarry;wecanonlymakethemlightbythespiritinwhichtheyarecarried.thatisthespiritofhope,itisthespiritofliberty,itisthespiritofjustice.
wheniwasasked,therefore,bythemayorandthecommitteethataccompaniedhimtocomeupfromwashingtontomeetthisgreatcompanyofnewlyadmittedcitizensicouldnotdeclinetheinvitation.ioughtnottobeawayfromwashington,andyetifeelthatithasrenewedmyspiritasanamerican.
inwashingtonmentellyousomanythingseverydaythatarenotso,andiliketocomeandstandinthepresenceofagreatbodyofmyfellow-citizens,whethertheyhavebeenmyfellowcitizensalongtimeorashorttime,anddrink,asitwere,outofthecommonfountainswiththem,andgobackfeelingthatyouhavesogenerouslygivenmethesenseofyoursupportandofthelivingvitalityinyourhearts,ofitsgreatidealswhichmadeamericathehopeoftheworld.”
下面是威尔逊总统之演说词:
〔中译〕总统演说词
你们如此热烈地欢迎我,使我暖意盈怀。但我今晚所想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你们这些刚刚成为美国公民的朋友们。世界上唯有美国在不断地、反复地经历着自我更新。其它国家都是依靠本国国民之自我繁衍而发展壮大,唯有美国持续不断地从新的源泉那里汲取新生力量,此新源泉便是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和远见卓识的女人,他们自愿地聚集在美国的旗帜下。因此,正是这些独立自主之人民,凭其天赋之自由意志,使美国一代又一代地不断获得新生。而这个更新之过程,正是美国开国历程之延续。看来,人类决心要使这个伟大之国家,得到全世界人民之拥戴,因为它建国之目的,就是为人类谋利益。
你们刚刚宣誓:要效忠于美国。可是对谁忠诚呢?不是别人,正是上帝。你们绝对不是要忠于目前暂时代表这个庞大政府的那些官员。你们宣誓要忠于一个崇高之理想,一个伟大之原则,一个人类宏伟之希望。你们说,“我们来到美国”,不仅仅是为了谋生,也不仅仅是为了寻求一些在出生地难于觅得的东西,而是为了帮助促进人类精神之伟大事业--为了让人们知道,世界各地都有人愿意漂洋过海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来到这个语言不通的地方。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不管这是何种语言,人类只有一种渴望,只有一种心声,那就是渴望自由,渴望正义。
一往直前
你们从各个不同的国家来到这里,抱着一个目的:即想要离开原来的国度--当你们这样做时,你们已经将那些国家中最美好之精神带到了这里。希望你们不要再回头看,不要将你们原本打算留在那里的一切再留驻心头,恋恋不舍。我说这些当然不是要你们不再爱你们的故乡、你们的祖国,我不想成为这样一种人--事实上,这些原本是最神圣的,而且也是不应该被忘却的--然而,爱你们的故乡是一回事,献身于你们所去之地是另一回事。如果你们不在各个方面,全心全意地去做一个彻底的美国人,那么,你们就不可能献身于美国。如果你们仍然只想到你们自己的那个群体,那么,你们就不可能成为一名完完全全的美国人。美国不是由某些相互隔绝之群体组成的。如果一个人认为,他只属于美国的某一特定民族团体,那他就还不是一名美国人。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到这里来,只是想利用一下美国国籍,那他将是一位愧对星条旗之不肖子孙。
我最热切地劝告你们,不仅总是要首先想到美国,而且总是要首先想到人类。倘使你们试图把人类分成几大互相猜忌之阵营,你们就不会热爱人类。人类只有用爱、同情和正义,才能将其联结成一体,而不是用猜忌和仇恨。对于那些试图利用同胞之热情来为自己牟取个人资本之人,我感到很遗憾。他已经失去了美国式之风格和理想,因为美国是用高昂之激情,而不是用分裂和卑下之激情,去团结全人类。
我们来到美国,有的是我们这些新移民,有的是从祖辈就移民至此。无论怎样,所有人都努力完善人类之理想,让人们看到要比他们以前所曾见过的更加美好的东西,驱除那些分裂之因素,设法确保那些促进人类团结之因素。毫无疑问,这个伟大的国家取名为“合众国”,这不是历史的偶然之举。然我感到非常欣慰的是,这个名字中带有“合众”两个字。倘使有人试图在美国将这类人与那类人分开,将这个群体与那个群体分开,将这种利益与那种利益分开,这无异于是刺中了她的心脏。
想到你们这些刚刚宣过誓,要忠于这个伟大政府之朋友们,我就感到饶有兴味,你们飘洋过海来到这里,在某种希望的召唤之下,出于某种信念,靠着某种对新型正义之想象,靠着某种对美好生活之憧憬。
无疑,你们已经对某些东西感到失望了:我们这里有些东西是非常令人扫兴的。毋庸置疑,你们也已经发现,在美国,正义还只是一种美好的感情,一个正确的目的。这正如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样。毫无疑问,你们原先都曾怀有某种理想,在此种理想之美丽光芒之映照下,你们也已发现,这里有些东西似乎不能如你们所愿。
但是,请你们记住:如果说我们生长于一个匮乏理想之境遇中,那么你们正拥有这份财富。一个人不会去寻求那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一个人也不会去期待他根本不相信的东西。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忘记了美国之信仰,那么,至少你们已经把这种信念之重建任务,植入心底。这就是我作为个人欢迎你们之原因。
实现美国梦
如果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忘记了美国之目的,那么,我将感谢上帝,让你们提醒了我。
我是土生土长之美国人。你们曾经梦想美国是什么样子,我希望,你们一直拥有这份美国梦。一个不会幻想之人,决不可能实现伟大之希望,也不可能从事崇高之事业。
正因为你们拥有这份美国梦,美国就很有希望实现这些梦想,正如你们所拥有的。你们来到这里,期望我们的明天比今天更加美好。正是你们,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更有活力。
朋友们,请听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美国人必须具有一种意识,一种与世界上其它国家完全不同之意识。我这样说,一点也没有批评其它国家的意思。你们都知道家庭之情况。作为一个家庭,只有不计小隙,只有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自己家庭成员身上,而不是在邻居身上,才能把一家人凝聚在一起。
一个持续不断地从新的源泉那里获得新生之国家,也应当如此。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家庭之狭隘和偏见。因此,美国必须具有这种意识:即它应在各个方面与世界各国保持密切之联系,保持各种各样之交往。
耻于冲突
美国应该作出一个不同凡响之榜样,这便是和平之榜样。然而,这种和平不仅仅是一种不打仗之和平,而且是一种医治战争创伤,扩大其世界性影响之和平,是一种不冲突之和平。
人会由于高傲而耻于和人争斗。国家也会由于一贯坚持正义,而不必用强迫之手段,使别国心悦诚服,不必以力服人。
所以,既然你们已经来到这个伟大的国家,那就请你们自愿地去寻求某些东西,寻求某些我们所能给予你们的东西。我们所能给予的恐怕只有这点:我们无法让你们不工作。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决不会有不工作之人。我有时想,只需动手而不必动脑之人,真是有福气。只要动手去做别人交代你们之工作,那是很容易的;然而,要使别人有工作可干,却是非常困难的。我们无法使你们免除工作;我们无法使你们免除冲突,也无法使你们卸去当今之战争所带来的极其沉重之负担--世界各地之人都一样负着重担。我们也无法使你们免除你们必须承担之重任;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用一种精神来减轻由重任、重担所带来之压力。这种精神就是希望、自由和正义。
因此,当市长及其陪同前来之委员会,邀请我从华盛顿去该市,会见这一大群新近加入美国籍之公民时,我盛情难却。尽管我不应该离开华盛顿。我觉得,我作为一名美国公民,“华盛顿”一直振奋我的精神。
在华盛顿,有人会告诉你们,这里每天发生的许许多多事情,其实并不一定如此。我喜欢站在一大群同胞面前,和他们同饮一口泉,可以说是,和他们同甘共苦,不管他们是早已移民之老同胞,还是新近才加入美国籍之新同胞。一想到这些,我就不由地感觉到,你们是如此慷慨地赐予我一种支持感,一种内心之活力,一种崇高之理想,以使美国成为世界希望之所在。
此威尔逊氏最近演说词。先数日,英船lusitania为德潜水艇所沉,死者千余人,中有美国国民百余人。一时国中舆论激昂不可遏抑,宣战之声,日有所闻。而威氏当此汹汹之际,独能为此极端的人道主义之宣言,其气象真不凡。其文亦晚近有数文字也。
五六、哀白特生夫人
(五月十五日)
白特生夫人(mrs.l.e.patterson)昨夜得急病暴亡。今晨其所属教堂牧师乔治君以电话相告,闻之如受电击,中心终不肯信其果真。下山入市,犹希冀其为讹言。及行近其居,遥见门上丧旌(crepe),始知其信然也。
入门唁卫女士(夫人之侄女)及白特生君,执手泫然,不知所以慰藉之。
白君导余入死者之室,尸陈未殡,面容灰死,惟无痛苦惨状。夫人生平慈祥,其死也忽然,病一二时而逝,无缠绵床褥之苦,此可以稍慰爱夫人者之心也。
此为余在此邦第三次临死者之侧。第一次为所居主妇之丧(民国纪元前一年)。第二次为亥叟先生之丧。
夫人待吾国学生极优渥,尤厚余,待余真如家人骨肉。余去年生日,夫人为作筵庆之,又亲作生日糕,插短炬糕上如吾岁数,天涯羁旅中得此等厚爱,感激之私,何可言喻?今夫人遽尔化去,报德之私,已成虚愿,凭尸一叹,哀从中来。
五七、蔼城演说
(五月十九日)
昨至蔼尔梅腊城,至则旧同学法实君(jacobsloatfassett,jr.)已以汽车相待,载余周游城内外风景,倾谈叙旧甚欢。此君多能多艺,在校时倾倒一校,今已娶妻生二子矣。是日见其父母女弟焉。
是夜赴青年会赞助员年宴,来者约百五六十人,多中年或中年以上人,皆本市士绅商人。余为席后演说,说“中日最近交涉”一时许,极受欢迎。
吾此次作演说,计费时两夜,共书五十二页,为晚近最长之演说。
今晨七时以车归,九时抵绮城。
五八、第九号家书
(五月十九日)
“第三号信内所言冬秀之教育各节,乃儿一时感触而发之言,并无责备冬秀之意,尤不敢归咎吾母。儿对于儿之婚事并无一毫怨望之意。盖儿深知吾母为儿婚姻一事,实已竭尽心力,为儿谋美满之家庭幸福;儿若犹存怨望之心,则真成不识
事势,不明人情,不分好歹之妄人矣。……今日女子能读书识字,固是好事;即不能,亦未为一大缺陷。盖书中之学问,纸上之学问,不过百行之一端。吾见能读书作文,而不能为良妻贤母者多矣,吾又何敢作责备求全之想乎?……伉俪而兼师友,固属人生一大幸事。然夫妇之间,真能学问平等者,即在此邦亦不多得,
况在绝无女子教育之吾国乎?若儿悬知识平等四字以为求偶之准则,则儿终身鳏居无疑矣。……以上各节,以母书中有‘时势使然,惟望尔曲谅此中苦心而已’,故书近年来阅历所得之言,以释吾母之疑虑焉。”
五九、都德短篇小说
(五月十九日)
法文豪都德(daudet)着书甚富,为近代文学巨子之一,其着短篇小说尤动人。余前年译其ladernèreclass,易名《割地》,登上海《大共和日报》。去年八月,德军长驱入法境,巴黎有被围之虞,因译其lesiègedeberlin(《柏林之围》),登第四号《甲寅》。都德之出现于汉文,实余为之先容也。偶语此间法文教师guerlac先生及此节,先生大喜,因索译稿一份,言将寄与都德之孀madamedaudet。
六〇、读《日本开国五十年史》
(五月廿日)
近读大隈重信所纂《日本开国五十年史》(fiftyyearsofnewjapan-newyork,dutton1909),深有所感。吾国志士不可不读此书。
六一、狄女士论俄、美大学生
(五月廿一日)
吾友狄泊特女士(barbaravitaldeporte),俄国人,尝肄业俄国女子高等学院,今随其兄(在此教算学)居此。一日,女士谓余曰:”此邦之大学学生多浮浅,无高尚思想,不如俄国学生之具思想,富胆力,热心国事,奔走尽瘁之可敬也。”余极以为然,吾曩论此邦学生亦持此说(参看卷八第三一则)。女士居此,日服劳五时以自给,而学课所需时力不与焉,可敬也已。
六二、美人不及俄人爱自由
(五月廿一日)
人皆知美为自由之国,而俄为不自由之国,而不知美为最不爱自由之国,而俄为最爱自由之国也。美之人已得自由,故其人安之若素,不复知自由代价之贵矣。俄之人惟未得自由,而欲求得之,不惜杀身流血,放斥囚拘以求之,其爱自由而宝贵之也,不亦宜乎?吾友舒母君(p.b.schumm)告余曰:“伊卜生送其子之俄国受学,或谓之曰:‘盍令往美乎?美,自由之国也。’伊卜生曰:‘然;俄,爱自由之国也。’”狄泊特女士亦持此说。
美之家庭亦未必真能自由,其于男女之交际,尤多无谓之繁文。其号称大家者,尤拘拘于小节。推原其始,盖起于防弊,而在今日已失其效用。其男女之黠者,非防闲所能为力。而其具高尚思想魄力者,则无所用其防闲(参看卷八第一四则)。防闲徒损其志气,挫其独立之精神耳。
吾读俄国小说,每叹其男女交际之自由,非美国所可及。其青年男女以道义志气相结,或同习一艺,或同谋一事,或以乐歌会集,或为国事奔走,其男女相视,皆如平等同列,无一毫歧视之意,尤无邪亵之思。此乃真平权,真自由,非此邦之守旧老媪所能了解也。
六三、报纸文字贵简要达意
(五月廿二日)
今之报纸,较之半世纪以前,其篇幅之扩充,何可胜计?今日《纽约时报》言
其报毎日全份之新闻栏约有十万字,可谓多矣。其实此亦无谓之繁冗,徒费读者目力心力耳。若此十万字之新闻,有人为之删繁芟复,则不须一万字已足达意而有馀矣。
六四、读梁任公《政治之基础与言论家之指针》
(五月廿三日)
梁任公近着《政治之基础与言论家之指针》一文,载《大中华》第二号,其言甚与吾意相合,录其最警策者如下:
……我国人试思之:彼帝制也,共和也,单一也,联邦也,独裁也,多决也,此各种政制中任举其一,皆尝有国焉行之而善其治者。我国则此数年之中,此各种政治已一一尝试而无所遗,曷为善治终不可得睹?则治本必有存乎政制之外者从可推矣。……
大抵欲运用现代的政治,其必要之条件:
(一)有少数能任政务官或政党首领之人,其器量,学识,才能,誉望,皆优越而为国人所矜式。
(二)有次多数能任事务官之人,分门别类,各有专长,执行一政,决无陨越。
(三)有大多数能听受政谭之人,对于政策之适否,略能了解而亲切有味。
(四)凡为政治活动者皆有相当之恒产,不至借政治为衣食之资。
(五)凡为政治运动者,皆有水平线以上之道德,不至掷弃其良心之主张而无所惜。
(六)养成一种政治习惯,使卑污阘冗之人,不能自存于政治社会。
(七)有特别势力行动轶出常轨外者,政治家之力能抗压矫正之。
(八)政治社会以外之人人,各有其相当之实力,既能为政治家之后援,亦能使之严惮。
具此诸条件,始可以语于政治之改良也已。吾中国今日具耶?否耶?未具而欲期其渐具,则舍社会教育外,更有何涂可致者?此真孟子所谓“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苟为不蓄,终身不得”,虽曰辽远,将安所避?而或者曰:“今之政象,岌岌不可终日,岂能待此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之计?恐端绪未就,而国之乱且亡已见矣。”
虽然,尤当知苟不务此,而率国人日日为无意识无根蒂之政治活动,其能御乱而免于亡乎?吾敢断言曰:“虽国亡后,而社会教育犹不可以已。亡而存之,舍此无道也。”……
吾以为惟当乘今日政象小康之际(适案,何谓小康?此则任公大错处),合全国聪智勇毅之士,共戮力于社会事业,或遂能树若干之基础,他日虽有意外之变乱,犹足以支。而非然者,缫演十年来失败之迹,而国家元气且屡斲而不可复矣!……
此文甚哀,宜有所收效。
任公又有一文论孔子教义,其言显刺康南海、陈炳章之流,任公见识进化矣。
六五、吾之择业
(五月廿八日)
与c.w.约,此后各专心致志于吾二人所择之事业,以全力为之,期于有成。
吾骛外太甚,其失在于肤浅,今当以专一矫正之。
吾生平大过,在于求博而不务精。盖吾反观国势,每以为今日祖国事事需人,吾不可不周知博览,以为他日为国人导师之预备。不知此谬想也。吾读书十余年,乃犹不明分功易事之义乎?吾生精力有限,不能万知而万能。吾所贡献于社会者,惟在吾所择业耳。吾之天职,吾对于社会之责任,惟在竭吾所能,为吾所能为。吾所不能,人其舍诸?
自今以往,当屏绝万事,专治哲学,中西兼治,此吾所择业也。
六六、致c.w.书
(五月廿九日)
indeedihavebeendrifting-fartherandfartherawayfrommymainpurpose.notwithoutaplausiblepretextperhaps,-thatistheworstofit.ihavelongneededasteersmanwhocansetmeontherightcourse.yetsofarnoone,exceptyou,hasbeenabletogivemewhatiamsurelyinneedof.foratimeibegantoseedimlythroughmineowneyesthisdrifting,andwasalarmedbyit.andthenthissino-japanesecrisisupsetthewholethingandoncemoreifoundexcusesformyirrelevantactivities.
youhavebeenverykind.youhavedonemeagreatdealofgood.ihavenowdeterminedtoliveuptowhatyousaidtomeyesterday...
somuchforidlewishing-how
itstealsthetime!tobusinessnow!
tobusinessnow!
〔中译〕实际上,吾有点放任自流--正日渐远离吾之主要目标。也许,这主要该归于,吾总会找一个似乎言之有理之借口,--这是最为糟糕的。吾早就需要一位“舵手”,他能指明方向,使吾沿着正确之航线前进。然而,迄今为止,除足下之外,还没有人能给予吾如此之帮助,而这正是吾之所极需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吾自己开始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吾之所作所为似在放任自流。这使吾惊恐不已。可是,此次中日危机把一切都搅乱了,吾再一次为自己开脱,为吾所干的与吾之志向不相干之活动找到了借口。
足下为人友善,助人为乐,为吾做了许多于吾有益之事。此刻,吾已下定决心,当按昨日足下告吾之良言行事……
一度沉溺于痴心妄想,
蹉跎了多少美妙之岁月!
现在赶快动手!
现在赶快动手!
六七、《墓门行》之作者
(五月廿九日)
前译《墓门行》(见本卷第三〇则),以为是无名氏作。后以原诗示同学客鸾女士(mariond.crane),女士亦深喜之,以为此诗或出其所知arthurketchum君之手,以此君所居近题诗之地也。余因嘱女士为作书询之,匆匆未果。今日女士告我新得家书附有前记之诗,乃自christianregister所剪下;附注云:此诗乃arthurketchum(christchurch,hydepark,mass.)所作。女士所揣度果不谬。余亦大喜,因作一书,附写译稿寄之以订交焉。此亦文学因缘之一种也,故记之。
六八、东方交易
(五月三十日)
吾国商人贸易,每讲价让价,至再至三,西人笑之,以为不诚,名之曰:“东方交易”,引为欺伪之证。
吾昨日过一肆,见一草帽,爱之,问其值,曰六元。余笑谓主者曰:“若肯以五元售之,则当购。”主者去不肯,余亦置之另购他物。及付值,主者曰:“君为此肆老主顾,且以五元购此帽去。”余大笑曰:“不图东方交易(orientalbargaining)见于此邦!”遂购以归。
夫讲价,非恶德也。卖物定价无不虚者。东方人知其虚也,而不甘过受其欺,故论价兴焉。卖者天良未泯,故让价兴焉。西方则不然。卖者忍心害理,不复有让价之礼。买者亦明知论价之无益也,遂亦不争焉。
吾昨购法文豪穆烈尔(moliére)集二巨册,原价五金,以书肆易地,吾以二金得之,此则不论价之让价也。即如此帽,彼减去原价六分之一,必犹有厚利可图也,吾何为坐听其剥削乎?
论价之大害在于废时,又养成一种不信他人之习惯,此则其弊也。
吾亦不欲为论价作辩护,不过欲明此风不独存于东方,又未必即为东人病也。
六九、两个最可敬的同学
(六月三日)
校中有二人余所敬畏。其一人为吾友辜克勒(albertkuchler),双目皆盲,读书皆赖手摸棱起之盲人用书;其他种书籍无有棱起之版者,则雇人口授之。此君去年毕业,今年得第二学位(m.a.)。其人在侪辈中号称博学,读书甚富,作文亦可诵(作文以打字机为之)。此一人也。
其一人为威特夫人(mrs.josephwaite),孀也。头发皆白。其年当在六十以上,而犹注册上课,与诸少年同听讲。每日蹒跚入学,左手挟伞,右手执书,其自视真不知老之已至也。夫人居此校已三年,明年可得第一学位(b.a.)。此又一人也。
此二人者,一残废,一老迈,而皆孜孜好学如此,可敬也。
七〇、英国哲学家鲍生葵之言
(六月三日)
mypresentselfwasnotbornofmyactualparentsatsuchandsuchadateandplace.itwasbornwhenimetsuchafriendorwastaughtbysuchateacher,orwasawakenedbysuchanexperience.
-b.bosanquet:giffordlectures,vol.2,9.
〔中译〕当下之我,并非吾父母于某某时刻、某某地点所生之我,而是结识益友并受其影响之我,而是受良师诤诤教诲之我,而是受如此经历之启迪之我。
--b.鲍生葵:《吉福德之演讲》,第二,九卷
七一、日本议会中在野党攻击政府
(六月三日)
报载昨日日本议会中在野党提出不信任政府之议案,谓政府之对华外交政策为完全失败,既损害对华友谊,又引起列强嫉视,实大损帝国之威信,且种下将来恶因。
此为晚近新闻中之最足鼓舞吾之乐观者。勿谓秦无人也!勿谓秦无人也!
〔附记〕此议案未能通过,赞成者一百三十三人,反对者二百三十二人。余明知其未能通过也,然主此说者已过全议会三分之一,不为少矣。(三日下午又记)
七二、美国男女交际不自由
(六月五日)
昨日韦女士邀客鸾女士同出郊行,余遇客鸾女士于餐室,女士告我以郊行之约。余戏谓之曰:“君等散步归来,若能惠顾我寓,当烹茶相饷。”女士笑诺之。下午五时许果同至,余为烹龙井茶饷之,傍晚始去。二君皆洒脱不羁,非流俗女子,故不拘拘如此。今日同居之卜郎博士(法文教员)询昨日室中笑语女子为谁,予告之,卜郎君因为言旧事一则如下:
数月前,卜郎君与史学教师某君,法文教师某君,邀藏书楼职员甲女士及乙女士同至卜郎君之室为小集。约已成,甲女士偶语大学前校长客鸾博士之女公子(此又一客鸾)。女大骇怪,问:“谁为‘挟保娘’?”答曰:“无之。”则益大骇,以为越礼。其事渐传诸外,诽议腾沸。卜郎君不得已,至为废约,改集林家村茶室。及至,茶室竟无隙地,卜郎君曰:“何不回至吾室?吾辈何恤人言乎?”众诺之,遂复集于卜郎君之室,烹茶具馔焉。
此事虽细,可证吾前所记(卷八第一四则及本卷第六二则)此邦男女交际之不自由也。
七三、秦少游词
(六月六日)
秦少游词亦有佳语:
《满庭芳》
高台芳榭,飞燕蹴红英。舞困榆钱自落。秋千外,绿水桥平。
《好事近》(梦中作)
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金明池》
更水绕人家,桥当门巷,燕燕莺莺飞舞。
莺燕本双声字,叠用之音调甚佳。
又《八六子》前半阕云: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此神来之笔也!
七四、词乃诗之进化
(六月六日)
词乃诗之进化。即如上所引《八六子》半阕,万非诗所能道。
吾国诗句之长短韵之变化不出数途。又每句必顿住,故甚不能达曲折之意,传宛转顿挫之神。至词则不然。如稼轩词: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以文法言之,乃是一句,何等自由,何等顿挫抑扬!“江南游子”乃是韵句,而为下文之主格,读之毫不觉勉强之痕。可见吾国文本可运用自如。今之后生小子,动辄毁谤祖国文字,以为木强,不能指挥如意(inflexible),徒见其不通文耳。
七五、陈同甫词
(六月六日)
陈同甫,天下奇士,其文为有宋一代作手。吾读其《龙川集》,仅得数诗,无一佳者,其词则无一首不佳。此岂以诗之不自由而词之自由欤?同甫词佳句如:
《水龙吟》
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是何等气魄,又如:
《水调歌头》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
又如《念奴娇》(至金陵作)前半阕云:
江南春色,算来多少胜游清赏?妖冶廉纤,只做得飞鸟向人依傍。地辟天开,精神朗慧,到底还京样。人家小语,一声声近清唱。
又《三部乐》(寿王道甫)下半阕云:
从来别,真共假,任盘根错节,更饶仓卒。还他济时好手,封侯奇骨,满些儿媻姗勃萃,也不是峥嵘突兀。百二十岁,管做彻元分人物。(媻姗,犹婆娑,行缓貌,勃萃,交行迟貌。)
皆奇劲无伦。其他如与辛稼轩唱和《贺新郎》词,及登多景楼《念奴娇》词,皆予所最爱者也。
星期日读词,偶记此数则。
七六、刘过词不拘音韵
(六月六日)
又读刘过(改之)《龙洲词》,有《六州歌头》二阕,其词不佳,而用韵甚可玩味。所用韵为:
英膺生庭烹民倾真
临心臣明恩春神
盖不独以庚、青、蒸通真、元、文,且收入侵韵。此可见音韵之变迁,宋时已然;又可见南渡诸词人之豪气横纵,不拘拘于音韵之微也。
七七、山谷词带土音
(六月七日)
山谷有《洞仙歌》一阕,所用韵为:
老草昼守棹斗
此诸韵不相通也。山谷,江西人,疑是江西土音耳。吾绩溪土音读肴、豪韵如尤韵。而尤韵中字乃有二种决不相同,如“尤”“由”“游”“休”诸字为一类(母音如法文之ieu),而“侯”“留”“楼”“舟”“愁”,仄声之“昼”“守”“手”“斗”“酒”诸字,另为一类(母音略如英文之ě),歙县之音则全韵皆作尤韵,故与肴、豪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