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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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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安息|大月氏|迦腻色迦与佛教|希腊与印度文化之关系|太密楼地之三国

纪元前二百五十年左右,刘尔安朝之国势正盛,叙里亚之二省,叛而独立;我国旧谓大夏、安息,西人称安息为巴拔亚parthia,大夏为拔克特亚bactria,大夏地在兴都库什山与俄格斯oxus河(即阿母河)之间,土地肥美,居民富庶,古有“大小千城”之称。其总督迪道托斯diodotus叛而独立。其下多希腊人,故有印度希腊国之称,尝诱阿育王之边吏,侵扰介不娄kabul境,而西北警报,必传达于王庭。时王统有重军,国势强盛,外寇不能深入,而王之外交,与希腊人之国王甚善,是以西北无变。迨其死后,印得斯河之西,遂为希腊王逐鹿之场。会大夏第三王构衅于叙里亚;初,叙里亚有事于西,不能东讨其叛将土酋。其后谢流哥斯之孙,战克埃及,而与大夏王有隙,回兵以征大夏,久不能胜,纪元前二〇八年,乃认大夏为独立国。王既不能逞志于大夏,俄率其军,逾越兴都库什山而攻入印人所立之国于介不娄地。其王知不能胜,出财宝大象犒师,王遂重载而归。大夏之第四王地米出斯demetrios英武能战,国势益强,阿富汗之土酋,皆臣服之,王取印度西北及旁加普之一隅,有“印度王”之称。希腊人之固有国家为城邦,其至亚洲西部者,本其旧制,建立小邦,诚如《前汉书》所记“大夏本无大君长城邑,往往置小长”。其最强者,唯米南德王。王约于纪元前一六〇至前一四〇年,治理介不娄地,尝统大军,征据印得斯河下游,而抵阿拉伯海,后入印度内部,取朱木拿河流域,进攻澳得。婆昔麻家拒之,不得深入;王之声威大振,及其病死,葬仪极盛。既而大夏衰微,势散兵弱,不能一战,于纪元前一四〇至前一三〇年之间,而亡于大月氏。先是,其王遵其旧俗,所铸之钱,种类繁多,今为大夏历史之根据。

安息在里海东南,其人为游牧民族,类近土耳其人,俨然成一民族,不愿臣服于叙里亚;土酋阿盖介斯assikas率之独立,而自称王,是为阿盖介斯朝,时纪元前二百四十八年也。百余年后,密屈戴斯第一mithredates i亲率大军,远征太昔尔,收为郡县。后世子孙以其路远,不能统治。外人后王于其地者,沿用波斯之旧称,盖时安息制也。《汉书》记其“以银为钱,上有王面,王死,辄更铸钱”。斯见希腊之影响矣。又谓其“小大数百城,地方数千里,最大国也”。共传四百七十余年而亡。

大月氏战败大夏,而君其民,后建歌兴帝国kushan empiu。今其历史佚亡,吾人赖西方学者研究考证之力,而能知重要数王之年代,其他部分,则不能知。月氏初居于我国西部敦煌之地,为游牧民族,控弦者十余万,自恃其强,而轻其邻匈奴。匈奴败之。月氏绕道于今新疆之戈壁沙漠,而入中亚细亚,土耳其斯坦。途中战败塞国,而夺其地,塞人败逃而南。另求新牧地于他方,攻入大夏及印度边境,印人谓之塞盖。塞人久居其地,渐失其游牧性质,而同化于其地之土著。既而月氏败于乌孙,弃其牧地,南入于俄格斯河,而以河北为重镇,伸其势力于大夏,分五部落而居,《汉书》所为五翖侯也。后百余年,贵霜翖侯丘就却英武有材,兵力最强,四翖侯之众服之,自立为王;历史学者称之为该飞赛斯第一kadphisis1。其称王之时,在纪元后四十年左右,王以大夏褊狭,不能悉容其众,起兵进据兴都库什山南膏腴之地,又灭罽宾、濮达而有其地。学者谓罽宾为太昔尔附近之小邦,疑即甘哈那(旧作健驮罗)gandhara,濮达则不可考。王又统军侵入安息,而夺其属国高附。就其用兵而言,王之在位,时必甚久。《后汉书》谓其年八十而死,约在纪元后七十七、七十八年。其子阎膏珍继之为王,称该飞赛斯第二。膏珍东征印度,入恒河流域,而据波罗尔斯以西之地。斯密斯疑塞盖时代,始于七十八年,盖王即位时也,此说之疑问较少,王之领土甚广;今赖古钱证明其在位也,约三十年。

大月氏侵入印度,前、后《汉书》载其略史。初,武帝方有事于匈奴,会闻匈奴破月氏,而以其王头为饮器。“月氏遁,而怨匈奴,无与共击之。”募人往使其国,张骞应募,道经数国,备极困难,卒抵俄格斯河流域。时月氏王死,夫人主政,新得大夏之地,而君其民。其地肥饶,邻无强国,而女主贪于安乐,忘其旧仇,无报复心,又以汉远,不允。张骞留居岁余,不得要领而归,时约纪元前一百二十年也。宣帝之后,汉室衰弱,渐不能统治西域,及王莽篡汉,诸国皆叛。其后五十年,班超使于西域,夜斩匈奴之使者于鄯善,一国惊怖,纳子为质。班超复历数国,因其内属国之兵,改立不服之王,而又败其拒战者。于是不动中国,不烦战士,而汉之兵威,震于今之新疆、中亚细亚,且与月氏接触。初,月氏尝助汉有功,纪元后七十年,该飞赛斯第二,贡奉珍宝,以求尚汉公主;其意欲与汉天子居于平等地位,而可威服诸国也。班超不敢上奏,拒还其使;王怒,遣副王谢将骑兵七万来攻,大军逾越葱岭山道数千里;其地难于运输。班超度其军中少粮,乃令收谷坚守;谢氏督军力攻不克,□钞掠于野,而不得食,又无援兵。谢乃无奈,遣使请罪;班超纵之而归。月氏大震,岁奉贡献。《汉书》谓和帝时(八九至一〇五年),印度尚遣使贡献。既而超老告归,汉以任尚代之。任尚严急,而大月氏国强,伸其势力于西域,诸国慑服而绝汉矣。

《汉书》谓阎膏珍遣将而治印度,王约死于纪元后一一〇年。其将或自管理其地,印度古钱,间无王名,盖其将也。膏珍死后约十年,迦腻色迦kanushka继之为王。迦腻色迦非膏珍之子或孙,学者以其为小月氏之一支,其得嗣位之故,今不可考。王之印度首都,曰白沙瓦。王善用兵,并克什米亚,管治印得斯河,恒河流域,又攻安息,后遣大军侵入西域;其地小王皆臣服之,有远来朝见,而居于旁加普者。王之声誉,起于扶助佛教,佛典谓为阿育王第二。其初信佛之传说,殆不可信。王虽信佛,而其所铸之钱,有希腊、波斯、印度之神及佛陀之像。佛着希腊服装,而坐于位;其坐状则印度俗也。王之宗教观念,盖信佛教而不能一旦尽去其旧俗也。佛教自阿育王以来,传入西北之地。纪元前二年(汉哀帝时),我国“博士弟子秦景宪从大月氏王使伊存,口受浮屠经”;佛教必已闻于中国,唯西北无君主之助,而建大寺耳。故无重要之美术,遗存于今。迦腻色迦之世,佛像数增。初,佛徒不敢刻佛陀之像,而以符号、空位、足迹等代之。及至此时,佛像甚多,种类不一,而状其幼年、壮年、苦行、得道、说法之生活,甚有作其前生之像。佛教之内部,亦有分裂之势,盖最初之佛教,本于再生、因果、免除痛苦之思想。三者,印度产也;各宗哲学,皆论及之。佛陀则又阐明伦理学上之责任,及慈悲不杀之旨,其合知识情绪二者,固可认为宗教也。及其传之西北,环境变迁,而与世界之思想接触,佛教不啻另一宗教矣!佛陀初以身死之后,则出于生命之外,神人不知。后则其徒崇拜佛陀,视为人类之救星,而作其像,又重祈祷,此小乘大乘重要之分也。大乘教义,发达于印度西北,马鸣大师等主之。教义上之辩论益多;迦腻色迦召高僧五百会于克什米亚,议定解释佛典之文,刻于铜板,藏于塔中;或有发现之日于克什米亚也。其文亦已译成汉文,存于中国,是为《阿毗达磨大毗婆沙论》。其与会者多习小乘;而当时西北所奉行者,则为大乘。

迦腻色迦率军远征,初命其长子监治印度,后令幼子胡昔迦hushka代之,盖长子已死也,纪元后一六二年,迦腻色迦崩。胡昔迦继之为王,其政治历史,今不可知,其所铸之钱,颇有美术观念。王像身衣希腊服装,高鼻类似土耳其人。大约死于一八〇年;其继之为王者,是为外苏废大第一vasudeva1。王既即位,大月氏之势渐衰,属地叛乱,今犹未得其失印度之证。胡昔迦为大月氏之末帝,而能统治其广大领土,则无疑义,此根据于学者研究古钱之所得而推知者,盖自外苏废大第一之后,其子孙渐同化于波斯之风俗习惯。相传印度西部之王,占据印得斯河。信如其说,则大月氏必失印度矣,月氏虽失印度,犹据介不娄之平原,迨五世纪,始为白匈奴所灭。

刻有迦腻色迦一世的金币

迦腻色迦统治印度,大乘教义成于马鸣大师、世友等。马鸣实一代文学家兼音乐家也,其所写者,极文字之神技,能令读者“肉飞神动”,借其文字宣传之力,佛教兴盛。同时,医学亦有进步;嘉来刻charaka,王医也,善于治病,其所著之书,负有盛名,或谓其取法于希腊,今固无据以证明也。美术亦甚发达,迦腻色迦王数兴土木,尝建大塔,高四百尺,中藏佛骨。近者得王像于地下,其像之雕刻甚美;所可惜者,其头已失,王于太昔尔所建筑者,废址尚未掘发。其于他地之古物尤多。观其古物,犹无希腊影响之可寻;甘哈那之佛教美术,则受希腊之影响。其地包有白沙瓦、太昔尔;西方学者,称其雕刻为希佛式,盖其以希腊之美术,而适用于佛教之思想也。佛陀之像,类近希腊之神像,既而传至中国、日本,佛像固受影响于希腊也。考古学者,尝谓“今之新疆为古代希腊,印度,伊兰,中国文化会集之所”。信者斯言也。

希腊美术影响于佛教之雕刻;西方之人,张皇附会,遂谓希腊文化影响于印度者至深,吾人故当知其影响所在也。亚列山大侵入印度西北,日事战争,印人轻之,并鄙其战术而不为,思想制度,更无论矣。及陈乃亚起兵,尽杀马其顿之戍卒,张嘉歌那又败谢流哥斯,于是希腊人之势力,不能容于印度。使臣美葛生斯,详记刘尔安朝之政治、社会、制度;未有只字谓其取法于希腊者。大夏之钱,其状甚美;阿育王固未因而改其币制。当时之雕刻,或有取式于希腊者;太昔尔发现之古物,业已证明希腊之影响;唯其远在边境,不能例推于内地也。地米出斯王侵入印得斯河之东,改铸钱币,上有希腊,印度文,盖时多数印人,不知希腊文字,王始并用二国文也。其后希腊人立国于太昔尔者,采取印度斗衡之制,又有崇拜印度神者,是其同化于印度,而非印人希腊化也!除古钱而外,其他之证极少,甘哈那之佛教美术,虽受希腊之影响,而婆罗门教、皆因教固与之无关也。

自亚列山大东征,希腊人贸易于东方者渐多。其后大月氏与罗马之交通日繁,商业如之。商人往来,运贩货物,唯利是求,而文化制度,不关于心。吾人今求印度之知识于孟买之商人,则不能多得,商人固无重大影响于知识界也。陆路商业,则经波斯、美索不达迷亚、小亚细亚,而入欧洲;我国丝绸,初由此路输入。印度南部太密楼地,与埃及、欧洲之贸易,则由水路。水路初感困难,其后罗马商人知时季风之定期,乃遣大船运货。七月八月之间,船自阿拉伯之海港而行。四十日后,即抵印度,售买货物。自十二月至明年一月即归。纪元前二十年,南方之国盼德亚pandya遣使入于欧洲。斯见其贸易之盛矣!南方出产,推珍宝珠玉为大宗。

太密楼地之贸易发达,人民富庶,物质文明,大为进步。美葛生斯尝闻盼德亚之兵精势强,阿育王之石柱,载极南四国之名,遣高僧入其境内,宣传佛法。南部诸国,世与锡兰岛王为仇,互相攻击,垂数百年。其战败俘获之人,则令作工,建筑百里之高堤。诸王自相争权夺地,兵革不休,故其疆界变迁不已。其最强者,一曰盼德亚,二曰齐来chera,三曰求赖chola。三国之中,推盼德亚为最古;地在东南,隔海与锡兰岛相对。齐来则在西岸,求赖在麻打拉萨之地;其船甚多,海上贸易于恒河流域及马来半岛。其出产品,以棉布为最要。太密楼之文学,间有记其历史;唯其材料缺少,而吾人不得详知。其文学丰富,前已言之。文学之中心,则在盼德亚之国内;三国之文字相同。其诗重于道德观念,类近我国“文以载道”之说。其美丽清洁,过于梵文之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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