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散生于520/1126-1127年。当他快到晓事年龄时,他抱着愿望去研习哈散萨巴和他自己父祖的学说;他按萨巴的方式,使用同一伊勒扎马特 【531】 (ilzamat),认真阅读了宣传的经文(sukhan)。因此他变得擅长于解说他们的教义。在把苏菲教的微言(mavā iz)大义(nikat)跟这些格言相糅合,并把他自己的诠释或多或少地注入同一模子后,他在其父穆罕默德生时不断发表些德行警句和类似的东西,以此凡夫俗子初次耳闻时(这叫做“蠢闻”)对之惊叹不已,由是推崇了该宣传;同时以他态度之谦和,言辞之雄辩,他争取到那些人中的大部分。因他的父亲原来毫无这种本领,他的儿子,连同所有这些装饰和点缀,就成为他旁边的大学者,因此无知百姓的愚昧愈发严重,愚民企求跟他走。又因不曾听到过他父亲有类似的言论(maqālāt),他们开始认为这就是哈散萨巴曾许诺的伊祃木。百姓对他的信仰日增,他们赶紧把他当作他们的首领来追随。
他的父亲,穆罕默德,听到了这种事情,注意到百姓在想些什么。他在恪守他父亲和哈散(指哈散萨巴。——中译者注)立下的法规中,对于替伊祃木进行宣传和形式上遵奉穆斯林的做法,是一丝不苟的;故此他认为他儿子的行为跟那些法规不合。他因之严厉训斥他,并在召集百姓后说出如下的话:“这个哈散是我的儿子,而我不是伊祃木,仅是他的一个答亦。不管谁听了这些话并相信它们,谁就是一个异端(kāfir)和无神论者(bi-din)。”以这些理由,他用种种酷刑和拷打惩罚了一些相信其子是伊祃木的人,并且一次就在阿剌模忒把二百五十人处死,然后把尸体缚在另二百五十个判同样罪者的背上,他驱逐后面这些人出堡。于是在这种方式下他们受到挫折和镇压。
哈散本人变得担心事态的后果,因害怕他的父亲,他撰写了申明他没有犯这种罪行( avālat)的文章,否认他信奉那些教义,并且申斥和咒骂自称相信这类说法的人。他煞费苦心地去批驳这些原则,拥护和支持他父亲的教义,其结果是编写了其言论至今仍在该百姓中著称的小册子。
哈散经常偷偷喝酒。他的父亲对此有所风闻,极力要查明真相。哈散使用种种手腕去开脱自己的罪责;最后他父亲的怀疑被打消。
现在他们的反宗教的和无廉耻的信徒,完全抛弃了沙利阿特的作法者,认为犯罪和酗酒是许给的伊祃木出世的信号。当哈散由此继承他的父亲时,他的信徒和支持者因为信仰他,竭力向他表示尊崇:他们认为他就是伊祃木。他在他那方面,一朝大权在握,并不斥责和处罚他们发表这些谬论,反之,在他登基的头几天他就开始废除或修改从哈散萨巴时代以来奉行的合法实施及伊斯兰的惯例。同时在559年剌马赞月〔1164年7-8月〕,他命令在阿剌模忒下面一个广场上搭一座讲坛,其方式是坛面(qibla)应在跟伊斯兰习惯相反的方向。于是当剌马赞月17日〔8月8日〕到来时,他命令把他召到阿剌模忒的各省居民集中到那个广场上。四面白、红、绿、黄四色大旗,那是为此目的弄来的,拴在讲坛的四根柱子上。然后登上讲坛,他向着那些在他错误领导下正走向毁灭和沉沦的惊讶歹徒,表示说,从他们的邪恶首领,即根本不存在的想象的伊祃木那里,有个人曾秘密地去找他,带来,用他们的话说,一篇有关遵行他们的邪说的忽惕巴和稿子(sijill)。同时站在那座放错地方的讲坛上,他以他自己的牵强附会的信条为题,发表了一篇演说。他们的伊祃木,他说,已向穆斯林们,还有他们,打开了他的哀怜之门和慈悯之户,并且把〔他的〕怜悯〔证据〕送给他们;他曾召集了他的精选奴仆,解脱了他们对沙利阿特的责任、负担和义务,使他们复活。他这时用阿拉伯语读一篇忽惕巴,其中不仅内容全是胡说八道和谬论之杂凑,连语言本身也大都支离破碎,满是大别字和混乱的辞句;而这些,他申明,就是他们不存在的伊祃木的未知言论。
他的一个愚昧的、走上邪路的信徒,一个懂得点阿拉伯语的家伙 【532】 ,被哈散安置在讲坛的台阶上,翻译这篇邪说和这些罪过的话,用波斯语把它们向那些在场者作解说。忽惕巴的要旨如下:“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的儿子哈散,系吾人之哈里发,呼扎特(hujjat)和答亦 【533】 。吾人之教派(shi a)必须在一切精神的和世俗的事上服从和追随他,视他的命令为约束,并把他的话当作吾人之话,还须明白,莫剌纳,(泥土堵塞彼等之嘴!) 【534】 已开恩于他们,使他们得到他的怜悯,带他们去见真主。” 【535】
他宣讲了这些既不见于真主的法典,又不为理智所接受的谎言和妄语、骗人的鬼话和无神的谬论。
结束了他的乏味演说和无说服力的忽惕巴诵读,哈散走下讲坛,行了两次节日 【536】 祈祷的礼拜,这时,摆开一桌筵席,邀请百姓开斋,在歌舞的奴仆和禁用乐器的包围下,他们这样做了,一如在节日期间尽情欢乐。同时哈散说:“今天是一个节日”。从那时以后,异端(愿他们当中的残存者罪有应得!)习惯把剌马赞月17日叫做“复活节”,他们大多要在那天贪婪地喝酒,公开地纵情于冶游;那些愚徒用类似的丑行,甚至用更无耻的作法,企图侮辱和骚扰不幸住在他们当中的穆斯林。
尽管我住在他们当中,我却不是他们中间的一员,
但泥土是一座金矿。 【537】
现在这个本性丑恶的哈散,人类的愚蠢蛊惑者,在上述的演说和忽惕巴中宣称他是代表伊祃木的呼扎特和答亦,即他的唯一的副摄政者和代理, 【538】 而在实际上他是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的儿子,因为在他们堡垒和山寨的门上,在墙上的铭文中,以及在他著作的题名中,他处处都写道:“哈散,穆罕默德之子,穆罕默德系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但在尔后,在那些迷途愚民的其他不外乎谎言和杜撰的言行中——有似俗话所说:“在喝泡沫时他偷偷地吸〔奶〕”;在他撰写的无根据的论文和他对自己的粗俗教义的解说中,他有时暗示,有时直言不讳地声称,尽管表面上他被认为是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的儿子,事实上他却是一个伊祃木和一个伊祃木的儿子,穆思坦昔儿之子尼咱儿的一个后人。
这样,当他把宣传的文字连同他们称为“复活宣传”的标记 【539】 送往忽希思坦,要求把那个怪物也在那里宣传时,这个声明就明确地公布了。其经过如下。忽希思坦的长官叫做拉耶思木偰非儿,他是他在该邦的代表。上面提到的忽惕巴、稿子和讲话,哈散通过可寒(khaqan)之子穆罕默德之手交给了他,以便在那里向百姓宣读。同时通过那个家伙之口,他按上述谎言的调子把信息传给忽希思坦的居民。
559年祖勒合答月28日〔1164年10月18日〕,在叫做穆明纳巴德 【540】 的城堡,那是他们邪说异教的巢穴,拉耶思木偰非儿搭起一座离开正道和通往迷津的讲坛,一如他的无耻的伊祃木在阿剌模忒之所为。接着登上这座讲坛,他宣读交给他的忽惕巴稿子和演说,随后,可寒之子穆罕默德踏上讲坛的第二级,传达哈散的口头指示,其内容如下:“穆思坦昔儿原先送信给阿剌模忒说,全能真主始终有一个在人们当中的教主(khalifa),这个教主又有他自己的教主。他,穆思坦昔儿,当时是教主,而哈散萨巴是他的教主。如百姓服从哈散并追随他,那么他们也要服从他,穆思坦昔儿。现在今天,我,哈散,表明我是真主在地面上的教主,这个拉耶思木偰非儿是我的教主。你们须服从他的命令,把他说的无论什么话当作你们的职责。”
在那异端的老巢穆明纳巴德 【541】 泄露这些丑事和公开这些罪恶的当天,那群人就在那座讲坛的阶梯上和在它的四周,弹起竖琴和三弦琴,并且公开酗酒。
现在这些可耻的蠢货和伪善的歹人,对于恶徒哈散的无足道的出身和空虚的家世,有两个传说,而且它们是两者皆误;哈散实为一该咒骂的偶像,他们把他的先世追溯到一个假伊祃木,如他们企图根据一份错误系谱所表明,系出自尼咱儿家族。“以谬论为依据者必定是荒谬的。”然而,它们当中较著名的传说和在他们中间更普遍相信的一个,有如下述。根据它,他们并不回避把他玷辱为一个私生子,并一致说,有个来自埃及的人,叫做哈的阿不勒-哈散赛底(cadi abul-hasan sa idi),穆思坦昔儿的近亲和心腹,他在488/1095年,即穆思坦昔儿死后一年,到阿剌模忒去找哈散萨巴,在那里待了六个月,于同年剌扎卜月〔1095年7-8月〕返回埃及。哈散萨巴严令要优礼厚待他,并尽力把他来款待。同时他把尼咱儿的孙子,他们的一个伊祃木,乔装改扮,携至阿剌模忒;但他除哈散萨巴外没有把那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于是他们让他住在阿剌模忒下面的一个村子里。因为在冥冥中天意的安排,由此伊祃木圣位的驻地要从埃及移至低廉地方,而且他们称为“复活宣传”的丑剧要在阿剌模忒演出,于是来自埃及的那同一个人 【542】 ,或者他在阿剌模忒境内生的儿子——因为他们并没有被告之事情的真相——跟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的老婆私通,她就给这个伊祃木怀了哈散,而当他在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家里不祥诞生时,穆罕默德本人和他的信徒都认为他是穆罕默德的儿子,而他实际上是一个伊祃木,并且是伊祃木的儿子。
这是比较著名的传说,并且是作为更真实可靠的说法在他们当中被普遍接受的一个;然而它是以种种丑闻和秽史为根据。首先,他们承认他的伊祃木圣位的那个年轻人,是一个私生子和通奸的产儿。如诗人说:
当眼光愉快地落在私生子身上并且
贱种的品质是高尚的……
其次,他们给他立的假系谱违反了选民穆圣(真主祝福他,赐他和平!)的圣传:“扔在毡子和石头上的孩子属于奸夫!”真主的使徒说得对,
因为这话是哈德罕(hadham)说的。 【543】
再有第三点——而这是来世中苦难和毁灭的根源,最大的灾祸——想要弥补这个错误的传说,他们拿真主派出的先知们来作类比,把这同样的假情况加给那些圣人,宣称哈散的血统有似哈里勒-阿拉·亚伯拉罕(khalil-allah abraham)之子扎比哈-阿拉·伊斯梅尔 【544】 (zabih-allah ishmael)(真主赐福给他们两人!)的血统,后者实际是那个以麦尔启兹德克之名在《旧约》五经中提到的篾力克撒兰的儿子,如本书所已述及; 【545】 伊斯梅尔,根据这个迷途的教派的说法,是他们的一个伊祃木,仅外表上是亚伯拉罕(真主的恩福降诸其身!)的儿子。而根据他们的这个声明,伊斯梅尔是一个伊祃木,但亚伯拉罕却不是。
另一个传说,为布祖尔格乌迷德的族人和后人,即阿剌模忒地区的领导人物,所接受者,有如下述。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在阿剌模忒堡中生了个儿子,同一天,在阿剌模忒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哈散的母亲给那个无名的伊祃木——他是不存在的——生了哈散。三天后,一个妇人登上阿剌模忒堡,进入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的家(sarāi)。好几个人看见她在她的察都儿下带了样东西。她坐在穆罕默德的儿子睡觉的地方,由于天意,周围没有别的人。她把这个哈散,伊祃木之子,放在另一个孩子的位置上,然后抱起另一个孩子,即穆罕默德之子,她在她的察都儿下把它带走了。
这个传说的说法,比头一个甚至更荒诞不经——一个陌生女人进入一个国王的宫室,那里没有人守在王子身边,拿一个别的孩子换了小王子,没有任何人发现就把它抱走了;而父母、保姆、奴仆和侍从竟然看不出这个陌生孩子和他们自己的孩子之间有所不同!此说法无疑地是秉性高傲、背离常情和违反风俗习惯的结果。作为对此说的支持,据说这个哈散的儿子穆罕默德说:“哈散对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的犹子关系,有似伊斯梅尔对亚伯拉罕(和平赐降给他俩!)的关系。唯一不同的是,亚伯拉罕知道伊斯梅尔是伊祃木的儿子,不是他自己的儿子,因为交换儿子是他知道和同意的,没有向他保密;而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却不知道这个秘密,把伊祃木哈散看成是他自己的儿子。”
那些主张另一说法和前一传说的人称:在孩子出生后,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发觉孩子不是他的,并且发觉据该异端教派认为系伊祃木的那个家伙,跟他的老婆通奸;因此他秘密地把那个家伙处死。按这个推测,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杀了个伊祃木。
如我们在前所提到,穆罕默德在实施伊斯兰的风俗,以及在把沙利阿特的原则用于万恶之源的哈散萨巴教义时,曾是一丝不苟的。
〔因这个缘故〕,他们对他没有好感,大多咒骂他;同时他们不许 【546】 朝拜他的坟墓,这墓就在哈散萨巴、布祖尔格乌迷德和阿底思单的不阿里等的墓侧。而且整个异教徒(愿真主抛弃他们!)再度 【547】 分为两派,这次是对这个哈散和尼咱儿之间的代数上有分歧。有人说在他们之间有三代人,并且必须用他们作为伊祃木的称号来叫他们,因为,如他们所说,他们的名字是不知道的,而在事实上,如俗话说,它们是无关紧要的名字。那么,他的世系,据这派人看来如下:哈散系哈希尔·比-忽瓦特-哈拉(al-qahir bi-quwwat-allah)之子,哈希尔系穆合塔底(al-muhtadi)之子,穆合塔底系哈底(al-hadi)之子,哈底系穆思塔法·尼咱儿(al-mustafa nizar)之子,尼咱儿系穆思坦昔儿之子。另一派人说在他们之间只有两代,因为哈希尔·比-忽瓦特-阿拉是哈散自己的称号,他们说的世系如下:哈散系穆合塔底之子,穆合塔底系哈底之子,哈底系尼咱儿之子。
在异端的普通言谈中,哈散被叫做阿拉·兹克里希·撒兰 【548】 ( ala zikrihi's-salam),而在最初,当开始用于他时,这个称号是他活着时他们彼此常用来打招呼的祈祷,后来它变成他的一个著名称号,他也就不叫别的什么了。
现在这个无价值的教义的本质,这个坏到底的宣传的秘密,有如下述:仿效哲学家,他们把这世界说成是未经创造的(qadim),时间是无穷的,复活是精神的。他们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解释天堂和地狱“及其中的一切”,以至赋予这些概念(vujuh)一种精神的涵义。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他们说,复活发生在人们去见真主,万物的真相和秘密得到揭露,而且礼拜的行为被废除的时候,因为在这尘世上一切都是行为,没有清算,但在未来世界中,一切是清算,没有行为。这是精神的〔复活〕,一切宗教信仰所期待的和许给的复活也是这个,它是由哈散揭示的。而作为它的结果说,人们摆脱了沙利阿特强加给的责任,因为在这个复活时期,他们必须在每一点上都归于真主,抛弃宗教法律的仪式和已定的礼拜习惯。沙利阿特中规定,人们必须每天礼拜真主五次,与主一起。那个规定仅仅是形式上的( āhir),但现时在复活〔的日子〕里,他们必须始终心里与主一起,保持他们的灵魂面孔恒久地朝向神体,因为这是真正的祈祷。
他们用同样方式解释所有沙利阿特的原则和一切伊斯兰的习惯,从而视过去的礼仪已被废除;同时就大部分说,他们取消了合法与非法〔的概念〕。哈散曾屡次有时隐晦地,有时露骨地说,一如在沙利阿特时期,倘若一个人不服从和礼拜,而是按复活的法令行事,把信仰和礼拜视为精神的,那么他要受到惩戒,遭到处罚,并被掷以石头;同样地,倘若在复活时期,一个人按照沙利阿特的法令行事,勤勉地去作物质的礼拜和其他类似的仪式,那么他受到惩戒,被处以死刑,掷以石头和遭受严刑,那就更有必要的了 【549】 。他按这个调子发表了更多的奇谈怪论。
沿着这条蛊惑、煽动、反对和挑唆的道路,那些可怜的家伙在孽海中沉浮,在惶恐的沙漠中迷途。同时“因失掉了今世和来世”, 【550】 他们最终实行纵欲主义(ibā at),他们当中的一些极端分子把它采纳作他们的教义,有些人(泥土堵塞他们之嘴!)把他们迷途的伊祃木,那些贱若禽兽爬虫者,奉为神明。
当他们认为应当公开这个新异教(bid at va il ād)时,该地区中一些理智未泯、头脑尚有辨识之明的居民,念着〔谚语:〕“带着他的脑袋逃跑者,由此获全”。他们抛弃了在那些迷途之民中的住宅,秘密地和公开地流入穆斯林的国土,特别从忽希思坦,大量百姓从该邦迁居,在呼罗珊安家。“由是,遣送信徒为吾人应尽之责。” 【551】 不能够或者不愿意离开他们老家的其他人,仍保有他们的家庭、土地、财产,同时在他们的困境中不得不背上异端的称呼和丑名,但他们心里还是穆斯林,而且,凡在他们可能之处,秘密地遵行沙利阿特的法规和禁戒。这样,在异端(愿真主抛弃他们!)州邑中百姓的总情况有如下面古兰圣经的诗句所说:“吾人导引彼等中某些人入正途;但很多人是作恶者。” 【552】
因为这个伪证和赝铸,被他们叫做比拉·兹克里希·撒兰的哈散,布祖尔格乌迷德之子穆罕默德的儿子,被奉为复活之主(qā'im),而他的宣传称为复活宣传。
现在,在那些虔诚和信仰的芳香尚达其心灵之鼻的人当中,有那么个哈散的连襟,叫做哈散,纳麻瓦儿(namavar)之子,布叶朝最后的残存者之一,他的老家在低廉县,如史书所记载 【553】 。这个人不能容忍那些可耻罪行的蔓延。真主怜悯他,酬奖他意图之善良!在561年剌必阿1月6日〔1166年1月9日〕,他刺杀蛊惑者哈散于兰麻撒耳堡,于是他从这尘世“奔赴真主的烈焰”。
他的儿子,名叫穆罕默德,被这个已死的家伙安置来掌管他们的邪教,并且按他们的信仰被指定为伊祃木,在他继承他的父亲时是十九岁。“黑暗一层压一层”。 【554】 他用酷刑处死了纳麻瓦儿之子哈散,还有所有他的亲族、妇孺和子女,该邦中布叶朝的一切后人,并且绝灭了布叶 【555】 的一族。
这个家伙,名为穆罕默德,即该称赞的 【556】 ,但实为该咒骂的,在传播他们称为复活宣传、其必然结果是纵欲主义(ibā at)的异端(bid at)中,比他的父亲更极端,而且更露骨地以伊祃木自任。他也自称懂得哲学,尽管对它和所有其他的科学一窍不通。他要把得自哲学家的辞句塞进他写的粗俗论文和他发表的东扯西拉的原则中,而且通过对他们那种神秘观点的介绍,要极力炫耀他的博学。穆圣(天福及和平降诸其身!)曾说:“以非其本人所有之物来装饰自身者,有如披上伪装之人。”在他对阿拉伯文体、哲学、训诂、圣训、谚语和诗歌——因为他假装懂得所有这些东西——的评论中,他的词句和语言充满了讹误、荒诞、差错和别字。
按照神示的经文:“主将留下彼等在其流浪中神志错乱,” 【557】 他被允许统治四十六年之久,在他统治期间,异教徒流了许多无辜的血。他们挑起事端,干尽坏事,进行打劫掳掠的勾当;而且固持异端的罪恶,巩固邪教的基础。
穆罕默德有两个儿子,长子哈散,按扎兰丁的称号来称呼。他生于562/1166-1167年。在他幼年时,他的父亲曾指定他为继承人。当他长大和显露出才能时,他拒绝他父亲的教义,对纵欲主义(ibā at)和异端的习惯感到厌恶。因他的父亲猜出了他的感情是什么,一种对立便出现在他们之间,他们彼此猜忌和不信任。每逢有朝见或大会,扎兰丁想进入朝见殿时,他的父亲常提防他,对他提心吊胆,并且常在袍内穿上盔甲。而一些异教徒,那些他能够在他们对罪恶宣传的阐释中作为极端分子予以信赖的人,他总是留在身边保护他免遭其子所施的毒手。
现在扎兰丁·哈散,不管是因为他的正教信仰还是因为他对他父亲的敌视(“真主最知道人们思想中的东西,因为人们自己从外表来判断,而真主掌握内心;因此让他按其功过要么受到赞扬,要么受到谴责”),图谋穆罕默德,暗中遣人去见八吉打的哈里发和其他国家的算端和诸侯,申明说,跟他的父亲不一样,他在信仰上是个穆斯林,当轮到他统治时,他会废除异教,重行伊斯兰的仪式。他用这种方式铺平道路,〔为未来〕作好准备。
那个值不得称赞的 【558】 穆罕默德和堕落的首领,死于607年剌必阿1月10日〔1210年9月1日〕;而有人说他是给毒死的。
他由他的嗣子扎兰丁·哈散继承。就从登基之时起,扎兰丁宣布信仰伊斯兰,严厉斥责他的百姓和党徒信奉异端,严禁他们继续信下去,要他们接受伊斯兰和遵行沙利阿特的典仪。他遣使给八吉打的哈里发、摩诃未花剌子模沙及伊剌克和别的地方的蔑力克和异密,把这些变化通知他们;因他在他父亲生时已把他的情况告之了他们所有的人而准备好途径,他们现在相信他的话,特别在八吉打,那里颁发了一道承认他改宗伊斯兰的敕令( ukm),并向他表示种种恩宠:开放跟他的联系,用尊号来称呼他。因这个良好的转机,在所有伊斯兰国家中都宣写了法特瓦认可他和他的百姓归依伊斯兰和允许跟他交往通婚。他以新穆斯林扎兰丁而知名,当他统治期间,他的信徒被叫做新穆斯林人。
他下命在他的领土内修建清真寺,又派人从呼罗珊和伊剌克召请经律博士,对他们礼遇有加,他们这时在他的国土中受聘为哈的、牧师和其他宗教职位。
可疾云的百姓起初拒绝接受扎兰丁及其信徒为穆斯林。这是因为他们的虔诚和他们教规的严格,也因为,由于他们接近异端,他们是太知道他们的假话和欺诈;他们在他们手中曾吃苦受害,双方打过仗,他们之间的仇怨根深蒂固。所以他们的哈的和伊祃木们进行调查,持慎重态度,要求那个申明的事实证明和证据。然而,在他们的改宗为八吉打颁发的法特瓦以及其他穆斯林国家的伊祃木们所承认后,扎兰丁尽量去争取〔可疾云的人〕。他力图得到〔该城〕首脑人物的好感,说服他们派几个知名人士到阿剌模忒去查阅哈散萨巴及扎兰丁自己祖先的图书馆,从中选出他父祖和哈散萨巴撰写的大量文章,尚有论述异教及无神论的教义、反对穆斯林的信仰的其他书籍。扎兰丁下令就当着那些可疾云人的面,应他们的敦请,把这些书焚毁;同时他对他的祖辈和那个宣传的作者们进行咒骂和攻击。我看见一封在可疾云的哈的和名人手中的由扎兰丁·哈散口授的书信,其中他谈到他之接受伊斯兰,采纳沙利阿特的仪式以及从他父祖的邪说和信仰中之解脱。而且扎兰丁亲笔在该信前面写了几句话,在叙述他从他们的信仰( az hab)得到解放中,当他遇到他的父亲和祖辈的名字时,他添上这句咒语:“愿真主火烧他们的坟墓!”
那么,像这样,扎兰丁及其信徒的改宗公开了,穆斯林们终于跟他们保持很友好的关系,当代的哈里发和同时的算端们禁止他们的部下进攻和杀害他们。
扎兰丁的母亲是一个穆斯林女人,在609/1212-1213年前去朝圣,扎兰丁派了一个沙比耳陪同她。她在八吉打受到尊敬和礼遇,在进香途中她的沙比耳被放在〔其他〕诸侯(muluk-i-a rāf)的沙比耳之前。 【559】
扎兰丁跟阿塔毕木偰非儿丁·斡思别——他是阿兰和阿哲儿拜占的国王,变得十分友好;而他为他之卖力胜过了对别的诸侯。伊剌克的君王(mutamalik)纳速鲁丁·明里 【560】 跟这个阿塔毕敌对,他的士兵正计划进袭扎兰丁的国土。阿塔毕和扎兰丁结成同盟,在610/1213-1214年,扎兰丁进入阿哲儿拜占援助阿塔毕,向明里开战。当扎兰丁在他国土中的一年半时间内,阿塔毕隆重地招待他,他们之间情同手足。阿塔毕常送他丰足的粮草供应和大量的金钱,以致在满足了扎兰丁在各种口粮(anzāl ulufāt)方面的需要,以及在散发了不仅授予他的大官、也授予他的普通士兵的礼物和荣袍后,他仍要每天把一个帕尔帕拉 【561】 (parpara)金的那送给他的库藏作为日常费用( avā'ji-bahā)。
扎兰丁和阿塔毕斡思别在拜勒寒暂时驻留,他们联合遣使给八吉打、西利亚和其他国家,要求帮助把明里赶出伊剌克。从八吉打派出木偰非儿丁·瓦吉合沙布 【562】 和一支大军去援助他们,并有命令叫宰奴丁·阿里·屈出克 【563】 (zain-ad-din ali küchük)之子木偰非儿丁·阔克布里 【564】 (muzaffar-ad-din kök-böri)率一支军旅从额儿比勒去跟他们会合,其条件是,在战斗之日他们应按他的意见和计划行动,并服从他的指挥和调遣。从西利亚也派出一支军队去援助他们。
在611/1214-1215年,他们打败纳速鲁丁·明里。此战的记述是著名的,这里介绍它不符本史书的安排。赛甫丁·阿格剌迷失 【565】 被安置在伊剌克代替明里,同时把阿八哈耳(abhar)和赞章交给扎兰丁作为他劳苦的酬赏;这两个城市和县由他的官吏(gumāshtagān)治理了若干年。
在伊剌克、阿兰和阿哲儿拜占住了一年半后,扎兰丁现在返回阿剌模忒。在这些征途期间和居留在那些州邑的过程中,他作为一个穆斯林的要求得到更广泛的承认。穆斯林们现在更自由地跟他交往。他向基兰的异密们要求跟他们的妇女通婚。他们不干,拒绝不经八吉打的许可就同意。因此扎兰丁派一名使者到八吉打,大教主纳速儿·里-丁-阿拉答应他的请求,允许基兰的异密按伊斯兰的法律跟他联姻。根据这个判决,扎兰丁取了基兰异密们的四个女儿为妻,其中头一个是凯迦乌斯之妹,她仍然在世,并且是库突姆 【566】 (kutum)县的统治者(mutamalik)。扎兰丁的儿子阿老丁·穆罕默德( ala-ad-din muhammad)就是这个妻子所生。
他们 【567】 说,当世界皇帝成吉思汗从突厥斯坦出师,到达伊斯兰诸邦之前,扎兰丁曾秘密地遣急使给他,致书表示他的臣服和归顺。这是由异端所供述,真相不明,但这点是很明显的:当征服世界的皇帝成吉思汗进入伊斯兰诸邦时,乌浒水这一边第一个派出使臣,表示效忠,愿意归降的君王就是扎兰丁。
他采用公道的作法,奠定正义的基础,但他死后,他的蠢子和獃徒们由于卑劣和愚顽,并不去巩固和完成那个基础,而是因他们的恶意,或者,因不可抗拒的厄运,他们着手破坏那个规划,迄至他们自食其果。“搞阴谋只能害行使阴谋的人。” 【568】
阿不塔里卜之子,大教主阿里(愿他得到和平!)有次在一篇训诫中谈到一些因他们的诡谋而受到恶报的叛逆者。他所说的只言片语适用于前面提到的那些人和刚载录的有关他们的情况:“彼等种下罪恶,用傲慢浇灌它,但是他们却遭到毁灭。”
阿老丁继承扎兰丁时是九岁,后者死于618年剌马赞月中〔1221年11月初〕。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前面提到的阿老丁。
致扎兰丁于死的疾病是赤痢,有人怀疑他是被他的妻妾跟他的姐姐和一些族人共谋毒死的。按他的意思掌管国政和监护其子阿老丁的丞相,把他的很多亲戚、他的姐姐、妻妾、心腹和密友处死,因有这种嫌疑。
现在阿老丁仅仅是个孩子,没有受过教育,因为据他们的邪说和迷信,他们的伊祃木,不管是婴儿,青年或老头,本质上都一样,他无论说什么或做什么,也无论他是怎么个情况,必定都是正确的,服从他的命令就是那些没有宗教的人的宗教。所以,阿老丁采取的不管什么样的行动,没有人能够对它表示反对,又因他们的罪恶信条,他们不愿让他受到谴责,规劝或正确教导。其结果是,他们不顾他们的精神和世俗的责任,不顾他们随伊斯兰采纳的法律习惯,也不顾国事的治理;而这个被他们选来负责精神和世俗事务并被推为他们利益保护者的傻小子——
谁要找乌鸦为向导,
祆教徒的墓地就是他午休之处—— 【569】
经常跟一群别的孩子嬉戏,养驼育羊,朝政的治理则由女人来决定,他父亲奠定的根基被推翻,他的正在实现的计划被破坏,首先,那些因害怕他的父亲而采纳沙利阿特和伊斯兰,但在他们的肮脏心灵和阴暗思想中仍信仰其祖父的邪说的人——“他们被迫把这牛犊吞下他们的肚里” 【570】 ——看到现在没有人阻止他们去干被禁止的罪恶和丑行,逼迫他们奉行〔正教的〕法律和作法,遵守正义和正统的惯例,就再回到他们的异端和邪教,同时在过了一些时间后恢复了他们的权力和力量。而其余的人,他们曾经因信仰才采纳伊斯兰,并想继续信下去,害怕受到异端的打击和压迫,为他们的性命担忧,再度掩盖他们是穆斯林的事实;于是异端(愿真主永不许它重返!)第二次在那该死的百姓和倒运的群众中占上风。因这个缘故,宗教和国家的利益,今生和来世的事情,被置而不顾,面临彻底的毁灭。
这个孩子统治了约五、六年后,他们雇请的一个医师,不按指示和劝告办事,尽管这个孩子没有病,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却切开他的一条血管,放出大量的血。他的脑子受损,妖魔出现在他面前,不久他就害了忧郁症。没有人有胆子提出让他进行调理或者作某种治疗,那里的医师们和那些有点头脑和常识的人不敢说他害了忧郁症或类似的病,否则该教的平民会要他们的命,因为这类病,实际连同神志不清和智力衰退,不可以加诸伊祃木,要不然他的一些命令和行动可以归因于思想的混乱,机体和脑子的损坏。结果病势日增,他完全给病压垮了。在他统治的最后几年中,这个病的影响,加上天生缺乏智力,幼年失教,把愚顽的阿老丁变成一个仅宜系以手铐脚镣的疯子。(既然这事发生在现代,人人皆知他的恶习,他的颓废空想,他的痴昧和失常,他的极端疯狂和他的可憎习癖,那就无需在此重提这些事:重述它们要占太多时间,实在说其中仅百分之一的事都不能写进〔许多本〕书里)〔除这些事外〕还要加上为王的高傲,以及这样一种人的狂妄:他的信徒和支持者从他幼年到他生命结束,始终不过是愚蠢之徒;因为他们的空想和蠢念,使他脑子里记住,并且使他阴暗的心胸和盲目的思想中深信:他所想的每件事,他都是从“永存碑” 【571】 上的铭文读来,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由神的启示而说出,而他思想言谈中的任何过失或错误都是不可能的。最后,已经入邪的他也受到这个欺骗,不时对过去事件发表些〔在他们看来〕是奇迹的谎话,也对未来透露些神秘的信息,这都是暗中瞎撞,信口雌黄,露骨撒谎和纯粹无耻;在发表这些胡话中,他不计较聪明人怎样把谎话告诉他。
因为缺乏教养和阅历,他是那样脾气坏和无耐性,以致没有人敢反对他,或者当着他的面提到他多少有些烦恼的国政:无疑地,对提意见的人的回答是立即予以处决,其中包括可耻的肢裂和断肢在内的酷刑。其结果是,所有关于他国家的内政外交及敌友的行动的消息,都对他进行封锁——甚至他派往各个王宫的使臣,当他们返回时,决不把国王们对他的要求和提议的回答告诉他,因为这不合他的胃口。尽管他发觉了这点,他不把它说出来;没有谋士斗胆向他透露一个字。现在所有这些致国王们的使信,不过是成堆谎言,一套假话;但他认为这些被他自己的蠢徒或出自无知或出自害怕而假装相信的谎话,会在国王的宫廷中得到采纳,而且智士也会被它们欺骗。
盗窃,拦路打劫和袭击,在他的纵容或不在他的纵容下,每天都在他国内发生;同时他认为他能够用假话和赏钱来开脱这种行为。当这些事超过了一切限度时,他的性命、妻妾、子女、家庭、国家和财产就因那种癫狂和错乱而丧失殆尽。这是一件无需细说的事,因为它是如此清楚和明白。
鲁坤丁·忽儿沙是阿老丁的长子,当他是个孩子时阿老丁本人仅是个青年人,因为论年龄他们之间只相差十八岁。鲁坤丁还小时,阿老丁经常对他说他要成为伊祃木并且是自己的继承人。他长大后,他们的歹徒对他和他的父亲,在地位上或在给予的崇敬上,没有区别;他的话和他父亲的话一样都是法律。阿老丁变得敌视他,现在常说要立另一子为他的继承人。他们的信徒,根据他们的教条,拒绝接受这个,并说只有第一次指定才是有效的。
阿老丁总是打搅鲁坤丁。在他精神失常和忧郁症的狂乱中,他不断无缘无故地折磨、迫害和惩罚他。他老得跟妇孺待在一间跟其父相邻的房子里,白天不敢外出。每当他的父亲酗酒,或者按他的习惯去看他的羊群,或者忙于别的事,以此不注〔意他儿子的活动〕时,鲁坤丁就离开他的房间去喝酒,或者到他想去的地方去。
在653/1255-1256年,阿老丁的精神错乱越发严重。同时,因为一些说来啰嗦,不宜收在本史书的天因和偶合,他对鲁坤丁的不满增加了,他不断打骂和折磨他;他的攻击和恐吓比过去更频繁。鲁坤丁感到跟他一起性命难保,确实是常说:“跟我父亲一起,我的性命难保。”因此他计划逃开他,到西利亚的城堡去,占据它们;要不就占领财宝和储备充足的阿剌模忒、麦门底司和鲁德八儿的〔其他〕几座堡垒,并在离开其父后起兵造反。
恰好那一年阿老丁朝中的大臣和首脑大多变得来害怕他,因为没有人确保他的性命。他们有的被他骂作追随鲁坤丁,同时他因此生他们的气;对另一些人,按他的歪心肠和混乱头脑,他给安上其他罪名,而且他时时骚扰和折磨他们。尽管在恐惧中他们彼此不说什么,表面继续他们从前的伪善,上下却都对他生厌,并觉察到,当不祥征兆出现在他事业上时,他所采取的措施,保不住国家。
鲁坤丁把下面的理由当作诱饵。“因为”,他说,“有我父的恶行,蒙古军打算进攻本国,而我父什么也不管。我将脱离他,遣使给地面上的皇帝和他朝中的奴仆,表示纳款臣服。从今以后我将不容许我国内的人干坏事,〔以此保证〕国土和人民得以生存。”
因这些原因,大部分领导人物、大臣和士兵都誓忠于他,按下面的条件跟他结盟:无论他到哪儿去,他们都跟随他,为他抵抗他父亲的士兵和信徒,把他们的生命献给他;例外是,倘若他的父亲〔亲自〕来对付他,那他们不愿打他一下或者对他动一下手。
这次密谋后过了一个月,鲁坤丁病倒,躺在他的床上,因此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有天,他的父亲喝酒,就醉卧在他喝酒的地方,一间跟羊圈邻接的用木头和芦苇搭成的茅房里。好些古剌木、牧人、驼夫和其他类似的渣滓、贱民,团团围着他睡觉。在半夜里发现他给谋杀了,他的头被斧子一下砍掉。 【572】 睡在他身边的一个印度人和一个突厥蛮人也受了伤:突厥蛮人后来死了,但印度人复了原。这件事发生在653年沙甫瓦勒月最后一日〔1255年12月1日〕,在一个他们叫做失儿库 【573】 (shirkuh)、阿老丁常去的地方。
阿老丁的儿子们和家人控告一些人行凶,根据这个嫌疑,他们把他的几个廷臣和扈从,据发现当晚守卫在凶杀地附近者处以死刑。他们确实给远近打开了猜疑和想象的道路,以致有人说,得到他的亲信和大臣的同意及默许,并在他们的指引下,有两三个生人从可疾云前来,走近阿老丁的床侧,把他杀死,然后同样在那些亲信的同意和保护下,返回他们来的地方。而在他们的怀疑和猜测中,他们归罪于每个这样跟他们共谋并充作他们向导的人。然而,过了一周后,迹象和线索清楚地使下述情况得到确凿的断定并得到一致的同意:阿老丁的大宠臣、他日夜不离的伴侣和所有他的秘密的知情人,祃桚答而的哈散,是杀害他的凶手。又据说,哈散的老婆,她是阿老丁的婢妾,而且哈散没有向她隐瞒谋杀的事实,把那个秘密泄露给了鲁坤丁。不管怎样,一周后,哈散被处死,他的尸体给火烧掉,他的几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也被烧死,于是鲁坤丁继他父亲进行统治。
祃桚答而的哈散幼时被蒙古军从该省掠走;他在伊剌克逃脱了他们,投奔阿老丁的国土。他是一个俊秀的少年,阿老丁一见就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他得到阿老丁的完全信任,后者很宠爱他,允许他有很大的言论自由;然而在他疯狂和暴性中不断找碴儿折磨他,经常把他毒打。他的牙齿全给打碎了,他的生殖器被割掉一块肉。当他长出了胡子,最后,当他头发中出现一些灰白色时,阿老丁仍然眼里没有别的人,宁要他而不要无须童子和这类爱宠。他把他的一个女仆,那是他的婢妾,赏给哈散为妻,而尽管她给哈散生了几个孩子,没有阿老丁的允许他就不敢进入他自己的家,或者跟他老婆睡觉。并且在阿老丁跟哈散的妻子通奸时,他并不回避哈散。现在当请求恩赐或上报情况,还有在其他事情、甚至是国事(ma ālih)上,阿老丁的丞相和大臣,所有臣属,常要企图引起哈散的注意,因为没有人能够那样自由地跟阿老丁说话,别人的话都不如他的话那样使事情促成。在回答一个请求中,哈散往往自己不跟阿老丁商量就颁发敕旨(parvāna)和发号施令;而所有这些指令都要生效。从这样得到的外快, 【574】 他已积蓄了一大笔他不能享用并且瞒过阿老丁的财产。他的衣服是用羊毛和粗麻制成,总的说破旧和褴褛一如他的恶主人阿老丁的衣服;因为他必须始终在食物、衣着和一切方面像阿老丁那样生活,并且常不断地徒步跟他放牧羊群,极少享用骑驴之奢。如果他穿上好点的衣服,或者如阿老丁怀疑他有财富,他就会受到毒打、酷刑,以及可耻的肢裂。
因这些原因,他对阿老丁产生很多怨恨,而且一个愤怒的原因又接另一个。再者,他是个穆斯林,尽管他跟阿老丁共同生活多年,对伊斯兰之爱和对异端之恨仍在他思想和信仰中根深蒂固。在阿老丁手下还有一些被迫作为俘囚留在他国土内的穆斯林;跟这些人,作为难友和同教,哈散表示亲密和友好:每当他有机会和他们交谈时,他不外是尽情倾吐他生活中的辛酸和苦难,诉说阿老丁的罪行,宣传他的穷凶极恶。因这些原因,胜利之神是他的忠实伴侣,迄至他因杀死阿老丁而成为一个迦集(ghazi),在那场圣战中牺牲了生命和灵魂——真主酬奖他的善意!
有人说鲁坤丁·忽儿沙杀害了他的父亲,但这不符事实,因为那天晚上他在发烧,躺在床上,几天以来不能动弹。然而由于上面提到的原由,鉴于案子的情况,可以推测,其父之死并不使他不快或不高兴,而且哈散是得到他的同意才干他所干的勾当。有可能的是,哈散曾事先跟鲁坤丁作过安排,和他商量、策划去进行那次谋害,因为当传闻他杀死阿老丁时,鲁坤丁没有逮捕他,或者审问谁是他在作案中的同谋犯,教唆的又来自何处。相反,他借口派他去看阿老丁留下的皇室羊群,命令去查看羊只,视其所需。他这时遣一个可靠的人跟踪他,此人抓住哈散,突出不意地用斧子砍掉他的头,就这样杀死他以致他尚不知道他受到袭击,也不能喊一声。
因有这些迹象,人们说鲁坤丁跟哈散合谋杀了他的父亲,并且害怕,如进行调查,哈散可能说出他知道并同意这次行动,或者甚至说出他指使和要求这样干。而鲁坤丁的母亲和兄弟,在他继其父统治的一年时间内,每当他们受到他的骚扰或对他斥责时,常控告他谋杀了阿老丁,视此为他的罪过之一。同时他们把那些在阿老丁生时就被看成是他的朋友和亲信,而且鲁坤丁登基后予以礼遇和作为他个人侍从(khā ān)的人,跟他扯在一起;是的,他们说,鲁坤丁要么允许,要么指使杀害他的父亲,并说他是在他们的提议和唆使下这样做的。“而真主最知道隐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