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你睡得非常好,”姑娘对他说,样子温柔而又可爱。“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不用,”上校说。“谢谢你。”
过了会儿,他的心情又变坏了,他说,“女儿,我即使穿着碎成条的衬裤,被剃光了头坐在电椅上,照样能睡着。只要想睡,我都能睡着。”
“我可从来做不到,”姑娘困倦地说。“我只有困得厉害时才睡得着。”
“你真可爱,”上校对她说。“你能睡得比谁都甜美。”
“我并不为此而骄傲,”姑娘说,满脸睡意。“这只不过是睡觉。”
“那就睡吧。”
“不,你轻声细语地讲给我听,把那只受伤的手放在我手里。”
“这只该死的坏手,”上校说,“自从受了伤以后就这副丑样子。”
“它是丑,”姑娘说。“比你熟悉的任何手都要丑,非常丑。不过还是请你给我讲讲打仗的事,不要讲得太残忍。”
“这个任务很容易完成,”上校说。“我不指出具体的时间。那时候天气很阴沉,地点的代号是986342。那么局势如何呢?我们用火炮和迫击炮把敌军的阵地炸得硝烟弥漫。三科科长传达六科科长的命令,‘红色部队’必须在下午五点以前完成战前准备工作。六科科长希望你完成战前准备工作并且充分利用火炮的威力。‘白色部队’报告说他们目前状况良好。六科科长通报说a连将从原地绕到b连的所在地给予增援。
“b连的进攻被敌军的炮火阻断,只能就地等候援兵。六科科长的指挥并不英明。这是非官方消息。他想加强大炮的轰击,可是没有更多的大炮。
“究竟为了什么去打仗呢?我并不真正明白。或者说真正明白了。谁想了解真正的战斗?这儿就行,女儿,通过电话就能了解。如果你想知道,等会儿我就向你描述何时何地谁被杀死的情景,再加进去些声音、气味和逸闻。”
“我只想听你愿意讲的。”
“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上校说,“沃尔特·贝德尔·史密斯将军至今都弄不清来龙去脉。不过,也许是我错了,我常常出错。”
“我很高兴不必认识他,或者说这个巧舌如簧的家伙,”姑娘说。
“我们活着时是不用再认识这类家伙了,”上校向她保证。“我还要派兵守住地狱的大门,不让他们进去。”
“你听上去有些像但丁,”她十分困倦地说。
“我是但丁先生,”他说。“在目前这一刻。”
有一会儿工夫,他确实是的,他描绘了地狱的每一层。它们和但丁在诗中写的一样不公正,但他的确描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