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共用的和歌山广播电视会馆,与县警本部相距很近,开车只需两三分钟。
次日(即十九日)正午,井狩在广播电视会馆正门口下车。电视台的东社长、广播电台的吉井社长、电视报道局的中泽局长三人外出迎接。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由中泽介绍流程安排。
“今天将使用报道节目专用的小摄影棚。正午的一般新闻在十二点十二分结束,然后是三分钟广告。十五分整,会响起临时特别节目的提示音,画面会显示字幕。播音员会先用一分三十秒介绍您的身份。接下来,正面镜头会转向您。导播一举手示意,您就可以开始讲话。时间是五分钟以内,您可以自由发言。听说您预计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是的,不会超过。”
“如果时间有富余,我们可以播放准备好的营救刀自的宣传节目,您不用担心。两位有补充吗?”中泽看向两位社长。吉井只补充一句“广播电台也会同步播出”。东则说道:“节目的收视率想必会非常高,已经有很多赞助商要打广告。先不说以后,这次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节目都是义务播出。这不仅是因为刀自有恩于我们,也是因为民营电视台很少有机会能拿到这种社会公共性的独家新闻。当然,节目会被各大核心频道转播至全国,但我们会坚持不加广告这一点。所以您不用担心有广告。”两人都是非常专业的媒体人,说话毫不拖泥带水。
井狩被带到一间摄影棚,门口亮着“on air”字样的灯,现在正在播放整点新闻。
中泽引导井狩入座,轻声介绍道:“那个戴白色手套的是导播小岛。播音员叫长沼。”随即快速离开。导播和播音员都向井狩点头致意。导播也就罢了,连正在读稿的播音员都向他点头,无疑是有意在向观众传达“重要人物已到现场”的信息。
井狩内心苦笑着,环顾摄影棚内。前面的桌上有两个麦克风,已调节到坐下时嘴部的高度。摄像机共有左、中、右三架,摄影师和助手们仿佛只是几道黑影,静静站在旁边。他经常在屏幕上看到新闻播报的景象,而自己实际身处其中,却是头一回。
“老公,你不要紧张。”井狩想起临行前妻子的话。媒体发布会上的灯光和镜头,他完全能应对自如,但摄影棚的氛围却完全不同。“我怎么可能紧张?”他自言自语着,但身体还是不由得轻飘飘的。
“这种场合如果紧张得说错话,可就丢人了。”他心中暗想,却突然发现草稿还在口袋中,竟忘了取出。播音员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却完全听不进内容是什么。
“糟糕,还真紧张了。”
井狩有些狼狈,再次环望四周。
“对了……”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摄像机仿佛巨人的眼睛,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而一想到它的另一端还有几百万双眼睛,就愈发令人惊恐。不能把它们当作摄像机,就当作绑匪好了。摄像机有三台,绑匪恰好也是三个人。
“好,中间这个就是主犯。右边这个是高个儿,左边这个是矮子。我就盯着主犯说话吧。”井狩心想。
如此一想,他立刻放松下来。提示音响起时,井狩已经完全恢复平时的状态,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正前方。
健次等人在里屋围着收音机。今天正义又带着便当跟阿椋去了田里,屋里只剩刀自、健次和平太三人。
刚来阿椋家时,健次没有看到电视,早就感到奇怪。今天听刀自说家里没有电视,他吃了一惊。如今就算是山里,也基本每家每户都有电视,何况刀自的信里也提到了电视直播的事。
“周围全是山,电视信号不好。四公里之外有四五户人家,在山上架设了公用天线,但这片地方只有这一家,而且依阿椋的脾气,就算找她开通,她恐怕也不会答应。”在等待期间,刀自如此说明。
“她一个人住,真是不怕寂寞,既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
“而且没有汽车或摩托车,没有电饭煲,只有冰箱和洗衣机。”
“这样生活很不方便吧?”
“她早就习惯了。如果问她,她或许会说,以前的人们生活中没有这些东西,不知经历了多少代,也没有觉得不方便,所以现在也不会。”
“真是个怪人。”
“是吗?”刀自微笑着,“有个故事说给你听。有个人来到一个叫作单眼国的地方,当地人看他有两只眼睛,认为他是怪物,就强行给他挖去了一只。我一想到阿椋,就会思考,我们到底谁有两只眼,谁只有一只。你们说她奇怪,但有可能奇怪的是我们,阿椋的生活才是正常的。她无欲无求,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她会觉得‘今天又是平安的一天’,便酣然入睡。她对家里的四个不速之客不以为意,还敢带着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敞着家门就去田里干活……在这样的人身边,你们不觉得心里透亮了许多吗?”
“可能是成长环境不一样吧……对了老太太,既然家里没有电视,那你为什么在信里提出要电视直播?”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电视?”
“啊?”
“他们一定认为,绑匪会看电视。这就行啦。同样的内容在广播上也能听,我们又没什么损失……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十二点十五分。提示音响起,节目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