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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庄师履险,黑凤应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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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影儿闵熊把他这一身小巧的功夫,尽量的施展之下,何况这后面还没有什么能手阻挡他,所以他直翻过两三道院落来,房上下虽有伏守的官兵,也只是看到一条黑影从他们头上掠空而过,赶到用箭射他时,早已走得无影无踪,闵熊儿心念中他是要办他的事,只要官兵们不过份的阻挡他,他决不肯过于伤人,云龙三现庄天佑等,又被那谭永寿,丧门神邱宁,唐双青,龙头帮主这几个能手缠住,所以才让闵熊儿这么任意的从后面扑过来,他直越过西花厅才从房头上一落时,这一带尽是巡抚衙中重要幕僚所住之处,把守的也比较着严紧了许多,闵熊儿脚往房头上一沾时,在西花厅后房坡,有两名捕快在那里伏身把守,闵熊儿这时也有些大意了,身形往房头上一落,他惦着查看下面的形势,没把身形矮下去,房坡后这两名捕快,一声不响,一个是飞蝗石,一个是袖箭,同时打出来,闵熊儿耳中听到袖箭卡簧的声音,就知自己是露了空,他赶忙脚尖在瓦垅上一用力,头朝下脚朝上“燕子掠波”式,往院中落去,上边用暗器打他的,也正是从房脊后斜往房檐上打来,闵熊儿身躯猛落下来,离地六七尺,腰上一卯劲,一个“云里翻”轻轻落在地上,这两件暗器,也就随着他往下落之势,全打在地上,声音是极大,这道院中东西厢房中,也有人把守,不过这里所把守的人,全是笨家子,不会使用暗器,跟着两边两声暴响,两排弩箭齐向当中的地上打来,闵熊儿此时好险了,他竟自在脚才沾地,往起一长身时,耳中听到弓弦之声,他的身躯可已经又拔起来,只窜起了六七尺高,把这排箭完全躲开,在一怒之下,身形往北出去四五尺,向下一落时,已把气提起,右手提着软鞭,全身往地上一扑时,猛往左一幌身,这种拧身之法,把力量用足了,飞纵上东厢房的屋角,这次他可不再上当,从上面略一沾已经又腾身纵起,闵熊儿是到处不肯吃亏,他知道暗算他的那两个定在西房坡后,他从正房上飞身纵跃反扑回来,已经到了东厢房的屋顶,上面把守的两个捕快,袖箭和飞蝗石全打空,可是眨眼间,见这匪人竟自从屋面上反扑过来,这两人也撤刀窜过房脊,想堵截他,闵熊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种王法森严的巡抚衙门,竟自向防守的捕快喝骂道:“你们这群狗腿子们,暗算小爷爷,我先打废你两个。”

他是人随声到,身形纵过来,掌中的软鞭,已经抡起来,照着房坡靠北边这个房上便砸,这里防守的捕快,那有十分高明的功夫,用掌中刀往上横着一架,这闵熊儿几乎要笑出声来,闵熊儿反招式把腕子微往前一递,腰鞭的力量一懈,正好往他刀身上一卷,闵熊儿喝声:“撒手。”

往回一震腕子,竟把他的刀夺过来,甩向半天,刀甩出去,闵熊儿更往回一带软鞭,从自己右跨下翻回来,迅捷如风,这条软鞭抖得笔直,那捕快翻身逃走时,被闵熊儿的鞭打在右肋下,闵熊儿更用的是十足力量,这名捕快受伤之下,往房坡上一倒时,已经滚了下去,摔下檐头,骨断筋折,死在院中,这种动手,不过刹那之间,那名同伴再扑过来时已晚,他看到同伴死在闵熊儿之手,痛恨之下,他竟不顾一切的连人带刀一块儿递进,闵熊儿听得背后的风声到,他往左一幌身,把金丝软鞭带过来,往回下一震腕子,他的身形撤出去,鞭可反卷过来,向这捕快的双腿上缠来,这名捕快刀一扎空,身形扑过来的力量大,收不住势,本来他就是从房坡上由南往北过来的,闵熊儿软鞭一卷过来,他藉势往前一纵身,顺着房坡上,窜出六七尺,往房上一落,可是闵熊儿软鞭扫空之下,身形也跟着纵过来,已到了这捕快的背后,右脚一踩瓦垅,左脚照准了他的背后,“扑”的一声,踹了个正着,这捕快往房坡上一倒,刀也出了手,身躯一翻转,就要滚下房坡。

闵熊儿往前一上步,伸手把这捕快的腿腕子抄住了,用力往房脊这边一带,把这捕快身躯横转过来,把手中的软鞭一举,低声喝斥道:“相好的,死活就在眼前,小爷爷不愿意无故的伤你性命,你只给我痛快说,这签押房在哪里?”

这捕快被闵熊儿这一脚踹伤很重,自知逃不出他手去,当时也是指望着逃得活命,赶忙的答了声“就在西边这道院内”,闵熊儿说了声:“便宜了你这狗头。”

立刻一纵身跃过房坡,翻出这道院内,果然西边另有一道小院,闵熊儿此时他想到,既然入了巡抚衙门,要不能办出件出手的事来,也叫那姓唐的舵主,看着我闵熊儿终归是小孩子,不能办大事,遂不管这种地方情形是如何危险,竟自猛扑到这道院内,这道院子是在西花厅旁,坐西向东的一道短墙里面,只有三间北房,东西南三面,全有走廊,闵熊儿身形往这院中走廓的顶子上一落,耳中听到北边房坡,瓦垅嘎吧一响,闵熊儿赶紧一伏身,果然那边已经飞纵起一人,竟自猛扑过来,闵熊儿自知形迹已露,此人并没发暗器,端的身形很快,往闵熊儿身左侧一落,一口鬼头刀斜肩带背照着闵熊儿便劈,闵熊儿右脚往前一滑,脚他一用力,身形已然闪避开,抖软鞭,照着这人便打,此人手底下十分凶猛,并且刀法上,很受过高人传授,决不像方才那两个捕快,闵熊儿跟他在房坡上一递上手,对付他这口鬼头刀,一丝竟不能取胜,此人刀法纯熟,只不过是脚底下功夫稍弱,房顶上的瓦,不时的被他踩碎,闵熊儿灵机一动,想到唯有小巧的功夫来了结他,跟他在房坡上,已经连递了十几招,两人已经从这屋脊上北头转到走廓上的东南角,闵熊儿故意的做为败走之势,那使鬼头刀的,也正奋身一纵追了过来,鬼头刀向闵熊儿的背上猛戮,闵熊儿的身形一落时,猛然双臂往起一抖,背着身子,凌空拔起丈余高来,反往后倒翻下去,这名使鬼头刀的捕快,在刀一扎空之下,闵熊儿竟落在他的背后四五尺外,身形往走廓的顶子上一落,这条软鞭已然抖起,向这捕快的背上打去,闵熊儿这一招使用的非常厉害,任凭这捕快怎样闪躲,那还来的及,竟自被金丝软鞭打下房去,还算是往外一纵的式子把鞭上的力量减了几分,居然没把他当时摔死,可是往地上连抢了几步,把头面全撞伤,这时闵熊儿竟自要跟踪而下,可是在靠南面的后坡,这也正是前院的后墙,房山角里飞纵起一人,厉声喝叱道:“胆大帮匪,竟敢在巡抚衙中拒捕杀差,简直你是要造反,你们还有王法么?”

闵熊儿赶紧把身形收住,没敢就往下闯,来人可是已经猛扑过来,手中提一对金光耀眼的金轮,往闵熊儿身旁一落,右手的金轮向闵熊儿身上便砸,闵熊儿一见这对兵刃,就认识此人也就是这巡抚衙请出来的能人妙手金轮侯杰,叔父天罡手闵智也算毁在他们三名原办的手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刻身形往下一矮,往右一幌,已经把金轮闪开,金丝软鞭抖起,向妙手金轮侯杰反打过来,侯杰此时才看清了,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底下可不弱,这条软鞭使唤的招术十分劲疾,并且两人这种兵器是互相克制,侯杰右手的金轮砸空,金丝软鞭到,金轮顺式往起一翻,可不能硬接他的软鞭,只要硬往上一架,立刻两下的兵器就可绞在一处,任凭武功强弱,那是最犯忌讳的,无论如何,掌中的兵器不能被敌人克制住了,虽则未必就毁在动手的敌人手内,可是那种情形最为危险,侯杰右手这金轮翻起,他却顺着金丝软鞭往边一滑,这样能给他分开,决不会绞在一起,左手的金轮随着往外一递,向闵熊儿的右肋下打来,闵熊儿往回一振腕子,把金丝软鞭带回去,右脚已经随着金丝软鞭往后撤之式,往后一滑,身躯已然从右往后一翻,这条金丝软鞭倏的盘旋过来,横着反卷侯杰的中盘,侯杰左手轮走空了,闵熊儿身形灵巧,这翻身甩鞭打到,侯杰往起一拧身,已经斜纵出五六尺来,闵熊儿一鞭扫空,可是他左脚斜着往外一探,竟自连环翻身一个进步,赶打金丝软鞭,仍然向侯杰左肩头和背上砸来,这种式子用的非常猛,非常快,侯杰怒叱了声“贼崽子你这可是自己找死,叫你也尝尝侯老师的厉害”,双轮施展开,上下翻飞,一片金光耀眼,起落进退,和这闵熊儿就在这走廓的顶子上转着,三面拼斗起来,要论侯杰这身本领,实是有真功夫,论年岁论火候,闵熊儿那里比得上,只是这孩子天生的一份好资质,聪明绝顶,他这身本领在江湖道上像这么点儿年岁的,可以说决无第二人,这条软鞭竟自和侯杰打了个平手,两下里连拆了二十余招,侯杰十分震怒了,自己栽在凤尾帮成名人物手中还不算栽跟头,若是被这么点一个贼崽子战败了,这可真没脸活下去了,论侯杰的身份全不应该和这么点儿年岁的后生晚辈动手,不过今夜情势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此时更看出闵熊儿实是受高人传授,手底下“奸、滑、凶、狠”四字,他占了个全,若不用这对金轮上的绝招,非要栽到他手内不可了,妙手金轮侯杰心念动之间,不由的杀机陡起,把金轮上招术一紧,这时闵熊儿这条金丝软鞭,也正在下绝情施毒手,侯杰正退到西面的走廓靠北头,也正是接连到签押房的屋顶,这边侯杰一个翻身败走之式,斜着身躯的情形,是要向前纵身窜出去,可是身形并没纵起,闵熊儿往前一个赶步把金丝软鞭抖起来,手底下可掐准了尺寸,正是鞭头找侯杰的后脑,这种打法,名为“毒蛇认穴”,只要鞭稍微一沾上,侯杰立刻就得倒下,因为这是最重要的致命处,用不着皮肉上见重伤,闵熊儿这一招撤出来,这条金丝软鞭真好像一条金龙御风而至,侯杰斜偏着身子,眼角已经看到后面鞭头已到了脑后,相隔只有一二寸,侯杰微一晃头,左手的金轮猛往起一翻,却正把这鞭头接到金轮圈口内,腕子一翻,把鞭头叼住,身形往回一带,左手金轮可往自己左肋后猛一带,右手的金轮,竟自往外一展,这一来闵熊儿金丝软鞭不撤手,定要被敌人所伤,他在这种情势下,依然不肯认败服输,凹腹吸胸,脚根用力,竟自反往左纵出来,可是侯杰哪还容他走开,右手的金轮向他身上下手,本是虚式,猛然横着向上一翻,竟向金丝软鞭鞭身的当中猛撩上来,这一手看明面很平常,可是十分厉害,只要金轮一撩在软鞭上,闵熊儿身躯定要被这鞭身带得往侯杰这边撞过来,那一来,他就是不被金轮所伤,也得被侯杰踹下房去,只在侯杰往起一抖右臂的一刹那,猛然觉得身后一股子劲风扑到,侯杰暗叫声“不好”,右脚尖忙用力的一点瓦垅,右手的金轮也趁式一抖,把闵熊儿的鞭头抖下去,已然纵上了签押房的屋脊,双轮一翻,斜转身查看背后袭击自己的人,可是只看到一条蓝影,已经向那走廓的紧南头飞纵了出去,身形好快,连扑过来带翻身纵出去,侯杰这么快的转身,竟没看清楚他,可是闵熊儿也随着那人的后踪,飞纵出去,侯杰怒叱一声道:“我看你们全往那里走”,压金轮,脚下一点房脊,飞纵回来,定要追赶上这逃走的两个帮匪,可是这时那闵熊儿已竟飞纵过这签押房的东走廓,徒然现身救应他的人,也翻出了东走廓,忽然把身形一停,猛然一转身,闵熊儿竟扑到了近前,低声惊呼道:“呦!婶娘怎么你老也来了!”

这救应他的正是闵三娘,却低声喝叱道:“小冤家,你竟自这么大胆,竟敢这么对付鹰爪孙们,倘若是失陷在这里,谁能顾的了你,老头子在哪里?怎么不见?”

闵熊儿道:“帮主的坛论,教我先在这里趟进来,我也愿意单人独骑的搜寻一下,我想略得一点东西,不知能否如愿。”

闵三娘急忙向闵熊儿一挥手,喝叱了声:“他追过来了,赶紧往那西房后坡退,我好给你挡他一下,你可不许走,我有话吩咐你。”

闵熊儿知道那侯杰定不肯舍却自己,赶紧把身形掩蔽起来,那闵三娘却已迎上前去,妙手金轮侯杰,已竟翻出了签押房的东墙,闵三娘却从斜刺里飞纵出去,竟自一扬腕子,打出两枚钱镖,闵熊儿知道婶娘是安心诱侯杰离开此处,若不然以婶母掌中那手金梭,虽不能制侯杰的死命,也教他多少带些伤痕。

果然妙手金轮侯杰竟自用掌中的金轮把钱镖打落房上去,婶娘已向西飞逃下去,侯杰不肯舍,仍然紧追了下去,可是一刹那间,突觉得身后似有人扑到,闵熊儿一转身,耳中已听到婶娘低声招呼道:“小冤家,你若真想得些重要东西,赶紧下去,这签押房是巡抚机要文件存放的地方,你不要起贪心妄想,你要寻的那件东西,不会在此处存放,你只要能得到一点重要的东西,赶紧的要退出去,不得贪功冒险,我可不能尽自保护你。”

闵熊儿答了声:“我知道。”

立刻飘身落在了下面,扑奔签押房,门上已然锁好,闵熊儿身手把门锁握住,猛力的一下,把锁拧断,闯入屋中,伸手从囊中把火折子抽出来,晃着了,往屋中一照,别看闵熊儿年岁小,他可是聪明绝顶,略一张望,却奔到书案前,桌上放着一个黄包裹,一望而知这是奏折,闵熊儿遂把这个包裹抓到手中,忽的看到在书案里边放着一堆大型护封,朱印蓝字,闵熊儿把这十几个护封挨着看了看,上面标着类别。

忽然看到一个卷宗,护封上写着“查办浙南帮匪节略等”,闵熊儿遂把这个卷宗拿起,塞入那奏折包裹内,把包裹往身上一背,把火折子拢起,仍然插入竹管里放入囊中,翻身纵出签押房外,闵熊儿身形才往院中一落,突然间从东房上飞坠下一人,喝喊声:“大胆的贼子!你们简直是要造反了,哪儿走?”

这次的正是云龙三现庄天佑,一条铰钢蛇骨鞭已向闵熊儿头上砸来,闵熊儿往旁一撤身,也把金丝软鞭亮出来,身躯往下一矮,往左一个盘旋,金丝软鞭倒卷着,反向云龙三现庄天佑下盘缠来,庄天佑往起一耸身,腾身纵起,斜着往左一落,掌中的蛇骨鞭却倒甩出来,从下往上向闵熊儿面门便点,闵熊儿身躯向右一扑,把蛇骨鞭头让过,他的金丝软鞭,却一震腕子,向庄天佑的左肋便打,这时庄天佑已经看见闵熊儿身上背着一个黄包裹,就知道他在签押房中已然盗取了文书要件,庄天佑脚踩七星步,脚尖擦着地面,身形已斜转出四五尺去,闵熊儿鞭已打空,庄天佑蛇骨鞭又“老树盘根”式,向闵熊儿双足扫来,口中却在喝喊着:“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到这里兴妖作怪,趁早把盗取的公文放下,庄老师决不过份的对付你,饶你这条小命,你敢不遵庄老师的命令,休想再逃出巡抚衙内。”

庄天佑口中喝喊着,掌中的铰钢蛇骨鞭已然把招数施展开,以庄天佑这一身武功本领,闵熊儿虽然是得叔婶亲传一身绝技,但是和庄天佑比起来可差的太多了,庄天佑招数这一紧,这条铰钢蛇骨鞭,如同云龙飞舞,上下盘旋,鞭身上带得飕飕的风响,闵熊儿虽然是把一身本领施展出来,渐渐的被庄天佑这条蛇骨鞭逼迫的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招之力,这一来他眼看着要栽在巡抚衙内,这种初入江湖的少年尤其是脸热,此番他随着龙头帮主入巡抚衙,自己拿定了主意,要在帮主面前显显手段,可是现在落在庄天佑的手中,若不赶紧设法脱身,非要毁在他手内不可了,闵熊儿把掌中这条金丝软鞭招术一紧,施展开金鞭十六式连环盘打,这条鞭把他的身形裹起来,安心要和庄天佑以死命争取最后的一胜败,竟自被他找了个破绽,掌中的金丝软鞭连用了两手,进步盘打,庄天佑身形微往后一撤时,闵熊儿却喊了声:“爷爷不陪了。”

身形纵起,已经窜到走廊的顶子上,云龙三现庄天佑一声狂笑道:“小儿我叫你逃出手去,我就枉在江湖中称名道姓了。”

脚下一点,已经腾身而起,这种老江湖可不会吃他的暗亏,身形纵起,却先不往他的背后追,斜着往北错出丈余去,脚下才一着走廊的顶子,身形又纵起来,已经扑向闵熊儿的身旁,闵熊儿的身形在上一落,金丝软鞭暗交到左手,右掌中已经扣好了一枚铁蒺藜,他故意的身形在上面略一停,容得庄天佑二次翻身纵起,他一抖手,把铁蒺藜打出来,正奔庄天佑的胸膛打到,庄天佑一看他出手的暗器,就知道此子年岁虽小,实得过高人传授,他的暗器出手,庄天佑掌中的蛇骨鞭微一震腕子,身形也同时往左一闪,蛇骨鞭往上一卷,竟把他这个铁蒺藜用鞭头卷住,闵熊儿暗器发出,身形可也纵了出去,哪知道庄天佑竟把这颗铁蒺藜反甩过来,闵熊儿身形还没落下去,这颗铁蒺藜已然到了他的背后,任凭他身形怎样快,脚不着地,无法躲闪,眼看着他就要断送在自己的暗器之下,突然在北房角有人喝了个“打”字,庄天佑把铁蒺藜用鞭头甩出来,正在要跟踪进步,用蛇骨鞭把闵熊儿擒获,可是北房角这一发喊声,庄天佑身形一停,竟从那边打出一只亮银钉,竟把那铁蒺藜打落在房坡上,跟着这只暗器后面飞纵出一人,往走廊顶子上一落,庄天佑看出是一个中年的妇人,一身疾装劲服,用绢帕包头,鬓旁斜打蝴蝶扣,手中提一口青钢剑,往走廊顶子上一落,庄天佑十分惊异!这女人好轻灵的身手,她这一现身,竟给了闵熊儿逃走的机会,那闵熊儿已经纵跃如飞,向签押房的后坡逃去,庄天佑厉声喝问:“来者是何人?庄老师从来不跟女流动手,你还不与我退去。”

来的正是闵三娘,她从巡抚衙的内宅正翻出来,也是不放心闵熊儿,自己要看看龙头帮主是否已经接应了他,那知来的正巧,自己若晚到一步,闵熊儿定要伤在了庄天佑的手下,此时听到庄天佑这一喝问,往后退了一步,把剑横在胸前,冷然道:“答话的可是巡抚衙卫士庄天佑么!你少在我面前卖狂,今夜闵三娘特意要来会会你们这般官家的走狗,你和我凤尾帮已经是不解之仇,若容你在长沙立足,我们就枉在江湖上行道了。”

说话间身形微往下一矮,掌中剑往起一翻,平端在胸前,剑尖向前指着,脚尖一登瓦垅身形已然纵了出来,人随剑进“玉女投梭”向庄天佑胸前便刺,庄天佑见来人虽是个女流,她这一亮式,庄天佑就知道是劲敌,闵三娘的剑到,庄天佑右脚往后顺着房坡一滑“黄龙转身”式,身形一翻,反转到左侧,掌中的铰钢蛇骨鞭,随着转身之势,已然抖了出来,鞭头向闵三娘的剑身上便砸,闵三娘一剑刺空,见庄天佑身形竟自撤开,蛇骨鞭递到,闵三娘右手的剑诀向左一领,身躯往下一矮,这口青钢剑,竟自盘旋横斩,反向庄天佑的左胯上削来,庄天佑往起一纵身,纵起六尺多高来,反向左侧退出四五尺,正落到走廊顶子的檐口上,闵三娘一剑削空,身躯也转过来,可是庄天佑这条铰钢蛇骨鞭,已经是“乌龙卷尾”,又向闵三娘下盘打来,闵三娘往起一提气,身形腾起,也随檐口这边一落,和庄天佑相隔不到五尺,这闵三娘右脚往前一换步,左手剑诀往起一扬,右掌的青钢剑一抖腕子,已然是夜叉探海式,剑尖向庄天佑的右胯上点来,庄天佑蛇骨鞭连递空招之下,已经觉察出这女帮匪剑术上真得过高人的传授,此时剑到,庄天佑猛然往回下一提蛇骨鞭,却用左手抄住了蛇骨鞭的鞭身,身形随着往起一长,左腿往上一提,左手鞭身往起一振,这鞭头往下一翻,竟向闵三娘青钢剑靠“剑督”的地方砸来,这种蛇骨鞭使用开是时时的得亮开式,可是现在竟在两下里相隔这么近的地方,依然施展的劲疾有力,闵三娘仗着剑术上实有功夫,身形往下一沉,把掌中剑已随着往下一落,竟自贴着房坡上把身躯一斜,左手剑诀向外一展,右手的剑一拧腕子,拔草寻蛇式,反向庄天佑的双腿削来,这种招术变化的灵活巧妙,庄天佑一拧身,往外一纵,才把这一剑闪开,可是脚下才一往房坡上落,身形从右往后一拧身,二次又反扑过来,真是疾如闪电,蛇骨鞭随着身形往这边纵之式,竟自复向闵三娘头上砸来,闵三娘右脚往身后左侧一撤,身形也斜着往左一横,青钢剑往起一翻,“红云托月”往蛇骨鞭的鞭头上一撩,呛的一声,青钢剑削在了蛇骨鞭上,一溜火星,庄天佑蛇骨鞭已然撤回去,闵三娘才要变招递剑时,耳中忽听到后面芦笛连响了两声,闵三娘赶紧一拧身,已经飞纵出两丈多远,往签押房的屋顶上一落,一回头口中喝道:“庄天佑,蛇骨鞭我已领教过,恕我不奉陪。”

她竟自在这话声中,身形又纵起,庄天佑此时认为真要是叫她逃出手去,自己也太已栽跟头了,喝声:“你那里走”,竟自施展开陆地纵跃的功夫,追了过来,可是那闵三娘轻功提纵术,实有超群出众的本领,在这屋脊上轻登巧纵,身形快若飘风,庄天佑虽则尽力追赶,但是连翻过两道院落,那闵三娘已然逃向了后面花园中,赶到庄天佑往那花园的矮墙上一落时,突然在迎着花园子假山上有人喝斥了声:“庄天佑,对一个妇人女子抖尽威风,也算不得露脸,今夜的事,这是先给你姓庄的一些颜色看,长沙府定叫你看看武维扬的手段如何。”

庄天佑已然在房头上一个“燕子穿波式”,向假山旁扑过来,可是一条黑影凌空拔起三丈多高来,往假山上一落,又一腾身已经向假山后逃去,云龙三现庄天佑见拔起的这条黑影,这种身形轻灵巧快,在轻功提纵法中错非是锻炼成火候的不容易这么施展,此人定是那天南逸叟武维扬无疑了,庄天佑焉肯就这么放手,任他逃去,自己也跟踪纵身而起,顺假山往上扑去,赶到再看那条黑影时,已经隐约的只看到一点影子,在那花园之中的果木树上,随起随落,又施展开“登萍渡水”的绝技,庄天佑是武林中名手,此时若是再追下去,也不过给自己面上多找些难堪,索性大仁大义,望着武维扬的后影高声招呼道:“凤尾帮主今夜任凭你逃去,姓庄的不再赶尽杀绝,不过长沙府你我实难两立,你就接着姓庄的吧!”

庄天佑这种情形,也就是给自己找台阶,论起今夜的事,这巡抚衙门在这么严密监视之下,依然任凭凤尾帮帮匪们出入,自己身为巡抚衙士,承办这一案,这就算栽给人家,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退出巡抚衙,他所带来的党羽,已经纷纷退出,这里赶紧查点伤亡,扑灭了帮匪们所放起来的火,可是伤人放火全是小事,在签押房中竟失去了重要的文件,内里除了从浙江省调来的查办凤尾帮一案的卷宗,更有巡抚一件奏折,是已经缮发盖印预备第二日就要发的,这一来,关系可太重了,因为那时巡抚奏事所用的官防,不是往奏折上盖,单用黄宣纸盖好了,剪裁齐了,黏在奏折上,这种重要的官防,能够从奏折上揭下来,倘若因为这颗官防发生出重大事来,连巡抚本身全担不了,更兼凤尾帮案件一切剿办的公事,和新查出来的名单,全部被盗走,巡抚十分震怒,这种事,云龙三现庄天佑,妙手金轮侯杰,钱塘快手崔平,长沙府大班头金钩李玉璋,一般人全受了巡抚的严厉申斥,这一来,这般人可实在太已的头上无光,因为庄天佑等只注意到巡抚本身的安全,和长沙府衙大狱所押的那凤尾帮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以及十二连环坞所得的凤尾帮总海底,认为除了这几样是帮匪们极注意的,所以全加紧防范,一步不敢放松,那知道事出自己意料之外,竟自把奏折和重要卷宗被帮匪盗去,当时这三位原办和府衙大班头,饶拼命了一夜,几乎把命送掉,临到收场,反遭到巡抚这样的申斥,这一来,庄天佑等真是无地自容,巡抚当时更是丝毫不客气的发令在三天之内,把所的被盗的卷宗,和那份奏折,完全找回来,更要把这次犯巡抚衙的这群行同叛逆目无国法的帮匪,缉捕归案,倘若是不能把这案圆上,那只有公事公办了,庄天佑等,碰了这个钉子下来,立刻回到他们房中,一个个垂头丧气,认为这次在长沙府是算栽到家了,真若是这一案不能把它圆上,只怕巡抚就是能够再开恩,大家也没脸再活下去,不过在彼此一商量之下,认为长沙府城内定有这般帮匪匿迹潜踪之所,就是城外也有那帮匪们落脚之处,可是事前并没有查出一些痕迹来,在帮匪们一动手,居然有这么大的声势,也实在是难怪巡抚大人震怒了,这时在天光大亮之后,巡抚衙门四周的官兵完全撤退下去,庄天佑和侯杰,崔平很是客气的请那府衙大班头先行治疗伤痕,庄天佑虽然心里着急,可是脸上还不敢带出一点神色来,先把这位大班头打发走了,遂向侯杰崔平说道:“这场事落到这般结果,我们恐怕全得把命送在长沙府,武维扬已到长沙,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死活只有拚一下了,并且所失的这两件主要公事,不能立时找回来,巡抚大人那里也无法交待,现在我们若想在长沙府设网捕鱼,恐怕有些等不得了,可是帮匪们潜踪匿迹之所,又查不出来,我们难道个个等到巡抚大人翻了脸,那时我们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刚说到这,五凤刀韩君瑞,黑凤凰柳四儿也从外面进来,他们夫妇是奉命保护那凤尾帮的总海底,此时知道事情越发的紧急,遂一同来到师父这里探问信息,他两人进来向师父师叔们打了招呼,一看师父师叔们脸上非常难看,这两人不敢多言多语,悄悄的站在一旁,庄天佑看了看他两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向黑凤凰柳四儿问道:“柳容贞,凤尾帮除了女屠户陆七娘之外,妇女中还有什么能手?”

黑凤凰柳四儿听了,想了想答道:“师父,在帮中效力,能够掌着舵口的没有别人了。”

庄天佑摇头道:“不对吧!昨夜已经进来一个很厉害的女匪,武功本领全不是平常的功夫所能对付,此人年纪比你大着十几岁的情形,怎么你竟会丝毫不知?并且还有一个小孩子,掌中一条金丝软鞭,也受过高人传授,签押房中所失去的主要公文,大约就是这女匪和那幼童盗走了。”

黑凤凰柳四儿愕然说道:“师父,我想起来了,此人不在帮中效力,却十分厉害,定是那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之妻闵三娘,出身江湖,武功本领得自一位方外人所传,就是江湖上盛传的那金梭九指僧,闵三娘也能打一手双梭,那个小孩子是闵香主胞侄,就叫没影儿闵熊,这两人并不在帮中效力,这位闵香主在十二连环坞时,实属他老谋深算,他自己家在什么地方,多近的人也不知道,不过时日一久,只能瞒着外人,终于泄漏出来,这闵三娘大约就住在长沙府附近,实在是什么地方,可不大清楚了,既然是昨夜闵三娘也到来,她定然离此不远,师父敢是想访寻他们的下落么?”

庄天佑道:“武维扬已经来到长沙府,现在事情已到了重要关头,巡抚那里,已经不好交待下去,我们若是不能查明了他们隐迹潜踪之地,把这帮匪们一网打尽,我们也休想在长沙府立足了,所以我想起这件事,你或者能知道一二,既然已经判明了她是何路人,我想他们离着长沙府不会远了,我们乔装改扮,立时入手搜寻,事情实不容缓手了。”

黑凤凰柳四儿眼珠一转,向庄天佑道:“师父那日从凤凰厅把闵智提解来时,中途上遇着一妇人,大约就是闵三娘吧?那样她逃走的方向是奔哪里?”

庄天佑把手向腿上一拍道:“我好糊涂,怎么我竟会被她蒙蔽了,看起来我们枉在江湖上闯了这些年,竟失败在一个女人的手内,那时虽然是侯师弟们已起疑心,只是他们作得丝毫没有痕迹,所以当时只想到或在我们有过分多疑之处,现在你这一提起来,丝毫不差了,那么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不把这条老命豁出去,巡抚这里也没法交待了,我们倒要和天南逸叟武维扬分一个最后生死存亡了。

我想他不只是在这岳麓一带,现在我们若是尽力的搜查一下,不会得不着一些迹痕。”

黑凤凰柳四儿道:“师父说的不差,天罡手闵智他定在哪里隐匿,现在可得加紧提防,抚衙大狱昨夜虽未曾叫他们得手,他们焉肯甘心,现在只有双方同时下手,最好的是能够把天罡手闵智早早除掉了,倒可以单独对付,武维扬现在这种事最容易落个顾此失彼。”

云龙三现庄天佑叹息道:“这种事遇到我们手中,我们自认是恶运当头,凤尾帮这种重要人物,能够把他擒获了,已非容易,可是案情是在浙江省,此处不能就把他处决了,浙江巡抚那里因为他本省里案还悬着,必须把这种重要帮匪解到杭州审问,你想这种事遇在我们手内,这不是难题么,不得已时我们只有请求巡抚大人行文浙江巡抚,叫他派人来提案,我们可以免去许多危险,既或是我们不能摆脱,也只于是我们在本省内负责保护出境,可是这种重要的犯人,我实在没有把握保得住不出事,现在只有能够顺利的把武维扬等全捕获了,那时他们蛇无头不行,更需要两省同时发动了官家的力量,按照凤尾帮花名总册所查出来的主要人,同时下手一网打尽,那才可以永没后患,不这样办,我们恐怕将来全要毁在这场事上,遇到了自己头上只好是不顾一切的往前闯闯着去办了。”

才说到这儿,有抚衙班头那里派来弟兄,报告所有本城中在今日一早已经全加紧盘查一遍,那归元寺后佛楼却曾有匪人在那里隐藏过,现在已完全逃走,寺中的僧人确实的不知情,已经叫他们派人看守后佛楼,不要再被匪人利用,所有各处店房娼寮妓馆也全搜寻过了,总然不能完全认清,也不致再容帮匪混迹其间,庄天佑容他们报告完了之后,嘱咐他们各城门出入的要道,完全按上暗桩,时时注意看出入的行人,有可疑的,立时扣留,把抚衙差人打发走之后,庄天佑便去面见巡抚,请求调派得力的军兵,要加紧防守巡抚大狱,现在已经得了一些线索,夜犯长沙府的帮匪们大约落在岳麓山一带,所失去的公文,既需要立时找回来,所以自己得带领着得力的人,向岳麓山探查匪巢所在,抚衙拘押凤尾帮重要帮匪,自己本身势难兼顾,只有借军兵之力,防守保护抚衙大狱的安全,巡抚也答应了庄天佑的要求,又抽调了一大队军兵,把抚衙大狱层层包围,庄天佑退下来之后,向侯杰崔平一计议,抚衙大狱虽有军兵把守,可是自己这边也得留下有力量的人,防护,遂派崔平、侯杰在夜间保护抚衙大狱,叫黑凤凰柳四儿和韩君瑞保护着巡抚的安全,自己要单人独骑到岳麓山搜寻匪巢所在,崔平的意思认为庄天佑自己去太危险,无论如何也应该有一个相助之人,庄天佑冷笑说道:“这场事弄到现在这种局面,我还讲什么危险,我现在跟头已经算栽到家了,我和武维扬已经立在势不两立的地步,我们正好决生死分存亡,免得这么无味的活下去,我一切自知谨慎,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钱塘快手崔平见师兄这么志决意坚的不准别人再跟随,也不敢再多说,在白天大家全歇息了半日,赶到掌灯之后,庄天佑带着侯杰、崔平在城中巡视了一周,见各后全是防守紧严,所抽调来的军兵,也全是曾经战阵临过大敌的兵士,庄天佑回转抚衙,叫崔平、侯杰在起更之后到抚衙大狱保护,自己结束停当,立静起身,到城门那里因为现在已经有帮匪这么大举的扰乱,省城从太阳一落已经关闭禁止人出入,庄天佑叫守城的军兵验看了公事,出得城来,在这种严冬的天气下,更兼着大雪连朝,这旷野中不要说夜间,就连白天全没有多少行人,庄天佑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直奔岳麓山如飞的走下来,这种寒风砭骨在这寒夜中,这位老英雄如无其事的疾走如飞,也就是半个时辰中途略微歇息,岳麓山已然在望,云龙三现庄天佑一打量这山口一带的形势,认为这里是一个轻易没有人到的地方,因为在严冬大雪已然封山,这种山道但分没有重要事的,决不肯在这里走了,何况这里并不是什么要路!庄天佑贴近山口,不禁怀疑,自己把脚步缩住,仔细的查看这山口一带,地上是很深的雪,有一行足迹,这足迹可有些异样了,分明是人的脚印,但是脚印没有这么大的,按着步眼来说,实是异人入山,足所留下的迹象,可是这个脚印却加大了许多,这岳麓山虽是偏僻地方,可决不是边荒之地,这里决不会有苗峒野人,怎的这里竟会有这么大的脚印?庄天佑默想了半晌,忽然醒悟,心说这帮匪们真是十分狡诈,现在这种雪地里,任凭你有多好的功夫,也不容易不留迹象,可是他们这般人从长沙府退了下来,只有撤回岳麓山的巢穴,一般最重要的人,有轻身飞纵的本领,可以设计掩蔽形迹,只是那平常功夫的在这种雪地里,哪会不留足迹?他们却用一人在前头开路,后头的人完全是踩着前头的足迹走,不过这种手段,也只能表现着你没有多少人,走向这条路,可是你终于是留下了痕迹,随着你这足迹,你不能消灭你的巢穴,也就无法隐匿了,庄天佑自己欣幸不虚此行,见山口附近,只有几株耐寒的花松,直立在寒风中,枝头上蒙着一头积雪,并没有什么可以隐蔽身形的地方,庄天佑是提防到匪党在山口一带或者设有暗器桩,自己查看完了,腾身纵起,往山口前一落,才要二次腾身,窜进山口时,突然那松树的帽子上唰啦一响,上头的积雪纷纷落了下来,庄天佑一惊,赶忙向道旁一纵身,离开松树附近,仔细看时,那边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异状,庄天佑十分诧异,在这种风雪寒天,树上总有野鸟,就是在白天全不肯出来,在这深夜中那还会惊飞起来,只是查看半晌,并没有一点异样,庄天佑虽然心中怀疑,可是也不能半途而废,自己焉能就被这种离奇的情形阻止了前进,仍然飞身纵进山口,顺着这山口一行足迹往上走来,这条山道是渐走渐高,庄天佑一边留着神,一边查看足迹,走至半里多地来,已到了山道平坦之处,眼前望去,这行足迹已断,可是却有一股斜叉道,地上的雪迹,已不是落雪后那么平整,好似经过扫除了一般,庄天佑打量这附近的形势,往南去是这道的正路,可是白茫茫一片,平坦的雪地,一些看不出形迹来,偏地一股子叉道,可是这条道极窄,只有五六尺宽,一边是壁立的高岗,一边是一道干枯的山涧,在这股叉道上,远远望见雪上似有些零乱的足迹,庄天佑此时只有奔这股子叉道搜寻一下,他认为天罡手闵智在此居住多年,他决不是那种盗匪巢穴可比,只要找到有山居的人家不难搜寻着他的下落,并且他们龙头帮主既然也到了这里,那武维扬决不是什么平常的人物,他所到的地方定有一番布置,庄天佑打定主义,遂飞身纵进了这条叉道,他才往这叉道内,纵身过来,耳中忽然听到远远的似有胡哨之声,可是这种声音,又不对,和胡哨之声不同,庄天佑蓦然想起,据被捕的帮匪,他们哨兵,曾供出十二连坏坞所用的信号,是帮主武维扬独出心裁制造的一种芦笛,这种声音吹出来,不像胡哨那么尖锐,可是声音能达远,这种芦笛唯有凤尾帮中使用它,并且能从声音的长短以及起落的数目,含着一个秘密的信号,此时听到远远传过来这种声音,定是芦笛之声了,此时庄天佑明知道自己这一入岳麓山,有极大的危险,但是不查他个水落石出,有何面目回转长沙府,就是眼前遭到帮匪们的暗算,也要拚他一下了,云龙三现庄天佑拿定了主意,不管眼前有什么危险,遂往这条险要的山涧道飞纵过来,庄天佑此时可叫胆大包身,明知道凤尾帮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要在这岳麓山中,他所到的地方必有凤尾帮一般主要人物随在他身旁,自己这真是履危踏险,步步危机,左边是断崖耸起,右边是极深的一条干枯的山涧,上面的雪被风扬下去,山涧虽深,因为下面满铺着如银的白雪,也看得到山涧深浅,最浅的地方也有三丈多,还不知下面究竟是否是已干涸的涧底,庄天佑却不管他如何危险,仔细辨看这上面的足迹,顺着这条横岔走过来有一箭多地远,再往前看去,庄天佑不禁有些心惊了:我怎么自趋死路,这条道前面已经被陡然的山峰阻住,并不通着别处,我除非是从上面翻过去,但是我是搜寻匪迹,我足迹至此而止,我焉能再冒那种险。

庄天佑这一站住,突然又听得右首山涧那边一片乱峰头上,又响了两声芦笛,庄天佑蓦然醒悟,自己非遭帮匪的暗算不可了,我初入这条岔道时,芦笛连响了两声,这时我走进这种死路的尽头,芦笛声又起,分明我已被他们暗中监视住,庄天佑一转身往回下退时,突然左边这段悬崖上边,有人发着喊声道:“庄天佑你是龙浅河鸿,鱼入釜底,你还想逃么?趁早立时答应我们,不再多管凤尾帮的事,即日离开长沙府,任凭你远走高飞,不要再作那官家的爪牙,还可以留得你这条老命,你只要抗命不遵,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了。”

庄天佑立刻一斜身,抬头向上面招呼道:“什么人这么口出狂言,蔑视姓庄的没有手段缉拿你们,这群目无国法的帮匪么?有什么本领尽管施为,庄天佑要看看你们这群漏网之贼,有多大本领?”

说话间,庄天佑已经暗查眼前的形势,突然脚下暗中用力,身形往下一矮,猛然一耸身,竟向着那满布着积雪的断崖上纵去,庄天佑这种轻身功夫,实有惊人之处,往起一耸身,已经拔起三丈多高来,向一块突出的危石上落去,上面还满蒙着一层雪,脚下才一踩稳,距离上面还有两丈多高,只要再借上力,二次腾身,就可以闯上去,可是上面一声冷笑道:“姓庄的,真不要老命了。

下去!”

跟着一块斗大的石头,向庄天佑身上砸来,庄天佑可是早防备这一手,明知道上面有人,自己往上面一闯,定遭袭击,脚下一踩准了,上面这块石头砸下来,庄天佑往左一挺身,早已打量好,一丈五六外,有可以着脚的地方,猛窜了出去,这块石头砸空往下面一落,“砰”的一声,震的断崖涧四周发出回声,庄天佑此时是安心和帮匪一拚丝毫不敢停留,往左纵出来,脚尖向山壁上一落时,赶紧一换步,右足一用力,往这山壁的石头上一踩又往右横,纵出丈余远来,这种闪避法子,真是能够因地制宜,和上面伏守的人,在这一刹那间,互校长短,上面头一个石头砸空,跟着庄天佑身形纵起时,又是一镖两箭,可是全打空了,并且庄天佑在这身后暗器袭击之间,已经知道上面并没有多人,自己横着这一窜出两三丈来,立刻上面避开,竟自猛一耸身,翻上断崖,往前边一片乱峰头上,如飞扑过一人来,这人身手也十分矫捷,手中提着一口厚背砍山刀,往庄天佑身旁一落,这口刀斜肩带臂竟向云龙三现庄天佑劈下来,庄天佑身形一闪,刀已走空,一照面见这动手的帮匪十分眼生,自己并没见过,在身形半转时,庄天佑因为来人手底下过猛,力大刀沉,往腰间一捋手,把铰钢蛇骨鞭抖出来,却往那断崖的北边一纵身,竟退出丈余远,双手一撂蛇骨鞭,厉声喝叱道:“朋友,庄天佑是来拜访你们龙头帮主,怎的先对我这般无礼?我要领教朋友你的‘万儿’。”

现身的这人,身量高大,体格雄健,一刀砍空,庄天佑竟自避开,发话喝问,他也用右手一压刀背,向这边喝叱道:“庄天佑你那是妄想,龙头帮主还不承认你就是他的对手,你想入岳麓山,那是你目中过于无人了,眼前这一段道路,就不放你走过去,想见武帮主,老老实实的到长沙府去等候,你要凭本领这么硬闯,先叫你尝尝海马萧麟的厉害。”

话声一落,又纵身过来,递刀向庄天佑胸前回点,庄天佑喝叱了声:“无礼的匹夫!凭你这无名小卒,就敢蔑视庄老师,把你的本领尽管施出来。”

庄天佑身形微往右一斜,掌中的铰钢蛇骨鞭双手撂着往外一绷,这海马萧麟身形一横,右臂一翻,用反臂力,刀刃子向上,向庄天佑小腹上撩来,庄天佑右脚往左一上步,身形已然倒转过来,蛇骨鞭甩鞭尾,向海马萧麟的左肋上便打,萧麟刀撩空,庄天佑的鞭到,他右臂往回一提,把厚背砍山刀撤回来,反向蛇骨鞭上撩去,庄天佑鞭招撒出来,见海马萧麟是硬打硬架,知道他是仗着腕力强,兵刃重,不怕被自己的兵器卷住,庄天佑猛然腕子向后一坐,蛇骨鞭带回来,鞭梢已扫在地上,却猛然往起一振腕子,这条蛇骨鞭又复向前抖出来,鞭梢向萧麟的胸膛上点来,这种手法腕力能抱这种软兵刃,使用出这种招术,已足见火候之深,那萧麟刀又撩空,蛇骨鞭已到,左脚猛往后一滑,身形倏转,向后盘旋,这口砍山刀反带过来,横着猛往庄天佑的腰上斩来,庄天佑猛往起一耸身,“鹞子攒天”,身躯平空拔起,向上拔到一丈五六高,斜往右侧落去,可是海马萧麟本该趁这时,再扑过来,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竟往南一纵身,窜向一排乱石后,身形立时隐去,赶到庄天佑翻身追赶过来,萧麟的踪迹不见,云龙三现庄天佑认为帮匪们故意的要在这里折辱自己,但是已经闯到这里,就要索性和他们较量到底,匪巢就在这附近一带,他们这明是阻止我不叫我前进,他们可忘了庄天佑现在是干什么的了,今夜我不能搜寻着你们的巢穴,我难道还不能调官兵把这岳麓山北岭一带搜寻一下子么。

庄天佑遂施展开轻身本领,纵跃如飞,从这乱峰头上扑了过来,他这正是奔这岔道的入口地方,自己也想先退出这种绝地,只是这上面好难走的道路。

峰岭起伏,虽是有雪光反映着,能辨别出眼前的形势来,但是凡是落脚之处,全带七分危险,山头上全被雪蒙着,并且上面有干枯的乱草,雪下得深了,更看不出是实地,是有草的地方,连着两次,看着明是平整的地面,赶到落下去时,下面都是一尺多深的荒草荆棘,险些倒在上面,一面辨别着道路,一面还得提防着帮匪的袭击,离着那岔道口只有一箭多地,这时的着脚之处,正是一段极难走的山岭,往南去一排壁立的高峰,往北来就是这段悬崖,只有向前闯过去,翻到正式的山道上,才可避去危险,庄天佑今夜把一身本领,尽量施展出来,这也就因为他身术实有过人的功夫,竟在这上面能够轻登巧纵,闯过这一段极长的山头,身形正往一道高岭下落去,猛然听得身后不远喝了声:“姓庄的不要走了!我等候多时了。”

庄天佑一斜身忙回头看时,“嘶”的一点轻微的暗器风声,已到了面门前,这件暗器,寒光耀眼,庄天佑本是向左边拧着身躯,右手扬着蛇骨鞭,这支暗器打得就好像算计着他是从右往后拧身,庄天佑左右躲闪,是来不及了,只有猛往后一扬头,左手翻起,用掌缘猛往这支暗器的下面横撩上去,当啷一声,是一支梭子亮银镖震落在山头上,这一暗器打得庄天佑火起万丈,暗器拔打出去,身躯已还过来,往前一耸身,飞缆过去,蛇骨鞭已然抡起来,随着身形往下落之式,猛砸了下去,人已纵起,往山道旁一落,这时天虽然阴沉着,满山积雪,反倒足可以辨出面貌来,这人纵出一转身形,庄天佑已然看出此人好生面熟,大约有六旬左右的年岁,在青鱼港巡查外围的正是他,这正是那湘江渔隐戴兴邦,庄天佑看到跟前这种形势,分明是帮匪早已布置下,要在这里折辱自己,庄天佑此时誓欲和帮匪一拚生死,怒叱一声:“你们竟敢对庄老师用这种手段。”

立刻脚下一点山坡揉身而进,二次抖蛇骨鞭,哪知这戴兴邦不肯再动手,施展开他那轻灵巧快身形,纵跃如飞,向后面那乱峰起伏处退去,庄天佑已知被他们诱进这股子岔道,决不是凤尾帮立舵的所在,知道定在这岳麓山的北山麓后面,遂往山道这边扑过来,往前两次纵身,进了山道也就是不到一箭地,突然听到左边的山壁上,有人拍着手笑道:“鼎鼎大名的云龙三现,这次搁浅在沙滩上,你算是上不了天了。”

庄天佑一抬头,只见山头上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探头向下面插着腰不住的说些狂话,庄天佑愤怒之余,略一打量,这片山壁还十分倾斜,足可以揉升而上,一语不发,施展开轻身术向上飞扑,身形才起到三丈左右,上面竟喝声:“姓庄的!你认了吧!下去!”

跟着上面带着一堆雪一块巨石,滚了下来,庄天佑一个“鹞子翻身”翻到山道上,上面这块石头,足有百余斤重,竟自砸在山道上,声震耳鼓,如同沉雷一般,庄天佑暗惊这么点小孩子,他竟会有这么大力量,真是怪事,不过今夜若是这么被挡回去,自己有何面目再见师弟,当时在一个愤怒之间,那还顾什么生死二字,往回下退出丈余远来,仍然往上冲去,这时山头上那个小孩子,已然在喝骂中离开山头,庄天佑竟在这时翻到了山顶上,只看得一点踪影,正是那小孩子从那乱石峰头如飞的扑向西南,似在追赶一个人下去,庄天佑身形略一停身往山里面一打量,这山头上决无可走的道路,俯身看那山道出去一箭地外,又是一个山环,静悄悄决无帮匪的踪迹,庄天佑遂仍然从上面往里趟过来,才出来不远,蓦然从一个峰头后飞纵出一人,庄天佑略一缩身,抖蛇骨鞭预备扑击时,此人身形一落,已经发话招呼:“师父!赶紧退出此处,今夜决难往前闯,长沙府大约又有帮匪闯进去了,巡抚衙和府衙门两处防守极严,不易叫他们得手,只是城中已有两处着起火来,老师还是赶紧回去,从长计议为是。”

说话的人正是黑凤凰柳四儿,庄天佑此时十分惭愧,正好此时站在高处,回头往长沙府那边一望时,果然有数起火光冲天,庄天佑此时已是心慌意乱,更听得这四周不住的有芦笛声连续着响起,自己也觉得这次来探岳麓山十分失计,未能早早把身形隐去,暗地趟进去,以致被帮匪所暗算,还不如即早退出,还可以保全此时的脸面,遂答了个“好”字,从山头上带着柳四儿纵跃如飞,扑奔山口,从上面翻到山道上时,身形方到了山口前,蓦然听得那右边山顶上有人发着狂笑道:“明哲保身,知难而退,你倒真够个英雄,岳麓山尊驾再来,恕我们不这么好好的接待了。”

庄天佑此时真要气炸了肺,自己从出师门就没受过这种侮辱,一转身面向着山头上冷笑道:“朋友们只要真有心在湖南省内重建凤尾帮,庄天佑愿和你们作最后的一拚,倒要看看庄老师是否能作你们的对手,青鱼港还不是你们前车之鉴,跟庄老师又卖的哪门子狂,寄语武维扬叫他预备一下子。庄老师还要和他会一会呢!”

说罢,转身纵出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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