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冬末,杰出的德·格朗塞神甫逝世了。在德·瓦特维尔夫人和她女儿之间,再也没有这位朋友为这两个铁一般倔强的人居中调解。代理主教预见到的事情也发生了。一八三七年八月,德·瓦特维尔夫人在巴黎和德·苏拉先生结了婚,她去巴黎是听从了罗萨莉的建议,女儿对母亲显得又亲热,又和气。德·瓦特维尔夫人以为女儿是出于好意;其实罗萨莉想去巴黎,只是为了痛痛快快地残酷报复一下:她一心一意想折磨情敌,为萨瓦吕斯报仇。
德·瓦特维尔小姐终于给解除了监护,而且她不久也快满二十一岁了。母亲为了和女儿清帐,放弃了对鲁克塞的权利,女儿则因继承了瓦特维尔男爵的遗产而不再要母亲负担她的生活。罗萨莉鼓励母亲嫁给苏拉伯爵,并在财产上给他些好处。
“让我们各走各的路吧!”她对母亲说。
德·苏拉夫人对女儿的意愿感到不安,女儿这样慷慨大方使她非常吃惊,就从总帐里拿出六千法郎的年金送给罗萨莉,这样就问心无愧了。由于苏拉伯爵夫人的田产有四万八千法郎的年收入,她又无法用转让的办法来减少罗萨莉的份额,所以,德·瓦特维尔小姐还是一个拥有一百八十万法郎的待嫁姑娘:鲁克塞只要管理得法,每年可以收入两万法郎,还不算居住的便利,各项租金收入和储备。因此,罗萨莉和母亲不久就学会了巴黎的腔调和风尚,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上流社会。这把金钥匙就是:一百八十万法郎!……这几个绣在罗萨莉袍子上的字,比苏拉伯爵夫人自诩是德·吕蒲家的女儿,比她极不得体的自傲心理,甚至比她硬拉上的亲戚关系,更帮了她的忙。
一八三八年近二月的时候,被不少年轻人紧紧追求着的罗萨莉实现了吸引她来巴黎的计划。她想见见雷托雷公爵夫人,看看这位绝代佳人,叫她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因此,罗萨莉穿着讲究,刻意打扮,好和公爵夫人平起平坐。第一次会面是在一八三〇年以来为前国家元首年俸领取者举行的一年一度的舞会上。一个年轻人在罗萨莉的怂恿下,指着她对公爵夫人说:“瞧那位十分引人注目的姑娘,一个极有心计的人!她把一个名叫阿尔贝·德·萨瓦吕斯的重要人物打入了沙尔特勒大修道院,毁了他的一生。她就是德·瓦特维尔小姐,贝桑松大名鼎鼎的遗产继承人……”
公爵夫人脸色发白,罗萨莉很快和她交换了一下眼色,这种眼色在女人之间,比决斗时的枪弹更能致人死命。弗朗切丝卡·索德里尼猜到阿尔贝是无辜的,她立即离开了舞会。突然被丢下的年轻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刚才给美丽的雷托雷公爵夫人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如果您想更多地了解有关阿尔贝的情况,请下星期二来参加歌剧院的舞会,手执金盏花为证。
罗萨莉寄给公爵夫人的这封匿名信,真的把不幸的意大利女人引诱到舞会上来了。罗萨莉把阿尔贝写的全部信件,代理主教写给莱奥波德·阿讷坎的信,以及公证人的回信,甚至还把她向德·格朗塞先生坦白的信,都交给了她。
“我不想一个人受苦,因为,我曾经和您同样残酷!”她对情敌说。
罗萨莉把公爵夫人漂亮脸庞上惊愕的神情玩味一番以后,就溜走了,再也没有在社交界露面,随着母亲回到了贝桑松。
德·瓦特维尔小姐独自在鲁克塞的庄园里生活,骑马打猎,每年拒绝两三门亲事,冬天到贝桑松来四、五次,为增加地产的收益而忙碌,被人看成是一个绝顶古怪的人。她成了东部的名人之一。
德·苏拉夫人生下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她变得年轻了;但是年轻的德·苏拉先生却老了很多。
“我为我的财产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他对德·沙冯库尔的公子说,“不幸得很,要好好认识一个虔诚的女人,就非得娶她做妻不可!”
德·瓦特维尔小姐可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姑娘。大家说她:
她尽是些古怪念头!她每年都要去看看沙尔特勒大修道院的围墙。也许,她想步她曾叔祖的后尘,越过这座修道院的墙垣,去找自己的丈夫,就象当年瓦特维尔翻过修道院的围墙,重获自由一样。
一八四一年,她离开贝桑松,据说是要去结婚;但是这次旅行的真正原因,至今还无人知道底细;她旅行回来后,模样之可怕,使她今后再也不能在社会上露面。由于年迈的德·格朗塞神甫曾经暗示过的那种不测,正当她乘一艘轮船在卢瓦尔河上航行时,船上的锅炉爆炸了。德·瓦特维尔小姐受伤惨重,她被炸掉右臂和左腿,脸上留下难看的疤痕,芳容给毁掉了。如今她病魔缠身,很少遇上没有痛苦的日子。总之,她现在再也不出鲁克塞山间别墅1的大门,只在屋里过着一心一意诵经礼拜的生活。
1原书中此句为双关语。“山间别墅”原文词形和“沙尔特勒修道院”相同。
一八四二年五月于巴黎
[程曾厚/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