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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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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膝盖控制舵轮,解开衬衫,看辛先生咬我的地方。咬得着实不轻;我把碘酒抹在伤口上;然后,我坐在那儿掌舵,拿不准给一个中国人咬了一口是不是会中毒,听着船航行良好、顺利的节奏声和海水一路拍船的声音;接着我想,活见鬼,不会的,咬一口不会中毒的。一个像辛先生那样的人可能一天要刷两、三回牙哩。并不精明的辛先生。他当然不是个好买卖人。也许他是。也许他只是信任我罢了。我告诉你,我确实想不透他是怎样一个人。

得了,现在一切都简单了,除了还有个埃迪。因为他是个酒鬼,只要他喝得头脑一发热,他就会捅出来的。我坐在那儿掌管着舵轮;我望着他,接着我想,这该死的,他这副模样跟死人有什么不一样,那么我岂不是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了吗。我发现他在船上的那会儿,就拿定主意,我非干掉他不可,可是,后来,样样事情都办得那么顺当,我就硬不起心下手了。可是,看他躺在那儿,当然是一种引诱。可是,后来,我认为,干一件你以后会感到心里难受的事情,破坏这个美好的结局,是没有道理的。接着我开始想到,船员名单上甚至没有他这个人,我把他带进去得付一笔罚款,而且我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得了,我有很多时间来思考;我让船一直开在正确的航线上;每隔一会儿,我拿起他带上船来的那瓶酒喝上一口。瓶里酒不多了;等我喝完那瓶后,我打开了我剩下的最后一瓶;我告诉你,我真的感到掌管舵轮挺开心,而且这是一个美好的横渡海湾的夜晚。结果,这确实是一次美好的航行,尽管有好多回,看来情况很糟糕。

天亮以后,埃迪醒了。他说,他感到不好受。

“掌管一会儿舵轮,”我跟他说。“我要去瞧瞧。”

我回到船尾,在船上泼了一点儿水。可是船上干干净净。我用刷子擦洗船边。我从两支长枪里退出子弹,把它们藏到下面去。可是我仍然把手枪佩在皮带上。下面船舱里,就像你想要的那样,空气新鲜、清爽,一点味儿也没有。有一点儿水从右边舷窗外溅进来,溅到了一个铺位上;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所以我关上所有的舷窗。现在,世界上没有一个海关人员能在船舱中闻得出中国佬的味儿了。

我看到装在镜框里的航行证下面放在挂着的网袋里的结关证件,那是我在上船后塞在里面的;我把结关证件取出来,仔细看了一遍。接着,我到上面的驾驶舱去。

“听着,”我说。“你怎么把你的名字写上船员名单的?”

“那个代理人到领事馆去的时候,我碰到了他,就跟他说,我在赶着上船去。”

“上帝照顾酒鬼,”我跟他说,接着我取下那把0.38英寸口径的手枪,藏到下面去。

我在下面煮了一些咖啡,然后到上面来掌管舵轮。

“下面有咖啡,”我跟他说。

“老兄,咖啡对我不会有一点儿用处。”你知道你不得不为他难受。不用说,他脸色难看。

约摸九点光景,我们看到桑德礁上的灯塔几乎就在正前方了。已经有好一会儿,我们看到油船纷纷向海湾上游开去。

“从现在起,两个钟头后,咱们就入境了,”我跟他说。“我会一天付给你四块,就跟约翰逊付给你的一个样。”

“你昨宿弄到了多少?”他问我。

“只有六百块,”我跟他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我的话。

“难道那里边没有我的份儿吗?”

“这就是你的份儿,”我跟他说。“我刚跟你说过了嘛;你只要哪一天开口说出昨宿的事儿,我会听到的,那我就会干掉你。”

“你知道,我不是告密的人,哈里。”

“你是个酒鬼。不过,不管你给朗姆酒醉到什么程度,只要你说出那件事儿,我决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我是个好人,”他说。“你不应该这么跟我说话。”

“别人没法老是那么麻利地管住你,让你一直做好人,”我跟他说。不过,我不再不放心他了,因为谁会相信他的话呢?辛先生不可能去控诉了。那伙中国佬不会去的。你知道,那个划他们出海的小伙子也不会。他不会给自己去惹麻烦的。也许埃迪早晚会声张出去,可是谁相信一个酒鬼的话呢?

嘿,有谁能证明什么吗?本来人们看到了他的名字在船员名单上以后,那自然会引起更多的闲话的。我的运气确实好。我可以推说他从船上掉下海去了,可是那会引起很多闲话的。埃迪的运气也很好。确实很好。

接着,我们来到湾流边上;海水不再是蓝色,变得发亮而泛绿色;向里面看,我可以看到东干礁和西干礁上的一排排栅栏桩,还有基韦斯特上的一根根天线杆、高出所有矮房子的海螺壳旅馆和在人们烧垃圾的地方冒起的滚滚浓烟。桑德礁灯塔现在很近了;你可以看到灯塔旁的那所停游船的棚屋和那个小码头;我知道,我们现在只有四十分钟路程了;我为回来感到高兴;我现在有很多钱过夏天了。

“来一口怎么样,埃迪?”我跟他说。

“啊,哈里,”他说,“我一直知道,你是我的哥儿们。”

那天夜晚,我坐在起居室里抽雪茄,喝兑水的威士忌,听收音机里播放格雷西·艾伦[格雷西·艾伦(gracie allen,1902—1964):滑稽演员。父母都是杂耍演员。她童年即登台演出,1922年遇见乔治·彭斯。两人组成彭斯和艾伦喜剧班子。1929年两人结婚,在杂耍、电影、电台和电视剧中红极一时。]唱的歌。女儿们去看电影了;坐在那儿,我觉得瞌睡迷糊;我感到心情高兴。有人在前门前;玛丽,我的妻子,从她坐着的位子站起身来,去开门。她回来,说:“是那个酒鬼,埃迪·马歇尔。他说,他得见你。”

“告诉他滚出去,免得我把他撵走,”我跟她说。

她回进来,坐下;我搁起着脚,从我坐着的地方的窗子里望出去,可以看到埃迪跟他带来的一个酒鬼一起在弧光灯光下沿路走去,他们两人摇摇晃晃地走着,而弧光灯光映出的他们两人的影子摇晃得更厉害。

“可怜的、该死的酒鬼,”玛丽说。“我可怜一个酒鬼。”

“他是个走运的酒鬼。”

“不可能有什么走运的酒鬼,”玛丽说。“这你知道,哈里。”

“对,”我说。“我想,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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