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七年七月十七日)
(前略)讀大著《魏晉玄學論稿》,體大思精,分析入微,實魏晉以後之奇書,論諸家異同,如辨淄澠,於古人思想和造詣,論之極深,於各家學術問題范圍,所論亦廣,爲此艱深之思,而後知 兄之病有必然者。讀論首小引,於 兄擬作未作諸章,不免小憾,但讀之及半,然後知未作各章實亦可不續作,倘讀得此書明瞭者,亦可以循旨補作,然世有幾人能讀得此書明白親切。弟以略於王弼《老子注》校讎有年,讀大著時稍知其每造一句、每下一字皆有來歷。此唯精熟古書而後能之,必先於魏晉學術語言有所體會,方能辨識古人思想,苟於此許多名詞不習慣。無體會(這也得下三數年工夫),就不能讀此書。這也等於學一種别國文字,以此知能瞭解大著者必不會多。治周秦、魏晉、宋明哲學之不易,即是對當時語言詞匯之不易瞭解,應該都是首先最難通過這一。非真積力久,不能洞悉當時語言所指之内容函義。也可説,懂得名詞,也就懂得思想了。或者老 兄此時以隨便寫筆記爲宜,也可不必自己寫,但由助手作語録就够了。老 兄以爲如何?(下略)
據存稿整理二〇一一年六月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