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太监看见武则天非常美貌,急向地方官道:“他是什么人家的?”地方官回答道:“他是本城武士彟的女儿。今年才十五岁,请宫爷照册子上查验就知道底细了。”老太监道:“好一个女小子,要算咱们选班中第一个的人咧。”说时又问小太监道:“选数可足了没有?”小太监道:“总共已选得一百二十名咧”老太监听说,随叫把头一批送进长安宫里去。众太监答应一声,便立刻从东京起身,直往西京进发。不日到了长安。一百二十名选女,皆是宫装打扮,环佩叮当的坐在肩舆里。待至肩舆人城,来到午朝门外,各人纷纷的下轿,就由许多太监步行护送,走至昭仪宫门口,老太监报长孙皇后,不上一刻,昭仪旨下,命将各宫女领进。
正宫娘娘长孙皇后一一观看,忽然看到武氏则天。长孙皇后心中一想,暗想:“不信人间果然有此美女i”复又仔细一望,觉得则天眉宇之间,隐隐的带了一种威气。晓得这人,若蒙上幸,必定是要专宠夺取,残忍无双的。因此,就将各宫女派定,各有各的宫娥执务,当下则天也就派在更衣处承应。
谁知这更衣处,本是宫娥中极低的一行执役。则天领了皇后的旨谕,起初心中也莫名其妙,倒愿心愿意的去供那贱役。但有一层,则天在更衣处,倒舒服不过。原来那更衣的名目虽低徽,内中也有十几个女子,都是分期值班,一天一天的轮流。可巧则天进来两月有余,并未曾遇见皇上更衣。刚好则天上班,却又是空日,则天一时心猿意马,不能捺定。无事的辰光,只好拈个针儿做活计,或者同能通文墨的伙伴,作作诗,吟吟句。日间倒也可以混得过去,惟有夜晚,实在有点凄切。想到家中,以及武承嗣的情意,无不泪沾香枕。梦冷罗帏,然而有心赶路,那里又顾得及路之高低。
忽一日,又是自己的班期到了,则天兴高采烈的忙去等待。由早至暮,仍旧安阑并无事体,心中真真懊恼非常。随即同伙伴议论道:“可也奇怪,我自进宫以来,也轮着班期几次,为什么独不曾遇见皇上?难道其中有个定数不成?假如不是这样说法,我哪里就遇不着一次呢?莫不是更衣,是有其名无其实晴j”内中有一个伙伴道:“不尽然,不尽然,我委实晦气,前天我班期中,偏偏遇着皇上有痢疾,简直把我闹得一个不亦乐乎。那一天伺候了十多便,兼之他泻狠了,人也没有力气,有时支持不住,还叫我跪在他面前。他一个刺利利的胡子嘴,歪在我肩膀上,你道我痛不痛?痒不痒?这倒也还能罢了,后来,老头子的鼻窍上,带了一些辰巳午未,当时,我从着几个恶心,人就如要吐的一般,强勉咽了几咽,才忍而受之。这一点苦楚,委实难受得很。”说时内中又有一个道:“姐姐吃了这个苦,还不算怎么的。记得春间有一日,我当班期,皇上正是酒后,来在更衣处更衣。我就上前伺候,谁知他带了三分酒意,便用手向我胸中一摸,那时,摸得我骨节苏麻,浑身发软。说也奇怪,到底阳气沾了阴气,阴气就会作热的,顿时我的腿就立不稳,底下如作了怪一般。哎唷,我的好姐姐,你虽闻臭带痛,大约总要比我这个苦轻松得多咧!
就此一抵一句,你这样说,他那样讲,正在谈得高兴,突地进来两个太监,手提宫灯,张张皇皇,轻轻唤道:“值班的宫人在哪里,万岁来了!”则天早已听得明白,遂迈开莲步,开口应道:“有,有!”则天急忙迎着太宗皇帝,左斜右倾,龙体歪歪的己倒。则天此时初见圣君,不慌不促,伸出一双玉笋,替太宗卸去龙袍,穿好便服。太宗就灯光下睁开半醉半醒的眼睛,向面前伺候的宫女一看,不觉龙心一动,暗道:“奇怪,因何这地方有如此的宫娥的?孤家尚未见过,大约三十六宫之中,也无这丽人。”则天其时也晓得皇上看她,她就把秀眼眯了几眯,似乎朝太宗卖弄风骚的样子。太宗固有酒意,遂就赶至色宇上来。一手便给则天挽着,问道:“你是何时进宫?是谁人派你到此地的?”则天见问,忙跪近凛道:“臣婢武氏,是三月间采选进富的,蒙娘娘恩典,给臣婢派在此处。”太宗笑道:“好一个娘娘,多分是她验派宫女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否则,何至把这丽人放在这里?”说着就匆匆更衣已毕,命武氏则天立起,复在莲炬之下,仔细向则天一瞧,真个是烟笼芍药,秀色可餐。雏女妙龄,粉白熏绿。心中想道:“莫不是就是这样唷!正是:
心猿意马曾何故,得见君主愿始酬。
要知太宗皇帝究竟如何安排,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