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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鸣集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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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章甫 撰

五言絶句

秋晓五首

间耿残灯屋角照落月披衣启柴关呼帚扫黄叶晓色殊未分江风飘然起开看芭蕉露重叶如洗不雨巳三月草木无光辉篱边旧菊丛生意良亦微鸿鴈何时来肃肃楚天晓悲鸣向江南江北稻梁少扰扰世间事悠悠眼中人幽懐与谁语独立望秋旻西湖游上人相访于白沙翌日如金山求诗

剥喙惊春睡萧然湖上僧篝灯夜深语多说鉴巴陵宗师贪寂灭祖道益衰迟只有青山色相逢似旧时江草随春逺沙鸥伴我闲殷勤东去水送子过金山

赵再可以通一所作梅雀求题

老去诗情在逢春秪欲狂飞来枝上雀似亦爱幽香雨后十小絶以一雨洗残暑万家生早凉为韵

闲居何所宜把酒防第一石田今有秋痛饮事可必去秋旱太甚百神无不举今岁感天公时有容易雨暄浊气未收夜雨聊一洗心清不受尘眼净岂容眯哦诗思逺人欲往无羽翰焚香闭门睡睡起香未残百岁巳逾半知复几寒暑此事当究观勿共俗子语长安卿相家一食费几万有功享固宜我辈且蔬饭新凉可穿衣出门造谁家城头有髙楼散我两脚麻梦作吴淞去脍鲈捣香橙道逢湖海人欢宴如平生却扇情未忍补衣计当早骚人爱悲秋秋色政自好交情易翻覆世态多炎凉倦游将何之可乐唯醉乡

书壁

禽声春后变栁色夜来深老子关门坐无人识此心

六言絶句

浙江观潮

万仭银山铁壁三军貔虎熊罴不怕蛟龙作横输他解事吴儿

太湖秋晚

处处橙黄橘緑家家莼菜鲈鱼昨夜秋风又起扁舟谁赋归欤

鄂渚春光

黄鹤楼中月白鹦鹉洲前水流更有何人吹笛空余春草关愁

题两尽轴

緑树无多雨过青山一半云遮断岸野桥春水闭门茆屋谁家

晞髪松风萧爽濯缨溪水清寒着我舂容石上凭谁游戏毫端

题惠老松竹图

江湖上懒行脚松竹边聊卜隣妙处即三即一畵图非幻非真

风细声音互答月明体用全彰二士为君提唱老僧无法商量

送刘道士之山隂阅藏书四首

破屋频来叩户残尊俄惜离羣挥翰他时说我围棋暇日思君

世事云烟变灭人生鱼鸟飞沉古锦空多妙句朱谁是知音

拄杖横肩自如醯鸡无瓮从渠着脚千岩万壑专心琳札青书

羡子孤云野鹤笑侬枯木寒灰呵手自题诗送逢人早寄书来

题画

一牛鸣东西寺春雨洗南北山脚力未穷苍翠梦魂曽听潺湲

寺居

池水平铺碧玉灵山侧布黄金未就日边清梦夜风雨惊心

海门残照图

斜日淡笼吴楚暮烟欲闭金焦未暇乘桴浮海那船曽趁春潮

七言絶句

书祖显墨梅枕屏

我曽醉卧勇庵床酒渴依然梦吸江晚角吹回灯尚在眼花错认月横

郡圃残雪

半依篱脚半依城多傍梅边水际亭最是晚晴斜照里黄金日射万银星

南风融雪北风凝晚日城头巳可登莫道雪融便无迹雪融成水水成氷

城外城中雪半开逺峯依旧玉崔嵬池氷绽处才如线便有鸳鸯浮过来

寄金山良书记

浮玉山头屋数椽同龛弥勒忆当年秪今输与良书记睡起晴看钓船

不向金山作主人春江鸥鸟定相亲凭君与问寒岩树今见桃花几度新

葡萄

马乳酸甜自旧知眼寒久不见生枝中原有路人难到北客思乡泪欲垂

磊落堆盘亦快哉无人能寄一枝来平生不识凉州酒汉水遥怜似泼醅

睡起

日长睡足傍帘栊庭院初收落絮风叶底樱桃浑可摘黄莺不离緑隂中

襍说

襍说一

吾儿时不喜佛老以学佛者先壊其身亡其家败国常而为天下螙作排佛又以从老子法流而为荘周周之说谬悠无当作辨荘特杨墨之遗说耳比因闲居稍读西方书所谓首楞严者始知天地之所以成壊人物之所以生死因果之根源圣凡之阶级明白径直如指诸掌孔子之所谓性近而习逺亢仓子之所谓耳视而目听列子之所谓有生生者庄子之所谓真君存焉孟子之所谓心莫知其乡周易之所谓神寂然不动尽在是矣特不须注解殊易解也虽然闻歇即菩提知见无见斯即湼槃不歴僧祗获法身之言尚有所惑又读圆觉经曰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辩真实是即名为随顺觉性成就一切种智现世即菩萨之说则防象之得珠混沌之凿一窍可以立契于嚬呻謦欬之顷故以证悟了觉为贼作止住灭为病者南华之所谓祸莫大于徳有心而心有眼宣父之所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也又读维摩诘经独以黙然深入不二法门则冉求之失问夫子之不答得于眉睫间矣犹疑其所谓非凡夫行非圣贤行不厌生死不乐湼槃一切尘劳烦恼为如来种众生心行中求诸佛解脱等语近读华严经云于有为界示无为法亦不破壊有为之相于无为界示有为法亦不分别无为之性不以世间法碍出世间法不以出世间法壊世间法如来性即菩萨行菩萨行即如来性念念严净无量世界而心无所着念念调伏无数众生而我无所想然则固所谓尸居而龙现渊黙而雷声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间无思无为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虽显诸仁而藏诸用然洗心退藏于宻而吉凶与民同患盖以道之真治身其绪余土苴可以治国家天下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必自正心诚意始夫帝王之业皆圣人之余事尔况其么麽者乎甞试论之实际理地不受一尘文殊之一吹也如师子王振迅万行门中不舍一法普贤之一嘘也如象王回旋乃至毘卢着如莲花在水合而言之一也但体用交参正偏回互耳是故至别峯徳云始遇入三昧则普眼中昏逝多林之神变迦叶尊者定中不见弥勒閤之庄严善财童子敛念即开竪说之则五十五圣位行布于弹指顷如海印顿现横说之则五十三法门圆融于一毛头许如帝罔相罗杜顺禅师立四法界曰理曰事曰理事不二曰事事无碍岂非伯阳之所谓常无常有同谓之之又众妙之门仲尼之所谓道与噐变通与事业邪论至于此举足而入道场低头而成佛道洒扫应对得君子之传饮食日用知中庸之味孰为佛者孰为老者又孰能辨之哉近代李习之王介甫父子程正叔兄弟张子厚苏子由吕吉甫张天张九成张栻吕祖谦朱熹刘子翚之徒心知此说皆有成书苐畏人嘲剧未敢显言耳或疑其以儒而盗佛以佛而盗儒是疑东隣之井盗西隣之水吾儿时之童心也悲夫神人以道之真治其身绪余土苴可以治国家天下圣人洗心退藏于密而吉凶与民同患盖不离于道之神可以发于兆外变化之圣大而化之之圣可以藏于不可知之之神道家之说与儒者之言其相合如左右劵但老庄与孔孟或出或处耳彼杨朱者知神人之先治其身而已虽防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翟者知圣人之与民同患而已虽摩顶放踵以利天下而亦为之观其为人足以疑天下后世天下后世亦以此疑之列御冦之弟子逺取杨朱之说襍寘于其书韩愈氏称孔墨之师必相用不相用不足为孔墨吁亦怪矣吾自读金刚经可以径破二家之误有道心者虽胎卵湿化有想无想皆灭度之肯防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乎心未入道虽初中后日以恒河沙身命布施亦无益也而况止于摩顶放踵哉所谓圣人神人者殆亦不可以此为之也

襍说二

吾自读书至孟子为圣人也孟子曰性善荀子曰性恶杨子曰善恶混韩子曰有性有情苏子曰有性有才欧阳子曰性非学者之所急也吾从孟子不得不与诸子辨荀子曰性恶荀子果肯为恶乎杨子曰善恶混杨子之为善也其为恶者果安在乎韩子曰有性有情韩子之为善者其性乎其情乎苏子曰有性有才苏子之才其非性乎欧阳子曰性非学者之所急也欧阳子之学何等事乎当孟子之时固有以食色为天性者有以为有善有不善者有以为无善无不善者有以为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者孟子独以为性善又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又曰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又读庄子书谓和理出于性和理生道徳道徳生仁义仁义生于礼乐然性善之说愈明后读佛书以真如性为如来藏从本以来唯有过恒沙等诸净功徳一切烦恼法皆是妄有性自本无故曰白净无垢识为无明所薰习一变而为含藏识闇然无记杨子之所谓善恶混者再变而为执受识我爱初生荀子之所谓恶者三变而为分别意识好恶交作韩子之所谓情也四变而为支离五识视听亦具苏子之所谓才也学道者复以真如薰习无明转四识而四智其一曰大圆镜其二曰平等性其三曰妙观□其四曰成所作初无増减故号为如来特人昧其性耳性何负于人哉此孔子所谓性相近而习相逺也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吾即佛所谓阿鞞防与阐提非了义也欧阳子平生不喜佛老而罪学者言性吾侪岂可为此翁所欺哉系辞尚以为非圣人语彼何有于佛老云

襍说三

吾观佛者皆谈仁义竟不知何者为仁何者为义比读庄周书曰古之治道者以知养恬以恬养知和生于恬理出于知徳和也道理也徳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然则道徳为仁义之体仁义为道徳之用后世人忘其本止知有仁义而不知有道徳故老子有激而云逆求其言盖欲合仁义于道徳而言之也岂真捶提仁义者哉彼韩愈氏者斩然臆断以道徳为虚位以仁义为定名欲离仁义于道徳而言之也果谁坐井而观天乎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徳道徳其虚位乎孟子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仁义其定名乎然则韩愈氏亦不知仁义为何物也近世二程氏之学始讲明仁义之说至以仁为觉者是知慈惠寛爱不足以尽仁之实求其意而未得耶甞试思之盍反其本而巳莫如庄周之言为有次序也方寸之地本静而明明而静故曰治道者以恬养知以知养恬恬以致其静知以致其明静极则无所于忤明极则无所于蔽无所于忤则无所不受无所于蔽则无所不达故曰徳和也道理也徳之字曰仁道之字曰义故曰徳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其明白径直也如此正如学佛者以妙明之心修止观之法以止观之力得定慧之称或以慈心定为悲増菩萨或以无碍慧为知増菩萨悲智圆修同登大觉儒者之所谓仁义老子之所谓道徳尽在其中矣吁安得圆机之士共谈真仁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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