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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古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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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李光地撰

大学之道  在止於至善

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明德即性也以其得之於天而昭明不昧故谓之明德德本明也昏於气而蔽於物学者所以明之而已民亦同有是德而旧染污俗故又当推吾之明德以新之也性之体纯粹至善而其用见於人伦事物之间故修已治人皆必止於至善然後有以尽其性此又明德新民之标凖而大学教人之极致也

知止而后有定 虑而后能得

承上止至善而言为学之基也止於至善则至之矣知止者未能至之而知所向望归宿之谓也定谓志意坚定静谓心不外驰安谓所处而安虑则下文格物致知之事得则下文意诚以下之事也按自古圣贤言学未有不以立志存心为之地者盖志立则心自存心存则志益笃然後以之穷理而思可精反之於身而德可据也古之入大学者皆於小学之中涵养而啓发者素矣故其秀且俊者必能识所趣向以定其志收敛宁静以安其心而不患於明善诚身之无本此节之义盖小学大学承接之关要也後世养蒙无具而欲遽从事於大学则无所以为之地者故程子朱子以敬字补其阙若以此节为立志存心端本之事则大学无阙义矣

物有本末  则近道矣

承上能虑能得而言入德之门也物即下文格物之物事即物中之事也物有本末之分事有终始之序不知则失所从事之要而於道也远矣然必明乎万物之所以分殊而理一而後识本末之归察乎万事之所以异条而同贯而後达始终之义此所以必博学审问谨思明辩而有下文致知格物之功也知本末终始故知所当先者所当後者而用力有要中庸所谓可与入德者也故曰近道知所先後而近道即虑而后能得之谓也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  致知在格物

承上知所先後而言大学之条目也盖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心者又身之主也意者又心之主也故必诚其意然後可以正心修身而家国天下可得而理矣此其先後之序皆理势之自然然知之不至则行之必谬故又当先致知然于事物本末终始格之不尽则知之不至故又在乎格物也

物格而后知至  国治而后天下平

申明上节之意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  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总结上三节之意修身为本则家国天下为末可知矣家者人伦切近之地言厚薄则终始可知矣此皆所谓物也格物者知天下国家以身为本则知身心之不可以放纵苟且自私知本乱而末不得而理则知天下国家之不可以智力权数相驭矣此谓知本结知所先後之意此谓知之至结物格知至之意必知本而後为知之至舍知本而言知至非古人之知矣

右第一章 按孔门相传心法曰诚身而已而欲

诚身者必先明善盖善者性之实理即所谓诚也明之则知性而可以反身而诚矣诚则必动而有以成已成物齐治均平之效可致矣自夫子传之曾子子思孟子言之若一实古昔圣人教人之法而孔子承之也此书者曾思相与衍绎成篇名曰大学首章盖总论大意而归重於格物之指二章以後则申释以究诚身之义也明诚之要曰虑曰得而必以知止定静者先之所以示人开端立本而有德有造之基不可【阙】

所谓诚其意者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格物致知之义上章尽之故此章直揭诚意以为明德新民止至善之要也意者心之所主也人性皆善故其心之所主未有不好善而恶恶者物欲夺之然後参杂於念虑之间牵制於事为之际而所为意者虚而不实矣好恶之?本心甚明至於虚而不实是自掩其本心之明也故曰自欺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好恶之真而取舍之决盖以快其本心之明故曰自慊其虚其实本心之明又独知之故谓之独慎其独者以本心之明察其欺本心者而克治以求其慊也意者已所独知诚者慎之成效慎独诚意其义一尔

小人闲居为不善  其严乎

极言自欺之弊也自欺者意不实而自欺於本心尔然自欺必至欺人盖亦势所必至故自其甚者言之以为戒也言诚中形外以见中不诚者其不可掩饰於外无疑也

富润屋  故君子必诚其意

极言自慊之效也自慊之积则不愧不怍心常平寛而体常舒泰是其德之润身也盖至此则已造乎心正身修之域而明德明矣

诗云瞻彼淇澳  民之不能忘也

申上节诚中形外之意而见明德新民止善之统於诚者如此也学者格物致知之事诚意之端也自修者谨独之事诚意之实也恂栗威仪者心正身修之事诚意之验也至於民不忘则齐治均平之机诚意之应也

诗云於戏前王不忘  此以没世不忘也

承上文而究言及民之事也盖诚之感於人有化之者有处之者诚以化之则德及人而人不忘诚以处之则泽及人而人益不忘也

康诰曰克明德  皆自明也

承上文淇澳之诗一节而申明明德之义也

汤之盘铭曰  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承上文烈文之诗一节而申新民之义也

诗云邦畿千里  止於信

承上文盛德至善而申止於至善及知止之义也引玄鸟之诗明至善之当止也引绵蛮之诗明止之不可不知也引文王之诗明静安之至则能虑而得也盖穆穆者静而安也缉熙者无待思虑自然光明继续也敬止者凡日用所止无非敬德之安行也在圣人则安安者性之於天故能不思而自得不勉而自中明诚合一者也学者则必主静以安其心由明善以适诚身之路弗虑则无获弗为则无成故圣人者万世之标凖而学者必以圣为归也为君以下举文王之立人极者言之所谓敬止者也明必至於是而後为人伦之至不如是不足以言至善矣自古圣贤以敬为德业之本而言敬又有体用之分故穆穆者敬之体也敬止者敬之用也心纯於敬则理明事一於敬则行顺程朱以敬统知行深得大学此章之指矣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  此谓知本

上言明德之兼乎新民矣故复言新民之要归於明德以明诚意之为本而必先乎致知以知本之意也无讼者天下平之极也然因乎无情而不敢尽其辞则是民不自欺也由乎我之有以大畏其志则是诚意之感也务此之谓务本知此之谓知本也

右第二章 按此章前无诚意在致其知之文後无正心在诚其意之释章首又特揭诚意而於前後无所牵引故知此章释体独与衆条不同盖以诚意为一篇之要与中庸之言诚身一也其必先致其知之意则第於章末一语发之大指明矣

所谓修身  在正其心

身有之身仍当从旧本盖忿懥之类以心之发乎身者言也苟有失正之时则其身之容貌辞气顔色亦因之不得其正矣本文正字因心之义以说身也右第三章 此章言身心之所以相因也朱子谓意之既诚尚有正心之功学者每疑惑於其说愚谓诚意犹中庸之戒惧谨独也正心犹中庸之致中和也戒惧谨独则无不中且和矣然朱子犹曰自戒惧而约之自谨独而精之盖涵养省察愈纯愈密之功如此其至也观章句上节言察下节言

敬则知诚意之外别无正心之事殆亦约之精之之云尔学者宜深思焉而不可以轻致其疑也

所谓齐其家  不可以齐其家

所亲爱之类以身之行於家者言之也盖五者之情无处不用然施始於亲而情溺於近则家之用情也先而为偏也易此身不修之害所以於家先验之也右第四章 此章言身家之所以相因也按正心修身统於诚意无可疑者若自齐家以下则本前章明德新民之义而有所谓诚以化之者焉有所谓诚以处之者焉如一家之观型国与天下之兴起非诚不动所谓化之也一家爱恶之施一国赏罚之令天下人才财用用舍聚散之权皆必因其公理而我无容私焉所谓处之也德之不修而观感之无本固不可谓意诚事之不当则是犹有蔽於私而挠於欲者亦未可谓之诚其意也朱子所谓节节有工夫者意盖如此後学不察以谓家国天下别有措置区画而不统於诚意则非矣

所谓治国  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国

不出家而成教於国者有两义焉一则不出家而得其理也一则不出家而行其化也

孝者所以事君也  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此节言不出家而得其理也凡言治国者不必皆君之事士大夫之服官涖衆皆是也故事君事长使衆皆以治国言之而与处家之理无异孝经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顺可移於长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正此意也中庸亦曰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能事君事长而後能使衆下引康诰专明使衆之义者於治国为切也保赤子者慈也保民如保赤子是慈者所以使衆也保赤子者心诚求之推之於民亦举斯心加之而已世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则亦岂必学养民而後治乎

一家仁  一人定国

此与下节皆言不出家而行其化而此一节则观感而化之事也

尧舜帅天下以仁  未之有也

此一节顺从而化之事也所令反其所好是不能推己以及人故曰不恕凡民心喻之而後其身从之不从者不喻故也 必言得其理而後言行其化何也曰非理之通安能使化之行乎老吾老推以及人之老理之通也使民兴孝而因以导之使养其老化之行也

故治国在齐其家  在齐其家

总结上文而又引三诗以咏叹而申明之宜其家人兄弟而後可以教国人则其理之推也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民法之则其化之行也此所以不出家而成教於国

右第五章

所谓平天下  此之谓絜矩之道

老老长长恤孤以其施於国者言也治国者养耆老则民知孝尚齿让则民知弟收孤弱则民归厚以是心之同推之则虽远如天下无不同者所以君子推以度物自迩而远莫不各有以兴其善心而得其分愿则天下无不平矣谓之絜矩之道者矩之为器以一隅而得四方君子以治国之一隅而得天下之全理亦犹是也复以上下前後左右之方形明絜矩之义盖就其身之所处而推而凖之使无不各得其分者此君子待物之常由之以平天下无二道也

诗云乐只君子  失衆则失国

实言絜矩之事在乎同民之所好恶也辟者好恶之偏也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  仁亲以为宝

以财用之聚散明同民好恶之实也

秦誓曰  骄泰以失之

又以用人之得失明同民好恶之实也忠信则贤人附骄泰则士心离而谗谄面谀之人至矣

生财有大道  以义为利也

复申明财用之道而以用人结之盖天下治乱存乎民民心聚散存乎财理财公私存乎人而所用之人善否则在乎君心义利之间而已易称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正此意也上文每段皆以国言之而此复结以治国所以发明平天下在治其国之指也

大学旧本自二程子各有更定朱子因之又加密焉订为今本然五百年来不独持异议者不允自金华诸子元叶丞相明方学士以至蔡虚斋林次崖数公皆恪守朱学而羣疑朋兴逓有窜动所不能冺然於学者之心补传其最也地读朱子之书五十年凡如易之卜筮诗之雅郑周子无极之旨邵子先天之传呶呶纷拏至今未熄皆能灼以不惑老而逾坚独於此书亦牵勉应和焉而非所谓心通而默契者间考郑氏注本寻逐经意窃疑旧贯之仍文从理得况知本诚身二义尤为作大学者枢要所存似不应使溷於衆目中而致为陆王之徒者得以攘袂扼自托於据经诘传以售其私也缅惟朱子平生用力此书为多持此有年逥惶倚阁又念朱子之道非一时之道盖将取信於天下万世焉尔自当时晚出鲰生挟难竞质沛然如江河之决无闭拒者则今日之听荧於胸而援鹑已远为宜直其所见待方来之朱子而折中焉

问知止一节之义与朱子异何也曰下有格物致知之义不应於此处顿出而观後章所谓於止知其所止者似为学者指示准的之语未遽及於精微也况大学之教既断自格物而不以辩志先之则非古人所谓向道而行望道而至者虽欲俛焉日有孳孳安知其不适於他岐乎故程子则曰格物者必立诚以格之又曰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胡氏则曰立志以正其本居敬以持其志而後义可精如此之类皆朱子所屡述而日为学者诵之其作大学或问尤於此惓惓焉故愚以为补之於经文之外不如求之於经文之中盖知止有定言辩志也观下所谓穆穆敬止者可见也能虑即格物致知之事所谓缉熙者固其义也但在文王则生知大圣而光明发於圣敬之中在学者则必常存於敬而後缉熙可得而言观诗所谓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又曰敬之敬之日就月将学有缉熙於光明则其存心进学之表里互发为可见矣若得止则意诚以下之事所谓君臣父子与国人交之善尤为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足以蔽之也盖今日所言皆一一本於朱子讲论之学的特章句於此节释义偶异焉尔问诚意之义有以真与妄对者则如释氏不起妄念之说也有以实与虚对者则如朱子所谓实用其力不可苟焉以自欺之说也有以诚与伪对者则为己而不为人对下文揜着之小人以为说也此其说皆可通而宜以何为正乎曰论首节之文意则朱子尽之矣虽然彼二说者皆不可废盖诚意之实用功处只是彻底为善以不欺其好善恶恶之初心如章句或问之所云者焉尔然推其本则是平时涵养本源故所发者好恶皆得其正而有以为省察之地究其流则君子终身之学求以自慊而已既不自欺又岂有作伪欺人之事哉是故去其妄念者主敬之事诚意之原也实用其力者所知之切诚意之功也不揜着以徇人者所发之真诚意之效也是三说者相为首尾本文之义固足以包之矣易曰闲邪存其诚则诚意之原也又曰修辞立其诚则诚意之功也书曰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则诚意之效也

大学古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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