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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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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名字,船上立即出现一片惊慌,混乱嘈杂得无法形容。西班牙船长激励他的水手,暂时鼓起了他们的勇气,在这危急的时刻,他决意不惜一切代价到达陆地,他下令迅速挂起右舷和左舷各层的辅助帆,使横桁上的帆统统迎风张开。但是帆挂得很不顺利,因为这里缺乏战舰上那种令人赞叹的协调一致。奥赛罗号尽管配有顺着风向的转帆,快如飞燕,但表面上看来行驶得并不太快,所以这些不幸的法国人产生了欣慰的幻想。在高梅茨打着手势亲自大声指挥下,水手们熟练地挂起了船帆,圣费迪南号加快了速度,这时舵手突然操作失误,帆船横转过来,这失误无疑是故意的。海风从侧面吹来,猛击船帆,发出啪啪的声响,使船身大部分逆着风向,辅助帆桁折断,船完全失去控制。船长的心中升起无名怒火,脸变得比船帆还白,他纵身一跃,扑向舵手,猛地将一把匕首向他捅去,因用力过猛,没有刺着,却把舵手推下海去。他抓过舵柄,竭力想把在正直而勇敢的水手中出现的可怕混乱平息下去。他伤心欲绝,泪水在眼眶中滚动,因为我们明智的努力被一次背叛付之东流,这使我们比临近死亡更感到悲伤。但是船长越是咒骂,事情越是糟糕。他亲手放炮报警,希望岸上听见。这时海盗船以无可比拟的速度赶来,它回敬一炮,炮弹落在离圣费迪南号十图瓦兹1的地方。

1法国旧长度单位,一图瓦兹相当于1.949米。

天杀的!”将军惊叹,“瞄得多准哪!他们有特制的大口径短炮。”

“嘿!这家伙,您瞧见了吧,它一开口啊,咱们就得当哑巴啦,”一个水手凑上来说,巴黎船长连英国船也不怕……”

“大局已定,”船长绝望地嚷道,他瞄了一下望远镜,看不清岸上任何东西,“我们离法国远着呢。”

“您发什么愁呀?”将军说,“您的乘客都是法国人,是他们租用了您的船。这海盗是巴黎人,是不?那么把白旗挂起来就行了……”

“他照样叫我们沉到海底。”船长回答,“他要掠夺大笔钱财时,根据情况,他自会明白应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1”

“这么说,他是海盗喽。”

“海盗!”那个水手凶狠狠地说,“哼!他可是有合法证件的,人家该咋办就咋办。”

“那么,”将军抬头望着天空说,“听天由命吧。”他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话音未落,第二炮打来,这次瞄得更准,炮弹击中了圣费迪南号,打穿了船体。

“下帆停止前进。”船长神情沮丧地说。

刚才替巴黎船长辩护,说他不是坏人的水手敏捷地和其他水手一道执行了这个无可奈何的决定。全体船员垂头丧气地等待着,半小时之中船上象死一般的静寂。圣费迪南号上的五个乘客有四百万皮阿斯特2,光将军的财产就值一百十一万法郎。奥赛罗号终于到了步枪射程十倍的地方,可以看见十二门准备开火的大炮张着狰狞的大口。船行如飞,好象有魔鬼在后面为它鼓风,其实老练的水手很容易弄明白其中的奥秘。只要稍稍仔细地看一看便会发现:那艘帆船船头尖尖的,船身又长又窄,桅杆很高,布帆裁剪得法。缆绳索具轻盈,全体船员团结得象一个人一样,熟练地操纵着船帆,白色的帆齐刷刷地迎风张开。船上的一切都显示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威力。

1意即海盗船会根据掠夺对象,挂出不同的旗帜,装扮成敌国的船只。

2埃及等国货币名。

“我们也有炮啊!”将军抓住西班牙船长的手嚷道。

船长向老军人看了一眼,目光充满勇气,可也充满失望,对他说:“那么人呢?”

侯爵看了一眼圣费迪南号的船员,心里凉了半截。四个商人面如土色,四肢打战,水手们聚在一个水手的周围,好象在商议去奥赛罗号入伙,他们眼巴巴望着海盗船。只有水手长、船长和侯爵默然相对,眼光中流露出坚强的决心。

“唉!高梅茨船长,我从前告别家乡和家庭时,真是痛不欲生,如今眼看就要给孩子们带回欢乐和幸福,难道我又得离开他们不成?”

将军转过身去,一滴愤怒的泪珠掉进海里,正巧看见圣费迪南号的舵手正游向海盗船。

“这一回啊,”船长回答,“您大概要跟他们永别了。”

法国人痴痴呆呆地瞅了西班牙人一眼,把西班牙人吓了一跳。这时两艘船已经几乎相碰了,看到敌船上的人,将军相信了高梅茨的不祥的预言。每一门炮旁边站着三条好汉,个个膀大腰圆,相貌粗暴,手臂赤裸,青筋暴起,乍一看象是一群青铜塑像,就是死神找到他们,他们也不会倒下。水手们全副武装,精神抖擞、机灵健壮、一个个纹丝不动。全都是些英武强壮的汉子,脸膛晒得黝黑,身体锻炼得十分结实。

一只只闪亮的眼睛如同点点火花,表现出他们矫健而机智,欢乐而阴沉。甲板上人和帽子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证明他们纪律严明,有一个强有力的意志使这帮人间的恶魔俯首帖耳。首领站在主桅杆下,叉着双臂,没有带武器,只有一把斧子放在脚边。为了挡太阳,他头戴一顶宽边毡帽,帽影遮住了他的脸。炮手、士兵、水手,好似一群躺在主人脚下的狗,一会儿瞧瞧他们的船长,一会儿瞧瞧商船。当两船相碰时,一阵震动惊醒了沉思的海盗,他朝身旁一个年轻军官附耳说了几个字。于是大副喊道:

“钩绳接舷!”

于是圣费迪南号转眼之间被钩住,靠上了奥赛罗号的船舷。根据海盗轻声说出,由大副重复发出的命令,手下的喽罗井然有序地走到束手就擒的商船甲板上,如同修道院修士去做弥撒,他们按各人的分工,有的捆住水手、乘客的双手,有的去抢夺财宝。顷刻之间,一桶桶的银钱、粮食,连同圣费迪南号的全体人员,全都运到奥赛罗号的甲板上。将军被捆住双手,象货物一样被扔到一个包裹上,他觉得好象是在一场恶梦之中。海盗、大副和一个象是水手长的人物在一起开了会。短短的讨论结束之后,水手长打一个唿哨,把人召集来,命令一下,他们立即全部跳上圣费迪南号攀桅爬竿,在绳索里钻来钻去,动手把横桁、布帆、索具统统剥了下来,动作之利落犹如战场上士兵剥死去的同伴的衣物,贪婪地扒下他的皮鞋和大衣。

“咱们完了,”西班牙船长镇等地对侯爵说,他一直在冷眼观察三个头目商谈时的动作和水手们在商船上进行的彻底劫掠。

“怎么完了?”将军也镇静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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