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在我们之间设立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了,”可怜的帕兹暗暗想道,同时编出一个很有英雄气概的谎言,他高声说道:“好处?我太爱他了,您不会相信我的,我不可能对您讲他的坏话。因此……夫人,我夹在你们俩之间是很为难的。”
克莱芒蒂娜低下头,眼睛看着帕兹为她擦得锃亮的皮鞋鞋尖。
“你们这些北欧人,你们只是体力上勇敢,真到下决心时却缺乏坚定的意志,”她喃喃地说。
“您一个人留在家里准备干什么呢,夫人?”帕兹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问道。
“怎么,您不陪我吗?”
“原谅我要告辞了……。”
“怎么!您上哪儿?”
“我要去看马戏,今晚在爱丽舍田园大道开始演出1。我是非去不可的……。”
“为什么呢?”克莱芒蒂娜问,一边用有些愠怒的眼色盘问他。
“我得向您泄露我心中的秘密了,”他红着脸继续说,“可是至今我还没有告诉亲爱的亚当,他还以为我只爱波兰呢!”
“啊!我们高贵的上尉有秘密?”
“您会认为这是一件不名誉的事,而且会劝阻我。”
“您,不名誉?……”
“是的,我,帕兹伯爵,我如痴似狂地热恋着一个姑娘。
她原来跟着布托尔一家在法国走江湖,这些人搭了一个类似弗朗柯尼2的马戏班子,但只在集市上演出!后来我让奥林匹克杂技剧场的经理雇用了她。”
1自一八三五年起,每年从五月到秋末,爱丽舍田园大道都有马戏表演。
2弗朗柯尼一家是奥林匹克马戏团的创建者。起初在各地巡回表演,后固定在爱丽舍田园大道上奥林匹克杂技剧场演出。
“她漂亮吗?”伯爵夫人问道。
“在我眼里当然漂亮,”他闷闷不乐地接着说,“玛拉迦是她的艺名,她健壮、敏捷而柔软。与社交场中所有的女人相比,我觉得她更可爱,什么原因?老实讲,我也说不清!每当我看她演出,心情就十分激动:她乌黑的头发上扎着一条蓝色的缎带,在她裸露着的橄榄色双肩上飘拂,她身穿镶着金边的白裙和一件丝织紧身衣,简直是一尊活生生的希腊雕像;她脚登一双已经磨损的轻便缎鞋,举着旗帜骑马飞奔,她在军乐声中腾空穿过一个巨大的纸环,搅得纸片满场飞舞,随即又姿态优美地落回那匹奔马的背上,引起全场热烈的掌声,根本用不着雇人捧场……您说这叫我激动不激动?”
“比舞会上的漂亮女人更使您激动吗?”克莱芒蒂娜用撩人的惊讶口吻问道。
“是的,”帕兹回答,声音哽咽,“在始终充满危险的表演中保持这种令人赞叹不已的敏捷,这种始终如一的优美,在我看来是一个女子最了不起的胜利……是的,夫人,森蒂、玛利勃朗、格里齐、塔格利奥尼、芭斯塔和艾斯莱尔,1所有这些过去或现在统治舞台的明星,在我看来都不配替玛拉迦解鞋带。玛拉迦能够在风驰电掣的马上跳下蹿上,从马肚左侧钻下去,又从右侧钻出来,象白色的磷火在最剽悍的牲畜周围飞舞,她能够用一只脚尖站在马背上,然后突然跌坐下来,双脚悬垂,而马一直向前飞奔。还有最后一招,她站在没有缰绳的飞马上编织长袜、打鸡蛋或者摊鸡蛋,这时全场轰动,百姓赞不绝口。这是真正的百姓,农民和大兵!从前在剧场前作滑稽表演时,这只可爱的小鸽子能用鼻尖顶儿把椅子,她的鼻子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希腊式鼻子。夫人,玛拉迦就是灵巧的化身。而且她力大无比,只需用可爱的小拳头或小脚就能打发掉三、四个男人。总之,她是体操女神。”
1以上提及的都是着名的女歌唱家和舞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