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象还在晚宴的时候就不难猜到那样,读者们已经看到它的开始的这个节目,现在应当从皇宫的大厅里转到,而且实际上已经转到了花园里来。在花园里,杜孟公爵夫人象平常那样,已为自己的宾客们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娱乐。说真的,索宫这个由勒·诺台尔为柯尔伯1设计、后来由杜孟公爵买下来的宽敞的花园,在公爵夫人的指导下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童话世界。法国的一些宽敞的花园长着青翠的山毛榉幼林,有着长长的椴树林荫道,还有着人工修剪成球形、螺旋形和金字塔形的紫杉的灌木林,在这些地方举办带有伟大国王2时代流行的神话题材的巴蕾舞剧的豪华庆祝会,比起在有着弯弯曲曲小路和长着遮蔽视野的枝叶茂盛的树木的狭窄的英国的花园里,是要适宜得多。索宫花园具有真正皇家花园的壮丽气派,这里所有的设置一见就使人惊奇和高兴,如人工湖啦,玩抛圈戏的草地农,棒球戏场啦,足球场啦,还有耸立在湖心的阿芙乐尔3亭啦,等等。这个亭子所以叫阿芙乐尔亭,就是因为报导早晨来临和催叫宾客安息的信号,通常都是从这亭子里发出的。
1柯尔伯(1619一83年)是法国路易十四时代的财政总监。
2指路易十四。
3阿芙乐尔:是罗马神话中的司晨的女神。
杜孟公爵夫人的所有客人走到皇宫门前的广场上,看见高高的树木、笔直美丽的林荫道、优美的山毛桦灌木丛,以及那些把黑夜变成白昼、中间交织着花瓣的五彩灯笼,都惊叹得发采了。有一处地方乐队在演奏,那令人陶醉的乐声传遍了整个花园。突然在花园的深处出现了几个稀奇古怪的影子,它们合着音乐的节拍渐渐走近观众。当宾客们看清原来走在宽阔的林黄道上的,是由几个人扮成的九柱戏1的几根巨大的木柱,为首的是一个“王”,殿后的是一个“球”,于是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木柱”们走到铺着方砖的广场前面,好象要开始进行游戏似的,按照一定序列排好了队,文雅地向杜孟公爵夫人鞠了一躬,接着合唱了一支抱怨的歌曲。歌中诉说迄今处处都不如抛圈游戏、踢球游戏和棒球游戏那样走运的倒霉的九柱戏,已经从索宫的公园里被驱逐出去了。“木柱”们要求杜孟公爵夫人纠正这种不公正的现象,并且允许它们也象其他的游戏那徉,能够供美人菲雅·路易莎的贵宾们开开心。这支抱怨歌曲是用九部混声合唱的形式写成的,是在中音独唱和长笛伴奏下演唱的,其中还加进了“球”独唱的低音部。“木柱”们的合唱以它的独创性和深湛的技巧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所有的宾客都支持它们的要求,连杜孟公爵夫人本人也满足了这一要求。“木柱”们仿佛为了要表示自己的快乐心情那样,根据那个静静地绕着轴心旋转的“木球”所发出的信号,立刻带着滑稽的鬼脸和可笑的点头跳起舞来,于是,舞剧部分比原先演唱的声乐部分取得了更大的成功。对这一演出非常满意的杜孟公爵夫人向“木柱”们发表了一席逗趣的演说。她在演说中对因为这样久没有承认“木柱”们而表示歉意,同时又因为自己最后终于同它们认识而表示高兴。然后,她以蜜蜂女王的权威授予它们以“高尚的九柱戏”的称号,让它们丝毫不比自己的劲敌“高尚的大雁戏”逊色。
1用木球撞击按照一定序列排成的小木往(9-10根)的一种游戏。
当“木柱”们一获得这种恩赐之后,便立即离开,而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一组已经沿着林荫道走来的神气活现的人。这支队伍由七个身穿皮袄、头戴皮帽的人组成。他们大模大样地跟随着几辆由糜鹿牵引的雪橇前进。大家都说这组人是从北方来的:真的,这是格陵兰派来晋见菲雅·路易莎的使节们。走在前面的,是穿着肥大的貂皮长袍、头戴狐皮帽子的代表团团长。他的帽子上垂下了三条狐狸尾巴:后面有一条,两边各有一条。
当全组人走到杜孟公爵夫人的面前时,代表团团长向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代表自已所有的同伴开口说:“公爵夫人,格陵兰人在自己的国民大会上决定选派几位高贵的公民,前来晋见您这位特级公爵夫人殿下。我荣幸地率领这个代表团,目的是代表全体格陵兰人把我国的不可割让的统治权捧献给您。”
暗示是这样的清楚,同时又是以这样的无害的形式表达出来,以致于博得了一片赞美声,美人菲雅·路易莎的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代表团团长为了自己这一番话承蒙公爵夫人的垂青,显然觉得非常高兴。他继续说道:
“在格陵兰只是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才听到传说的,可是关于您,特级公爵夫人殿下的可爱、德行、幸福和爱好的传说,却传到了生活在北极冰天雪地中我们这些人的耳朵里。例如,我们知道殿下讨厌太阳。”
这个新的暗示所博得的赞赏和鼓励并不亚于第一个暗示。问题就在于摄政王的座右铭是太阳,而杜孟公爵夫人却是以爱黑夜而出名。
“公爵夫人,”代表团团长继续说,“因为上帝根据我们的地理位置,以他的不可言传的仁慈赐给了我们六个月的黑暗和六个月的黄昏,我们特建议您到我们那里去,以便不再看到您所讨厌的太阳。为了报答您在这里所失去的那些荣誉的头衔,我们特献给您格陵兰女王的称号。我们相信,只要您一旦光临,我们的贫瘠的土地就会开花结果,您的法律的智慧就将征服我们的未被征服过的头脑。我们打算放弃我们的自由,因为对我们来说,自由不如您的王权那样亲切。”
“但是,我觉得,”公爵夫人说,“您们献给我的那个王国离得太远了,我坦白说,那样遥远的旅程使我觉得害怕。”
“公爵夫人,我们早就料到您会作出这样的回答,”大使反驳说,“我们唯恐您会比穆罕默德还要懒惰,不愿意走到山脚下,所以在那个著名的神巫的帮助下,设法让山向您走来……啊,北极的神灵,”大使一边高声喊道,一边用一根木棒在空中划了一些犹太神秘哲学的符号,“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我们的新君王的皇宫吧!”
就在这一霎那工夫,传来了一阵奇妙的乐声,迄今一直笼罩着阿芙乐尔亭的一片烟雾,好象在魔法的作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原来浑浊得象一面黯淡无光的镜子似的湖水,突然被一道象月光一样的光线照得雪亮。于是,惊讶不止的宾客们都看到了一座格陵兰女王的宫殿,它耸立在晶莹透剔的雪山山麓旁边的冰岛上。有一座桥直通皇宫。这座桥轻得象空气一般,使人觉得它是用白云造成的。在宾客们的欢呼声中,大使从他的一个同伴手里接过了一顶皇冠,并把它戴在公爵夫人的头上。杜孟公爵夫人用可以想象得到的那样庄重的手势扶正了皇冠(仿佛他们刚才真的给公爵夫人举行了加冕典礼)后,便坐上了雪橇,驰向她的海上皇宫。后来,她通过了大桥,同七位格陵兰的使节们一道消失在象一个洞口似的大门里。一个卫士拦住了群众,不让他们跟随女王进入她的新房。
大桥立刻不见了,好象一个管理仙境的熟练的司机,想似此表明过去同将来之间是没有联系的。这时在阿芙乐尔亭的上空,烟火闪闪发光,它们象征着格陵兰人看见自己新女王时所感到的那种快乐。
这时,一个侍臣带领杜孟公爵夫人到她的新皇宫的一间单独的房间里。七个格陵兰人的使节脱下了自己的皮帽子,于是,在公爵夫人的面前出现了德·赛拉马尔亲王、德·波利涅克红衣主教、德。蓬帕杜尔侯爵、德·拉瓦尔伯爵、德·瓦勒夫男爵、德·阿芒得骑士和马勒齐叶先生。那个在门口迎接他们、然后勤快地把所有的门户都关闭起来的使臣,这时粗暴无礼地加入到了这个上流的社会中,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老朋友布里戈神甫。
于是,所有的人最后都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正象格陵兰人的使节脱下自己的伪装一样,节日也变成了密谋家们的一次集会。
“诸位,”性情活泼的杜孟公爵夫人高声叫道,“不能错过一分钟:我们长时间离开会引起怀疑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赶快说一说,他取得了什么东西,以便弄清楚我们的事业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请原谅,公爵夫人,”亲王说,“您说过,还有一个人和我们一条心,可是我在这里并没有看见他。要是他不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会觉得很失望。”
“您指的是德·黎塞留公爵,是不是?”杜孟公爵夫人间道,“是的,他答应过要来,可是,显然是有什么意外的事情阻止住他,或者是有什么约会迷住了他。我们缺了他也必须干。”
“那是当然,公爵夫人,”亲王回答道,“那是当然,如果他不来,我们缺了他也必须干,可是不应该瞒着您,他不在这里使我很痛心。他指挥的那个团驻扎在贝荣纳,黎塞留对我们可是很有用。公爵夫人,所以我恳求您发一道命令,如果黎塞留来的话,就立即把他带来见我们。”
“神甫,”杜孟公爵夫人转身对布里戈说,“您听见了吗?请您先告诉德·阿甫朗西一声。”
布里戈出去执行他奉到的命令。
“请原谅,先生,”德·阿芒得转身对马勒齐叶说,“但是,据我所知,一个半月前,德·黎塞留就坚决拒绝加入我们这一边。”
“是的,这话不错,”马勒齐叶证实说,“问题在于当时吩咐黎塞留把圣灵勋章的蓝绸带送给阿斯土里亲王,显然,他在这个时候不愿意同摄政王争吵,因为他指望得到金羊毛勋章,以作为他完成自己使命的奖赏。但是,从那时起,摄政王已经改变了主意:既然同西班牙的关系弄僵了,他就决定推迟发给勋章。而黎塞留看到,金羊毛勋章从他手里溜走了,所以他现在有意参加我们这一边。”
“殿下的命令已传达出来了,”布里戈神甫回来察报说,“如果德·黎塞留公爵来到索宫的话,他们会立刻带他到这里来的。”
“好,”杜孟公爵夫人说,“我们大家都坐下来谈谈我们的事情……拉瓦尔,请您先谈吧!”
“公爵夫人,”拉瓦尔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您知道我到过瑞士,我在那里代表西班牙国王进行活动。我在格里这个地方成功地发动了一个团,它已准备好当行动时刻来临时就开进法国。这个团已武装起来,配备好了一切必须配备的东西,只等命令一下便可以行动。”
“很好,亲爱的伯爵,很好!”公爵夫人接着说,“如果您不认为,指挥一个团对蒙莫朗西来说是有失体面的话,那就有希望得到由您亲自指挥该团这个最高的奖赏。请您相信,这比起到西班牙把圣灵勋章交给亲王来,更是一条得到金羊毛勋章的捷径。”
“公爵夫人,”拉瓦尔说,“您可以斟酌情况随意命令我们和委派我们的职务,您的最忠实的仆人将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您委派他的任何职务。”
“侯爵,您呢?”杜孟公爵夫人做了一个谢谢拉瓦尔的回答的手势后,问道,“您做过什么事呢?”
“为了执行殿下的命令,”德·蓬帕杜尔侯爵回答道,“我到了诺曼底,在那里征求贵族们在抗议请愿书上签名。我给您带来三十八个最有名望的家族的代表人物的签名……”接着侯爵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公爵夫人,请您看一看,这就是准备呈交国王的请愿书。”
公爵夫人急忙接过了请愿书,以致给人造成她仿佛是把请愿书夺过来的印象。她匆匆忙忙地把请愿书看了一眼后,说道:
“对,对,请愿书上写着,‘签名应不分封号和等级’,您这样做很好。对这一点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是的,这可以避免了各种各样关于职位高低的争论。很好,我在上面看到了纪尧姆·亚历山大·德·维埃庞、皮埃尔-安娜-玛丽、德·拉派特里、德·鲍弗莱蒙、德·拉杜尔-杜邦、德·夏蒂昂等人的签名。是的,您做得对,这不但是一些光荣的姓名,而且也是法兰西最忠实的儿子的姓名。侯爵,谢谢您,您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们对这一点是不会忘记的。将来时间一到,交给您管的将不是一个公使馆,而是一个大使馆……喂,骑士,您想说什么呢?”公爵夫人带着十分迷人的微笑向道,她知道,对这样的微笑,对方是不能无动于衷的。
“我吗?”骑士反问道,“我奉了殿下的命令前往布列塔尼。到了南特以后,我拆开了交给我的那封信,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究竟做了一些什么呢?”公爵夫人很有兴趣地问。
“我和拉瓦尔、蓬帕杜尔一样成功地完成了交给我的使命。这里是德·蒙-路易、德·博纳摩尔、德·彭加莱和德·罗甘-索尔杜的签名。只要西班牙的分舰队在我们的海岸边一出现,全布列塔尼都会起来造反。”
“您瞧,您瞧,亲王!”公爵夫人冲着德·赛拉马尔尖声地叫起来。她的声音里可以听到虚荣心很重的高兴语气,“所有的人都支持我们!”
“是的,”亲王同意道,“不过这四个家族尽管很有威望,但是不能够代表布列塔尼所有的贵族,事先得到象拉盖尔什·圣阿蒙、布亚-达维、拉罗什富科-龚达拉尔,以及比如说象德库尔或德·艾尔埃这些家族的同意,也是一样的。”
“赛拉马尔亲王,这一点已经做到了,”德·阿芒得说,“这是他们的信,请您过目。”
德·阿芒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札信,他胡乱地打开其中几封信,高声地朗读起来:
“我为公爵夫人殿下对我的关注感到十分荣幸,您可以不必怀疑,当不定期的国会召开的时侯,我将把自己的一票加入到定会证明对殿下忠心耿耿的整个贵族阶层的总的票数中。侯爵德库尔。”“如果我能运用我在本省所享有的威信和尊敬的话,我就会用这种威信和尊敬来说明一切人都相信殿下所献身的事业的正义性。拉罗什富科·龚达拉尔。”“如果您的事业的成功需要依赖七百个或八百个贵族支持的话,那么,公爵夫人,我敢向您保证,您可以认为自己是有把握做得到这一点的。我再次向您保证,我正在做着对于实现殿下的计划所需要我去做的一切。伯爵德·艾尔埃。”
“喂,亲王,”杜孟夫人大声叫道,“现在您认输不认输?您瞧,除了这三封信外,这里还有一封拉沃雨戎、布亚-达维和费马的信……骑士,现在我把自己将要握笔的右手伸给您,握一握这一只手对您将是一个保证,保证在这只手的签字成为女王的签字的那一天,它将绝对不会拒绝给您任何的东西的。”
“公爵夫人,谢谢您,”德·阿芒得恭敬地吻了吻这只伸过来的手,说,“可是,这只手给过我的东西已超出了我应该得到的。我们的事业是要让殿下占据按照权利应当属于您的位置,这一事业的成功对我就是一个慷慨的奖赏,我不再希望得到任何别的东西。”
“瓦勒夫,现在该轮到您了,”公爵夫人继续说,“我们把您的汇报保留在最后,因为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如果我对我们在晚宴时互相交换的那些暗号解释得不错的话,您就没有理由对西班牙国王陛下感到不满意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殿下,要是我给您带来的西班牙菲力浦的亲笔信,您会说些什么呢?”
“我得到国王陛下的亲笔信后会说些什么吗?”杜孟夫人叫道,“我会说,我从来连希望都不敢希望得到这一封信。”
“亲王,”瓦勒夫开口说,一边把信递给德·赛拉马尔,“您是熟悉菲力浦五世国王陛下的笔迹的。请您向公爵夫人殿下证实一下,这一封信从开头一行到最末一行都是西班牙国王亲笔写的。”
“是的,从开头一行到最末一行,”德·赛拉马尔低下头证实说,“从开头一行到最末一行这是千真万确的。”
“这封信写给谁?”杜孟公爵夫人从公爵手里接过信1来,问道。
1这一封信保存在外交部的档案馆中,它的确是菲力浦五世的亲笔信(原注)。
“公爵夫人,给路易十五,”德·瓦勒夫回答道。
“很好,很好!”公爵夫人说,“我们将通过维力鲁瓦元帅把这封信转给国王陛下。好吧,让我来看一看菲力浦五世写些什么。”
于是,杜孟夫人一边慌忙地辨认国王难认的笔迹,一边高声朗读如下:
一七一八年三月十六日,写于埃斯库利亚。自上帝为我举行西班牙王位的加冕典礼后,我始终没有忘记我的出生赋予我的三大义务:我一刻也没有忘掉路易十四的鲜明形象。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这位伟大的国王在我们分手时所说的话。
她继续念信:
他吻了一下我,说道,‘不再存在比利牛斯山1了!’陛下,您是我长兄2唯一的后裔。我对长兄的逝世直到现在还悲痛不已。按照上帝的意志,您应该继承这个伟大的君主国的政权,对于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荣誉和利益直到我寿终之日都是宝贵的。我心里充满了对您的爱护之情,而我也绝不会因为世界上的某些东西而忘记了自己对陛下、对我的祖国和我的祖先所承担的义务。我所热爱的西班牙人,不会怀疑我的感情,也不会因为我喜欢法国国王而嫉妒我,因为他们十分懂得,我们两国的联盟就是他们幸福的基础。我因抱着这样的希望而感到自慰:这就是我的个人利益仍然珍重着那个哺育过我的民族,而曾经为保卫这些利益而流过许多鲜血的那个民族的高尚的贵族阶级,也始终爱着那个以自己在许多方面都得感激法国贵族阶级,并且按照出身自己也是属于这个阶级而自豪的国王。
1比利牛斯山是欧洲西南部最大的山系,为西班牙和法国的国界。
2菲力浦五世是路易十四的亲孙子,路易十五是路易十四的曾孙。
“诸位,这里写得是有关你们的事。”杜孟公爵夫人把信停了一会后,用优美的手势指着在场的宾客说。然后,她又急急忙忙地继续读下去:“您的忠实的臣民是怎样看待这个将签订的反对我,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反对您本人的联盟1呢?自从您的空虚的国库不能维持和平时期的每年开支之时起,陛下就被迫想同我的死敌订立联盟,并且打算在我一旦拒绝把西西里岛交给大公时就跟我打仗。我绝对不同意这些条件,因为这些条件是我完全不能接受的。现在我不来细谈这个拟议中的联盟的危险后果,我只想对陛下提出一个迫切的要求,就是请您立即召开您的王国的不定期国会,以便讨论这个具有十分严重后果的步骤。”
“召开不定期的国会!……”德·波利涅克红衣主教低声地说。
“阁下对不定期国会想说些什么?”杜孟公爵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红衣主教的话,说道,“这一措施糟糕的是没有得到您的赞同,难道不是这样吗?”
“公爵夫人,我既不会反对也不会去赞同它,”红衣主教回答道,“我只记得在欧洲各国联盟时期召开过不定期国会,而且它使菲力浦二世受到了损害。”
“红衣主教先生,从那时以来,时代和当事的人都已经变了!”杜孟公爵夫人激烈地反驳道,“现在不是一五九四年,而是一七一八年。菲力浦二世是佛来米人,而菲力浦五世则是法国人。不同的原因不能产生相同的结果。先生,请原谅……”
1这里指的是杜布亚从伦敦带回来的四国条约。
杜孟公爵夫人继续往下读信:“我是为了我们的血统,为了伟大的国王——您的曾祖父和我的叔父,以及为了我们国家的人民而向您提出这个请求的。倾听法兰西民族的呼声的时刻已经到来了。必须让这个民族自己来说出她所想说的一切。必须要弄清楚她是否愿意向我们宣战。既然我为了她的荣誉和利益甘冒丧失自己生命的风险,我就敢于希望您会对我的建议立即作出答复。让我要求召开的国民大会来预防这场即将落到我们头上的灾祸吧!让西班牙的力量只用在维持法国的尊严和使她的敌人屈辱上,正如我使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来向陛下证明我对您所怀抱的那种真诚的、无法形容的热爱一样。”喂,诸位,您们对这一点有什么意见?一个信奉天主教的国王能不能为我们做出更多的事?”杜孟夫人问。
“国王陛下要是能把不定期国会书附在这封信里,那就好了,”红衣主教回答道,“只要皇上恩准写这份告不定期国会书,它就能够对讨论的进程发生重大的影响。”“瞧,这就是告不定期国会书,”德·赛拉马尔亲王说,这一回轮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
“亲王,怎么样啦?”红衣主教高声喊道,“您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信奉天主教的陛下,本来就有和主教大人相同的意见,因此,皇上才恩准把这份告不定期国会书交给我去补充到德·瓦勒夫男爵带来的那封信里。”
“这样说来,现在我们什么全齐了!”杜孟公爵夫人喊道。
“我们还少了贝荣纳,”德·赛拉马尔亲王摇摇头说,“贝荣纳,这是法国的大门。”
正在这时出现了阿甫朗西,他报告德·黎塞留公爵已经到达。
“亲王,现在我们真的什么都齐了,”德·蓬帕杜尔侯爵笑着说,“因为这是一个手里拿着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