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集解》凡廿九章。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孔安国曰:公冶长,弟子,鲁人也,姓公冶,名长也。缧,黑索,绁,挛也,所以拘于罪人也。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王肃曰:南容,弟子南宫𬘺也,鲁人也,字子容。不废,言见任用也。
子谓子贱孔安国曰:子贱,鲁人,弟子密不齐也。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苞氏曰:若人,若此人也。如鲁无君子,子贱安得此行而学行之?
子贡问曰:赐也如何?子曰:汝,器也。孔安国曰:言汝器用之人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苞氏曰:瑚琏者,黍稷之器也。夏曰瑚,殷曰琏,周曰簠。簋,宗庙器之贵者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马融曰:雍,弟子仲弓,名也,姓冉也。子曰:焉用佞也?御人以给,屡憎民,不知其仁也,焉用佞也?孔安国曰:屡,数也。佞人口辞捷给,数为民之所憎之也。
子使漆雕𨳩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安国曰:𨳩,弟子也。漆雕,姓也。𨳩,名也。仕进之道,未能信者,未能究习也。子说。郑玄曰:喜其志道之深也。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也与?马融曰:桴,编竹木也。大者曰筏,小者曰桴。子路闻之,喜。孔安国曰:喜与己俱行矣。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郑玄曰:子路信夫子欲行,故言好勇过我也。无所取材者,言无所取桴材也。以子路不解微言,故戏之耳也。一曰,子路闻孔子欲浮海,便喜,不复顾望,故孔子叹其勇,曰:过我,无所复取哉!言唯取于己也。古材。哉同。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孔安国曰:仁道至大,不可全名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孔安国曰:赋,兵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孔安国曰: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也。卿大夫称家,诸侯千乘,卿大夫,故曰百乘也。宰,家臣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马融曰:赤,弟子公西华也。有容仪,可使为行人之也。不知其仁也。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孔安国曰:愈,犹胜也。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苞氏曰:既然子贡弗如,复云吾与女俱不如者,盖欲以慰子贡心也。
宰予昼寝。苞氏曰:宰予,弟子宰我也。子曰:朽木不可雕也,苞氏曰:朽,腐也。雕,雕琢刻画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王肃曰:圬,樠也。二者喻虽施功,犹不成也。于予与何诛?孔安国曰:诛,责也。今我当何责于汝乎?深责之辞也。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孔安国曰:改是,始听言信行,今更察言观行,发于宰我之昼寝也。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苞氏曰:申枨,鲁人也。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孔安国曰:欲,多情欲之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也。马融曰:加,凌也。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孔安国曰:言不能止人,使不加非义于己之也。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章,明也。文彩形质著见,可得以耳目修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已矣。性者,人之所受以生也。天道者,元亨日新之道也。深微,故不可得而闻也。
子路有闻,未能行,唯恐有闻。孔安国曰:前所闻未及得行,故恐后有闻不得并行也。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孔安国曰:孔文子,卫大夫孔叔,圉也。文,谥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孔安国曰:敏者,识之疾也。下问,问凡在己下者也。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孔安国曰:子产,郑大夫公孙侨也。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人敬之。周生烈曰:齐大夫。晏,姓也;平,谥也,名婴也。
子曰:臧文仲居蔡,苞氏曰:臧文仲,鲁大夫臧孙辰也。文,谥也。蔡,国君之守龟也,出蔡地,因以为名焉,长尺有二寸,居蔡,僭也。山节藻棁,苞氏曰:节者,栭也,刻镂为山也。棁者,梁上之楹,画为藻文也。言其奢侈也。何如其知也?孔安国曰:非时人谓以为知之。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孔安国曰:令尹子文,楚大夫,姓斗,名㝅,于搜也。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也?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孔安国曰:但闻其忠事,未知其仁也。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孔安国曰:皆齐大夫也。崔杼作乱,陈文子恶之,捐四十匹马,违而去之。至于他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至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孔安国曰:文子避恶逆无道,求有道,当春秋时,臣凌其君,皆如崔子,无有可者也。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思斯可矣。郑玄曰:季文子,鲁大夫季孙行父也。文,谥也。文子忠而有贤行,其举事寡过,不必及三思之也。
子曰:甯武子!马融曰:卫大夫甯喻也。武,谥也。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孔安国曰:诈愚似实,故曰不可及也。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也。孔安国曰:简,大也。孔子在陈,思归欲去,曰:吾党之小子,狂者,进取于大道,妄穿凿以成文章,不知所以裁制,我当归以裁制之耳。遂归也。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孔安国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孤竹,国名也。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孔安国曰:微生,姓也。名高,鲁人也。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孔安国曰:乞之四邻,以应求者,用意委曲,非为直人也。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孔安国曰:足恭,便僻之貌也。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孔安国曰:左丘明,鲁大夫也。匿怨而友其人,孔安国曰:心内相怨而外诈亲也。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曰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孔安国曰:憾,恨也。颜渊曰:愿无伐善,孔安国曰:自无称己之善也。无施劳。孔安国曰:无以劳事置施于人也。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苞氏曰:讼,犹责也。言人有过,莫能自责也。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