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
题解
《吕氏春秋》是战国末年吕不韦召集门下宾客儒士集体所编撰,但基本上反映了主持人吕不韦的思想。
《吕氏春秋》提倡儒家德治、仁政学说、修身齐家和有关教育、音乐等理论,强调人君“以爱利民为心”,并对人民进行道德和音乐感化;重视耕战和赏罚必信的思想,同时吸取道家清静无为的思想,提出只有顺应天地自然的本性,才能达到清平盛世;提出虚君实臣,指出只有摆正君臣之间的关系,君臣各行其道,国家才能昌盛。还提出君主治其身、反诸于己在于修养身心,即人君需先治己、治身,方能治国。而公正无私则是为君的首要条件,治天下的人必须秉公办事,只有这样,天下才能得到治理。除此之外,人君治其身还在于自知,自知才能反躬自责,有所戒慎。另外还要求君主求贤用贤,尊贤使能,听言纳谏,正名审分,立官必使之方。
《吕氏春秋》还提倡忠孝礼乐,认为孝是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根本,而忠是建立在孝的基础之上。同时阐述了教育和音乐对治国的重要作用。强调教育的目的,即通过教育使人懂得理义,做到忠孝,而要接受教育就应尊师,要求领导者应以尊师重道为荣。与此同时也十分重视音 乐移风易俗的作用,因为音乐是人内心情感的流露,有一种神奇的潜移默化的功效,所以一国的政治风化如何,只要考察一下它的音乐就可知道。
作为仁政德治的补充,《吕氏春秋》主张顺应民心的义兵亦不可忽视,强调战争的目的是为正义。《群书治要》从《吕氏春秋》全书一百六十篇中,剪裁取舍,前后辑录了四十六段,包括原注,不足万字。辑录内容“惟主治要,不事修辞”,惩恶劝善,言简意赅,堪称精华中的精华。原文中的注解,依据汉高诱《吕氏春秋训解》本原注剪裁。
作者介绍
吕不韦,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235年,姜姓,吕氏,名不韦,战国末年卫国濮阳(今河南濮阳滑县)人,著名商人、政治家、思想家。曾辅佐秦庄襄王登上王位,任秦国相邦十三年,其门客有三千人。吕不韦组织门客编写了著名的《吕氏春秋》(又称《吕览》),旨在综合百家之学,总结历史经验,为行将出现的统一全国的专制中央政权提供长治久安的治国方案。司马迁在《史记》里将《吕览》与《周易》《春秋》《离骚》等并列。东汉高诱曾为其作注,认为该书“大出诸子之右”。
贵公
先圣王 [1] 之治天下也,必先公 [2] 。公则天下平 [3] 。平,和。尝 [4] 观 [5] 于上志 [6] ,上志古记。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必以公,其失之必以偏 [7] 。偏私不正。凡主 [8] 之立也生于公,故《洪范》 [9] 曰:“无偏无党 [10] 。王道 [11] 荡荡 [12] 。”荡荡,平易。阴阳之和 [13] ,不长 [14] 一类,露 [15] 时雨 [16] ,不私 [17] 一物,万民之主,不阿 [18] 一人。桓公 [19] 行公去私恶 [20] ,用管子 [21] 而为五伯长 [22] ,行私阿所爱,用竖刁 [23] ,而虫出于户 [24] 。五子争立无主,丧六十日乃殡,至使虫流出户也。人之少 [25] 也愚 [26] ,其长 [27] 也智,故智 [28] 而用私,不若愚而用公。用私以败,用公则齐 [29] 。
译文
从前圣王治理天下,一定要把公正无私放在首位,处事公正无私,则天下太平安和。我曾经从古书的记载中看到,曾经取得天下的人很多,他们取得天下必定是因为公正无私,那些失去天下的必定是由于偏私不正。大凡君主能登上王位也都是由于公正,所以《洪范》上说:“君主不偏袒、不偏私,君王所行的正道是平坦宽广的。”阴阳二气化生万物时,不会只滋益生长一种物类;甘露时雨滋润万物时,不会偏私只滋润一类物种,那么作为万民之主的国君就更不该偏爱结私某一个人了。齐桓公早年秉持公正,不计较私人恩怨,重用(曾经谋害过他的)管仲,因而成为五霸之首。而他晚年放纵私欲,任用宠爱的宦官竖刁等小人,结果自己死后无人安葬,蛆虫都爬出了门外(自己死后五个儿子争夺王位,六十日才将桓公安葬,致使尸体生蛆,而且蛆虫都爬出了门外。)。人在年少的时候比较憨直,年长后会聪明。如果是因为聪明却做事偏私,还不如憨直而能公正行事。(君王用偏私治国则会使其败亡,用公正无私治国则天下大治。)
去私
天无私覆 [30] 也,地无私载 [31] 也,日月无私烛 [32] 也,四时 [33] 无私为 [34] 也。行 [35] 其德而万物得遂 [36] 长焉。遂,成。庖人 [37] 调和 [38] 而不敢食,故可以为庖,若使 [39] 庖人调和而食之,则不可以为庖矣。伯王 [40] (原书伯王作王伯,下同)之君亦然。诛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贤者,故可以为伯王。若使王伯之君诛暴而私之,则亦不可以为王伯矣。诛暴有所私枉,则不可以为王伯。
译文
上天无私覆盖着万物,大地无私承载着万物,日月无私照耀着万物,四季交替更换无私滋润着万物。天、地、日月、四季按照其自身的属性运行,以其无私的德泽,使得万物得以成长。厨师因为调烹食物不敢擅自食用,所以才可以当厨师,假若厨师烹制食物却擅自食用,那就当不了厨师。称霸称王的君主也是一样,他们诛杀暴君不图谋私,而是把国土分封给天下有贤德的人,所以才可以成就霸王之业。假若他们诛杀暴君只是为了利己,那么就不可能成就霸王之业了(诛杀暴君存的是邪曲私利之心,就不可能称王称霸)。
水泉深则鱼鳖归 [41] 之,树木盛则飞鸟归之,庶 [42] 草茂则禽兽归之,人主贤则豪杰归之,故圣王不务 [43] 归之者,而务 [44] 其所归。务人使归之末也,务其所行可归本也。强 [45] 令之笑不乐,强令之哭不悲。皆无其中心 [46] 也。强令之为道也,可以成小而不可以成大。大寒 [47] 既至,民暖是利;大热在上 [48] 。民清是走 [49] 。故民无常处 [50] ,见利之聚,无利之去。欲为天子,民之所走,不可不察 [51] 。
译文
如果水泉深,那么鱼鳖就会游向那里;如果树木繁盛,那么飞鸟就会飞向那里;如果百草茂盛,那么禽兽就会奔向那里;如果君主贤明厚德,那么世间豪杰之士就会自动前来归附。所以圣明的君主不务求使人前来归附,而是主要致力于创造使其愿意归附的根本条件(想办法使人前来归附,这些都是枝节之事;而致力于创造使其愿意归附的条件,才是根本之事)。强迫人笑,那样的笑没有快乐;强迫人哭,这样的哭没有悲哀(因为被强迫的笑与哭都不是发自内心的行为);强迫人遵行道义,可以做小事而不能成就大业。大寒来临,百姓需要的是温暖;炎热当头,百姓自会奔向清凉的地方。所以百姓没有固定不变的处所,见到利益就会聚集,没有利益就会离开。想要做君主的人,对于百姓所趋附的原因,不能不去详察。
论人
凡论 [52] 人,通 [53] 则观其所礼 [54] ,通,达。贵则观其所进 [55] ,富则观其所养 [56] ,听则观其所行,养则养贤也,行则行仁也。近则观其所好 [57] ,习 [58] 则观其所言,好则好义也,言则言道也。穷 [59] 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 [60] ,守。情守也。乐之以验其僻 [61] ,僻,邪。怒之以验其节 [62] 。节,性。惧之以验其特 [63] ,特,独也。虽独不恐也。哀之以验其仁,仁人见可哀者则不忍之也。苦之以验其志 [64] 。八观六验 [65] ,此贤主之所以论人也。论人必以六戚四隐 [66] 。六戚,六亲也。四隐,相匿扬长蔽短也。何谓六戚?父母兄弟妻子。何谓四隐?交友 [67] 故旧 [68] 邑里 [69] 门廊 [70] 。内则用六戚四隐,外则以八观六验,人之情伪 [71] ,贪鄙羡美 [72] (羡美作美恶),无所失矣,言尽知之。此先圣王之所以知人也。
译文
大凡评判一个人,如果他显达,就观察他所礼遇的是什么人;如果他显贵,就观察他所举荐的是什么人;如果他富有,就观察他所供养的是什么人;听到他说话,就观察他的行为(观察他供养的是否是贤人,他的行为是否符合仁义);接近他的时候,观察他的喜好;从日常生活中,观察他的言论(观察他的喜好与言语是否符合道义,仁者爱人,义者循理);在他贫穷的时候,观察他不接受的是什么;在他地位低下的时候,观察他不愿做的是什么;用名利使他高兴,借以检验他的操守;用声色使他快乐,借以检验他是否做邪僻之事;想办法使他愤怒,借以检验他是否有气度;想办法使他恐惧,借以检验他内心是否坦荡(虽然独自面对却没有恐惧);让他置身于悲哀的环境,借以检验他的仁爱之心(具有仁爱之心的人,见到令人悲痛的事情,不忍心看,更不必说去做了);使他遭受苦难,借以检验他的意志。八种观察六种检验,这是贤明的君主评判一个人的方法。评定一个人还需凭借“六戚四隐”(六戚是六种亲属关系,四隐是四种相互隐恶扬善的值得信赖的四种非亲属关系)。什么是“六戚”?就是父、母、兄、弟、妻、子。什么是“四隐”?朋友、熟人、同乡、邻里。了解一个人,从内可以凭借“六戚四隐”,从外则用“八观六验”的办法。这样来检验一个人是真诚还是虚伪,是贪鄙还是好善,就不会有差错了。这就是先代贤明的君主识别人的方法。
劝学
先王之教,莫荣于孝,莫显于忠。忠孝,人君人亲之所甚欲也。显荣,人臣人子之所甚愿也。然而人君人亲不得所欲,人臣人子不得所愿,此生于不知理义。不知理义,在君父则不仁不慈,在臣子则不忠不孝。不知理义生于不学,生犹出也。是故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也。尊师则不论贵贱贫富矣。
译文
先王的教化中,没有比尽孝更光荣的,也没有比尽忠更显扬的。忠和孝是君主和父母最想要的,显扬和光荣是人臣和人子最希望的。然而君主和父母得不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人臣和人子也不能如愿。这都是由于不懂理义的原因(不学习理义,则为君不仁、为父不慈、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不懂理义是由于不学习的缘故,因此古代圣王没有不尊敬老师的。尊敬老师就不会考虑老师的贫富贵贱。
尊师
神农 [73] 师悉诸 [74] ,黄帝 [75] 师大桡 [76] ,悉姓,诸名也。大桡,作甲子者也。帝颛顼 [77] 师伯夷父 [78] ,帝喾 [79] 师伯招 [80] ,帝尧 [81] 师子州支父 [82] ,帝舜 [83] 师许由 [84] ,禹 [85] 师大成挚 [86] ,汤 [87] 师小臣 [88] ,小臣谓伊尹。文王 [89] 、武王 [90] 师吕望 [91] 、周公旦 [92] ,齐桓公 [93] 师管夷吾 [94] ,晋文公 [95] 师咎犯 [96] 、随会 [97] ,秦穆公 [98] 师百里奚 [99] 、公孙枝 [100] ,楚庄王 [101] 师孙叔敖 [102] 、沈尹筮 [103] ,沈县大夫。吴王阖闾 [104] 师伍子胥 [105] 、文之仪 [106] 。文,氏;仪,名。越王勾践 [107] 师范蠡 [108] 、大夫种 [109] 。此十圣六贤者,未有不尊师者也。今尊不至于帝,智不至于圣,而欲无尊师,奚 [110] 由至哉。至于道也。此五帝 [111] 之所以绝,三代 [112] 之所以灭。言五帝三代之后,不复重道尊师,故以绝灭也。
译文
神农以悉诸为师,黄帝以大桡为师,帝颛顼以伯夷父为师,帝喾以伯招为师,帝尧以子州支父为师,帝舜以许由为师,禹以大成挚为师,汤以小臣为师,文王、武王以吕望、周公旦为师,齐桓公以管夷吾为师,晋文公以咎犯、随会为师,秦穆公以百里奚、公孙枝为师,楚庄王以孙叔敖、沈尹筮为师,吴王阖闾以伍子胥、文之仪为师,越王勾践以范蠡、大夫种为师。这十位圣人和六位贤者没有谁是不尊重老师的。今天,人们没有达到帝王的尊贵,智慧也没到达到圣贤的境界,却幻想不尊从老师的教诲就把国家治理好,这怎么可能做到呢(指达到道的境界)?这就是五帝后代之所以断绝,三王后代之所以消失的原因(说的是五帝三代之后,君主不再重视道义,尊重老师,所以王道也就不复存在了)。
大乐
音乐之所由来远矣。天下太平,万民安宁,皆化 [113] 其上 [114] ,化犹随也。乐乃可成。故唯得道之人其可与言乐乎!言,说。亡国戮民 [115] ,非无乐也,其乐不乐。不和于雅,故不乐也。溺者 [116] ,非不笑也。溺人必笑,虽笑不欢。罪人 [117] 非不歌也,当死者虽歌不乐也。狂 [118] 者非不舞也,虽舞不能中节 [119] 。乱世之乐,有似于此。君臣失位 [120] ,父子失处 [121] ,夫妇失宜 [122] ,民人呻吟 [123] ,其以为乐,若之何 [124] 哉?以民人呻吟叹戚 [125] 不可为乐也,故曰若之何也。
译文
音乐的由来很久远了。只有天下太平、万民安宁,一切都随顺正道,才能有真正的音乐出现。所以大概只有通达明了于治国大道的人,才可以与其谈论音乐吧!被灭亡的国家、受残害的百姓,不是没有音乐,但其音乐毫无快乐可言(因其音乐不是在道义的前提下创作的,所以不会让人快乐)。陷入困境的人并非不笑(陷入困境的人虽笑,但不 是欢喜的笑),将处死的囚犯并非不唱歌(虽歌但不是愉悦的歌),精神狂乱之人并非不能跳舞(虽舞但舞不合节拍)。乱世的音乐,就像这些人的笑、歌唱与舞蹈。君不仁臣不忠、父不慈子不孝、夫妇之间也不能和洽相处、百姓处在呻吟与痛苦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创作的音乐,又能怎么样呢(在百姓呻吟与痛苦的情况下创作的音乐,不可能是使人愉悦的音乐,故曰将会是怎样的音乐呢)?
侈乐
乱世之乐,为木革 [126] 之声则若雷,为金石之声则若霆 [127] ,为丝竹歌舞之声则若噪 [128] 。噪,叫。以此骇 [129] 心气,动耳目,摇荡 [130] 生 [131] 则可矣。生,性。以此为乐则不乐 [132] 。不乐,不和。故乐愈侈 [133] 而民愈郁 [134] ,侈,淫也。郁,怨也。国愈乱,主愈卑 [135] ,则亦失乐之情 [136] 矣。凡古圣王之所为贵 [137] 乐者,为其乐也。夏桀、殷纣 [138] 作为侈乐 [139] 大鼓 [140] ,钟磬管箫 [141] 之音,以巨 [142] 为美。巨,大。俶 [143] 诡 [144] 殊瑰 [145] ,耳所未尝闻,目所未尝见,俶,始也。始作诡异瑰奇之乐,故耳未尝闻,目未尝见。务 [146] 以相过 [147] ,不用度量 [148] 。不用乐之法制。侈则侈矣,失乐之情。失乐之情,其乐不乐。非正乐 [149] 也,故曰不乐。乐不乐者,其民必怨 [150] ,其主必伤 [151] 。怨,悲也。伤,病也。此主 [152] (主当作生)乎不知乐之情而以侈为务故 [153] 也。
译文
乱世的音乐,若奏响木制、革制的乐器(如柷、鼓),其声音就像闷雷;若奏响金属、石料制成的乐器(如钟、磐),其声音就像炸雷;若奏响丝弦、竹制类的乐器(如琴、瑟、管龠),其音乐声和歌舞之声就像群起喧嚷。用这样的声音惊扰人心气、扰乱人耳目,摇荡人的心性还可以,但作为音乐却不能使人身心和谐快乐。所以音乐愈奢侈放纵,百姓愈怨恨,国家愈混乱,君主地位愈是卑下,这样就失去了音乐的本来意义。大凡古代圣王之所以重视音乐,是因为音乐能够使人和乐。夏桀、殷纣创作放纵的音乐,增大鼓、钟、磬、管、箫等乐器的音量,以声音宏大为美,追求诡异奇丽,以求人们耳不曾闻、眼不曾见的娱乐场景(追求诡异奇丽的音乐场面是从夏桀、殷纣开始的,故耳不曾闻、眼不曾见),他们务必追求过分的刺激,不守乐法(来创作音乐)。放纵是放纵了,但却失去了音乐的本义。音乐失去了它的本义,这样的音乐就不会给人带来真正的和乐。(因乱世的音乐不是遵循音乐法度,心存道义的前提下创作的雅正音乐,故不会使人感觉和乐。)君主喜欢这些不能给人们带来快乐的音乐,百姓必定生怨愤,君主也定会被怨恨。产生这种后果是由于不懂得音乐的本来意义,而追求奢侈放纵的缘故啊。
和乐
耳之情 [154] 欲声,心不乐,五音 [155] 在前弗听;目之情欲色,心弗乐,五色 [156] 在前弗视;鼻之情欲香,心弗乐,芬香在前弗臭;口之情欲味,心弗乐,五味 [157] 在前弗味。欲之者,耳目鼻口也。乐之者,不乐者,心也。心必和平 [158] 然后乐。心乐然后耳目鼻口有以欲之,故乐之务 [159] 在于和心,和心在于行适 [160] 。适,中适也。夫乐有适,心亦有适。人之情欲寿 [161] 而恶夭 [162] ,欲安 [163] 而恶危,欲荣而恶辱,欲逸而恶劳,四欲得,四恶除,则心适矣。四欲之得也,在于胜理 [164] 。胜理以治身,则生全 [165] 矣,生全则寿长矣。胜理以治国,则法立矣,法立,则天下服。服于理也。故适心之务在胜理。凡音乐通 [166] 乎政而风 [167] 乎俗 [168] 者也,风犹化也。俗定而乐化之矣。故有道 [169] 之世,观 [170] 其音而知其俗(上俗下有矣字),观其俗而知其政矣,观其政而知其主矣。故先王必托 [171] 于音乐以论 [172] 其教 [173] 。论,明。故先王之制乐 [174] 也,非特 [175] 以欢耳目,极 [176] 口腹之欲也。特,止也。将以教民平 [177] 好恶,行理义也。平。正也。行犹通。
译文
耳朵的本能是想听到声音,但心里不愉悦时,即使动听的音乐在耳边也不想听;眼睛的本能是想看到颜色,但心里不愉悦时,即使缤纷色彩在眼前也不想看;鼻子的本能是想嗅到芳香,但心里不愉悦时,即使芳香的气味在鼻下也不想闻;口的本能是想品尝美味,但心里不愉悦时,即使美味在嘴边也不想尝。人的种种欲望是出自于耳目鼻口的本能,但喜欢与不喜欢,却是取决于当时心境;心境必须平和宁静,然后才会感到快乐;心情快乐后耳、目、鼻、口才会有欲望。所以获得快乐的关键在于平和心性,而心性平和的关键又在于所作所为皆要适度(适,适中的意思)。快乐有适度与不适度之分,心情也会有适宜与不适宜之分。人的本性希望长寿而厌恶夭折,希望安全而厌恶危险,希望荣耀而厌恶屈辱,希望安逸而厌恶劳累,以上四种希望实现,四种厌恶消除,心情就会安适了。四种希望的实现,在于依循事物的自然规律;依循事物的自然规律来修身养性,天性就得以保全;天性得以保全,那就能享有长寿了。依据事物的自然规律,用道义来治理国家,那么法度就能建立起来,建立了法度则天下之人就会顺服(人民顺服的是符合道义的法度)。所以使心情安适在于依循事物的自然规律。大凡音乐都起着使政令通畅,移风易俗的作用。优良风俗的形成也往往是音乐潜移默化的结果。所以政治清明的时代,听其音乐就知道其风俗的情况,看它的风俗就知道它的政治情况,看它的政治情况就知道君主的贤愚如何。所以先王一定借助音乐来显扬自己的教化,其创制礼乐不只是用来欢娱耳目、极尽口腹之欲,而是要用来教导人民,端正好恶,按照理义来行事啊。
音律
黄钟之月 [178] ,土事 [179] 毋作,慎毋发盖 [180] ,以固天闭地。十一月也。大吕之月 [181] ,数将几 [182] 终 [183] ,十二月也。几,近也。终,尽也。岁 [184] 且更起 [185] ,而农民毋有所使 [186] 。使,役。大蔟之月 [187] ,阳气始至,正月。草木繁动 [188] ,动,生。令农发土 [189] ,毋或失时。发土而耕。夹钟之月 [190] ,宽裕 [191] 和平 [192] ,行德 [193] 去刑,夹钟,二月。毋或作事 [194] ,以害群生。事兵戍事。姑洗之月 [195] ,达通道路,沟渎 [196] 修利。三月也,时雨将降,故修利沟渎。中吕之月 [197] ,毋聚大众,巡劝 [198] 农事,四月也。大众,谓军旅。兴功筑 [199] 宜。(筑宜恐有误字)草木方长,毋携民心 [200] 。民当务农长育谷木,徭役聚则心携离,逆上命也。蕤宾之月 [201] ,阳气在上,安壮 [202] 养孩 [203] ,五月也。壮,盛也。孩,少。本朝 [204] 不静 [205] ,草木早槁 [206] 。静,安也。朝政不宁,故草木变动堕落,早枯槁也。林钟之月 [207] ,草木盛满,阴气将刑,六月也。立秋则行戮,故曰阴气将始杀也。毋发 [208] 大事,以将 [209] 阳气,发,起也。将犹养。夷则之月 [210] ,修法饰 [211] 刑,选士厉 [212] 兵,七月也。饰,正也。诘诛 [213] 不义,以怀 [214] 远方。怀,柔。南吕之月 [215] ,八月。趣 [216] 农收聚,毋敢懈怠,无射之月 [217] ,疾断有罪 [218] ,当法勿赦 [219] 。九月也。有罪当断杀勿赦。应钟之月 [220] ,阴阳不通 [221] ,闭而为冬。十月也。阳伏在下,阴闭于上,故不通。修辨丧纪 [222] ,审 [223] 民所终 [224] 。审,慎也。终,卒也。修别丧服,亲疏轻重服制之纪也。
译文
十一月时千万不要进行需要动土的各种事项,不要揭开盖藏之物,以便禁锢封闭天地之气(因为本月阳气正处于将泄未泄之时)。十二月时一年将要终结,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不要给农民另派其他的劳役(让农民安心休息和准备春耕)。正月时阳气开始生发,草木渐次萌芽生长,应让农民及时破土春耕,不要耽误农耕时节。二月时要推行宽松和顺的政令,行施恩德,停止刑戮,不要进行征兵或发动战争,以免伤害众多生灵。三月时要通畅道路,整修沟渠水利(三月为雨水较多的季节,所以要整修沟渠水利,以防水患)。四月时不要召集大众,要到各处巡视劝勉农事(召集大众,指的是为军旅之事及土木工程建设等), 此时草木正是生长之际,不要让农民对农事分心(百姓此时正当务于农事,徭役太多民心就会离散,对国家的政令产生抵触情绪)。五月时阳气升腾在上,应该着重于安抚强壮青年、养育幼少,如果朝政不安宁,草木也会过早枯槁(此时应该为人们,尤其是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创造一种安静的氛围,以平息天地之间阳火过盛的特性。否则,就会出现种种过火的行为和现象,连草木也会过早地枯槁堕落)。六月时草木盛期已满,阴气即将开始肃杀万物(立秋开始执行死刑,所以萧杀之气开始上行),不要举办大事(兴兵戎、征徭役等),以保养哺育万物的阳气。七月时应整饰法度,选练士卒,声讨、责罚不义之人,从而感召远方之人都来归顺。八月时应催促农民收割庄稼,不可懈怠。九月应尽快审判罪犯,应受法律惩处者不得赦免。十月阴阳不相通,天地闭塞而成为冬天(这时阳气沉伏在下,阴气封闭于上,所以阴阳不通),要修别各类丧事的法度,慎重处理百姓去世后的送终事宜(根据丧事的法度、亲疏贵贱等级来修别丧服、棺椁等事宜)。
制乐
周文王立国 [225] 八年,寝疾 [226] 五日,而地动 [227] 东西南北,不出周郊 [228] 。百吏 [229] 皆请曰:“臣闻地之动也,为人主也。今王寝疾,请移 [230] 之。”文王曰:“若何 [231] 其移之也?”对曰:“兴事 [232] 动众,以增国城 [233] ,其可以移之乎。”文王曰:“天之见 [234] 妖 [235] ,以罚有罪也。我必有罪,故天以此罚我也。今兴事动众以增国城,是重 [236] 吾罪也,不可。重犹益也。移咎征 [237] 于他人。是益吾咎。昌 [238] 也请改行重善 [239] 以移之,其可以免乎?”于是谨 [240] 其礼秩 [241] 、皮革 [242] ,以交 [243] 诸侯;饰其辞令、币帛,以礼豪士 [244] 。无几何 [245] ,疾乃止 [246] ,止,除。立国五十一年而终。
译文
周文王即位第八年,一次卧病在床五日,其时发生地震,震动范围未超出国都四郊。百官都请求道:“我们听说地震的发生都 是因为君主的缘故。现在大王您已卧病在床,请设法将灾祸转移至别处。”文王问:“怎样能使其转移呢?”回答道:“动用民众,大兴土木来增筑国都的城墙,大概可以转移灾祸吧?”文王说:“上天显现不正常的状况,是借以处罚有罪的人。我肯定是有罪过,所以上天借此来惩罚我。现在如果动用民众,大兴土木来增筑国都的城墙,这可是加重我的罪过啊!不可以这样办(转移灾祸于他人,也是加重我的罪过)。我愿意改变过去的行为,多做善事来转移它,这样也许可以免除灾祸吧!”于是文王严格控制礼义、官俸开支和皮革制品(的使用),以其节余开支来结交诸侯;谨慎其辞令,备好币帛,用以礼遇卓越人才。没过多久,文王的病就痊愈了,即位五十一年时才去世。
宋景公 [247] 之时,荧惑 [248] 在心 [249] ,公惧 [250] ,召子韦 [251] 而问之曰:“荧惑在心,何也?”子韦。宋之太史。子韦曰:“荧惑者,天罚也。心者,宋分野也 [252] 。祸当君。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与治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 [253] 。”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寡人 [254] 将谁为君乎?”曰:“可移于岁 [255] 。”公曰:“岁饥 [256] ,民必饿死,为人君而杀其民,以自活,其谁以我为君乎?是寡人之命固尽 [257] 已(已下旧有乎字,删之),子无复言矣。”子韦再拜曰:“臣敢 [258] 贺君。天之处高而听卑 [259] ,君有至德 [260] 之言三 [261] ,天必三赏君命,今昔 [262] 荧惑必徙三舍 [263] ,君延年二十一岁。”是昔 [264] 也,荧惑果徙三舍。
译文
宋景公在位时,火星出现在心星的位置,景公害怕,召来太史子韦询问:“火星在心宿的位置,是何缘故?”子韦说:“火星的出现是代表上天要处罚下民,火星的位置正是宋国的领域,此祸要降到国君您身上。虽然如此,但可以(通过祈祷)把灾祸转移给宰相。”景公说:“宰相是帮助我治理国家的人,而把死亡转移给他,这样不吉祥。”子韦说:“可以把它转移给百姓。”景公说:“百姓死了,寡人将作谁的国君呢?”子韦说:“可转移给农业收成。”景公说:“农业收成不好,百姓必定饿死,作为国君杀死他的百姓来使自己活命,谁还会拿我当作国君呢?这样看来寡人的命本该终结了,您不要再说了。”子韦连拜了两拜说:“微臣冒昧地祝贺您!上天在高处会审察到地上的一切,国君您说了三句体现最高品德的话,上天必定奖赏您三次。今晚火星一定会迁移到三舍之外,您将延寿二十一年。”这一夜,火星果然迁移到三舍之外。
义兵
兵 [265] 之所自 [266] 来者上 [267] 矣。自,从也。上,久也。家无怒 [268] 笞 [269] ,则竖子 [270] 婴儿之有过也立见 [271] ;国无刑罚,则百姓之相侵 [272] 也立见;天下无诛伐 [273] ,则诸侯之相暴 [274] 也立见。故怒笞不可偃 [275] 于家,刑罚不可偃于国,诛伐不可偃于天下,有巧有拙而已矣。巧者以治,拙者以乱。故古之圣王,有义兵 [276] 而无偃兵。夫有以食(食作饐)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 [277] 矣;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矣;有以用兵丧其国者,欲偃天下之兵,悖矣。兵之不可偃也,譬之若水火然,水以疗渴 [278] ,火以熟食,不可乏也。兵以除乱,亦不可偃。善用之则为福,不能用之则为祸。能者养之取福,不能者败以取祸也。善用药者亦然,得良药则活人,得恶药则杀人。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亦大矣。义兵除天下之凶残,解百姓之倒悬 [279] ,故方 [280] 之于良药。故兵诚义以诛暴君而振 [281] 苦民,民之悦之也,若孝子之见慈亲也,若饥者之见美食也,之号呼 [282] 而走 [283] 之。走,归。若强弩之射于深溪 [284] 也。义兵至,邻国之民,归之若流水,诛国 [285] 之民望之若父母。行地滋 [286] 远,得民滋众,兵不接刃,而民服若 [287] 化。若,顺。
译文
武力的由来非常久远了。家庭中如果没有(家长的)怒谴和责打,那么童仆及小孩的过错就会立即出现;国家如果没有刑罚,那么百姓相互侵夺的事就会立即出现;天下没有诛伐,那么诸侯相互欺凌的现象也会立即发生。所以怒笞在家中不能止息,刑罚在国中不能废止,诛伐在天下也不能废止,只不过在运用方法上有的高明有的愚笨罢了(战争如果被运用得高明会辅助治国,如果被运用得愚笨就会乱国)。所以古代圣王只进行正义之战,从不废止战争。如果有因吃饭而噎死了人,就打算禁止天下人吃饭,这是荒谬的;有因乘船(不小心落水)而淹死了人,就禁止天下人用船,也是荒谬的;有因战争而丧失了国家,就想废止天下所有的战争,同样是荒谬的。战争是不可废止的,就如同水和火一样(水可以解渴,火可以熟食,因此不可缺少,战争可以平暴乱,所以也不可以废止),运用得当就能造福于人,用得不得当就会给人们带来灾祸(会用之人则给自己创造了幸福,不会用之人则可能给自己带来灾祸);善于用药物的人也是这样,用良药就能救人的命,用毒药就会把人毒死。正义之战作为治理天下的一剂良药,它的作用也很大呀(正义的战争除掉了残暴之君,解救了陷于困苦中的百姓,故将义兵比喻为治理天下的一剂良药)!如果确实为正义而征战,目的是用来讨伐暴君,赈济受苦的百姓,百姓会很喜悦,他们就像孝子见到慈爱的父母、饥饿的人见到美食一样。百姓呼喊着归向正义之师,就像强弩之箭射向深谷一样迅速。正义之师一到,邻国的百姓归附于他就像流水一样连绵不断,被讨伐国家的百姓盼望他,如同盼望见到亲生父母。正义之师走得越远,得到的百姓越多,往往两军还没有对阵接刃,而百姓就已敬服归顺了。
论威
义 [288] 也者,万事之纪 [289] 也。君臣上下亲疏 [290] 之所由起也,治乱安危之所在也。勿求于他,必反人情(人情作于己)。人情 [291] 欲生而恶死,欲荣而恶辱。死生荣辱之道 [292] 一,则三军 [293] 之士,可使一心矣。
译文
义,是万事的纲纪。君臣上下之间的关系是亲是疏,就是从这里开始,国家治乱安危的关键也正在于此。“义”不必到外面去寻找,必须从人的本性中去寻找。人的本性都是希望生而不希望死,希望荣耀而不希望受辱。既然死生荣辱的道理相同,那么就一定可以令三军将士同心同德。
慎穷
衣,人 [294] 以其寒;食,人 [295] 以其饥 [296] 。饥寒,人之大害 [297] 也。救之,大义也。人之困穷 [298] ,多如 [299] 饥寒,故贤主必怜人之困也,必哀人之穷 [300] 也。如此。则名号显 [301] 矣,国土 [302] 得矣。得国土也。人主其胡 [303] 可以无务行德 [304] 爱人乎?行德爱人,则民亲其上,民亲其上,则皆乐 [305] 为其君死矣。赵简子 [306] 有两白驘 [307] 而甚(甚作多)爱之,阳城胥渠 [308] ,阳城,姓。胥渠,名也。广门 [309] 之宦 [310] (宦作官),夜款 [311] 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广门,邑名也。宦,小臣也。款,叩也。医教之曰:“得白驘之肝,病则止,不得则死。”谒者 [312] 通。简子曰:“夫杀畜以活人,不亦仁乎。”于是召庖人杀白驘取肝以与之。无几何 [313] ,赵兴兵而攻翟 [314] ,广门之宦,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 [315] 而获甲首 [316] 。获衣甲者之首也。人主其胡可以不好士 [317] 也。
译文
给人衣服穿,是因为他在遭受寒冷;给人食物吃,是因为他在忍受饥饿。饥寒是人的大灾祸,能够把人们从饥寒中解救出来那是大仁大义的行为啊!人在艰难、困窘时是比忍受饥寒更深重的灾祸。所以贤明的君主会怜悯陷入困境的人,会哀伤遭受贫苦的人。如此,君主的名节就会显扬,他的国土就会不断扩大。君主怎么可以不竭尽全力实行德政,爱护百姓呢?君主推行德政,爱护百姓,那么百姓就会爱戴他;百姓爱戴他,同时也能心甘情愿为其拼死效力了。赵简子有两匹白骡子,非常喜爱。阳城胥渠,是广门的一个小官。夜间他去叩赵简子住所的门,请求拜见,说:“我是主君的臣子胥渠,现在患病了,医生告诉我说:‘只有服用白骡肝,病才会痊愈,找不到白骡肝,很快就会死去。’”负责传达的人进去禀报后,赵简子说:“杀白骡能救活人命,这不是很仁义的事吗?”于是叫厨师杀了白骡,取出肝脏送给阳城胥渠。不久,赵国发兵攻打翟族,这位广门县的官吏亲率左部兵七百人、右部兵七百人,个个争做先锋而奋勇杀敌。由此看来,君主怎么可以不珍爱贤才呢?
节丧
孝子之重 [318] 其亲 [319] ,慈亲之爱其子也,痛于肌骨 [320] ,性 [321] 也。所重所爱,死而弃 [322] 之沟壑 [323] ,人之情不忍为。,有葬死(旧无死字。补之)之义。葬者,藏 [324] 也,慈亲孝子之所慎 [325] 也。慎,重。慎之者,以生人 [326] 之心虑 [327] 也。虑,计。以生人之心为死者虑,莫如无动,莫如无发 [328] 。无发无动,莫如无有可利,无有可利,此之谓重闭 [329] 。人不发掘,不见动摇,谓之重闭。葬不可不藏也,葬浅则狐狸掘之,深则及于水泉,故凡葬必于高陵之上,以避狐狸之患、水泉之湿,此则善 [330] 矣。而忘奸邪盗贼寇乱之难 [331] ,岂不惑 [332] 哉?厚葬人利之,必有此难,故谓之惑也。慈亲孝子备 [333] 之者,得葬之情 [334] 矣。今世俗大乱,人主愈侈,非葬之心也,非为死者虑也,生者以相矜 [335] 也。侈靡 [336] 者以为荣,俭节者以为辱,不以便死为故 [337] ,故,事。而徒以生者之诽誉 [338] 为务,此非慈亲孝子之心也。父虽死,孝子之重 [339] 之不怠 [340] ;重,尊也。怠,懈也。子虽死,慈亲之爱之不懈。夫葬所爱重,而以生者之所甚欲,其以安 [341] 之,若之何 [342] 哉?厚葬必发掘,故曰其以安之也。若之何,言不安。
译文
孝子敬重自己的父母,慈爱的父母疼爱自己的子女,其情都深入肌骨,这是出于人的本性。自己所敬重、所疼爱的亲人死后若被抛弃于沟壑,按人之常情不忍心这样做,因而便有了安葬死者的这一道义上的责任。所谓葬,就是隐藏起来,这是慈亲孝子所慎重对待的事情。所谓慎重,是以活着的人的心为死者考虑。如果以活着的人之心思为死者考虑,没有比死者不被惊动,坟墓不被挖掘更为重要了。而要做到死者不被惊动、坟墓不被挖掘,莫过于使想挖掘者无利可获,坟墓里没有可获之利更为安全了,这就叫“重闭”(节俭安葬死者,因而坟墓不被人挖掘。坟墓不会被触动,紧紧关闭如初,故称重闭)。埋葬死者不得不使其隐藏。然而藏浅了狐狸会扒掘;藏深了会遭到泉水暗流的浸渍。因此,大凡埋葬,人们通常会选择葬在高丘之上,以避免狐狸的危害和地下水的浸渍。这样做似乎是很适宜了,但如果忘了恶人、盗贼、匪寇带来的祸患,岂不还是糊涂了吗?(厚葬对活着的人有利可图,必定要遭到盗掘之患,故是糊涂之举。)慈亲孝子把这些因素都考虑到了,这才是懂得了埋葬的本来意义啊。现在世道大乱,君主的安葬愈来愈奢侈,这不是丧葬的本义,他们不是替死者的安宁考虑,而是活着的人借此来相互夸耀。喜爱奢侈者以此为荣耀,节俭者却以此为耻辱;不把有利于死者当做一回事,而只把他人对活着的人的毁谤和赞誉作为要事,这不是慈亲孝子的存心啊。父亲虽然死了,但孝子对父母的敬重并不因此而懈怠;孩子虽然死了,但慈亲对孩子的疼爱并不因此而减弱。安葬所疼爱、所敬重的人,却用活着的人最想要的东西来陪葬,想靠这些东西让死者安息,那其结果会怎样呢?(厚葬必会被人盗掘,所以 说厚葬怎能让死者安息呢?言外之意为,这样反而令死者不能安息啊。)
安死
世之为丘壠 [343] 也,其高大若山,其树之若林,其设阙 [344] 庭为宫室若都邑 [345] 。以此观世 [346] ,示富,则可矣,以此为死者则不可。夫死者,其视万岁犹一瞚 [347] 也。人之寿久不过百,中寿不过六十,以百与六十为无穷 [348] 者虑,其情必不相当矣,以无穷为死者虑。则得之矣。今有人于此,为石铭,置之垅上曰:“此其中珠玉玩好 [349] ,财物宝器甚多,不可不掘,掘之必大富,人必相与 [350] 笑之,以为大惑 [351] 。”惑。悖。世之厚葬也,有似于此。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无不亡之国者,是无不掘之墓也。以耳目所闻见,齐、荆、燕尝亡矣 [352] ,宋、中山已亡矣,赵、魏、韩皆失其故国矣 [353] 。自此以上 [354] 者,亡国不可胜数。上犹前也。是故古大墓无不掘者也,而皆争为之,岂不悲哉?尧葬于谷林 [355] ,通树 [356] 之;通林以为树也。舜葬于纪 [357] ,市 [358] 不变其肆 [359] ;市肆如故,言不烦民。禹葬于会稽 [360] ,不变 [361] 人徒 [362] 。变,动也。言无所兴造,不扰民也。是故先王以俭节葬死也,非爱 [363] 其费 [364] ,非恶其劳 [365] ,以为 [366] 死者虑也。为犹便也。先王之所恶 [367] ,唯死者之辱 [368] 也。发则必辱,俭则不发,故先王之葬必俭也。谓爱人者众,知 [369] 爱人者寡。谓凡爱死人者众,多厚葬之也。知所以爱之者寡,能俭葬者少也。故宋 [370] 未亡而东冢 [371] 掘,文公 [372] 冢也。齐 [373] 未亡而庄公 [374] 冢掘,以葬厚,冢见发。国安宁而犹若此,又况百世之后,而国已亡乎?故孝子忠臣,亲父佼友,不可不察 [375] 也。夫爱之而反害之,安之而反危之,其此之谓乎?
译文
当今世人营造的坟墓,高大得像座山,坟墓上的树木茂密的如同森林,在墓地两边修建墓阙、庭院、建造宫室,像都城一样宏伟。倘若以此来向世人显示自己富有是可以的,而用来安葬死者就不好了。对于死者来说,一万年犹如一瞬间那样短暂,而人的寿命,最长也 不过一百岁,中等寿命不过六十岁。以一百岁与六十岁人的想法,去替无限久远的死者考虑,二者的实际情况必定是不相当呀!只有依据无穷尽的长远需要为死者考虑,才能符合让死者安息的本义呀。如果现在有人在墓前面立上石碑,碑上写“这里面有珠玉玩好,财物、宝器十分丰富,不可不掘,掘了必定大富”,人们必定都会嘲笑他,认为此人太糊涂。世人讲究厚葬的做法就跟这差不多。自古到今,没有不灭亡的国家。没有不灭亡的国家,也就没有不被挖掘的坟墓啊。就我们大家耳闻目睹的来说,齐、荆、燕三国都失去故国;宋国、中山国也已经灭亡;赵、魏、韩都已经失去了旧日的国都,它们都成了古国。由此往前推算,已经灭亡的国家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古代的大墓没有不被挖掘的。然而当今世人还都在争相建造大墓,岂不太可悲了吗?尧安葬在谷林,遍地林木当做墓地;舜安葬在纪市,未改变街上的任何商铺、作坊的面貌(街上的任何商铺、作坊的面貌如过去一样,言外之意为安葬舜是节俭的,没有烦扰百姓的正常生活);禹安葬在会稽,没有劳扰民众。(安葬禹时没有兴建土木建造坟墓,故没有劳扰百姓。)所以,先王用节俭的方式安葬死者,不是吝啬钱财费用,也不是厌烦耗费劳力,而是替死者考虑啊。先王唯恐死者受到玷辱,而坟墓被盗掘,死者就必定会受辱,而俭葬就不会被盗掘,所以先王的安葬一定要俭葬。一般人嘴里说敬爱他人的人很多,但真正懂得如何敬爱他人的人却很少。(孝子慈亲很多,但大多都厚葬死者,而真正懂得爱护死者的人却很少,所以简葬死者的人很少。)所以宋国还没有灭亡,而宋文公的墓地已被人盗掘;齐国未亡,而庄公的坟墓也已被人挖开。(宋文公、庄公均为厚葬,因而被人发现盗掘。)国家安宁时尚且如此,又何况百世之后,国家已经灭亡了呢?所以孝子、忠臣、慈父、挚友不可不明察啊。所谓爱他反而害了他,欲使其安息反而使其陷入危难,说的不就是这种事吗?
至忠
至忠 [376] 逆 [377] 于(旧无于字。补之)耳,倒 [378] 于心,倒,亦逆也。非贤主其孰能听 [379] 之。听,受。故贤主之所说 [380] ,不肖 [381] 主之所诛 [382] 也。贤主悦忠言,不肖主反之。今有树于此,而欲其美 [383] 也,人时 [384] 灌之,则恶 [385] 之,恶其灌之者也。而日伐其根,则必无活树矣。夫恶闻忠言,自伐之精 [386] 者也。精,犹甚。甚于自伐其根也。
译文
忠言会让人觉得不中听、不顺心,若不是贤明的君主,有谁能接受呢?所以贤主所喜欢的,正是昏庸的君主所要除去的。(贤主喜听忠言,而不肖之君则反之。)假若这里有一棵树,希望它生长茂盛,有人按时浇灌它,这棵树却厌烦他(讨厌浇灌树的人),而每天任人去砍伐树根,那么这棵树必定活不了。讨厌听到忠言的人,就是更严重的自我毁伤啊!(厌恶听受忠言所受的伤害,比砍伐这棵树根的结果还要严重。)
不侵
贤主必自知士 [387] ,故士尽力竭智,直言交争 [388] ,而不辞 [389] 其患。士为知己者死,故尽力竭智,何患之辞也。豫让 [390] 。公孙弘 [391] 是已 [392] ,当是时也,智伯 [393] 、孟尝君 [394] 知之矣。智伯知豫让,故为之报仇。孟尝君知公孙弘,故为之不受折于秦也。世之人主,得地百里则喜,四境 [395] 皆贺,得士则不喜,不知相贺,不通 [396] 乎轻重 [397] 也。汤 [398] 、武 [399] ,千乘 [400] 也;而士皆归之。桀 [401] 、纣 [402] 天子 [403] 也,而士皆去 [404] 之。孔 [405] 、墨 [406] ,布衣 [407] 之士也,万乘 [408] 之主,千乘之君,不能与之争士也。士不归之而归孔墨,故曰不能与之争士。自此观之,尊贵富大,不足以来 [409] 士矣。来,犹致也。必自知之然后可。可者,可至。豫让之友谓豫让曰:“子 [410] 尝事 [411] 范氏 [412] 、中行氏 [413] ,诸侯尽灭 [414] 之,而子不为报 [415] 。至于智氏 [416] ,而子必为之报。何故 [417] ?”豫让曰:“范氏、中行氏,我寒而不我衣 [418] ,我饥而不我食,而时使我与千人共其养 [419] ,是众人 [420] 畜 [421] 我也。夫众人畜我者,我亦众人事之。至于智氏则不然。出则乘 [422] 我以车,入则足 [423] 我以养,众人广朝 [424] 而必加礼 [425] 于吾,所是(所是作所谓)国士 [426] 畜我也。夫国士畜我者,我亦国士事之。”豫让,国士也。而犹 [427] 以人于 [428] 己也,于犹厚也。又况于中人 [429] 乎?孟尝君为 [430] 从 [431] ,关东曰从。公孙弘谓孟尝君曰:“不若 [432] 使人西观 [433] 秦 [434] ,意者 [435] 秦王 [436] 帝王之主也,君 [437] 恐 [438] 不得为臣,何暇 [439] 从以难 [440] 之?言不能成从以难秦。意者秦王不肖主也,君从以难之未晚也。”孟尝君曰:“善 [441] ,愿因请公往矣。”公孙弘见 [442] 昭王。昭王曰:“薛 [443] 之地小大几何 [444] ?”公孙弘对曰:“百里。”昭王笑而曰:“寡人之国,地数千里,犹 [445] 未敢以有难也,今孟尝君之地方百里,而欲以难寡人,犹可乎?”公孙弘对曰:“孟尝君好士 [446] ,大王不好士也。”昭王曰:“孟尝君之好人 [447] (人作士)何如 [448] ?”对曰:“义 [449] 不臣 [450] 乎天子,不友 [451] 乎诸侯,得意 [452] 暂 [453] (暂作惭)为人君,不得意不肯为人臣,如此者三人;能治 [454] 可为管 [455] 商 [456] 之师,管,管仲。商,商鞅。能致其主霸王,如此者五人;万乘之严 [457] 主辱其使者,退而自刎,必以其血污其衣,与(与作有)如臣者七人。”昭王笑而谢 [458] 焉。
译文
贤主之所以成为贤主,一定是由于能赏识和任用贤士,这样贤者就能竭尽心力和智慧,直言相谏,也不怕招来祸患。(士为知己者死,所以能竭尽心力,哪里会躲避祸患呢?)豫让、公孙弘便是这样的贤士,当年智伯、孟尝君就是他们的知己。(智伯知遇豫让,所以豫让能誓死为他报仇。孟尝君知遇公孙弘,所以公孙弘能为他出使秦国并能在强秦面前冒死捍卫其尊严。)世上的君主往往得到百里之地就满心欢喜,举国上下皆来祝贺;得到贤士却不见得欢喜,国人也不知道相互祝贺。这是不晓得孰轻孰重啊!商汤、周武起初只是千乘诸侯,但贤士都来归附他们;夏桀、商纣是天子,但贤士都离开了他们。孔子、墨子只是布衣之士,而万乘之主、千乘之君却不能同他们争夺贤士。(贤士们不归顺君主,却都归附于孔、墨,所以说君主无法与他们争夺贤士。)由此 看来,地位尊贵、财富丰足不足以招来贤士,只有君主能真正了解和赏识他们,然后才能令贤士归心。豫让的朋友对豫让说:“你曾侍奉过范氏、中行氏,诸侯把他们全消灭了,而你不替他们报仇;到了智氏,你却一定要替他报仇,这是什么缘故?”豫让说:“范氏、中行氏,在我寒冷时不给我衣穿,在我饥饿时不给我饭吃,常常让我享普通门客一样的待遇,这是按普通人来对待我。既然按普通人来对待我,我也就以普通人的身份侍奉他。至于智氏就不一样了,出门就让我乘车,在家就供我充足的给养;在许多人在一起朝会时,一定会特别地礼遇我,这是按国士的礼遇来对待我。对于按国士的礼遇来对待我的人,我也以国士的身份来侍奉他。”豫让是国中良才,尚且会因为别人是否厚待自己而决定自己对别人的态度,又何况一般人呢?孟尝君要合纵抗秦,公孙弘对他说:“您不如先派人西行去考察秦国,或许秦王是有帝王之气的君主,那么恐怕您连做他的臣子都不可能,哪有闲暇合纵对抗他?或许秦王是昏庸的君主,这样您再合纵对抗他也不晚呀。”孟尝君说:“也好,那就请您去一趟吧。”公孙弘拜见秦昭王,昭王问:“薛那个地方有多大?”公孙弘回答说:“方圆百里。”昭王笑着说:“寡人的国家方圆数千里,尚且不敢以此责难他人。如今,孟尝君的封地方圆不过百里,却想以此责难于我,这能行吗?”公孙弘回答说:“孟尝君善待贤者,大王您却不善待贤者。”昭王说:“孟尝君善待贤者,那么他身边又聚集了些什么人呢?”公孙弘回答说:“为了信守道义能够不向天子称臣、不与诸侯交友,机会来临时让他做人君他也会惭愧推诿,穷困之时决不肯为了富贵去做人臣,像这样的贤者,孟尝君身边有三人。善于治国,可做管仲、商鞅的老师,能辅佐自己的君主称王称霸,像这样的贤者孟尝君身边有五人。当万乘大国威严的君主侮辱使者时,作为使者能够当即后退一步自刎而死,但一定用自己的血溅污对方之衣(以示抗议),也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孟尝君身边有七人。”昭王随即笑着向他道歉。
有始览
世之听 [459] 者,多有所尤 [460] 。多有所尤,即 [461] 听必悖 [462] 矣。尤,过。人有亡鈇 [463] 者,意 [464] 其邻之子,视其色 [465] 言语,动作态度,无为 [466] 而不窃 [467] 鈇。窃,盗。掘其谷 [468] 得其鈇,谷,坑。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其邻之子非变也,己则变之,变之者无他,有所尤也。邾 [469] 之故法 [470] ,为甲裳以帛 [471] 。以帛缀甲。公息忌 [472] 谓邾君曰:“不若以组 [473] 。”邾君曰:“将何所得组?”公息忌对曰:“上 [474] 用之,则民为之矣。”邾君曰:“善。”下令令官为甲必以组。公息忌因 [475] 令其家皆为组。人有伤 [476] 之者曰:“公息忌之所以欲用组者。其家多为组也。”伤,败。邾君不悦,于是乎 [477] 止无以 [478] 组。以,用。邾君有所尤也。为甲以组而便 [479] ,公息忌虽多为组,何伤 [480] ?以组不便,公息忌虽无为组,亦何益!为组与不为组,不足以累 [481] 公息忌之说。累犹辱也。凡听言不可不察 [482] ,察者详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
译文
世人在处理问题做判断时多有所偏颇。做判断时多有所偏颇,必然会出现谬误。有一位丢失了斧子的人,怀疑是其邻居的儿子所偷,看他的神色、言语、动作、态度等,没有一样不像偷斧子的人。后来他在挖坑时发现了那把斧子,日后再见到他邻居的儿子时,再看他的动作、态度都不像偷斧子的人。他邻居的儿子丝毫没有改变,是他自己改变了。这种变化没有别的原因,是自己的看法有所偏颇啊。邾国的老规矩,是用丝织品来缝制甲裳。公息忌对邾国国君说:“不如用丝带来缝。”国君说:“到哪里弄到这么多的丝带呢?”公息忌回答说:“只要国君决定使用丝带,那么百姓就会制作了。”国君说:“好。”于是下令让官府做甲裳一定要用丝带缝制。公息忌因而叫他家的人都制作丝带。这时有位诋毁他的人说:“公息忌之所以主张用丝带来制甲裳,是因他的家人都在制作丝带呀。”国君听了很不高兴,就又命令官府停止用丝带缝制甲裳了。这是邾国国君有了偏颇啊!用丝带缝制甲裳如果有益,公息忌家虽然制作丝带很多,又有什么坏处呢?用丝带制作的甲裳如果没有好处,公息忌家即使不制作丝带,又有什么益处呢?无论公息忌家人是否制作丝带,都不应因此而影响公息忌的建议。大凡听到的话,不可不详察,不详察就会好坏不分,如果好坏不分,则没有比这更大的祸乱了。
谨听
昔禹一沐 [483] 而三捉发 [484] ,一食 [485] 而三起 [486] ,以礼 [487] 有道之士,通 [488] 乎己之不足 [489] 。欲以闻所不闻,知所不知故也。通乎己之不足,则不与物 [490] 争矣。情欲 [491] 之物不争。愉易平静 [492] 以待之,使夫 [493] 自以 [494] 之,以,用。因然而然之 [495] ,使夫自言 [496] 之。亡国之主反 [497] 此,自贤 [498] 而少人 [499] ,少人,则说者 [500] 持容 [501] 而不极 [502] 。极,至。听者自多 [503] 而不得 [504] 。自多,自贤。
译文
过去,夏禹洗一次头多次握起头发停下来,吃一顿饭多次放下碗筷站起身来,为的是要礼遇前来进言的有道之士,以弄懂一些自 己尚不明白的道理,(希望能够听到所未曾听闻过的事情,了解到所未曾知道的事情。)能够知道自己的不足,就不会与别人起争竞之心了。(放下自己的欲望,而不与人相争了。)和悦平静地对待有道之人,使他们自由地依据自己的想法办事;顺其自然地去处理,让他们自由发表议论。亡国之主与此相反,自认为贤明而轻视他人。轻视他人,那么进谏之人就会为了保持官位以求安身而讨好君主,就不会言无不尽;听的人自认为自己比别人高明,也就得不到收获。
务本
三王 [505] 之佐 [506] ,皆能以公 [507] 及其私 [508] 矣。俗主 [509] 之佐,其欲名实 [510] 也,与三王之佐同,其名无不辱 [511] 者,其实无不危 [512] 者,无功故也。皆患 [513] 其身 [514] 之不贵 [515] 于国也,而不患其主 [516] 之不贵于天下也;皆患其家之不富也,而不患其国之不大 [517] 也。此所以欲荣而愈辱 [518] ,欲安而愈危 [519] 。故荣富非自至 [520] ,缘 [521] 功伐 [522] 也。今功伐甚薄 [523] ,而所望厚,诬 [524] 也;以薄获厚为诬。无功伐而求荣富,诈 [525] 也。以虚取之为诈。诈诬 [526] 之道,君子不由 [527] 。由,用。
译文
夏、商、周三代之君的辅佐大臣,都能通过为国家建立功勋来获得个人的利益。平庸君主的辅佐大臣,希望得到个人名利的想法,与三王的辅佐大臣相同,可是他们的名声没有不被辱没的,他们的 利益随时都有失去的危险,其原因就是他们没有为国家建立功勋。他们都只是担忧自己的身份在国中还不够尊贵,却不担忧自己的国君在天下还不够尊贵;都担心自家不富有,却不担忧国家不强大。这就是他们希望显荣反而越会受辱、希望安稳反而更加危险的原因。本来荣耀和富有就不是自己降临的,而是凭借建立功业才会有的。现在的人功劳微小而所期望得到的回报却很多,这本身就是妄求(以少来取得多称为诬);没有功劳却要求荣耀富有,这也是欺诈(以浮夸不实的功绩去换取不应得的名利就是欺诈)。像这种欺诈诬妄的做法,君子是不会这么干的。
孝行览
凡为 [528] 天下治 [529] 国家,必务其本也。务本莫贵 [530] 于孝。人主孝则名章荣 [531] ,天下誉 [532] 。誉,乐。人臣孝则事君忠 [533] ,处官廉 [534] ,临难死 [535] 。士民 [536] 孝,则耕芸疾 [537] ,守战固 [538] ,不疲北 [539] 。夫执一术 [540] 而百喜 [541] 至,百邪去,天下从 [542] 者,其唯孝乎。故论 [543] 人必以所亲,而后及所疏 [544] ,必以所重 [545] ,而后及所轻 [546] 。曾子 [547] 曰:“先王 [548] 之所以治天下者五 [549] :贵贵,贵德,贵老,敬长,慈幼 [550] 。此五者先王之所以定 [551] 天下也。定,安。所为 [552] 贵贵,为 [553] 其近 [554] 于君也;所为贵德,为其近于圣 [555] 也;所为贵老,为其近于亲 [556] 也;所为敬长,为其近于兄也;所为慈幼。为其近于弟也。”
译文
大凡人君统治天下、治理国家,一定要致力于根本。致力于根本,没有比孝更重要的。君主孝敬父母,名声就显扬荣耀,人民就会钦服听从、天下安乐。臣子孝敬父母,侍奉国君就忠诚无私,居官就清正廉洁,临难就能拼死效命。士人和百姓孝敬父母,便会努力耕耘,守卫作战就能意志坚定,不疲倦、不逃败。掌握一种方法而能使百善皆至,百邪皆去,天下顺从,这种方法大概只有孝道了!所以评定一个人必须先看他如何对待亲人,然后推及到如何对待疏远之人;必须看他如何对待重要之人,然后推及到如何对待一般人。曾子说:“上古贤明君王用以治理天下的方略有五个:尊重显贵之人,崇敬有德之人,敬爱老人,尊敬长者,慈爱孩童。这五条就是上古贤明君王之所以能使天下安定的原因。尊重显贵之人,是因为他们接近于君主;崇敬有德之人,是因为他们接近于圣人;敬爱老人,是因为他们相当于父母;尊敬长者,是因为他们接近于兄长;慈爱幼者,是因为他们接近于子弟。”
昔晋文 [557] 公将与楚人战于城濮 [558] ,召咎犯 [559] 而问曰:“楚众我寡,奈何而可 [560] ?”咎犯对曰:“臣闻繁礼之君 [561] ,不足于文 [562] ;繁战 [563] 之 君,不足于诈。足犹厌也。君亦诈之而已 [564] 。”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 [565] 曰:“竭泽而渔 [566] ,岂不获得 [567] ,而明年无鱼;焚薮 [568] 而田 [569] ,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言尽其类。诈伪 [570] 之为道,虽今偷可 [571] ,后将无复 [572] ,不可复行。非长术 [573] 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败 [574] 楚人于城濮。反 [575] 而为赏 [576] ,雍季在上 [577] 。左右 [578] 谏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后 [579] 其身,或者 [580] 不可乎?”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时之务 [581] 也。务犹事也。焉 [582] 有以一时之务,先 [583] 百世之利者乎?”孔子闻之曰:“临难 [584] 用诈,足以却敌 [585] ,返而尊贤 [586] ,足以报德 [587] 。文公虽不终始 [588] 焉,足以霸 [589] 矣。”
译文
从前,晋文公将与楚人在城濮作战,召见咎犯并问道:“楚国兵多,我国兵少,怎样对敌才好?”咎犯回答说:“我听说讲究礼仪完备的君主,总是不满足于各种礼节仪式;长年征战频繁的君主,总是不满足于使用各种诡诈的战术。您也不妨运用诡诈的战术去作战好了。”文公把咎犯的话告诉雍季,雍季说:“汲干池水捕鱼,怎能捕不到鱼。但第二年就没有鱼可捕了;焚烧沼泽的草木来打猎,怎能猎捕不到野兽,但第二年就没有野兽可猎了。欺诈虚伪的方法,现在还可苟且一用,但以后就不能再用了,这不是长远的办法。”晋文公采用咎犯的计策,在城濮打败了楚人,返回后进行奖赏时,雍季却居首位。晋文公的近臣进谏说:“城濮之战的胜利,是凭借咎犯的计谋。您用了他的计谋,而奖赏时却把他排在后面,可能不妥当吧?”文公说:“雍季的话,是对百世都有益的;咎犯的计谋,只是有利于一时的方法。哪里有把有利于一时的事放在百世之利前边的呢?”孔子听到这些话后说:“面临危难时使用诈术,足以击退敌人;回归后尊崇贤人,足以报答其恩德。文公虽然没有具备始终如一的操守,但也足以称霸了。”
慎大览
贤主愈大愈惧,愈强愈恐。愈,益。凡大者 [590] ,小邻国也;强者,胜其敌也。大者,侵削 [591] 邻国使小。胜其敌则多怨,小邻国则多患。多怨,国虽大,恶得不惧 [592] ,恶得不恐。恶,安。故贤主于安思危 [593] ,安不忘危。于达思穷 [594] ,显不忘约 [595] 。于得思丧 [596] 。丧。亡也,有得必有失,故思之也。
译文
贤明的国君,国家越大越担心,国力越强大越害怕。大凡国家疆域广大的,邻国疆域就会变小;国家强盛的,都是因为战胜了敌国(强大的国家侵夺邻国使其变小)。战胜敌国就会招致很多怨恨,侵吞邻国而使其变小就会招致很多祸患。面临这么多的祸患与怨恨,国家虽然强大,又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害怕?所以,贤主在安定时就考虑到危急(安定时不忘危急),在显达时就考虑到困窘(显贵时不忘困窘),在得到时就考虑到失去(丧,丧失之意。所有事物都是有得必有失,所以需要提前思虑)。
顺说
惠盎 [597] 见宋康王 [598] ,康王曰:“寡人之所悦 [599] 者,勇有力 [600] 也,不悦为 [601] 仁义者,客将何以 [602] 教寡人?”惠盎对曰:“臣有道于此,有道于此,勇有力也。使人虽勇,刺之不入 [603] ,虽有力,击 [604] 之弗中。夫刺之不入,击之不中,此犹辱 [605] 也。臣有道于此,使人虽有勇弗敢刺,虽有力弗敢击。夫 [606] 弗敢,非无其志 [607] 也。臣有道于此,使人本无其志。本无有击刺之志也。夫无其志,未有爱利 [608] 之心也。臣有道于此,使天下丈夫女子 [609] ,莫不欢然 [610] 皆欲爱利之,此其贤 [611] 于勇有力也。言以仁义之德,使民皆欲爱利之,故贤于勇有力也。大王独无意耶 [612] ?”宋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 [613] 也。”曰:“孔、墨是也。言当为孔丘,墨翟之德,则得所欲也。孔丘 [614] 、墨翟 [615] 无地为君,以德见尊也。无官为长,以道见敬。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颈举踵 [616] 而愿安利之 [617] 。愿其尊高而利己也。今大王万乘 [618] 之主也,诚有其志,孔、墨之志。则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其贤于孔、墨也远矣。”得贤名过于孔、墨。
译文
惠盎拜见宋康王,康王说:“我喜欢的是勇敢有力的人,不喜欢施行仁义的人。客人您将用什么来教导我呢?”惠盎回答说:“我对此有办法(对此有办法,是针对勇敢而有力量的人而言),让这个人虽然勇敢,刺杀您却刺不进身体;虽然有力,却击不中您。虽然刺不进、击不中,这对您还是耻辱。我对此又有办法,让人虽然勇敢,却不敢去刺;虽然有力,却不敢去击。不敢,并非没有刺和打的意愿。我对此还有办法,让这个人本来就没有要攻击您的念头(根本就没有击打刺杀您的念头);虽然没有伤害您的意愿,但是也没有爱护和加惠您的心。我对此还有办法,能让天下的男女没有一个人不高高兴兴地想要爱护和加惠您。这样大概要胜过您所说的勇敢有力了吧。(这些话说明因为他仁义的德行,使百姓都想要爱护和加惠他,因此就胜过勇敢有力了。)大王难道不愿意吗?”宋康王说:“这正是我想要的。”惠盎说:“孔丘、墨翟就是这样的人。(这句话说的是孔子、墨子高尚的德行,那么他们高尚的德行是被人们所期望的。)孔丘、墨翟没有封地,却像君主那样被人尊敬;(凭借高尚的德行而被人们尊贵。)没有官位,却像官长那样被人敬重。(凭借道德而被人们恭敬。)天下男女没有不伸长脖子、踮起脚跟,盼望他们安稳顺利的。(希望他们获得尊贵高尚的地位从而能使自己受益。)现在大王是万乘之国的君主,假如真有孔子、墨子的志向(孔子、墨子有以德治国、仁爱天下的志向),那么四方疆界之内都会得到利益。您的贤德名声就远远胜过孔丘、墨翟了(获得的贤名远远胜过于孔子、墨子了)。”
贵国
武王使人候 [619] 殷,反报 [620] 曰:“殷乱矣。”武王曰:“其乱焉至 [621] ?”对曰:“谗匿 [622] 胜忠良。”武王曰:“尚未 [623] 也。”又往,反报曰:“贤者出走 [624] 矣。”武王曰:“尚未也。”又往。反报曰:“其乱甚矣,百姓不敢诽怨 [625] 矣。”武王遽告 [626] 太公 [627] 。太公曰:“其乱至矣,不可以驾 [628] 矣。”驾,加也。
译文
周武王派人侦察殷商的国情,那人返回后报告说:“殷商的政治混乱了。”武王说:“乱到什么程度了?”那人回答说:“邪恶奸佞之人超过忠诚善良之人了。”武王说:“还不算太乱。”那人又去侦察,返回后说:“贤明的人已经出逃了。”武王说:“还不算太乱。”那人再去侦察,返回后说:“殷商混乱得更厉害了。百姓不敢责备怨恨了。”武王立刻告诉太公望,太公望说:“殷商已混乱到极点,无以复加了。”
先识览
凡国之亡也,有道者必先去 [629] ,古今一 [630] 也。君子见机而作 [631] ,不待终日,故必先去。天下虽有有道之士,固 [632] 犹少 [633] 。千里而有一士,比肩 [634] 也;累世 [635] 而有一圣人,继踵 [636] 也。士与圣人之所自来,若此其难也,而治必待 [637] 之,治奚 [638] 由至乎?虽幸而有 [639] ,未必知 [640] 也,不知,则与无同,不知其贤而用之,故不治。不治则与无贤同。此治世 [641] 之所以短,而乱世之所以长也。短,少也。长,多也。故亡国相望 [642] 。言不绝也。贤主知其若此也,故日慎一日,以终其世 [643] 。譬之若登山者,处已高矣,左右视,尚魏魏焉,山在其上矣。圣者之所与处,有似于此。身已贤矣,行已高矣,左右视,尚尽贤于己也。故周公 [644] 曰:“与我齐者,吾不与处,无益我者也。”齐,等也。等则不能胜己,故曰无益我者也。以为 [645] 贤者必与贤于己者处 [646] ,贤(贤原作圣)者之得可与处也礼之。诸众齐民 [647] ,不待知而使,不待礼而令。令亦使也。若夫 [648] 有道之士,必礼必知,然后其智能可尽也。可尽得而用也。
译文
大凡国家将要灭亡,有道者必先离去,古今都是一样的(有道的君子看到事情不可挽回,就会早早决定自己的去留,不会等到最后,所以必定提前离开)。天下虽有有道之士,但本来就极少。千里方圆内若有一位贤才,就算是很多了,历代中若有一位圣人,也算前后相继了。尽管贤才与圣人的出现是如此之困难,但治理国家必须依靠他们,不然,太平盛世从何处来?即使有幸出现一个圣贤人,但未必能得到君主的知遇和赏识。圣贤人出现而不被世人所重视,则与没有圣贤一样(因为不了解他们的德能并任用他们,所以国家就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理;国家得不到很好的治理,就跟没有圣贤人出现一样了)。这就是历史上太平盛世的时间短而混乱之世的时间长的原因。所以被灭亡的国家才会接连不断(说明国家被灭亡的情况连续不断)。贤明的君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会一天比一天谨慎,直到他一生结束。譬如像登山者,所达之处已很高了,左右看看,还有高大的山在其上。圣人与他人相处,和这种情况有所相似。自己已经很贤明了,品行已经很高尚了,左右看看,周围人还都在自己之上。所以周公说:“与我德才相当的人,我不与他相处,因为对我无益。”(齐,相等之意。与自己的德才相等就不能超过自己,因此说,对自己没有帮助)他认为贤者一定要与胜过自己的人相处。想要获得贤者并与他们相处共事,就要礼遇他们。对于平民大众,不需要了解就可以役使他们,不需要礼遇就可以命令他们;但对于有道之士,必须礼遇他们、赏识他们,然后他们的智谋与才能才可以全部发挥出来(可以充分得到并发挥他们的才能和作用)。
审分览
凡人主必审分 [649] ,然后治可以至。分,谓仁义、礼律、杀生与夺之分。至,至于治也。凡为善难,任善 [650] 易。奚 [651] 以知之?今与骥 [652] 俱走 [653] ,则人不胜骥矣;居 [654] 于车上而任 [655] 骥,则骥不胜人矣。人主好人官 [656] ,好为臣之官事。则是与骥俱走也,必多所不及 [657] 矣。言力不赡 [658] 也。夫人主亦有车,无去其车 [659] ,则众善皆尽力竭能矣。人主之车,所以乘物 [660] 也,不知乘物,而自怙恃 [661] ,奋 [662] 其智能,多其教诏 [663] ,而好自以 [664] 。诏亦教也。以,用。则百官恫扰 [665] ,恫,动。扰,乱。少长相越 [666] ,万邪并起,权威分移 [667] ,政在家门 [668] 。此亡国之风 [669] 。风,化。王良 [670] 之所以使 [671] 马者约 [672] ,审 [673] 握其辔 [674] ,而四马莫敢不尽力。有道之主,其所以使群臣者亦有辔,正名审分 [675] ,是治之辔 [676] 也。故案其实 [677] ,审其名 [678] ,以求其情 [679] ;听其言,察其类 [680] ,毋 [681] 使放悖 [682] 。放,纷也。悖,乱也。尧、舜之民不独义,禹、汤之臣不独忠,得其数 [683] 也。御之得其术也。桀、纣之民不独鄙,幽、厉 [684] 之臣不独僻 [685] ,失其理也。今 [686] 有人于此,求牛则名 [687] 马,求马则名牛,所求必不得矣。失其名,故不得。而因用威怒 [688] ,有司 [689] 必诽怨 [690] 矣,牛马必扰乱矣。百官,众有司也;万物,群牛马也。不正其名,不分其职,而数 [691] 用刑罚,乱莫大焉。
译文
大凡君主,一定要审定明察君臣职分,然后才可以实现天下大治(做君臣的本分是推行仁义、制定礼法、明断生死、奖惩分明;至,就是通过这些以达到天下大治)。大凡君主要亲自去做好每件事总是很难的,而任用贤能之人把事情都做好就很容易了。怎么知道呢?现在人与骏马一同比赛奔跑,那么人不能胜过马,但坐在车上驾驭骏马,那骏马就不能胜过人了。君主喜欢办理属于人臣应做之事(喜欢办理官员所做的公事),那就像是与骏马一起跑了,一定在许多方面赶不上(是说能力不足)。君主有车可坐,不离开自己的车子,那么众多骏马都能竭尽其能为他所用。君主的“车”,是用来借助物力的。不懂得借助物力,只依仗自己本人的力量,矜夸自己的智谋与才能,多下教令,喜好按照自 己的想法行事,那样百官就会恐惧混乱;主官与副职各相越位,各种邪恶之事一同出现,权威分散旁落(政权实际上会由权臣私下操纵),这是亡国的风气啊!王良驾驭马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懂得如何把握好驾驭马的缰绳,于是四匹马没有敢不尽力的。有道的君主之所以能够驾驭群臣,是因为他手中也握有“缰绳”。辨正名称、审定职分,就是驾驭群臣的缰绳。所以有道的君主根据事实的情况,审定群臣各自的职责,务必做到实事求是,使群臣各尽其本分。倾听他们的言论,考察他所行之事,不让他们散漫、违背而造成混乱。并不是唐尧和虞舜的臣民就特别仁义,夏禹和商汤的臣民就特别忠诚无私,是因为他们掌握了驾驭臣民的方法(获得驾驭臣下的方法);不是夏桀和商纣的臣民就特别贪鄙,幽王和厉王的臣民就特别邪僻,是因为他们不懂得驾驭臣民的道理。假如有这样一个人,本欲寻找牛却呼唤马的名字,本欲寻找马却呼唤牛的名字,那他所寻找的一定得不到(错乱事物的名称,所以无法获得)。若他因此而大为震怒,那么相关的管理人员一定会在背后抱怨指责,对牛马的管理也一定会被扰乱。朝廷的各级官吏,就如同这些相关的管理人员;天下万事万物,就如同这许多牛马。如果不辨正他们的名称、不分清他们的职分,而总是依靠严刑峻法来治理国家,那么所导致的混乱没有能比这再大的了。
昊天无形 [692] 而万物以成 [693] ,天无所制作物形,而物自成也。大圣 [694] 无事,而千官尽能 [695] 。官得其人,其人任其职,故尽能也。此之谓不教 [696] 之教,无言之诏 [697] 。故有以 [698] 知君之狂 [699] ,以其言之当 [700] ;君狂言,臣下不敢谏止 [701] ,而喜轻言。自以其言为当,是以知其言之当。有以知君之惑 [702] ,以其言之得 [703] 。狂言而得,所以知其惑也。君也者,以无当为当,以无得为得者也。当、得不在于君而在臣。待臣匡之。今之为车 [704] 者,数官然后成 [705] 。轮舆辕轴,各自有材,故曰数官然后成也。夫国岂特 [706] 为车哉?众智众能之所持 [707] 也,不可以一物一方 [708] 安也。方。道也。思虑自伤 [709] 也,思 虑劳精神也。智差自亡 [710] 也,用智过差 [711] ,极其情欲以自消亡。奋 [712] 能自殃 [713] 也。奋,强。凡奸邪险诐 [714] 之人也必有因 [715] 。何因?因主之为。因犹随也。人主好以己为 [716] ,己所好,情欲则为也。则守职者舍职 [717] 而阿 [718] 主之为。有过则主无以责之,则人主日侵 [719] 而人臣日得,得其阿主之心。是 [720] 宜动者静,宜静者动,尊之为卑,卑之为尊,从此生矣。此国之所以衰,而敌之所以攻也。
译文
广袤的上天不见形体,但万物因它而生成(天没有造作万物的形貌,但是万物因为天而自然形成);圣明的帝王能无为之治,那么百官群臣就可各尽职分(各种职位都有合适的人选,群臣都能胜任其职,所以能各尽所能),这就叫做无为的教化、无言的诏告。因此,可以知道君主的狂妄,因为他自以为言语正确;(君主出言狂妄,就使大臣们都不敢劝阻。而君主喜欢出言轻率,还自以为自己的话都很得当,从这里就知道他的话是否真的得当。)可以知道国君昏乱迷惑,因为他自以为言语得当。(君主出言狂妄却自以为正确,从这里就可以断定他是个糊涂的国君。)作 为国君,应该以不追求自己所言恰当为恰当,以不追求自己所言正确为正确。提出适当的建议和正确的措施,这些事不应该由国君来做,而应该由大臣来做(需要大臣匡正君主)。现在制造车子,数种器件齐备之后才可以完成,(车轮、驾车木、轮轴,各个部分材料齐备,方能制造车子,因此这样说。)治理国家何止像制作车子那么简单呢?所以更要靠众人的智慧和能力来扶助,不可能像制作车子那样用一种材料、一种方法就可以完成。君主独自思索劳神只会伤害自己(思虑,操劳心神),机关算尽就会自取灭亡,(过分地使用计谋,竭尽满足自己的欲望,就会使自己灭亡。)矜夸逞能就会自招祸殃。凡是奸邪险僻之人,必定有所依附。依附什么呢?这些人依附的往往正是君主的一些自以为是的做法。人君按照喜好和欲望而自行其事(符合自己的喜好和欲望之事,就去施行),那么那些原本应该忠于职守的大臣,就会放弃自己的职责去迎合君主的作为,这样即使臣子有过错,君主也无法责罚他。因此君主的利益一天一天地被侵害,而臣子却一天比一天得利。(获得的利益源自迎合君王的心意。)于是本应该忙于政事的却闲了下来,本应该安守君位的却整天忙忙碌碌;尊贵的变成低贱的,低贱的变成尊贵的,这种奇怪的现象就这样产生了。这就是国家之所以衰败,而敌人之所以能够乘机进犯的原因。
任教
凡官者,以治为任 [721] ,以乱为罪。今乱而无责 [722] ,则乱愈长 [723] 矣。人主以好为示能 [724] ,以能示众。以好唱 [725] 自奋 [726] ,奋。强。人臣以不争 [727] 持位 [728] ,以听从取容 [729] 。是君代有司 [730] 为有司也,大臣匡君,进思尽忠,退思补过,此以德从取容,无有正君者(旧无君字。补之)君当自正耳。是为代有司为有司。是臣得后随以进其业也。后随,随后也。其业,不争取容之业也。君臣不定 [731] 。君不君,臣不臣,故不定也。
译文
大凡为官之人,以政事得到治理为胜任,以政事的混乱为罪过。如果政事混乱却不加惩处,那么这种混乱的现象就会日益滋长。君主喜欢以经常有新的举动来显示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才能显示给众人),以经常提出新的主张来达到自我夸耀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臣子就会以不劝谏君主的态度来保住官位,以迎合讨好君主的方法来谋取自身的安全,这样就成了君主代替臣子去做臣子的事情了,(大臣辅佐君主,本应当进入朝堂就一心想着尽自己的忠心,敢于直言谏 诤;退下来以后就一心想着如何补救君主的过失。这是以德行紧跟着君主来求得安身的方法。现在没有了这样的能够纠正君王过失的臣子,君王就只能自己端正自己的行为了。这是一种君主代替臣子行使臣子之职责的现象。)而使臣子得以不负责任地紧随君主之后,就能轻松地谋取自己的功名利禄(后随,紧随君主之后。其业,指靠不劝谏、只迎合取悦君主来谋取的进升)。这就是不能正确划分君臣职责的结果(君主不守为君之道,人臣不守为臣之道,因此职分不明确)。
勿躬
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则愚拙者请 [732] 矣。君自谓智而巧,故愚拙者从之请也。巧智者诏 [733] 矣。诏多则请者愈多矣,请者愈多,且无不请也。主虽巧智,未无不知也。未能尽无所不知也。以未无不知,应 [734] 无不请,其道固穷 [735] 。固,必。穷而不知其穷,其患又将反以自多 [736] ,是 [737] 之谓重重塞塞 [738] (重重塞塞作重塞)之主,无存国矣。故有道之主,因而不为 [739] 。因循旧法,不改为也。责 [740] 而不诏,责臣成功,不妄 [741] 有所教诏 [742] 。不伐 [743] 之言,不夺 [744] 之事,督名 [745] 审实 [746] ,官使自司 [747] 。以不知为道,以奈何 [748] 为实。以不知为道,道尚因循 [749] 长养,不违戾 [750] 自然之性,故以不可奈何为实也。绝 [751] 江者托 [752] 于船,致 [753] 远者托于骥 [754] ,霸王 [755] 者托于贤。伊尹 [756] 、吕尚 [757] 、管夷吾 [758] 、百里奚 [759] ,此霸王之船骥也。释 [760] 父兄与子弟,非疏之也;任 [761] 庖人 [762] 、钓者 [763] 与仇人 [764] 、仆虏 [765] ,非阿 [766] 之也。用持社稷 [767] ,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 [768] 也。庖人则伊尹,钓者即吕尚,仇人则管夷吾,仆虏即百里奚也。非阿私近之也,用其以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也,故曰不得不然。
译文
君主以为自己聪明而别人愚昧,自己灵巧而别人笨拙。这样,愚昧笨拙的臣子就会来请教(君主自以为聪明智巧,所以被认为是愚蠢笨拙的大臣们遇事就都会来向他请示),自认为机巧聪明的君主就一一给予指教。指教越多则请示者就越多;请示者越来越多,最后将会事无巨细没有不来请教的。君主纵然聪明多智,却不可能无所不知(不可能达到所有事理无所不知)。以并非无所不知的智慧,来应对无所不请教的问题,君主的答复就必定会有错误的时候。君主答复错误却不知道自己错了,其危害是君主反而越来越认为自己了不起,这就成了所谓一错再错的君主了。出现这种情况,国家就没有能够得以保全的。所以有道的君主,只需因循先王的成法而不妄加更改(沿袭古圣贤王治国的常道,不随便改变做法),对臣子只要求他遵道而行却不随意指导臣子;(只要求臣下把事情办好,却不随便加以指导。)不代替臣下发表言论,不争做臣下所行之事;对照臣下的名分、审查他们的实绩,让在职的官员 自主地处理其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以大智若愚作为君之道,以善用大臣为治国之实。(以谦虚无为做为君之道,君道崇尚顺应并长养自然之性,不违背自然之理,故以不对大臣之职事妄加干预为治国之实。)横渡江河的人要依靠船只,去往远方之人要依靠良马,成就霸业要依靠贤臣。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就是成就霸业者的船只和良马。不任用父兄与子弟,并不是要疏远他们;任用厨师、钓翁甚至是仇人和奴仆,并不是偏爱他们,这是用来保障国家利益、建立功业和荣誉的必由之路,所以不得不这样去做啊。(庖人指伊尹,钓者指吕尚,仇人指的是管夷吾,仆虏指的是百里奚。并不是奉承偏爱他们,任用他们是作为守护国家,建立功和荣誉的办法,所以说不得不这样做。)
杂俗览
三代 [769] 之道无二,以信为管 [770] 。管。准法也。宋人有取道 [771] 者,其马不进,刭 [772] 而投之溪水。刭,杀也。投,弃。又后(后作复)取道,其马不进,又刭而投之溪水。如此者三 [773] ,虽造父 [774] 之所以威马 [775] ,不过此矣。不得造父之道而徒得其威,无益于御 [776] 。人主之不肖 [777] 者,有似于此。不得其道,而徒多其威,威愈多,民愈不用 [778] 。民不为之用也。亡国之主,多以威使 [779] 其民矣。故威不可无有,而不足专恃 [780] 。譬之 [781] 若盐之于味,凡盐之用,有所托 [782] 也,不适则败 [783] 所托而不可食。威亦然矣,恶 [784] 乎托?托于爱利 [785] ,爱则利民。爱利之心息 [786] ,而徒疾 [787] 行 [788] 威,身必咎 [789] 矣。
译文
夏、商、周三代君主的治国之道没有别的,就是把守信作为准则。宋国有一个赶路的人,他的马不肯前行,他就将马杀死扔进溪水中,然后重换一匹赶路。这匹马也不肯前进,就又将马杀死,扔进溪水中。这样反复了多次,即使是善于御马的造父用严威驯马的方法,也没有超过这种程度。没有掌握造父的驭马之法,而只学造父驯马的严威,这是无益于驾驭车马的。国君中不贤德的人,与此相似。他们没有掌握治国的方法,而只是多用威严,结果所用威严越多,百姓越不为其所用(百姓不为君主效力)。亡国的君主,大多都以过分的威严来役使百姓。所以威严不可以没有,但不能只依靠它。这就好比盐对于味道一样,凡是用盐调味,用量要依托于食物,不能适量使用就会败坏所依托的食物而不能食用。威严也是这样,凭借什么?凭借的是爱护加惠于百姓之心(君主能够爱护百姓就会加惠于百姓)。爱民利民之心消失了,却只是极力地对百姓施以威严,自己最终必会遭受灾祸。
适威
古之君 [790] 民者,仁义以治之,爱利以安之,忠信以导之,务除其灾,致其福。故民之于上 [791] 也,若玺之于涂 [792] ,此五帝 [793] 三王 [794] 之所以无敌也。
译文
古代的君主,用仁和义治理百姓,用关怀和利益使百姓安定,用忠诚和守信引导百姓,致力为民除害,为民造福。所以百姓对于君主来说,就像印玺之于封泥一样彼此之间毫无偏离。这就是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于天下的原因。
东野稷 [795] 以御 [796] 见 [797] 庄公 [798] ,庄公以为造父不过 [799] 也。颜阖 [800] 曰:“其马将败 [801] 。”少顷 [802] ,东野稷之马放 [803] (放作败)而至。庄公召颜阖而问之曰:“子 [804] 何以 [805] 知其放(放作败)也。”对曰:“夫进退中绳 [806] ,左右旋中规 [807] ,造父之御,无以 [808] 过焉,犹求其马,臣是以 [809] 知其放(放作败)也。”故乱国之使 [810] 其民,不论 [811] 人之性,不反 [812] 人之情,烦 [813] 为教 而过 [814] 不识,过,责也。识,知也。重为任而罪 [815] 不胜。不能胜其所任者而罚。民进则欲其赏,退则畏其罪,知其能力之不足也,则以伪继矣。知则上又从而罪之,罪其伪也。是以罪召 [816] 罪也。召,致。故礼烦则不庄,业 [817] 众则无功,令苛则不听,禁多则不行。桀纣之禁,不可胜数,故民不用 [818] 而身为戮 [819] 。
译文
东野稷表演驾术给鲁庄公看,鲁庄公认为连造父也超不过他。颜阖说:“他马的气力将衰竭。”一会儿,东野稷的马衰疲而回。庄公召见颜阖问他说:“你怎么知道他的马气力会衰竭呢?”颜阖回答说:“他的马进退路线笔直均合标准,左右旋转符合规则。就是造父亲自来驾驭,也不过如此。但他还在苛求他的马。我因此知道他的马会气力衰竭。”动乱国家的君主役使其臣民,却不了解人的本性,不类推人之常情,频繁地颁布教令,百姓若不能及时知晓就会受到责罚;给百姓造成繁重的负担,百姓若不能胜任便会受到惩罚(不能胜任他们所承担的工作,君主就惩罚他们)。百姓前进就想要获得赏赐,后退就害怕受到处罚。当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时,就弄虚作假来应付,弄虚作假之事被察觉了,官府又因此而处罚他们。这就成了因畏罪而获罪。所以说, 礼节过于繁琐就会失去庄重,要做的事情太多就会一事无成,政令太过苛严百姓就不会听从,禁令过多就无法得到落实。夏桀、商纣的禁令不可胜数,结果百姓不再为其效命,自己反而被杀。
恃君览
凡使 [820] 贤不肖 [821] 异 [822] 。使不肖以赏罚,不肖者喜生恶死,则可使也矣。使贤以义,唯义所在,死生一也。故贤主之使其下 [823] 也,必以义,必审 [824] 赏罚,然后贤不肖尽为用也。
译文
大凡任用贤德之人和不贤之人,方法不相同。任用不贤之人依靠奖赏和惩罚,(不贤之人贪生怕死,利用奖赏和惩罚就可以任用他们了。)任用贤德之人依靠道义。(贤德之人只在乎是否符合道义,为了道义,生和死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贤明的君主任用臣下必定用道义,必定慎重地进行奖赏和惩罚,然后贤德之人和不贤之人都能为君主所用。
达郁
凡人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气 [825] 欲其行也,若此,则病无所居而恶 [826] 无由生矣。病之留 [827] ,恶之生,精气郁 [828] 也。郁滞不通。故水郁则为污,水浅不流曰污。树郁则为蠹 [829] ,蠹,蝎。草郁则为灾 [830] 。灾,秽。国亦有郁。主德不通,民欲不达,此国之郁也。国之郁处 [831] 久,则百恶并起 [832] 而万灾丛生 [833] 矣。丛,聚。故圣人贵豪士 [834] 与忠臣也,为其敢直言 [835] 而决郁塞 [836] 也。
赵简子 [837] 曰:“厥 [838] 也爱 [839] 我,铎 [840] 也不我爱也。厥,简子家臣也。铎,
尹铎。亦家臣。厥之谏 [841] 我也(我也下旧无必字。补之),必于无人之所 [842] 。铎之谏我也,喜质 [843] 我于人中 [844] 。质。正。必使我丑 [845] 。”尹铎对曰:“厥也,爱君之丑,爱,惜。而不爱君之过也;铎也,爱君之过,而不爱君之丑也。”不质君于人中,恐君之不变也。变,改。此简子之贤也。人主贤,则人臣之言刻 [846] 。刻,尽。
译文
大凡人都想使筋骨强壮,心志平和,体内的精气运行通畅。这样,病气就没有办法在身体内停留,恶疾就不会产生。病气的停留,恶疾的产生,是精气郁结的结果(身体内的精气郁积阻滞而不能通畅地运行)。因此,水郁滞就会污浊(水池浅而不流动称为污),树郁滞就生蠹虫,草郁滞就会腐臭。国家也有郁滞。君主的仁德不能惠及百姓,百姓的愿望不能上达,这些就是国家的郁滞。国家的郁滞存在时间长,那么各种邪恶就会一齐出现,各种灾难就会聚集产生。所以圣明的君主尊重豪杰之士和忠臣,因为他们敢于直言劝谏来疏通滞塞。赵简子说:“赵厥爱惜我,尹铎不爱惜我(赵厥,是赵简子的家臣。铎即是尹铎,也是赵简子的家臣)。赵厥劝谏我,必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尹铎劝谏我,喜欢质问我于大庭广众之下,非得让我出丑。”尹铎回答说:“赵厥顾惜您会出丑,而不顾惜您的过错;尹铎我顾惜您的过错,而不顾惜您出丑。如果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您,我就担心您不会改正啊!”这就是赵简子的贤明之处。君主贤明,臣子的劝谏才会如此严格(严格,就是言无不尽)。
行论
人主执民之命 [847] ,执民之命,重任也,不得以快志 [848] 。
译文
君主掌握着天下百姓的命运。掌握天下百姓的命运,是重大的责任,所以不能恣意行事。
亡国之主必(必下有自字)骄,必自智 [849] ,必轻物 [850] 。自谓有过人智,故轻物。物,人也。骄(骄上有自字)则简士 [851] ,简,贱。自智则专独 [852] ,不谘忠良。轻物则无备。传 [853] 曰:“无备而官辩,犹拾渖 [854] 。”无备召祸,专独位危,简士雍塞 [855] 。士不尽规 [856] ,故雍塞无闻知。欲无雍塞必礼 [857] 士,欲位无危必得众 [858] ,欲无召祸必完备 [859] 。三者君人之大经 [860] 也。经,道。
译文
大凡亡国之君必定骄横自大,必定自以为聪明,必定轻视他人。(君主认为自己有过人的才智,因此轻视他人。)骄横自大就会怠慢贤者,自以为聪明就会独断专行,(遇事不与忠诚贤良的臣下商议。)轻视他人就会缺乏防备。(《左传》说:没有准备而想把事情办好,这是不可能的。)没有防备就会招致灾殃,独断专行会使君位危险,怠慢贤者就会阻塞听闻谏言之路。想要谏言之路无阻塞就一定要礼遇贤者,想要君位无危险就一定要得到众人支持,想要不招致灾殃就一定要准备充分。这三条是君主治国的常道。
骄恣
赵简子沉 [861] 栾徼 [862] 于河 [863] 曰:“吾尝好声色矣,而栾徼致之;吾尝好宫室台榭矣,而栾徼为之;吾尝好良马善御矣,而栾徼来 [864] 之。今吾好士 [865] 六年矣,而栾徼未尝进 [866] 一人,是长吾过而绌 [867] 吾善也。”所得者皆过也,所不进乃善,故曰长吾过而绌吾善也。故若简子,能以理督责于其臣矣。以理督责于其臣,则人主可与为善,而不可与为非;可与为直 [868] ,而不可与为枉 [869] 。此三代之盛教 [870] 也。
译文
赵简子下令把臣子栾徼沉入黄河,说:“我曾经喜欢音律和女色,栾徼马上就把这些呈现到我面前来;我曾经喜欢宫殿楼台,栾徼立即就把它们造好;我曾经喜欢骏马和善驭者,栾徼很快就把他们送来。现在我喜欢贤士已经六年了,但栾徼却不曾举荐一个贤士。这是助长我的过失而损毁我的优点啊!”(从他那里所得到的都是过失,从他那里得不到的恰恰是美德,所以说这是助长我的过错而减损我的优点。)所以像赵简子这样的人,算是能够用义理来督察责罚臣子的了。用义理来督察责罚臣子,那么君主就可以与他一起为善,而不可以与他们一起为 非;可以与他一起做正直之事,而不可以与他们一起做邪曲之事。这就是夏、商、周三代美好的教化啊!
开春论
吴起 [871] 行,魏武侯 [872] 自送之,曰:“先生将何以治西河 [873] ?”对曰:“以忠、以信、以勇、以敢。”武侯曰:“安 [874] 忠?”曰:“忠君。”尽忠于君。“安信?”曰:“信民。”施信于民。“安勇?”曰:“勇去不肖。”勇于去不肖也。“安敢?”曰:“敢用贤。”用贤无疑。武侯曰:“四者足矣。”
译文
吴起将启程上路。魏武侯亲自送别他,说:“先生将用什么方法治理西河地区呢?”吴起答道:“用忠、信、勇、敢。”武侯问:“怎么个忠法?”吴起说:“忠于国君(对君主竭尽忠诚)。”武侯问:“怎么个信法?”吴起说:“取信于百姓(对百姓守信)。”问道:“怎么个勇法?”吴起说:“勇于除去不贤之人。”又问:“怎么个敢法”?吴起说:“敢于起用贤能的人(任用贤人而没有疑忌)。”武侯说:“有这四条就够了。”
慎行论
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者也。玉人 [875] 之所患 [876] ,患石之似玉者;贤主之所患,患人博闻辩言 [877] 而似通者 [878] 。通,达。亡国之主似智,亡国之臣似忠,似之物,此愚者之所大惑,而圣人之所加虑 [879] 也。思则知之。
译文
最容易使人迷惑的,一定是事物中的相似者。玉匠所担心的,就是那些十分像玉的石头;贤主所担心的,就是担心那些表面上见闻广博、能言善辩,很像是通达治国之道的人。亡国的君主都似乎很聪明,亡国的臣子都似乎很忠诚。这些相似的事物,是愚昧者最容易迷惑的,也是圣人加倍思虑的(细心考察就可以辨别)。
贵直论
贤主所贵莫如士。所以贵士,直言也。言直则枉 [880] 者见 [881] 矣。人主之患,欲闻枉而恶 [882] 直言,是障 [883] 其原 [884] 而欲其水也,水奚自至 [885] ?自,从。是贱其所欲,而贵其所恶也,所欲奚自来?所欲,欲闻己枉;所恶,恶闻直言也。直言何从来至。
能意 [886] 见齐宣王 [887] 。宣王曰:“寡人闻子好直 [888] ,有之乎 [889] ?”能,姓也。意,名也。对曰:“意恶 [890] 能直,意闻好直之士,家不处 [891] 乱国,身不见污君,今身得见王,而家宅 [892] 乎齐,意恶能直?”宅,居也。恶,安也。若 [893] 能意者,使谨乎论主之侧,亦必不阿 [894] 主。阿。曲。不阿主,主之所得岂少哉?此贤主之所求,而不肖主之所恶也。
译文
贤主所重视的莫过于贤者。重视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 直言敢谏。直言敢谏,那么君主的不正之处就显露出来了。君主的通病,在于想要了解自己的不足之处,而又不喜欢听到正直之言,这好比是将水源阻塞而又想要得到水,水从何而来?这等于是轻视自己所想要的,而重视自己所厌恶的,想要的又从何处来?(君主想要听闻自己的不正之处。但又厌恶的是听闻贤士的直言进谏,如此,直言进谏从何而来呢?)能意拜见齐宣王,宣王说:“我听说你喜好直言,有这样的事吗?”能意回答说:“我哪里能做到直言呢!我听说喜好直言的贤士,家庭不居住于政治混乱的国家,自己不进见德行有污垢的君主。现在我能够拜见您,家居住在齐国,我怎能直言呢?”不过像能意这样的人,让他在君主身边谨慎地论事,肯定不会迎合君主。不迎合君主,君主所获得的难道会少吗?这是贤明君主所追求的,却是不贤的君主所厌恶的。
直谏
荆文王 [895] 得茹黄之狗 [896] 、宛路之矰 [897] ,矰,弋射短矢也。以田 [898] 于云梦 [899] ,田,猎也。云梦,楚泽也。三月不反 [900] 。得丹之姬, [901] 淫 [902] ,期年 [903] 不听朝 [904] 。淫,惑。保申 [905] 曰:“先王卜 [906] 以臣为保吉,保,大保,官。申,名。今王之罪当笞 [907] 。”王曰:“愿请变更 [908] ,而无笞。”保申曰:“臣承先王之令,不敢废也。王不受笞,是废先王之令也。臣宁抵罪 [909] 于王,毋抵罪于先王。”王曰:“诺 [910] 。”引席 [911] 王伏,保申束细荆 [912] 五十,跪而加之于背,如此者再,谓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 [913] 也,遂致 [914] 之。”遂痛致之。保申曰:“臣闻君子耻 [915] 之,小人痛之,耻之不变,痛之何益?”保申起出请死。文王曰:“此不谷 [916] 之过也,保申何罪?”王乃变,更召保申,杀茹黄之狗,折宛路之矰,放丹之姬,务 [917] 治荆国。兼 [918] 国三十九,令荆国广大 [919] 。至于此者,保申之力也,极言 [920] 之功也。
译文
楚文王得到“茹黄”这种好犬和“宛路”这种好箭时,带着这些到云梦泽中狩猎,三个月都不回去;在得到丹地的美女后,迷恋女色,一整年都不临朝听政。于是太保官申说:“先王通过占卜得到吉祥的卦象,于是选择我担任太保的官职。现在大王您的过错应当施以鞭刑。”文王说:“能否请你变通一下方式,就不要用鞭刑了。”太保申说:“我奉承先王的法令,不敢废除。大王不愿意接受鞭刑,就是要让我废除先王的法令呀!我宁可获罪受罚于您,不能获罪受罚于先王。”文王说:“好吧”。于是拉出坐席,文王俯卧于上。太保申捆缚了五十根细荆条,跪着把它放在文王背上,这样做了两次,说:“大王请起来!”文王说:“这同鞭刑的名义是一样的,但却没有鞭刑之实,你还是名符其实地打我一顿吧(遂致之,意思是就痛快地施行鞭刑吧)。”太保申说:“我听说对于君子,只须要使他懂得羞耻就行了,对于小人,才须要使他感到疼痛。如果使其羞耻都不能改正,那么使他疼痛又有何用处?”太保申站起,退出门外,请求文王处死自己。文王说:“这是我的过错,太保有什么过错呢?”于是,文王决定痛改前非,召回太保申,杀死茹黄狗,折断宛路箭,送走丹地美女,致力于治理楚国。此后兼并了三十九个封国,使楚国疆土不断扩大。能够有今天的结果,这都是太保申的功劳啊,这是他冒死直言规劝的成效啊。
壅塞
齐宣王 [921] 好射,悦人之谓己能用强弓 [922] 。示有力也。其尝 [923] 所用不过三石 [924] ,以示左右 [925] ,左右皆试引 [926] 之,中开 [927] 而止,开,开弓弦至半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王,其孰 [928] 能用是 [929] ?”宣王终身 [930] 自以为用九石,岂不悲哉!伤其自诬 [931] 而不知实。非直士 [932] 其孰不阿 [933] 主?故乱国之主,患 [934] 在乎用三石为九石。力不足而自以为有余也,其功德,其治理皆亦如之。
译文
齐宣王爱好射箭,喜欢别人说自己能用有力的强弓(以显示自己有力量)。他经常使用的弓拉力不超过三石,拿给左右侍从看。左右侍从都尝试去拉弓,只拉开一半弓弦就停止了(开,指拉开弓弦到至一半时就停止),都说:“这张弓的力量不下于九石,除了大王,还有谁能用这弓?”于是宣王一生都自认为用的是拉力九石的弓,这难道不可悲吗?(感叹宣王自己被欺骗却至死也不知道实情。)不是正直之士,有谁不 迎合君主?所以,乱国之君,他们的毛病在于总是将自己所用的三石之弓当成九石。(力量不足,却自以为力量很强。不光是力量,其它如功绩、德行以及治理国家的才能等等,也都是如此。)
不苟论
欲知平直,则必准绳 [935] ;欲知方圆,则必规矩 [936] ;人主欲自知,则必直士。唯直士能正言。故天子立辅弼 [937] ,设师保 [938] ,所以举过 [939] 也,举犹正也。务 [940] 在自知。尧有欲谏之鼓 [941] ,舜有诽谤之木 [942] ,汤有司过之士 [943] ,武有戒慎之鞀 [944] 。欲戒者,摇其鞀鼓也。犹恐不能自知。今贤非尧、舜、汤、武也。而有掩蔽 [945] 之道,奚由 [946] 自知哉?荆成 [947] 、齐庄 [948] ,不自知而杀。吴王 [949] 、智伯 [950] ,不自知而亡。故败莫大于不自知。范氏之亡 [951] 也,范氏,晋卿。百姓有得其钟 [952] 者,欲负而走 [953] ,则钟大不可负,以椎毁之,钟况然 [954] 有音,恐人之闻之而夺己也,遽 [955] 掩其耳。恶 [956] 人之闻之,可也;恶己自闻之,悖 [957] 矣。为人主而恶闻其过,亦由 [958] 此。此自掩其耳之类也。
译文
想要知道物体是否平直,那么必须依靠水准器和墨绳;想知道是否方圆,就一定要依靠圆规矩尺;君主想知道自己的过失,就一定要依靠直言之士(唯有正直之人能够直言进谏)。所以,天子设立辅弼大臣和太师太保,用来指正君主的过错,务必使君主清楚自己的过失。尧帝设有供劝谏者专用的大鼓,舜帝设有供百姓书写自己政治缺失的表木,商汤有专门负责伺察纠正君主过失的官员,武王设有告诫君主谨慎行事的摇鼓(想要告诫君主谨慎行事的人,先摇动长柄摇鼓)。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担心不能及时知晓自己的过错。现在的君主论贤明远不如尧、舜、汤、武,却都学会了掩蔽过失的方法,这样又有什么办法了解自己的过失呢?楚成王、齐庄王因不了解自己的过失而被杀,吴王、智伯因不了解自己的过失而使国家灭亡。所以没有比君主不知道自己过失更糟糕的事了。范氏灭亡的时候(范氏,晋国家族,当时的六卿之一),有百姓得到他的一口钟,想要背着钟赶快跑开,但钟太大,无法背负,于是就想打破它带走,用槌一敲,钟发出响亮的声音,因为害怕别人听到会来抢夺,便急忙遮住自己的耳朵。不愿别人听见钟声是可以理解 的,不愿自己听见就很荒谬了。作为君主却不愿听到自己的过失,也就跟这差不多啊(此,指代遮住自己的耳朵不听声响这类事情)。
贵当
荆 [959] 有善 [960] 相人 [961] 者,所言无遗策 [962] 。遗,失。庄王 [963] 见而问焉,对曰:“臣非能相人也,能视 [964] (视作观)人之友也。布衣 [965] 也,其友皆孝悌,纯谨 [966] 畏令 [967] ,如此者,家必日益 [968] ,身必日安,此所谓吉人也;事 [969] 君也,其友皆诚信,有行 [970] 好善,如此者,事君日益,官职日进 [971] ,此所谓吉臣也;人主也,朝臣多贤,左右 [972] 多忠,主有失,敢交争 [973] 正谏 [974] ,交,俱。如此者,国日安,主日尊,天下日服 [975] ,此所谓吉主也。臣非能相人也,能观人之友也。”庄王善之,于是疾 [976] 收士 [977] ,日夜不懈。遂霸天下。
译文
楚国有个善于给人看相的人,所说的不曾有失算。楚庄王召见他询问此事。他回答说:“我并非能给人看相,而是能观察人的朋 友。观察平民,如果他的朋友都很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忠厚恭谨、敬畏政令,像这样的平民,家庭必然一天比一天富足,自己必然一天比一天安乐,这就是所谓的吉人。观察侍奉君主的臣子,如果他的朋友都很诚实守信、德行高尚、乐于为善,像这样的臣子,侍奉君主会一天比一天有所增益,官职会一天比一天晋升,这就是所谓的吉臣。观察君主,如果朝廷官员大多贤能,身边的侍从大多忠诚,君主有过失,他们都敢于争相直言谏诤,像这样的君主,国家会一天比一天安定,君主会一天比一天尊贵,天下百姓也会一天比一天敬服他,这就是所谓的吉主。我并不能给人看相,只是能观察人的朋友啊。”庄王认为他说得很好,从此极力求取贤士,日夜坚持不懈,终于称霸天下。
似顺论
先王用非其有 [978] ,如己有之,通乎君道者也。为宫室必任巧匠,奚故 [979] ?奚,何。曰:“匠不巧则宫室不善 [980] 也。”夫国,重物 [981] 也,其不善也,岂特宫室哉 [982] ?特,犹直也。巧匠为宫室,为圆必以规 [983] ,为方必以矩 [984] ,为平直必以准绳 [985] 。功已就 [986] ,就,成。不知规矩准绳,而赏 [987] 巧匠。宫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此某君某王之宫室也。”人主之不通乎主道者则不然,自为之则不能,任贤者恶 [988] 之,与不肖者议之。此功名之所以伤 [989] ,伤,败。国家之所以危。危,亡。汤武 [990] 一日 [991] 而尽有夏、商之民,尽有夏、商之地,尽有夏、商之财。以其民安而天下莫敢危之;以其地封,而天下莫不悦;以其财赏,而天下皆竞劝 [992] 。劝。进。通乎用非其有也。
卫灵公 [993] 天寒凿 [994] 池。宛春 [995] 谏曰:“天寒起役 [996] ,恐伤民。”伤,病。公曰:“天寒乎哉?”宛春曰:“公衣 [997] 狐裘坐熊席 [998] ,是以 [999] 不寒。今民衣弊 [1000] 不补,履决 [1001] 不组 [1002] ,君则不寒,民则寒矣。”公曰:“善 [1003] 。”令罢 [1004] 役。左右 [1005] 以谏曰:“公凿池,不知天之寒也,而春也知之。以春之知也,而令罢之,福 [1006] 将归于春也,而怨将归于君。”公曰:“不然。夫春也,鲁国之匹夫 [1007] 也,而我举 [1008] 之。举,用。夫民未有见 [1009] 焉,未见其德。今将令人以此见之,且春也有善,如寡人有春之善,非寡人之善欤 [1010] ?灵公之论宛春也,可谓知君道矣。
译文
先王使用并非自己拥有之物如同使用自己拥有的一样,这是因为他们通晓为君之道。建造宫室,必定任用技艺精巧的工匠,什么缘故呢?回答是:“工匠不巧,宫室就造不好。”(治理)国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如果治理不好,所带来的危害难道只像宫殿建造不好的结果那样吗?巧匠建造宫室时,做圆必定用圆规,取方必定用矩尺,定平直一定要用水准墨线。工作完成后,人们便不知道规、矩、准绳的作用,只是奖赏技艺精巧的工匠。宫室完成后,人们又不知道巧匠是谁,而都说:“这是某某君、某某王的宫殿。”君王中那些不通达治国之道的人,就不是这样想的了。自己做,固然做不到,任用贤人去做,却又不愿意任用他们,于是便与一些不肖之辈去商议。这就是功名所以毁败、国家所以危亡的原因。商汤、周武王在一夜之间就完全取得夏、商的臣民,完全取得夏、商的土地,完全取得夏、商的财富,使夏商的臣民安居乐业,天下没有谁敢来危害他们;用夏商的土地分封臣子,天下没有人不高兴;用夏商的财富赏赐臣民,天下人都争相效力。他们才是真正 通达了能够使用不是自己所有之物的大道。
卫灵公在天气寒冷时让民众开凿池子。宛春劝谏说:“寒冷季节时动用劳役,恐怕会损害百姓。”卫灵公说:“天气寒冷吗?”宛春说:“您穿着狐皮大衣,坐着熊皮垫席,所以不觉寒冷。现在百姓衣服破损不能缝补,鞋子裂开不能编织。您不寒冷,但百姓寒冷呀!”灵公说:“你说得对!”就下令停止劳役。左右侍从进谏说:“您开凿池子却没有想到天寒,但宛春想到了。因为宛春想到了,您就下令停止,功德都将归于宛春,而怨恨都将归于您。”灵公说:“话不能这样说。宛春只是鲁国的一个平民,我选用他,但百姓还没了解他(百姓还没有了解宛春的德行),现在要让百姓通过此事来了解他。而且宛春有善行,就如同我有善行,宛春的善行不就是我的善行吗?”卫灵公评论宛春的话,可以说是懂得了为君之道了。
注释
[1] 圣王:古指德才超群达于至境之帝王。
[2] 公:公正。
[3] 平:意为“和”,平和。这里指太平安和。
[4] 尝:曾经。
[5] 观:观览。这里指阅读(古书记载)。
[6] 上志:意为“古记”,指古代的典籍记录,记载古事的书籍。
[7] 偏:意为“偏私不正”,偏私为袒护私情,不公正。
[8] 立:登位,即位。
[9] 洪范:《洪范》是《尚书·周书》中的一篇。
[10] 党:偏私。韦昭注:“阿私曰党。”
[11] 王道:儒家提出的一种以仁义治天下的政治主张。与霸道相对。
[12] 荡荡:意为“平易”,平坦宽广。
[13] 和:和谐,协调。
[14] 长:滋益。
[15] 甘露:甘美的露水。
[16] 时雨:应时的雨水。
[17] 私:偏私,偏爱。
[18] 阿:偏袒。
[19] 桓公:指齐桓公,春秋齐国国君,姜姓,名小白。公元前685至公元前643年在位。
[20] 去私恶:指桓公不计较和管仲之间的私人仇怨。
[21] 管子:即管仲,春秋初期政治家,名夷吾,颖上人。由鲍叔牙推荐,被齐桓公任命为卿,尊称“仲父”。
[22] 五伯长:这里五伯是指春秋五霸, 五伯长指齐桓公。
[23] 竖刁:亦作“竖刀”,泛指阉官奸臣。春秋时齐桓公的宦官寺人貂谀事桓公,颇受宠信。桓公卒,诸公子争立,貂等恃宠争权,杀群吏,立公子无亏,齐国因此发生内乱。后世因此“竖刁”蔑称寺人貂。
[24] 虫出于户:齐桓公死后,诸子因争夺王位而迟迟不给桓公下葬,以至于桓公尸体丢在床上六十七日,尸体生蛆,蛆虫都爬出了门外。
[25] 少:年轻。
[26] 愚:憨直。
[27] 长:相比之下年纪大。
[28] 智:聪明,机智。
[29] 齐:通“济”,成功。
[30] 覆:覆盖,遮蔽。
[31] 载:承受。
[32] 烛:照亮。
[33] 四时:四季。
[34] 为:做。这里指四季按其属性交替运行。
[35] 行:运行。
[36] 遂:意为“成”,生长。
[37] 庖人:厨师。
[38] 调和:烹调。
[39] 若使:假使。
[40] 伯王:作“王伯”,即王霸。王业与霸业。
[41] 归:趋,归附。
[42] 庶:众多。
[43] 务:劝勉。
[44] 务:致力。
[45] 强:强暴;强横。
[46] 中心:衷心。
[47] 大寒:即严寒。
[48] 大热在上:炎热当头,指暑天。
[49] 民清是走:百姓会奔向清凉的地方。清,指寒凉,凉;走,指前往。
[50] 常处:固定的地点。
[51] 察:详审。
[52] 论:评定。
[53] 通:意为“达”,显达。
[54] 礼:礼遇。
[55] 进:推荐。
[56] 养:奉养。
[57] 好:爱好。
[58] 习:习惯。
[59] 穷:贫苦。
[60] 守:操守。
[61] 僻:意为“邪”,不正。
[62] 节:作“性”,性情,脾气。
[63] 特:“独”也,单独;独自。
[64] 志:意志。
[65] 八观六验:指本文中提到的八种外观,六种内验的评定人的方法。
[66] 六戚四隐:六戚即六亲,指父子、兄弟、夫妇。隐,指隐讳。四隐指交友、故旧、邑里、门廊四种关系的人,此四者相互隐恶扬善,故称四隐。一说指赖以凭依的四者。
[67] 交友:朋友。
[68] 故旧:旧友。
[69] 邑里:“邑”是人民聚居之处。大曰都,小曰邑。泛指村落、城镇。
[70] 门廊:原指屋门前的廊子。这里指邻居。
[71] 情伪:真诚与虚伪。
[72] 羡美:崇德好善的意思。一说羡美当作“美恶”,即善恶的意思。
[73] 神农:传说中的太古帝王名。始教民为耒耜,务农业,故称神农氏。又传他曾尝百草,发现药材,教人治病。也称炎帝,谓以火德王。
[74] 悉诸:姓悉名诸。传说为神农之师。
[75] 黄帝:古帝名。传说是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
[76] 大桡:黄帝史官,相传他始做甲子,以干支相配以纪日。
[77] 颛顼:音专须。上古帝王名。“五帝”之一,号高阳氏。相传为黄帝之孙、昌意之子,生于若水,居于帝丘。十岁佐少昊,十二岁而冠,二十登帝位。在位七十八年。
[78] 伯夷父:相传为颛顼之师。
[79] 帝喾:传说中的五帝之一。黄帝子玄嚣后裔。居亳,号高辛氏。卜辞中商人以帝喾为高祖。
[80] 伯招:人名。
[81] 尧:传说中古帝陶唐氏之号。
[82] 子州支父:传说为尧时隐士。
[83] 舜:人名。五帝之一,传说中我国父系氏族社会后期部落联盟的贤明首领。姚姓,有虞氏,名重华,史称虞舜或舜。相传受尧 禅让,后让位于禹,死在苍梧。
[84] 许由:亦作“许繇”。传说中的隐士。相传尧让以天下,不受,遁居于颍水之阳箕山之下。尧又召为九州长,由不愿闻,洗耳于颍水之滨。
[85] 禹:古代部落联盟的领袖。又称大禹、夏禹、戎禹。原为夏后氏部落领袖,奉舜命治理洪水。后被选为舜的继承人,舜死后即位,建立夏代,后世视为圣王。
[86] 大成挚:传说为禹的老师。
[87] 汤:商朝的开国之君。又称成汤、成唐、武汤、武王、天乙等。
[88] 小臣:指伊尹,商王朝的开国功臣。
[89] 文王:指周文王,姬姓名昌,周武王的父亲。
[90] 武王:文王之子,名发,西周王朝的建立者。
[91] 吕望:即周初人吕尚,尚年老,隐于渔钓,文王出猎,遇于渭滨,与语大悦,曰:“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后世亦称吕望。
[92] 周公旦:文王之子,名旦,辅佐武王灭纣,封于鲁。
[93] 齐桓公:春秋齐国国君,姜姓,名小白。任用管仲为相,以“尊王攘夷”成为春秋时第一个霸主。
[94] 管夷吾:即管仲,春秋初期政治家,名夷吾,颖上人。由鲍叔牙推荐,被齐桓公任命为卿,尊称“仲父”。
[95] 晋文公:春秋时晋君,名重耳,献公之子。
[96] 咎犯:名孤偃,字子犯,晋文公之臣。
[97] 随会:即士会,字季,晋大夫,食采邑于随及范,所以又称随季、随会、范季,死后称随武子、范武子。
[98] 秦穆公:春秋时秦国国君,名任好。为春秋五霸之一。
[99] 百里奚:姓百里,名奚,秦大夫。他书或作百里傒。
[100] 公孙枝:姓公孙,名枝,字子桑。秦大夫。
[101] 楚庄王:春秋楚国君,穆王子,名旅(一作吕、侣),春秋为五霸之一。
[102] 孙叔敖:春秋楚令尹,蒍贾之子。沈尹筮(《史记》作虞丘相)荐之与楚庄王以自代。相传三任令尹而不喜,三次去职而不悔。
[103] 沈尹筮:春秋时楚国大夫,又作“沈尹巫”。
[104] 阖闾:即阖卢,春秋末吴的国君,名光。他用专诸刺杀吴王僚而自立。曾伐楚入郢(今湖北江陵西北),后在檇李(今浙江嘉兴西南)为越王勾践所败,重伤而死。
[105] 伍子胥:名员,春秋楚人。父奢、兄尚都被楚平王杀害。子胥奔吴,吴封以申地,故称申胥。与孙武共佐吴王夫差伐楚,五战入郢,掘平王墓,鞭尸三百。吴王夫差收越,越请和,子胥谏不从。夫差信伯嚭,迫子胥自杀。
[106] 文之仪:文,氏;之仪,名。
[107] 勾践:春秋末年越国国君。
[108] 范蠡:春秋楚宛人,字少伯。仕越为大夫,辅佐越王勾践刻苦图强卒灭吴国。去越入齐,改名鸱夷子皮,到陶称朱公,经商致富。
[109] 种:指文 种,春秋越大夫,字少禽,也作子禽,楚国郢人,与范蠡同事越王勾践,出计灭吴,功成,范蠡劝其隐退,不听,后为勾践赐剑自杀。
[110] 奚:疑问词,什么。
[111] 五帝:上古传说中的五位帝王,说法不一。
[112] 三代:指夏、商、周。
[113] 化:作“随”,依从。
[114] 上:犹正。
[115] 戮民:受压迫、残害的人。
[116] 溺者:陷入困境的人。
[117] 罪人:作“当死者”。即将处死的囚犯。
[118] 狂:失却常态,狂乱。
[119] 中节:合乎节奏。
[120] 失位:没有处于自己应处的位次。这里指君臣所做的事,都不是其本位该做的事情。
[121] 失处:失去各自的本分。这里指父不行其道,子也不行其道。
[122] 失宜:不得当。
[123] 民人呻吟:人民因忧劳苦痛而嗟叹。民人,即人民。
[124] 若之何:怎么办的意思。
[125] 戚:忧愁。
[126] 木革:古代称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八种制作乐器的材料为八音。钟为金,磬为石,琴瑟为丝,箫管为竹,笙竽为匏,埙为土,革为鼓,柷敔为木。
[127] 霆:霹雳。
[128] 噪:意为“叫”,喧闹。
[129] 骇:惊扰。
[130] 摇荡:撼动,摇动。
[131] 生:意为“性”,性情。
[132] 不乐:意为“不和”。和,和谐,协调。
[133] 侈:意为“淫”,放纵。
[134] 郁:音玉,意为“怨”,怨恨。
[135] 卑:低微。
[136] 情:本性。
[137] 贵:重视。
[138] 夏桀殷纣:夏桀,相传为夏朝最后一代君王。又名癸、履癸。暴虐荒淫。汤起兵伐桀,桀败,被俘,流死南朝。殷纣,商代最末的君主。帝乙之子,名受。暴敛重刑,百姓怨望。周武王东伐至盟津,诸侯叛商者八百。战于牧野,纣军倒戈,纣兵败自焚于鹿台。
[139] 侈乐:指声音洪大、乐调诡异的音 乐。
[140] 大鼓:打击乐器。
[141] 钟磬管箫:古代乐器。
[142] 巨:意为“大”,大的。
[143] 俶:“始也”,开始。
[144] 诡:奇异。
[145] 殊瑰:奇伟瑰丽。
[146] 务:务求。
[147] 相过:互相超越。
[148] 度量:法度。这里指音律规定的长度和容量。
[149] 正乐:谓雅正的音乐。
[150] 怨:“悲也”,悲伤。
[151] 伤:“病也”,怨恨,厌恶,不满。
[152] 主:作“生”,指产生。
[153] 故:缘故。
[154] 情:本性。
[155] 五音:我国古代五声音阶中的五个音级,即宫、商、角、征、羽。唐以后又名合、四、乙、尺、工。
[156] 五色: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
[157] 五味:指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这里泛指各种美味。
[158] 和平:平和宁静。
[159] 务:关键。
[160] 适:适中,既不是太过,又不是不及。
[161] 寿:长寿。
[162] 夭:短命。
[163] 安:安乐。
[164] 胜理:依循事物的规律。胜等于“任”。
[165] 生全:保全生命。
[166] 通:连通。
[167] 风:犹“化”也,教化。
[168] 俗:风俗。
[169] 有道:谓政治清 明。
[170] 观:观察。
[171] 托:凭借;依赖。
[172] 论:意为“明”,阐明。
[173] 教:教化。
[174] 此句三个版本,《群书治要》天明本为“故先王之制乐”,《群书治要》元和版为“故先王之制礼”,《吕氏春秋》为“故先王之制礼乐”。
[175] 特:仅;只。
[176] 极:引申为达到顶点、最高限度。
[177] 平:端正。
[178] 黄钟之月:指夏历十一月。黄钟、大吕、大蔟、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应钟、无射,是指古代音乐的十二调及十二律,古 代将乐律和历法相对应,十二律即十二月。黄钟,我国古代音乐十二律中六种阳律的第一律。黄钟之月是指夏历十一月、大吕之月是指夏历十二月,其余依次类推。
[179] 土事:动土之事。
[180] 发盖:开启已盖藏之物。
[181] 大吕之月:十二月也。
[182] 几:将近。
[183] 终:尽也。
[184] 岁:一年之始。
[185] 更起:重新开始。
[186] 使:高诱注:为“役”,劳役。
[187] 大蔟之月:蔟,音醋,为正月。
[188] 动:意为“生”,生长。
[189] 发土:“发土而耕”,意为(农民)破土开始耕种田地。
[190] 夹钟之月:为二月。
[191] 宽裕:宽容。
[192] 和平:和顺。
[193] 德:恩惠。
[194] 事:为兵戍事,征兵或发动战争。
[195] 姑洗之月:为三月。
[196] 沟渎:沟渠,犹沟洫。
[197] 中吕之月:为四月。
[198] 劝:劝导。
[199] 功筑:土木工程。
[200] 毋携民心:不要让百姓分心的意思。携,离散。
[201] 蕤宾之月:蕤,音瑞,读二声,指五月。
[202] 壮:指大。这里指青壮年。
[203] 孩:为“少”。这里指年幼的孩子。
[204] 本朝:朝廷。古以朝廷为国之本,故称。
[205] 静:指安定。
[206] 槁:枯槁。
[207] 林钟之月:指六月。
[208] 发:发动。
[209] 将:犹“养”,意为保养。
[210] 夷则之月:指七月。
[211] 饰:修正,指将歪斜不正或有偏差、谬误的事物改正过来。
[212] 厉:操练。
[213] 诘诛:问罪并惩罚。
[214] 怀:意为“柔”,怀柔。
[215] 南吕之月:指八月。
[216] 趣:催促。
[217] 无射之月:指九月。
[218] 有罪:指罪犯。
[219] 赦:宽免罪过。
[220] 应钟之月:指十月。
[221] 阴阳不通:阳伏在下,阴闭于上,故不通。
[222] 丧纪:丧事的法度。
[223] 审:慎重。
[224] 终:人命终。
[225] 立国:即位。“立”通“莅”。
[226] 寝疾:卧病。
[227] 地动:指地震。
[228] 郊:周制距国都百里或五十里、三十里、十里之地。根据国的大小而定。
[229] 百吏:指公卿以下众官。
[230] 移:转移,移除的意思。
[231] 若何:怎么样。
[232] 兴事:指兴建土木之事。
[233] 国城:指国都的城郭。
[234] 见:“现”的古字,显现。
[235] 妖:指反常、怪异的事物。
[236] 重:犹益也,增加。
[237] 咎征:过失的报应。
[238] 昌:周文王名昌。
[239] 重善:指重大善行。
[240] 谨:谨守。
[241] 礼秩:指礼仪等第和爵禄品级。
[242] 皮革:皮革、币帛是古代用于祭祀、进贡、馈赠的礼物。
[243] 交:结交。
[244] 豪士:才德、力量或威望出众的人。
[245] 无几何:不多时。
[246] 止:意为“除”,指病愈。
[247] 宋景公:春秋宋国国君,名栾,公元前516年至前469年在位。
[248] 荧惑:古指火星。因隐现不定,令人迷惑,故名。
[249] 心:星名。二十八宿之一,东方苍龙七宿的第五宿,有星三颗。
[250] 公惧:公,指宋景公很恐惧。惧,指恐惧。
[251] 子韦:是春秋宋国天文历算家。
[252] 心者,宋分野也:古天文学说把天上的星宿位置跟地上周国的位置相对应,如心宿跟宋国相对应,就天文说,星宿是宋国的分星,就地上说,星宿是地上的分野,古人常以天上的变异来比附周国 的吉凶,荧惑在心被认为是天降罚给宋国。
[253] 祥:吉利。
[254] 寡人:古代君主的谦称。
[255] 岁:年景。
[256] 饥:饥是年成很差或颗粒无收。
[257] 尽:死。
[258] 敢:谦词,犹冒昧。
[259] 卑:低地。这里指地上的一切。
[260] 至德:最高的道德;盛德。
[261] 三:是指本文中宋景公不愿意将祸转移到相、民、岁的三件事。
[262] 今昔,同“今夕”,即今夜。
[263] 三舍:舍,指星次;星位所在。二十八宿,一宿为一舍。三舍指三座星宿的位置。
[264] 是昔:这一夜。
[265] 兵:战争。
[266] 自:从。
[267] 上:久。
[268] 怒:谴责。
[269] 笞:用鞭、杖或竹板打人。
[270] 竖子:童仆。
[271] 见:“现”的古字,显现,显露。
[272] 侵:欺凌。
[273] 诛伐:讨伐。
[274] 暴:欺凌。
[275] 偃:停息。
[276] 义兵:是指合乎正义的战争。
[277] 悖:荒谬。
[278] 疗渴:解渴。
[279] 倒悬:以人之倒挂,比喻处境极其困苦或危急。
[280] 方:比拟。
[281] 振:救济。
[282] 号呼:哀号哭喊。
[283] 走:意为“归”,归附。
[284] 深溪:深谷。
[285] 诛 国:被讨伐的国家。
[286] 滋:愈益。
[287] 若:顺从。
[288] 义:谓符合正义或道德规范。
[289] 纪:纲领。
[290] 亲疏:指关系或感情上距离的远近。
[291] 人情:人之常情。指世间约定俗成的事理标准。
[292] 道:道理。
[293] 三军:军队的通称。
[294] 衣人:谓给人穿上衣服。
[295] 食:拿东西给人吃。
[296] 饥:饥饿。
[297] 害:灾祸。
[298] 困穷:艰难窘迫。
[299] 如:介词,于。
[300] 穷:贫苦。
[301] 显:指显扬。
[302] 国土:国家的领土。
[303] 胡:用以加强反诘,怎么。
[304] 行德:实行德政。
[305] 乐:乐意。
[306] 赵简子:春秋末年晋卿,名鞅,益号简子,又名志父,也称赵孟。史称赵简子。
[307] 白驘:即白骡。驘为骡的异体字。
[308] 阳城胥渠:赵简子的家臣,复姓阳城,名胥渠。
[309] 广门:晋邑名。
[310] 宦:作“官”,官吏。
[311] 款:叩也,敲击。
[312] 谒者:指古时用以传达、通报的奴仆。
[313] 无几何:不多时。
[314] 翟:同“狄”,古族名,主要居住在北方。亦为中原人对各少数民族的泛称。
[315] 先登:指先锋。
[316] 甲首:衣甲者之首。披甲 武士的首级。
[317] 士:智者、贤者。这里指将士。
[318] 重:敬重。
[319] 亲:父母,亦偏指父或母。
[320] 痛于肌骨:疼痛深入肌肉骨髓,这里形容父母爱子情重之深。
[321] 性:人的本性。
[322] 弃:抛弃。
[323] 沟壑:山沟。
[324] 藏:隐藏。
[325] 慎:意为“重”,慎重。
[326] 生人:指活人。
[327] 虑:意为“计”,考虑。
[328] 发:指挖掘。
[329] 重闭:“人不发掘,不见动摇,谓之重闭。”特指墓葬节俭不被发掘,重在葬而得安,故称。
[330] 善:适宜。
[331] 难:祸患。这里是 指因为坟墓里的财宝而遭到人为的祸患。
[332] 惑:糊涂。
[333] 备:防备。
[334] 情:指本性。这里指埋葬的本来意义。
[335] 矜:夸耀。
[336] 侈靡:奢侈浪费。侈,奢侈。
[337] 故:意为“事”,事情,当做一回事。
[338] 诽誉:毁谤和赞誉。
[339] 重:尊重。
[340] 怠:懈怠。
[341] 安:安全。与“危”相对。
[342] 若之何:怎么,为什么。
[343] 丘壠:坟墓。
[344] 阙:古代神庙、坟墓前两旁的巨柱,多用石雕成。这里指墓阙。
[345] 都邑:城市。
[346] 观世:谓向世人显示。
[347] 瞚:音瞬。眨眼。这里指时间很快,瞬间。
[348] 无穷:无尽。指时间没有终结。
[349] 玩好:供玩赏的奇珍异宝。
[350] 相与:一道。
[351] 惑:意为“悖”,昏乱。
[352] 齐、荆、燕尝亡矣:齐曾亡于燕乐毅,燕曾亡于齐宣王,荆曾亡于吴。
[353] 宋、中山已亡矣,赵、魏、韩皆失其故国矣:赵灭中山,齐灭宋。至于韩亡于秦始皇十七年,赵亡于秦始皇十九年,魏亡于秦始皇二十二年,皆在本书之后,毕沅据《续志》校谓“赵韩魏皆失其故国矣”,较合史实。
[354] 上:犹“前”,时间或次序在前。
[355] 谷林:地名,也作谷陵,即成阳。旧史称尧葬于谷林。
[356] 通树:意为“通林以为树也”,指尧帝的墓地全部是树。通,全部。
[357] 纪:地名,传说舜帝葬于江南九嶷(在今湖南宁远县南),嶷纪市在九疑山下。
[358] 市:临时或定期集中一地进行的贸易活动。
[359] 肆:作坊。
[360] 会稽:山名。在浙江省绍兴县东南。相传夏禹大会诸侯于此计功,故名。一名防山,又名茅山。
[361] 变:为“动”也,使用。这里指禹死后没有大兴土木营造墓地,一点也没有劳扰百姓。
[362] 人徒:庶民。
[363] 爱:舍不得。
[364] 费:财用。
[365] 劳:劳动力。
[366] 为:犹“便”也,有利。
[367] 恶:畏惧。
[368] 辱:侮辱。
[369] 知:晓得。
[370] 宋:古国名,周武王灭商,封商王纣子武庚于旧都(今河南商丘县)。成王时,武庚叛乱,被杀,又以其地封纣之庶兄微子,号宋公,为宋国。春秋时为十二诸侯之一,至战国为齐所灭。
[371] 东冢:指宋文公之墓,因墓地在城东故称东冢。冢,隆起的坟墓。
[372] 文公:春秋宋昭公弟,名鲍。公元前610年至公元前589年在位,卒后谥号“文”。
[373] 齐:国名,周武王封太公于齐,至桓公为五霸之一,田氏代齐,为战国七雄之一。
[374] 庄公:名购,僖公之父,因厚葬,冢被发,庄公于公元前794年至公元前741年在位,历时六十四年。
[375] 察:明鉴。
[376] 至忠:指忠言。至,最。
[377] 逆:拂逆。
[378] 倒:违背;拂逆。
[379] 听:为“受”,接受。
[380] 说:作“悦”,爱。
[381] 不肖:不正派。
[382] 诛:除去。
[383] 美:这里指要使树生长茂盛。
[384] 时:适时;合于时宜。
[385] 恶:指讨厌。这里指讨厌浇灌树的人。
[386] 精:犹甚。
[387] 知士:即赏识、任用贤能之士。知,知遇。
[388] 交争:交相谏诤。
[389] 辞:推辞。
[390] 豫让:春秋战国间晋人。为晋卿智瑶家臣。
[391] 公孙弘:公元前200年至公元前121年在世。字季,灾川薛人。战国时孟尝君门客。
[392] 已:语气词,表肯定而带感叹语气,相当于“啊”。
[393] 智伯:名瑶,又名智襄子,春秋战国时晋国大夫。
[394] 孟尝君:战国时齐贵族,姓田,名文。继承其父靖郭俊田婴的封爵,为薛公。以好客著称,门下食客至数千人。
[395] 四境:引申为举国;四方疆界之内。
[396] 通:懂得。
[397] 轻重:好坏。
[398] 汤:指商汤,商朝的开国之君。
[399] 武:指周武王。
[400] 千乘:战国时期诸侯国,小者称千乘,大者称万乘。
[401] 桀:指夏桀,夏代最后一个君主。
[402] 纣:指商纣王。商代最后一个君主。
[403] 天子:古称帝王为天子。
[404] 去:离开。
[405] 孔:指孔子。
[406] 墨:指墨子,即墨翟。
[407] 布衣:借指平民。古代平民不能衣锦绣,故称。
[408] 万乘:指帝王。
[409] 来:犹“致也”,招引。
[410] 子:代词,表示第二人称,相当于“您”。
[411] 事:侍奉。
[412] 范氏:春秋时晋国贵族士氏,因士会受范地食邑,故称范氏。这里指范吉射。
[413] 中行氏:春秋时晋国贵族荀氏,因荀林之父为中主将,后以中行为氏。这里指中行寅,中行,春秋时晋国军制之名。晋置上中下三军,后又增置中行、右行、左行。
[414] 灭:除尽。
[415] 报:报复。
[416] 智氏:这里指智伯。
[417] 何故:什么缘故。
[418] 不我衣:不给我衣服穿,衣是动词,“给……穿衣”。
[419] 养:奉养。
[420] 众人:这里指一般人。
[421] 畜:对待。
[422] 乘:乘坐。
[423] 足:充分,充足,足够。
[424] 朝:臣下朝见君王。
[425] 加礼:厚于常规的礼仪。
[426] 国士:一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物。这里指最优秀的贤士,智者。
[427] 犹:连词, 尚且。
[428] 于:犹“厚”也,厚待;款待。
[429] 中人:中等的人,一般人。
[430] 为:副词,犹将。
[431] 从:“关东曰从”,从,合纵,是战国时苏秦主张的外交政策,联合关东的燕、赵、韩、魏、齐、楚六国,一致对抗秦国。
[432] 若:如。
[433] 观:察看。
[434] 秦:周朝国名。嬴姓,周孝王封伯翳之后非子为附庸,与以秦邑。秦襄公始立国,至秦孝公,日益富强,为战国七雄之一。春秋时秦有今陕西省地,故习称陕西为秦。
[435] 意者:表示测度,大概。
[436] 秦王:即下文的“昭王”,即秦昭襄王,战国时秦国国君,名稷。公元前306年至公元前251年在位。
[437] 君:对对方的尊称,犹言您。亦用在人姓名后表示尊敬。
[438] 恐:恐怕。
[439] 何暇:哪里有闲暇。
[440] 难:责难。
[441] 善:表示赞同、应诺。
[442] 见:拜见。
[443] 薛:古国名,周初分封的诸侯国之一。齐邑,今山东省滕县东南五十里有薛城,即其故地。这里指孟尝君的封地。
[444] 几何:犹多少。
[445] 犹:连词,尚且。
[446] 士:智者、贤者。
[447] 人:人材。这里指智者、贤者。
[448] 何如:用反问的语气表示胜过或不如。
[449] 义:认为合乎正义或道德规范而加以称许。
[450] 臣:这里是动词,称臣。
[451] 友:结交。
[452] 得意:犹得志。
[453] 暂:作惭。《说文》:“惭,愧也。”
[454] 治:治理。
[455] 管:指管仲。
[456] 商:即商鞅,战国卫人。姓公孙名鞅。以封于商,也称商君。
[457] 严:威严。
[458] 谢:道歉。
[459] 听:判断,断决。
[460] 尤:偏颇。
[461] 即:连词,则。
[462] 悖:谬误。
[463] 鈇:通“斧”。
[464] 意:怀疑。
[465] 色:脸色;表情。
[466] 为:如同;好像。
[467] 窃:偷盗。
[468] 谷:为“坑”,地上洼陷处。
[469] 邾:古国名,春秋诸侯国。古地在今山东省邹县境。
[470] 故法:旧法,先王的法度礼仪。
[471] 帛:古代丝织物的通称。用丝帛来连缀战衣。
[472] 公息忌:人名,旧作公息忘。
[473] 组:丝带。
[474] 上:国君。
[475] 因:连词,因而。
[476] 伤:意为“败”,毁坏,这里指诋毁。
[477] 于是乎:犹于是。
[478] 以:意为“用”,使用。
[479] 便:有利。
[480] 何伤:何妨。意谓没有妨害。
[481] 累:犹“辱也”,辱 没。
[482] 察:详察,审慎的意思。
[483] 沐:洗头发。
[484] 捉发:握发。握,持。
[485] 食:动词,吃饭,进餐。
[486] 三起:多次站起。
[487] 礼:动词,礼遇,厚待。
[488] 通:懂得,通晓。
[489] 不足:不知道,不充足。足,充足。
[490] 物:人,众人。
[491] 情欲:欲望。
[492] 愉易平静:平和安静。愉易,犹平和。平静,(心情)平和安静。《淮南子·俶真训》:“汪然平静,寂然澄清,莫见其形。”
[493] 夫:指代有道之士。
[494] 自以:自由运用。自,自由。以,任用,运用。
[495] 因然而然之:顺应其自然而然。因,顺应。第一个“然”,代词,这样。第二个“然”,动词,是。之,指代有道之士。
[496] 自言:自由谈论。言,谈论。
[497] 反:与之相反,违背。
[498] 自贤:自认为有德能。自,自己。贤,有德行,多才能。
[499] 少人:轻视人。少,动词,轻视,鄙视。
[500] 说者:进谏的人。说,说明。
[501] 持容:谓欲保持官位而取容于人主。
[502] 不极:不能尽言的意思。
[503] 自多:自认有才德。
[504] 得:收获,得益。
[505]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之君。
[506] 佐:辅佐者。
[507] 以公:为国家。以,介词,为。公,朝廷,国家,公家。
[508] 及其私:达到利己。私,利己。
[509] 俗主:平庸的君主。
[510] 名实:名誉与事功。名,名声,名誉。
[511] 不辱:不辱没。
[512] 无不危:没有不危害。危,危害。
[513] 患:忧虑,担心。
[514] 身:自己。
[515] 贵:显贵,地位显要。
[516] 主:君主。
[517] 大:强大,光大。
[518] 欲荣而辱愈:希望显荣却更加耻辱。荣,显荣,富贵。愈,副词。相当于“更加”、“越”。
[519] 危:危险,危急。
[520] 自至:自己到来。
[521] 缘:凭借,依据。
[522] 功伐:功劳,功勋。
[523] 薄:少。
[524] 诬:虚假,虚妄。
[525] 诈:欺诈。
[526] 诈诬:欺诈诬妄。
[527] 不由:不用。由,用。
[528] 为:治理。
[529] 治:治理,统治。
[530] 贵:重要。
[531] 名章荣:名声显著荣耀。名,名声,名誉。
[532] 誉:通“豫”,欢愉,安乐。
[533] 人臣孝则事君忠:大臣孝顺,则侍奉君主就会忠诚无私。
[534] 处官廉:任官清廉。处,担任。廉,清廉,刚正。
[535] 临难死:身当危难而不顾生命。临难,谓身当危难,常指面临死亡。死,不顾生命,拼死。
[536] 士民:士大夫和普通百姓的并称。
[537] 耕芸疾:耕种努力。耕芸,翻土除草,指耕种。疾,极力,努力。
[538] 守战固:守卫作战,意志坚定。守,守卫,防守。战,作战,战争。固,坚定,坚决的意思。
[539] 疲北:疲困败逃。疲,疲乏,困倦。北,败,败逃。
[540] 执一术:掌握一种方法。执,执守,掌握。术,方法,手段。
[541] 喜:当为“善”之误。
[542] 从:听从,顺从。
[543] 论:评定。
[544] 以所亲而后及所疏:根据他对待亲人然后推及到对待远亲。所亲,亲人,亲近的朋友。疏,远亲,亦泛指关系疏远的人。
[545] 所重:重要之人,指亲人。重,看重,重视。
[546] 所轻:不重要之人,指一般人。轻,不重要。高诱注:“谓他人。”
[547] 曾子:春秋末年鲁国南武城人。名参,字子舆,孔子弟子。
[548] 先王:指上古贤明君王。
[549] 治天下者五:治理天下有五个方略。治,治理,统治。
[550] 贵贵、贵德、贵老、敬长、慈幼:尊重显要之人,崇尚有道德之人,尊爱老人,尊敬长者,爱护年幼者。原句出自《礼记·祭义》。贵,第一个为动词,崇尚,重视;第二个“贵”指地位显要的人。德,指有德行的人。敬,尊敬,尊重。慈,上爱下。幼,小孩儿。
[551] 定:安定,平定。
[552] 所为:所以。表示行为动作发生的原因。
[553] 为:介词,因为,表示原因。
[554] 近:接近,靠近。
[555] 圣:圣人。指儒家所称道德智能极高超的理想人物。
[556] 亲:父母。亦偏指父或母。
[557] 晋文公:姬姓,名重耳,谥号曰“文”,侯爵,称“晋侯重耳”,简称“晋重耳”,史称晋文公。春秋中前期晋国国君,晋献公之子,晋惠公之兄。
[558] 城濮:春秋卫地名,今山东-城西南临濮集,一说在今河南开封县陈留附近。
[559] 咎犯:狐偃,字子犯,晋文公之舅,所以称舅犯。咎,通“舅”。
[560] 奈何而可:如何对敌才好?奈何,如何,怎样。可,适合。
[561] 繁礼之君:讲究礼节完备的君主。繁礼,繁琐的礼节。
[562] 不足于文:不满足于礼节仪式。足,满足,满意。文,指礼节仪式。
[563] 繁战:作战频繁。繁,多。
[564] 诈之而已:只是用诡诈战术罢了。诈,指用兵奇诡多变,而诱使敌方判断错误的战术。
[565] 雍季:人名,春秋时期晋国大臣。
[566] 竭泽而渔:汲干池水捕鱼。竭,干涸。渔,捕鱼。
[567] 岂不获得:怎能捕不到鱼。岂,表示反诘。获,猎得,猎捕。得,得到。
[568] 焚薮:烧毁湖泽。焚,焚烧。薮,湖泽,亦指水少而草木丰茂的沼泽。
[569] 田:动词,狩猎。
[570] 诈伪:巧诈虚伪。
[571] 偷可:苟且可以。偷,苟且。
[572] 无复:不再,不会再次。
[573] 长术:长远的办法。术,方法。
[574] 败:打败。
[575] 反:还归,回。后多作“返”。
[576] 为赏:行赏。为,施行。赏,赏赐,奖赏。
[577] 在上:处于首位。在,居于,处于。高诱注:“上,首也。”
[578] 左右:近臣,侍从。
[579] 后:动词,落在后面。
[580] 或者:或许,也许。
[581] 一时之务:暂时的事。一时,暂时。务,事。
[582] 焉:疑问代词,相当于“什么”。
[583] 先:超越,居前。
[584] 临难:谓身当危难。常指面临死亡。
[585] 却敌:击退敌 人。
[586] 尊贤:尊敬贤者。
[587] 报德:报答恩德。报,报答。德,恩惠。
[588] 终始:始终如一的意思。
[589] 霸:动词,称霸。
[590] 大者:(土地)广大的国家。大,广大。
[591] 侵削:侵夺。
[592] 恶得不惧:怎么能够不害怕?恶,疑问代词,相当于“怎么”。得,用在动词前表示能够。
[593] 于安思危:处在平安就考虑到危急。于,居。思,考虑。
[594] 于达思穷:处在显达就考虑到困窘。达,显贵,显达。穷,困窘。
[595] 显不忘约:显贵时不忘困窘。约,窘迫。
[596] 丧:失去。
[597] 惠盎:宋人,战国末期的墨者。
[598] 宋康王:名偃,即宋君偃,公元前328年至公元前286年在位,性情暴虐昏淫,后为齐所灭。
[599] 悦:喜好,喜爱。
[600] 勇有力:勇敢而有力量。勇,勇敢,勇猛。有力,有力量。
[601] 为:施行。
[602] 何以:用什么。
[603] 刺之不入:刺杀却刺不进身体。刺,刺杀。之,指代宋康王。
[604] 击:打。
[605] 犹辱:还是耻辱。辱,耻辱。
[606] 夫:代词,表示第三人称。他,他们。
[607] 志:志愿。
[608] 爱利:爱护、加惠于他人。
[609] 丈夫女子:男子女子。丈 夫,男子。
[610] 欢然:欢乐的样子。欢,高兴,快乐。
[611] 贤:胜过,超过。
[612] 独无意耶:难道(对此)没有意愿吗?独,副词,难道。
[613] 欲得:想要得到。
[614] 孔丘:即孔子。
[615] 墨翟:中国战国初期思想家,墨家学派的创始人。姓墨,名翟,后人尊称墨子。
[616] 延颈举踵:伸长头颈,踮起脚跟。形容仰慕或企望之切。踵,脚后跟。
[617] 愿安利之:希望他们平安顺利的意思。
[618] 万乘:指能出兵车万乘的大国。亦泛指国家。
[619] 候:侦察。
[620] 反报:返回报告情况。
[621] 其乱焉至:混乱达到什么程度?焉,疑问代词。相当于“什么”。焉至,何至,达到什么程度。
[622] 谗匿:通“谗慝”,指邪恶奸佞之人。
[623] 尚未:意思是还没有到最乱的时候。尚,副词,犹,还。
[624] 出走:出奔,被环境逼迫不声张地离开家庭或当地。
[625] 诽怨:责备怨恨。诽,从旁指责过失。
[626] 遽告:赶快告知。遽,音臣,赶快,疾速。
[627] 太公:吕望,中国商周之际军事家。生卒年不详。又名尚,姜姓,吕氏,字子牙。齐国始祖,称太公望,俗称姜太公,是周灭商的重要筹谋者。
[628] 驾:通“加”,增多。
[629] 去:离开。
[630] 一:相同,一样。
[631] 见机而作:谓事前明察事物细微的变化,审时度势而后行。机,事物变化之所由。
[632] 固:目前通行本作“国”。
[633] 固犹少:本来就太少。固,原来,本来。犹太,过。
[634] 比肩:一个连接一个,众多。
[635] 累世:接连几代。
[636] 继踵:接踵,前后相接。继,前后相续,接连不断。踵,跟随。
[637] 待:依靠。
[638] 奚由至乎:从何处来?奚,疑问词。何,何处。由,介词,自,从。至,来。
[639] 幸而有:有幸得到贤士。幸,幸运。有,拥有。
[640] 知:知 遇,赏识。
[641] 治世:太平盛世。
[642] 相望:形容接连不断。极言其多。
[643] 以终其世:直到一生的结束。终,尽。世,人的一生。
[644] 周公:西周初期政治家。姓姬,名旦,也称叔旦。文王子,武王弟,成王叔。辅武王灭商。
[645] 以为:认为。
[646] 贤于己者处:与胜过自己的人相处。
[647] 诸众齐民:大众平民。诸,众。齐民,平民。
[648] 若夫:至于。用于句首或段落的开始,表示另提一事。
[649] 审分:审定察知(君臣的)职分。审,察知。分,本分。
[650] 任善:任用善人做事。
[651] 奚:何。
[652] 骥:骏马。
[653] 俱走:一同奔跑。俱,偕同。走,奔跑。
[654] 居:踞坐,坐。
[655] 任:使用,任用。此指驾驭。
[656] 好人官:乐于治理官吏所做 之事。好,喜爱,爱好。
[657] 必多所不及:一定很难比得上。及,比得上。
[658] 赡:足够。
[659] 无去其车:不离开车子。无,副词,表示否定,相当于“不”。去,离开。
[660] 乘物:借用物力。乘,利用,凭借。
[661] 怙恃:依靠,凭借。
[662] 奋:骄矜,矜夸。
[663] 教诏:教诲,教训。
[664] 自以:自用。自行其是,自用其力。
[665] 恫扰:动乱。
[666] 少长相越:长幼失序。越,背离,违背。
[667] 分移:分散转移。分,分散。移,转移。
[668] 家门:上古指卿大夫之家。
[669] 风:风教,教化。
[670] 王良:春秋时晋国之善驭马者。
[671] 使:驱使,驾驭。
[672] 约:简单。
[673] 审:知道。
[674] 辔:驾驭马的缰绳。
[675] 正名审分:辨正名称,审定职分。正名,辨正名称、名分,使名实相符。
[676] 治之辔:治理群臣的缰绳。治,治理,统治。
[677] 案其实:按照其事实。“案”通“按”,按照。实,实际,事实。
[678] 审其名:察知其职分。
[679] 情:实情。
[680] 察其类:考察他们所行之事。察,考察。类,事理。
[681] 毋:副词,莫,不可。
[682] 放悖:杂乱。放,纷,杂乱。悖,昏乱。
[683] 得其数:掌握任用臣子的方法。数,道数,方法。
[684] 幽厉:周代昏乱之君幽王与厉王的并称。
[685] 僻:邪僻。
[686] 今:假设连词。假如。
[687] 名:称其名。
[688] 因用威怒:于是便以盛怒相加。因,于是。用,以。威怒,震怒,盛怒。
[689] 有司:官吏。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
[690] 诽怨:责备怨恨。诽,从旁指责过失。
[691] 数:屡次。
[692] 昊天无形:广袤的苍天不见形体。昊天,苍天。无形,不见形体。
[693] 成:生成,形成。
[694] 大圣:称帝王。
[695] 尽能:竭尽才能。
[696] 教:教化。
[697] 诏:诏告。
[698] 有以:有道理,有规律。
[699] 狂:狂妄。
[700] 当:自以为适宜、正确。
[701] 谏止:劝阻。谏,谏诤,规劝。止,阻止,制止。
[702] 惑:迷惑。
[703] 得:自以为得当。
[704] 为车:制作车子。为,制作。
[705] 数官然后成:多个部件备齐然后完成。官,器物的部件。
[706] 特:只是。
[707] 持:扶持,护持。
[708] 方:道,方法,方略。
[709] 思虑自伤:思索劳神就会伤害自己。思虑,思索考虑。
[710] 智差自亡:巧慧奸邪就会自取灭亡。智差,巧慧奸邪。
[711] 过差:过分,失度。
[712] 奋:矜夸。
[713] 殃:祸患,灾难。
[714] 险诐:阴险邪僻。
[715] 因:随,附和,依从。
[716] 好以己为:以自己的喜好作为。为,名词,作为。
[717] 舍职:放弃自己的职责。
[718] 阿:曲从,迎合。
[719] 日侵:一天一天地被侵害。日,每天,一天一天地。侵,侵害。
[720] 是:连词,表示承接,相当于“于是”。
[721] 任:胜任。
[722] 责:惩处、处罚。
[723] 长:滋长,助长。
[724] 示能:显示自己的能力。示,显现。能,才能,能力。
[725] 唱:倡导,发起,后作“倡”。
[726] 奋:矜夸。
[727] 争:通“诤”,诤谏,规劝。
[728] 持位:保住自己的地位。
[729] 取容:讨好别人以求自己安身。
[730] 有司:官吏。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
[731] 君臣不定:君主与臣下职分不确定。
[732] 请:请示。
[733] 诏:教导。
[734] 应:应付。
[735] 固穷:一定穷尽。固,副词。必,一定。穷,尽,完。
[736] 自多:自满,自夸。
[737] 是:代词,此,这。
[738] 重重塞塞:作“重塞”,重复阻塞。
[739] 因而不为:因循旧法而不改变。因,沿袭,承袭。为,改变。
[740] 责:要求。
[741] 妄:胡乱,随便。
[742] 教诏:教诲,教训。
[743] 不伐:许维遹释引王念孙、陶鸿庆说“伐”当作“代”。代,代替。
[744] 夺:侵夺,强取。
[745] 督 名:察看名分。督,察看。
[746] 审实:察知实绩。审,察知。实,实质,实在内容。
[747] 司:主管,职掌。
[748] 奈何:怎么办。
[749] 因循:顺应自然。
[750] 违戾:违背。
[751] 绝:横度。
[752] 托:凭借。
[753] 致:通“至”,达到。
[754] 骥:骏马。
[755] 霸王:成就霸业或王业。
[756] 伊尹:商汤大臣,名伊,一名挚,尹是官名。相传生于伊水,故名。是汤妻陪嫁的奴隶,后助汤伐夏桀,被尊为阿衡。
[757] 吕尚:西周王朝开国功臣。姜姓,吕氏,名尚,号太公望,封于齐。
[758] 管夷吾:又称管敬仲,名夷吾,字仲,颍上(今安徽颍上)人。早年经营过商业。后被齐桓公任命为卿,相齐四十年。
[759] 百里奚:人名。春秋时秦国大夫,姓百里,名奚。
[760] 释:放弃。这里是搁置一边,不予重用的意思。
[761] 任:任用。
[762] 庖人:厨师。此处指伊尹,传伊尹曾为庖厨之臣。
[763] 钓者:指吕尚。吕尚曾钓于渭水之滨。
[764] 仇人:指管夷吾,曾为公子纠而射公子小白即后来的齐桓公,中钩。
[765] 仆虏:指百里奚,曾被俘虏过。
[766] 阿:偏袒。
[767] 用持社稷:为了保障国家的利益。用,以。持,保持。社稷,旧时亦用为国家的代称。
[768] 不得不然:不能不如此做。然,这样。
[769] 三代:指夏、商、周。
[770] 管:法则。
[771] 取道:犹言上路,赶路。
[772] 刭:用刀割颈。
[773] 三:多次,再三。
[774] 造父:古之善御者,赵之先祖。因献八骏幸于周穆王。穆王使之御,西巡狩,见西王母,乐而忘归。时徐偃王反,穆王日驰千里马,大破之,因赐造父以赵城,由此为赵氏。
[775] 威马:震慑马匹。威,震慑,使知畏惧而服从。
[776] 御:驾驭。
[777] 不肖:不成材。
[778] 不用:不为所用,不效力。
[779] 使:役使。
[780] 恃:依赖,凭借。
[781] 譬之:谓把它比方作。
[782] 托:凭借,依赖。
[783] 败:毁坏。
[784] 恶:疑问代词,相当于“何”、“怎么”。
[785] 爱利:爱护、加惠于他人。
[786] 息:消失。
[787] 疾:极力。
[788] 行:实施。
[789] 身必咎:自身必定遭受灾祸。咎,动词,遭受灾祸。
[790] 君:动词,主宰,统治。
[791] 上:君主。
[792] 玺之于涂:印信打在封泥上。玺,印信。秦以前以金玉银铜制成,尊卑通用。秦以来专指皇帝的印,以玉制。涂,指“封泥”。古代公私简牍封闭时,捆以绳,于绳端或交叉处加以检木,封以粘土,上盖印章,作为信验,以防私拆。这种印有印章的泥块称为“封泥”。
[793] 五帝:上古传说中的五位帝王。
[794]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之君。
[795] 东野稷:人名,姓东野,名稷。以善御著名。
[796] 御:指驾驭车马的技术。
[797] 见:“现”的古字。显示。
[798] 庄公:鲁庄公,姬同。为春秋前期鲁国第十六任君主。
[799] 不过:不能超越。
[800] 颜阖:人名,鲁之贤人,即孔子弟子颜回。
[801] 败:衰弱。此指马累坏。
[802] 少顷:片刻,一会儿。
[803] 放:放作败,指马累坏。
[804] 子:古代对男子的尊称或美称。
[805] 何以:怎么。
[806] 进退中绳:前进后退均合规矩。
[807] 旋中规:旋转合乎要求。旋,回转;旋转。中规,引申为合乎准则、要求。
[808] 无以:谓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无从。
[809] 是以:连词,因此。
[810] 使:役使,使唤。
[811] 论:考虑。
[812] 反:类推。
[813] 烦:频繁。
[814] 过:责难。
[815] 罪:惩罚,治罪。
[816] 召:招引,导致。
[817] 业:事务。
[818] 不用:不效命。用,效命。
[819] 为戮:被杀。
[820] 使:役使,使唤。
[821] 不肖:不正派之人。
[822] 异:不相同。
[823] 下:臣下,百姓。
[824] 审:慎重。
[825] 精气:人的精神元气。
[826] 恶:病。
[827] 留:停留,滞留。
[828] 郁:停滞,阻滞。
[829] 蠹:音度,木中蛀虫。
[830] 灾:灾作蒉,意为秽,腐败;腐烂。
[831] 处:保持,执持。
[832] 起:产生,发生。
[833] 丛生:聚集产生。丛,聚集。
[834] 贵豪士:尊重豪杰。贵,尊重,敬重。
[835] 直言:直言敢谏。
[836] 决郁塞:排除壅塞。
[837] 赵简子:春秋末年晋国的卿,名鞅,谥号简子。
[838] 厥:赵厥,赵简子的家臣。
[839] 爱:爱惜,顾惜。
[840] 铎:尹铎,战国初赵简子的家臣。
[841] 谏:谏诤,规劝。
[842] 所:地方。
[843] 质:询问,纠正。
[844] 人中:人群之中。
[845] 丑:出丑,不光彩。
[846] 刻:严格要求。
[847] 执民之命:掌管百姓的命运。执,掌管。
[848] 不得以快志:不可以恣意行事。快志,谓恣意行事。
[849] 自智:自以为聪明。智,聪明。
[850] 轻物:轻视他人。物,人,众人。
[851] 简士:怠慢贤者。简,轻贱,怠慢。
[852] 专独:专断独行。
[853] 传:即《左传》,编年体春秋史,也称《春秋左氏传》或《左氏春秋》。相传为春秋时鲁国左丘明所撰。记自鲁隐公元年至鲁悼公四年间二百六十年史事,也保存了一些古代传说。
[854] 无备而官辩,犹拾渖:没有准备而想把事情办好,这是不可能的。辩,治理。拾渖,拾取汁水,比喻事情不可能办到。
[855] 雍塞:阻塞。
[856] 尽规:竭力谏 诤。规,规劝。谏诤。
[857] 礼:礼遇,厚待。
[858] 得众:得到众人支持。得,获得,得到。
[859] 完备:准备齐全。
[860] 大经:常道。
[861] 沉:没入水中,沉没。
[862] 栾徼:战国时人,赵简子之臣。
[863] 河:古代对黄河的专称。
[864] 来:通“赉”,送给。
[865] 士:智者、贤者。
[866] 进:推荐。
[867] 绌:减损。
[868] 直:正直。
[869] 枉:邪曲,不正直。亦指邪事或邪曲之人。
[870] 盛教:美好的教化。盛,美好的。教,教化。
[871] 吴起:人名,战国时人,军事家。
[872] 魏武侯:战国时魏国国君,魏文侯子,公元前396年至公元前371年在位。
[873] 西河:地名。
[874] 安:副词,表示疑问。相当于“怎么”。
[875] 玉人:雕琢玉器的工人。
[876] 患:忧虑,担心。
[877] 博闻辩言:见闻广博,巧言善辩。
[878] 通者:通达治国之道的人。
[879] 加虑:慎重思考。
[880] 枉:邪曲,不正直。《论语·为政》:“举直错诸枉,则民服。”
[881] 见:“现”的古字。显现,显露。
[882] 恶:讨厌。《易·谦》:“人道恶盈而好谦。”
[883] 障:阻塞,阻隔。
[884] 原:“源”的古字。水源。
[885] 水奚自至:水从何处来?奚,疑问词,何处,什么地方。
[886] 能意:战国时齐国人,姓能,名意。
[887] 齐宣王:战国时齐国国君,田姓,名辟疆。公元前319年至前301年在位。
[888] 好直:喜欢直言。好,喜爱,爱好。
[889] 有之乎:有这样的事吗?乎,语气助词,表疑问,相当于“吗”。
[890] 恶:疑问代词,相当于“何”、“怎么”。
[891] 处:居于,处在。
[892] 宅:动词,定居,居住。
[893] 若:如,像。
[894] 阿:曲从,迎合。
[895] 荆文王:楚文王(?—公元前675年),春秋时楚国君,楚武王子,芈姓,熊氏,名资。公元前690年继位为楚国国君。
[896] 茹黄之狗:茹黄犬。茹黄,古良犬名。亦泛指良犬。
[897] 宛路之矰:宛路箭。宛路,竹名,此竹细长而直,可做箭杆。矰,系有生丝绳以射飞鸟的箭。高诱注:“矰,弋射短矢。”
[898] 田:狩猎。
[899] 云梦:古薮泽名。
[900] 反:还归,回。后多作“返”。
[901] 丹之姬:丹地的美女。丹,地名,即丹阳。姬,古时女性的美称,亦指称美女。
[902] 淫:惑乱,迷惑。
[903] 朞年:一年。
[904] 听朝:临朝听政。
[905] 保申:保,古代辅导天子和诸侯子弟的官员。申,人名。
[906] 卜:古人用火灼龟甲,根据裂纹来预测吉凶,叫卜。
[907] 笞:用鞭、 杖或竹板打人。
[908] 愿请变更:希望改变刑罚。变更,改变。
[909] 抵罪:因犯罪而受到相应的处罚。
[910] 诺:表示同意、遵命的答应声。
[911] 引席:拉过坐席。引,拉。
[912] 荆:荆条。
[913] 一:相同,一样。
[914] 致:施加,施行。
[915] 耻:使动用法,使……耻辱。
[916] 不谷:古代王侯自称的谦词。谷,一作“毂”。
[917] 务:从事,致力。
[918] 兼:并吞,兼并。
[919] 广大:扩张,扩大。
[920] 极言:直言规劝。
[921] 齐宣王:战国时齐国国君,齐威王之子,田姓,名辟疆。公元前319年至公元前301年在位,田氏齐国第五代国君。
[922] 强弓:有力的弓。
[923] 尝:通“常”,经常。
[924] 石:量词,计算弓弩强度的单位。
[925] 左右:近臣,侍从。
[926] 试引:尝试拉弓。引,拉弓。
[927] 中开:拉开一半弓弦。开,开作关。关,引满弓。
[928] 孰:疑问代词,谁。
[929] 是:代词,指代九石强弓。
[930] 终身:一生。
[931] 诬:欺骗。
[932] 直士:正直、耿直之士。
[933] 阿:曲从,迎合。
[934] 患:弊病。
[935] 准绳:测定物体平直的器具。准,测平面的水准器;绳,量直度的墨线。
[936] 规矩:规和矩。校正圆形和方形的两种工具。
[937] 辅弼:辅佐君主的人。后多指宰相。
[938] 师保:古时任辅弼帝王和教导王室子弟的官,有师有保,统称“师保”。
[939] 举过:纠正过错。举,纠正。
[940] 务:务必,一定。
[941] 尧有欲谏之鼓:尧于宫门外设有大鼓,有进谏者先击其鼓。
[942] 舜有诽谤之木:舜时有专供百姓书写政治缺失的表木。高诱注:“欲谏者击其鼓也。书其过失以表木也。”诽,从旁指责过失。谤,指责别人的过失。
[943] 司过之士:纠正过失的官员。
[944] 戒慎之鞀:告诫使之谨慎而用的摇鼓。鞀,有柄的小鼓,可摇。按《周礼·小师》注云:“鞀如鼓而小,持其柄摇之,旁耳还自击。”
[945] 掩蔽:掩饰,隐瞒。
[946] 奚由: 有什么办法。奚,何。
[947] 荆成:楚成王。春秋时楚国国君。楚成王不听令尹子的劝谏,立商臣为太子,后又废黜商臣,结果被商臣率兵包围,逼其自杀。
[948] 齐庄:齐庄公。春秋时齐国国君。
[949] 吴王:此指夫差,春秋时吴国国君。
[950] 智伯:荀瑶(?—公元前453年),即智襄子,又称智瑶,后世多称智伯、智伯瑶,春秋时期晋国六卿之一。智伯贪暴无厌,攻伐赵襄子,兵败,为赵襄子所杀。智伯瑶刚愎自用,与韩、魏围赵襄子于晋阳,后赵与韩、魏暗中联合,灭智伯。
[951] 范氏之亡:范氏灭亡之时。范氏,指范昭子,名吉射,范武子之后。春秋末年晋国六卿之一。后为智伯所灭。
[952] 钟:古代乐器。青铜制,悬挂于架上,以槌叩击发音。祭祀或宴享时用。
[953] 走:疾趋,奔跑。
[954] 况然:形容钟声响亮。况,象声词,形容钟声。
[955] 遽:赶快,疾速。
[956] 恶:讨厌,憎恨。
[957] 悖:谬误,荒谬。
[958] 由:通“犹”,如同,好像。
[959] 荆:国名,楚的别名。
[960] 善:擅长,善于。
[961] 相人:观察人的体貌以推断其吉凶祸福。
[962] 遗策:失策,失算。《庄子外物》:“知能七十二钻而无遗筴。”
[963] 庄王:即楚庄王。春秋时楚国国君,名旅。公元前612年至前591年在位。
[964] 视:作“观”,观察,审察。
[965] 布衣:借指平民。古代平民不能衣锦绣,故称。
[966] 纯谨:忠厚恭谨。纯,忠厚。谨,恭敬。
[967] 畏令:敬畏法令。畏,敬畏。
[968] 日益:一天一天地富足。高诱注:“益,富也。”
[969] 事:侍奉。
[970] 有行:有德行。
[971] 进:晋升。
[972] 左右:近臣,侍从。
[973] 交争:交相谏诤。争,通“诤”,诤谏,规劝。
[974] 正谏:直言规劝。
[975] 服:顺从。
[976] 疾:极力,尽力。
[977] 收士:招贤纳士。
[978] 非其有:不是自身拥有的事物。
[979] 奚故:什么原因呢?奚,疑问 词,犹何,什么。故,缘故。
[980] 不善:不良,不好。
[981] 重物:重大的事物。
[982] 岂特宫室哉:危害难道只像宫殿建造不好那样吗?岂,表示反诘,相当于难道。特,犹直,抵,相当。高诱注:“特犹直也。”
[983] 规:圆规,画圆形的工具。
[984] 矩:画方形或直角的用具,即曲尺。
[985] 准绳:测定物体平直的器具。
[986] 就:成功,完成。
[987] 赏:奖赏。
[988] 恶:讨厌。
[989] 伤:毁败。
[990] 汤武:商汤与周武王的并称。
[991] 一日:谓短暂,一时。
[992] 竞劝:争相效力。劝,效力。高诱注:“劝,进也。”
[993] 卫灵公:春秋时卫国国君,姬姓,名元。公元前534年至公元前493年在位。
[994] 凿:挖掘,开凿。
[995] 宛春:人名。春秋时卫灵公臣。
[996] 起役:动工,开工。
[997] 衣:动词,穿(衣服)。
[998] 熊席:熊皮坐席。
[999] 是以:连词,因此,所以。
[1000] 弊:破损,败坏。
[1001] 决:通“缺”,破裂。
[1002] 组:编织,编结。
[1003] 善:表示赞同、应诺。
[1004] 罢:停止。
[1005] 左右:近臣,侍从。
[1006] 福:好处。
[1007] 匹夫:古代指平民中的男子。亦泛指平民百姓。
[1008] 举:选用。
[1009] 见:知道。
[1010] 欤:语气词,表示疑问语气。